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小子和塔哈的尸首只匆匆摆成了互殴致死的模样便和二叔离开了小巷，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自个心里有愧没敢去问也没敢去查，只入夜后偷偷往塔哈他家里头扔了十两银子。塔哈他家是没落的旗人，科举上不知道失利了多少回，好不容易出了塔哈这么一个当官的听塔哈说，他家所有的银两几乎都花在了他身上，就是希望他能重新光宗耀祖。结果，结果因为那么一个纨绔死了，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死的。若是我早一点发现......没准还能救回来。想到这只觉得手都在发抖。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活生生的人。几番握拳又松开，好一会才重新平静下来。叩了书房门三下，道）
三叔？

这劳什子编修折腾得我整日里抱着书逐字逐句的对，天天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是没瞧见，我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变成那书里的虫儿，吃书就能饱。
看着看着越发难受，两条腿搭上了书案，整个人扭啊扭啊，歪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握着书念念有词，实际上不过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不一会儿就哈欠了。书盖在脸上，打起了盹。

（摸黑的小巷子里死了两个旗人，且加上那小子哆哆嗦嗦喊出的一句“我可是翰林院大官老爷的小舅子”无不让我忌惮。太子登基没多久，朝内不少官员都想在圣上面前露脸，最好是留个深刻的印象。我虽不惧，也不后悔失手杀了那个只懂享乐的纨绔子弟，但只恐这事越闹越大，被都察院的咬上牵连到翁济尔金在朝的官员。想来想去，问阿玛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问三叔……三叔人在翰林院当值，对翰林院大大小小的官员肯定也知道一二。那纨绔子弟的话是真是假，这事闹没闹大，三叔肯定最为清楚也最为妥当。叩门后不见反应，只觉得奇怪）
不应该啊……
（自个来前正好撞见三叔随行的下人，明明说了在书房里，怎得这么久不见三叔回答？心里头纳闷，寻思没准三叔没听清，又叩了一下房门，这一会扬声道）
三叔！

正忙着和周公下棋，只最后一步将军，我就要赢了，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冷不丁一声“三叔”吓了一激灵，书卷啪嗒一声落地，伸手去捡，却弯不下腰，一瞧，脚还搭在桌子上，连忙放下来，一时间手忙脚乱。
终于拾起书来，端正坐好，又扯了扯衣袖，没发现不妥当，稳着声音：“谁啊？进来吧。”
目光落在书卷上，眼角余光却偷偷注意着门儿，睡得迷糊，也不知是谁来寻我。

（突的里面一声响紧接着不是茶碗掉落的声音就是撞到头的呼痛声，正寻思三叔书房里是不是进了小毛贼，要不要推门进去看一看，就听里头传来三叔的声音，挠了挠后脑勺，这三叔也是，人在也不吱声。不知在搞什么玩意。难不成自个不巧打扰了三叔的“好事”？带着好奇推门入内，一拱手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打量着三叔的周围，想着那“人”能藏到什么地方。）
侄儿有事想要请教三叔。

进来的人是奉先，我暗暗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姿轻轻摆了两下，动作也自然了许多。不知这小子有什么事情，不过他那探究的眼神缺瞒不过我。哼，乱飘什么眼神，我不就是偷了会懒吗！
“咳……”故意轻了轻嗓子，咳完才发觉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失策。
放下书卷，出声询问，“哦？奉先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教三叔？”
这娃儿们长大了真是无趣，说话都一本正经的，真怀念他小时候流口水光脚丫的样子。

侄儿听说-
（我瞧了半天，不像是藏了人在做或者要做什么，便收起了好奇心，话刚起了个头，余下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如何不显得刻意也不显得自己在意是个难题，再加上自个不擅长说谎……犹豫再三，小心翼翼的问道）
侄儿听说，最近死了两个旗人，其中一个还和翰林院有点关系……侄儿好奇所以才来问问三叔，是不是真有这事。

心思没有全放在他身上，琢磨着要不要问问大哥最近忙些什么，又左右瞧瞧，看看桌上有没有糕点茶水招待他。
一抬头却发现他还端端正正立在桌前，神色和动作都透着拘束。再听他话音，小心谨慎，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沉了心思，细想了想最近翰林院好像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又或者是我每日晕乎乎，不曾注意？
死人？这种事情可大可小，难不成他惹了什么？心里不确定，决定先诈他一下，“这事和你有关？”

和侄儿有关，也可以算无关。死去的另一个是侄儿的同僚又和侄儿亲近，所以在营里头听见这风声，就想着过来找三叔问问是真是假。
（这话自个可没说谎。和我有关，也和我无关。不过，三叔这一问倒是让自个提起心了，难不成……真是翰林院大官的小舅子？不过……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查到自个身上啊，心底起疑，认真看着三叔的神情，打小比起二叔自个和三叔更为亲近也就——更为熟悉。三叔在诈我，这一认知让我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在营里头待久了，一直保持这双手背后的站姿。现在因为紧张不自觉的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缓缓又说道）
塔哈是家里独苗，他额娘之前总过来询问，侄儿也就记在心上了。

看来死人这件事是确有，只是他也不能确定另一个人身份，特地来询问我。
我对他的说辞还是半信半疑，若真是只和他那同僚有关，他这重情义的个性，必定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好为朋友讨个明白。
如此刻意小心的来找我打探，情况肯定不像他说得这么简单，只是和他又有多少关系，我一时也不敢乱猜测。
毕竟是阴阳两隔，又是他的好友，先安慰一番，“逝者为大，生者节哀”，叹了口气又道 : “具体事情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能和我说说嘛？我也好帮你打探打探，好让你和你那朋友的额娘说一说。”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神色，想着他多说些细节，我也好多琢磨琢磨。

。

听说两个人是.......死在了小巷子里，多的侄儿也不清楚，就知道除了塔哈以外的另一个旗人是翰林院大官的小舅子，塔哈家是没落的勋贵，我恐他惹上棘手的麻烦，您也知道文臣水浑的很......
（半真半假的谎话有了开头往下的事编起来也容易，自个心里明白，不是恐塔哈惹上棘手的麻烦，是恐自己，恐整个翁济尔金因为自己惹上一个棘手的麻烦。武将之间好歹操练时打一架便揭过了。文臣....那可一个个都是狡猾的狐狸，笑面虎，借刀杀人的手段比武将还要厉害。想到种种后果，因为紧张紧绷的神经让人变得有些浮躁。忍不住又询问了一遍。）
三叔，翰林院真没什么大事？

12
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总算开了口，又像下定决心般一口气说完，最后又担心的瞧着我。
听完这段，我基本信了，不再试探。反而安慰他，“的确没听到什么风声，估计不是什么正经小舅子。这年头什么人都敢自称小舅子，拿着名头出来吓唬人，仗着姊妹得宠，作威作福，都是些势利小人，死不足惜。”
“你那朋友倒是可惜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若是想闹，早就闹了，到现在没声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况且两人都没了，也算一命抵一命。”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这事和你没关系吧？你可别为了朋友义气，做啥事。”

三叔刚不是说了，也算一命抵一命，侄儿对着骂不能还口打不能还手的死人能做啥事？
（话说完，背在身后的手却几番握紧又松开，只觉得玉扳指咯的手心生疼。一命......抵一命？心里头嗤笑了一声，那**的命就算十条百条在自个心里也是无法去和塔哈的命衡量的。真要打起仗来，上头征兵，像他这种怕是第一个就受不了逃跑了吧。知道不是什么大官正经的亲戚整个人便放松下来，不想再和三叔谈论这事，免得往后圆不回来，便又开口把话题岔开）
侄儿前头听说上面有开海禁的意思，钦天监那边又有什么兵强马壮的吉兆。您说.......
（饶是自个性子沉稳敦实，但想到有可能乘船去游历他国，甚至是见识他国的‘厉害’便掩不住话里的兴奋）
您说，圣上会不会.....派人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