时间过得快，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晚了，回到温雪更是凉意已浓。屋子里亮着光，出门的时候衣服穿得薄，凉透的身躯此时才因那微光感到温暖渐近。
我之前未曾饮过酒，不知道果真上头得厉害。跨进屋子的瞬间，感觉又困倦又疲惫，暖意明显不够。下一句说得轻描淡写。
：炉子再加点碳。

本是畏寒偷懒，今日便未随着殿下一同外出，遂也不知他去了哪。伏在茶几上无所事事，直到夜色拢在周身才惊觉该掌灯了，只是还不见殿下，而我也不愿意开口去询旁人，就这样等着。
“这是上哪贪杯去了？”
后头一直备着热茶，这会儿闻声便送来了，沏了半杯递予他。
“暖暖胃，仔细别烫着。”
说罢接过别的丫鬟手里的小铲子，不疾不徐往炉里加银碳。

眼眸半阖，都说越暖越困，我倒是越冷越困。许是疲惫，半眯眼睛瞧她，腹诽这小妮子何时变得这么热忱起来？嘴角微勾，看她忙前忙后半天才悠悠从口中飘出一句话。
：你何时见我贪杯过？
方才还手臂撑着，此刻炉子火旺起来，暖意袭来，瞧着她屁颠屁颠地铲炉子，好笑得很。来了劲头，坐好了，说。
：全套做到底，你喂我喝。

因着离炉子近，热气冒出来有些灼人，面上攀上不自然的红晕，正欲往外头透透气，闻话一脸怪异道。
立于身前抬手探了探额头，触感微凉，便不想多做都留。
“那—— 奴婢为殿下将乳母找来。”

要是她早说这话我倒当她是拒绝，此刻热情过头，又动手动脚，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我要乳母干嘛，不是有你。想到这儿，自个儿也恍惚一愣，换作平时，我绝非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的。
头一抬，眉骨轻挑，我不喜欢她跑来跑去上蹿下跳的样子，总感觉一会儿就能跑个没影。伸手扯了她的衣袖，动作温柔却又有力道，拉过来说话。
：去去去，找不来你代劳。

敷衍应下正要开门，衣袖却被扯住，回眸瞪他，来不及说话已被拉至身前。许是今日好几个时辰不见，我竟然有十分的耐心没有恶语相向。暖暖的烛光摇曳，衬着他整个人也愈发柔和起来，往日的骄矜敛了许多。
“怎么了？殿下怎像三岁孩子似的”
“好生喝了，睡一觉便舒服了——”
说着又把茶盏递到他手里，这会儿正好不用担心烫嘴了。

趁着酒劲本想继续纠缠下去，不想现在脑子不清爽，被她一打岔就忘了要做的事。接过杯子呷了一口，突然觉得这丫头是不是嫌我一身酒味？胆子又肥了。
杯盏放回桌子，借着力抻首凑前，估计靠近她，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有什么可看的？”
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仿佛并不多，此时他醉意朦胧几分孩子气一览无余，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看起来不胖，捏起来还是蛮有肉的，软软的。
“殿下再不睡，我可要睡了，今夜不该我当值。”

：谁当值？
我问的语调奇怪，尾音拔高很多，趁着她思考的间隙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手臂的动作温柔清雅，抱得也不牢靠，若是她有意挣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挣脱，但我不想她这么做。
：谁当值叫她出去。

我确实在思考今夜守夜丫鬟的名字，夜十分静，不知是我的心还是他的，在此时此刻跳的格外热烈。
“可奴婢困了呀，殿下心疼银屏也不能这般呐。”
太紧张一时忘了呼吸，烛台乍响让我回了神，也明白了现实，将心中的小火苗掐灭，说着便欲挪开他环在身前的手臂。

什么银屏？完全听不进她在说什么。
方才你有机会挣脱，可是却放弃了；现在还妄想逃跑，已经迟了。手臂上力道突然紧了，就是不让她动了。重重的脑袋往他她肩上一靠，在她耳鬓边渡气。
：总觉得你不像个小宫娥。

呆呆的由他圈在怀里，总觉得我不应当如此，想唤人进来，可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难道要让其他人瞧见这场好戏吗。喟叹一声，轻声道。
“殿下觉着奴婢像什么？”
耳边热气引得周身战栗，这一刻居然很害怕回头。

：叹息作甚。
实在不太理解。恍惚间我突然怕这样的举动太荒唐，可是此刻理智不占大脑，行为全然不受控制。头抻得更近，唇边已经贴上她的耳垂，手臂圈得更紧。
我本想甩开往日的温雅姿态，带着不容商榷地语气回应她，像我的侍妾。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玩心大起，偏想与逗弄她，暧昧不清道。
：像太监房里的夜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