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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玉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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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黄沙如烟尘般纷撒弥漫,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风季来临,尽添荒凉。
飞沙的间隙里,隐约可见一茶铺,没人知道这茶铺是什么时候搭建的。来往行人大多有去无回,自是没人添这一份烦恼而去思量其来历。不过偶有路人道这铺摆的真险,难道不怕风季狂沙摧折吗?
奇怪,奇怪······
若说奇怪,还有更怪的,那便是茶铺旁生的一棵兀自葳蕤的茂树,主干笔直粗壮,活像那壮士的小蛮腰,每道竖纹不觉漏出年轻的活力。
这树不知高出这茶铺多少,每片叶子都好似能掐出水一样,路有行人说,此树名曰桑。细看之下,隐隐可以瞧见脉络丝丝竟跳动着点点荧光,周身似流着迷迷蒙蒙的雾气,煞是好看。大树,小店,在这茫茫沙漠中,倒也分外和谐。
桑树落根在沙漠里便惹人惊叹,更别提那郁郁青绿了,不知会生出何事端来?
第二章
风季过,狂沙为信,折风为引,阴阳颠倒,百鬼夜行。
这一天,茶铺来的人格外得多······
“这风真大啊,啥鬼天气啊?”
说着,三个莽汉粗鲁地推门而入,环视一周,径直走向柜台。
一莽汉伸手一拍桌子,一声闷响后,便听见咋呼,
“大哥,你说,这茶铺咋还没人了?恁地气人,连水都没一口”
被人叫做大哥的汉子咧嘴大笑,带动着嘴边的络腮胡也顺势扬起,这颗脑袋一上一下的,好不滑稽。
“三弟莫慌,咱们得了这宝贝,以后还怕没人伺候咱们吗?”
老三一听乐了,也跟着放肆大笑。他笑着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
“二哥,你这是咋的?”
老三以为这赵老二是在担心那宝贝,便继续道,
“你放心,这宝贝啊,肯定是要咱兄弟三人平分的,切莫担心亏待了你。”
余下那人,表情严肃,黝黑的手抚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着什么,眼里闪过一道精明的光,
“我觉得,那宝贝,咱们不能要,还是还回去的好”
“为啥?”
老三一听便恼了,继而又争道,
“为了这宝贝,咱仨可没少下工夫,扒了多少具尸体才得了这宝贝,咋能说还回去就还回去?”
老三气呼呼地拍桌坐下,因恼着这赵老二的话而嘴里喘着粗气。
老大见二人口角相争,便迅速插话,
“老二老三都冷静点,老三,尤其是你,你再这么咋咋呼呼地,以后下墓有你好果子吃!”
转身又对老二道,
“老二,老三说得也有道理,这玉咋不能要?你说说看?”
老二蹙眉,放下手,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我们走的时候,那个人······”
第三章
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阵苍老的人声,
“原来是三位大倌人啊,刚才因为老朽有点儿事儿耽搁了,招待不周,快请坐快请坐。”
三人都思虑着这玉的玄机,自是没空理会这突然而至的掌柜。
一老者拄着漆红雕花檀木拐杖,慢慢前行,面容枯槁,胡须花白,背已经佝偻地不像话了。
老人脚步微颤端来茶水,转身略有深意地看了看这三人。
哥仨寻桌坐下,老大见老人已走,心存疑虑,便立刻从怀中掏出一物什,原来是一枚玉。
“大······大哥,这玉······咋还变了颜色了?”
见着这玉由先前的翠青变为血红,老三盯着玉,诡异的殷红,不觉瞳仁变大,竟觉得莫名的恐惧。
这玉隐隐泛着精致的光泽,细看下,里头的的红就像是在流动,如汩汩鲜血一般,似戈壁蛮荒中开出的一朵曼珠沙华,甚为妖艳。
这样的怪事儿让老三着实惊诧不已,说的话也磕磕巴巴的。
老二似乎料到如此,见着这血玉只是微微皱了眉,便无多余的表情了,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老二,你刚才说那个人?那人怎样?”
这为首的老大确也见惯大风大浪,盗墓多年,险象环生,却依旧稳稳当当地过了这小半生。他立刻跳出血玉的疑惑去问墓中之人,想从那人下手。
老二依旧盯着这玉,未曾立刻答话,待老大以为他莫是看痴罢而正想再次询问,却听到老二突然的接话,
“我家祖上是看风水的,我在我家的老书上看到过这血玉的记载,书上说,玉成妖红,引魂至。”
忽而,茶铺发出吱吱声,四面敞开的窗子也摇摆不定,猎猎作响,打得人不由得不寒而栗,毛骨发怵。桌椅也微微在颤动,三人感受着这异动,虽未说什么,可略带惊慌的表情暴露无遗。
“这风季不是都快过了吗?为何还有这么大的风?什么鬼天气啊!”
老三埋怨不已,端起面前那碗茶,咕噜一声,一口吞下。
老二看了一眼老三喝完的茶,不阴不阳地说道,
“他来了。”
第四章
“谁?”
正待老三疑惑探问时,茶铺的木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三人循声望去,门外人头戴帽冠,面色苍白,俨然一文弱书生,虽文质彬彬却衣着些许褴褛,极易让人联想到这书生在上京赶考时,途遇山贼,九死一生,得幸返还罢了。可这一介书生却不是死在赶考路上,只怪这是乱世。
这书生进屋后,打量四下,便往三人那桌去。
哥仨具是微颤,这身打扮,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那死人,老二捏着茶杯的手不觉发紧。
书生停于桌前,老三嗅了嗅由远而近传来的味道,差点翻了白眼背过气去,赶紧捂住鼻子。那是一股腐肉味道,浓重地不成样子了。
书生缓缓开口,声音倒是好听,不过这问题又是将三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请问三位兄台可有看见一块玉?我临行时明明放于我怀中,可不知昨日醒来便不见了。”
老大盯着这书生老实的模样,将藏于衣袖中的玉紧紧攥着,故作淡然,笑着糊涂地打着哈哈,
“不曾见,不曾见,这位小哥怕是找错地儿了。”
书生偏头,自言自语,
“奇怪,明明该是这地方啊!”
说着,书生便转身出门去。
“哎,书生倌人不要坐下来喝杯茶吗?”
老者叫住正欲出门的书生。
“谢过老伯了,且不用麻烦,我现在要快点赶回家呢!”
“回家?”
“是啊,我临行时,我娘子曾将那玉交于我,说可护佑我平安,要我完事早些回家。可眼下玉被我弄丢了,我自然要早点回去向我娘子赔不是才好。”
老者瞧着书生,若有所思,继而又带上笑意,
“原是这样啊,那你将这颗珠子带上吧,你路上会用得着的。”
说罢,便将袖中猫眼大的青玉珠子递与书生,书生面露难色迟迟不肯伸手,
“老伯,这不妥,我不能收。”
“有何不妥?倌人定当拿去。你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这珠子能解一时之尤,可助你早日返家。”
书生犹豫再三,便接下珠子,谢别老者,便踏上了回程。
见书生已走,那兄弟三人也匆匆付钱离去。
第五章
老者盯着门外又肆虐的风沙,陷入深思。
“你几时学会扯谎了?”
一道柔绵的女声将老者从思绪中拉回来。
老者瞧着门前女子,撑着坠荷摇叶的青花油伞,粉白红润的小脸漫着点点温柔的笑意,好看的凤眼轻轻上扬,宛若莲步轻移的画中仙。
女子进屋缓缓合了伞,一袭白衫,下摆处盘着金线环烙兰芷纹饰,搭着柳青云绣夹面单褂,同色苏杭丝质流苏系于腰间,一看便是杏花春雨的江南养出的女子,温婉却也不失灵动。
老者也不由惊艳地打笑了一句,
“还不是跟你学的?”
转而,老者眼里又是浓浓的愁绪,
“那书生也是同我一道埋于苍鹭原的,想想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引魂珠便可引他前往十方罗刹殿。”
女子不由心生哀凄,提步拽起老者衣袖,轻轻靠在老者瘦削的肩上,
“倘那书生真寻了回去,眼尽之处,怕也不过几座孤坟。”
“是啊,一切皆是命数,唯有接受罢了”
老者偏头看着姣好的容颜,又道,
“你还是如此年轻,而我,已经老了,只是,要你日日栖居于绿桑中,委屈你了。”
女子闻言,缓缓抬头,看着老者已经枯皱的脸,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那刻痕,动作轻柔,仿佛怕弄疼他似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
老者欣然盯着女子,这一刻时间恍然停止,他眼波未转,好似想将女子的面容记刻在心尖尖上,
“人,已足。”
女子愣住,手上的动作不由停滞,显然未料想老者竟道出此话。
“不是还剩三个人吗?”
“那兄弟三人各自暗使阴招,害了别人,也误了自己性命,只可惜糟践了我的好茶,”
说着,还悠悠地往桌上的茶具瞧了一眼。
“竟无人可渡了······原是,我该走罢。”
女子嘴里喃喃不休,表情痴愣,老者正要说什么,却被女子哭腔打断,
“兰笙······我们还会再见吗?”
老者微微一笑,抬起枯槁的手,将女子额前散乱的一绺黑发别于耳后,慢慢道,
“会的,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女子盈盈带泪,翩然一笑,晃得他睁不开眼,犹记当年,一如初见······
第六章
前尘
天昭三十八年,柳家小姐玉娘于凤蓝桥初遇落魄秀才曲兰笙,二人不知什么时候看对了眼,相约私奔。奈何柳家父母提早察觉,拦住二人,言说兰笙须得金榜题名,方可娶了那柳玉娘。
天昭四十一年,正所谓,天道酬勤,善因善果。兰笙高中,于八月十五中秋日与柳家小姐结为连理。
天昭四十三年,国破山河落,城中百姓四散奔走,哀鸿遍野。新皇下令,除皇室宗亲外,全国所有男子即刻前往边关充军,以振王朝天威。将兵到,人惶惶,大官小官,秀才农夫,纷纷被抓上了战场。
丰庆二年,激战数天,两军粮草齐齐见底。王朝将领军策失误,新兵全军覆没,一众尸骨皆埋于苍鹭原,后遂,无人问津。
第七章
“听说了吗?今日冥王历劫归来了呢!”
两冥侍窃窃私语,不亦乐乎。
“如此大的消息,怎能不知?还听说王历劫时的凡间新婚妻子,为了王一头撞死在边关界碑上,此举感动了无极长生大帝,特许她与王见面呢!”
“啊?那王回来时,怎不见他凡间妻子呢?”
另一女侍立刻用手肘戳了戳她的手臂,
“你傻啊,自古冥界之主都是不允娶妻生子的,这是规定。”
“这规定也太过于残忍绝情了,那······那女子莫不是已经被王送去轮回了吧?”
女侍惊呼出声,立觉不妥,马上捂住嘴巴,小心看了看周围。
“多半如此,”
另一女侍低头瞧了瞧手上的东西,马上着急催促身旁的女侍,
“你且小心些,莫将这孟婆汤弄洒了,不然那新女官追究起来,咱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倒也是,快走罢!”
第八章
冥界不分四季,只管忘川几时潮涨,几回潮落。而众冥官,冥侍总会于潮涨潮落之际,见到冥王立于奈何桥下,不知望着什么。冥宫里的老人儿说啊,王是在等着她凡世妻子再度轮回,但也有人说不是。而这时间一久,便也不再为了这档子事费了心神。
冥王负手,长身玉立,一如神祇,那张脸也是秀气到惊世骇俗,负手而立,宽大的绣金蟠龙黑袍,更是衬着他英气卓绝。刚一来到奈何桥,岸边的曼珠沙华像烈艳赤火,恣意盛开,映着整片忘川都红殷殷的,甚是绮丽。
黄泉路上排着数不清的鬼魂灵魄,死相略微好看的,少之又少,见到一红一黑,竟觉得分外相配,又生出了极尽魅惑之感,也是赏心悦目的。
“喝了这碗汤,便可以忘却前尘烦忧,早些去吧!”
冥王盯着桥上花一般的女子,一眨不眨地,怕漏掉什么似的,继而又是一阵痴笑,不似冥界阴暗莫测,而是倾落阳光的盛世明媚,越发像那曼珠沙华,浅笑间,便暖了千万年的孤寂光影。
“玉娘,我说过,我们会经常见面的,只是,你断然已不识得我了,不过也好。”
番外
数年前
天昭四十一年冬
长生大帝:你肉身死于乱军之中,已功德圆满了,此劫便是过了
冥王:我已知晓,然······
长生大帝:你那凡世妻子,定是让你放不下的
冥王:有何办法?
长生大帝:助她渡劫,送走九千九百九十九道亡魂,便可免她世世轮回之苦
冥王:那便好
长生大帝:你可知凡世间之事都讲究“代价”二字?
冥王:自是明白
长生大帝:你的青春,历经凡人的生老病死,和她的记忆,忘却前世种种,你可愿意?
冥王: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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