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
夜浓如墨。
暴雨如雾。
他一身黑衣走在雨中，仿佛就是这黑夜的一部分，脸却很白，苍白。
这是他很熟悉的地方，一个月总要来上几回，守在楼上的四个人也是熟人，而今夜，他却为杀人而来。
无论如何，这都不能算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他面色冷峻的走上包间的楼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
踏上房间的地板，一个被当成球踢的纸团滚向他的脚边，被他轻轻踩住。
无聊等待中的两人寻着纸团滚去方向对上了那张英俊疲倦冷漠的脸，他们是认识的刚想开口叫他，却感到一股凌厉逼人的杀气，仿佛走近的不是人而已经出鞘的利剑。
好在那也是身经百战的，危险迫近瞬息间做出了反应。
他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消音器减弱了子弹的破空声，击穿肉身的闷响，像极了一声叹息。两枪，两命，就倒在了他的脚边，第三个人影一晃，也未能躲过射出的子弹。
他急于走向最里面的套间，告密者就在里面。门关着，站在门边，里面放的爵士乐，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平稳些再平稳些，右着侧身，把耳朵贴近门边，一声轻微手枪上膛声在爵士乐忧郁乐声里短暂的响起。虽然轻微短促但他已经辨识出那支手枪主人的方位，不会错，那人就站在门前。他换到另一边隔着木门就是一枪，那人的身子还没倒地，套间的门已经被他拉开。
四个死人，两个活人，四目相对，犹是故人。
这是胜负已分的对视。也是最后的凝视。
坐在床上的秦佑天已经明白在劫难逃，他没有动，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凸起，额上的冷汗如豆。枪抵上额头，奇异的触痛，不止是痛苦，而是一种绝望、深刻的恐惧。
沉闷的一声，又多一个死人。
眉心正中一个小洞，眼睛未及闭上。
习惯性的最后确认，手指探上脖颈处的动脉，死透了，这是他的正常发挥。突然躺在大厅里一个好像动了朝着自己举起了枪，几乎是在同时，他急急补上一枪，那人已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此刻再无声息。可是他的左臂也被那粒子弹生生豁出一道血口，他们谁也没占上便宜，他苦笑一声。
再无多余的呼吸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落寞和悲伤忽然占满了他的心。他看过太多的死人，自己人，敌人，还有非杀不可的人。
长夜漫漫似乎看不到头，而这里也不会平静太久，刚才打到自己身上改道的子弹发出的声音一定会惊动八局。这场杀局被发现时也是坐实了卧底，这逃不过老谭的眼。
这就是一个双面人的人生。
充满了矛盾，得失之间，更难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