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中的老虎
失败的首战后,502营也在列宁格勒战线常驻了下来。时间悄悄进入了9月份。炎热的酷暑已经过去,冰冷的秋雨开始打在前线的每一个士兵身上,也让本来就不平整的乡间土路变成了泥潭。更加靠近北极圈的列宁格勒战线,温度无疑降得更快一些。502营一些官兵开始在突变的恶劣天气中患上了肺炎,部队非战斗减员情况十分严重。
俄国人发起的突击作战也开始变得乏力:地形的阻碍、苏军部队低劣的战术和训练、指挥官糟糕的指挥和协同,让德国人开始重新占据上风。9月初,俄国人的攻势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甚至一度在拉多加湖南岸打通了沃尔霍夫方面军与列宁格勒地区的陆上交通,但随后的几天就被德军凌厉的反击再次切断。一些苏军兵团则重演了突击第二集团军的悲剧:被德国人包围在了突出部内部。德军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把这些“孤军”彻底吃掉。
502营也在积极修理装备,为战斗做准备。不过,因为身处前沿地带,在苏军的远程炮击中,502营还蒙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失。

第502重装甲营的士兵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中休息
在这样的压力下,502营于9月15日完成了全部4辆虎式坦克的整修工作,进入了随时可战的状态。9月16日和9月18日,吐着蒸汽的军列又拉来了3辆崭新的老虎,让全营(严格地说是全连)重型坦克的数量增加到了7辆。
远在柏林的希特勒也在百忙之中一直“关照”着这些老虎,甚至直接干预502营的作战行动。不过,希特勒的“关照”的方式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迅速投入战斗!
一级压一级,最终受累的当然是我们的梅克尔少校:他早就没有了8月份初战时的激情,而是清醒地认识到:手头这些精密庞大的装备在技术上根本没有成熟,完全不适合参战。而通过对前线的勘察,官兵们都普遍认为,这样崎岖糟糕的地形根本不适合于50多吨的重型坦克作战。但上级的战斗命令却仍在9月21日扔了下来:502营1连配属给第170步兵师,在次日协助其消灭一股突出部内的苏军部队。梅克尔试图用上述困难进行申诉,希望上级取消这样不切实际的战斗命令。但集团军方面一句话就把少校怼了回去:别把自己太当个人物,这个命令直接来自元首!

第502重装甲营配属的工程师们在森林中的碉堡外合影
满脸黑线的梅克尔只能回到营部布置任务。他在调动兵力时打了些折扣,没有让老虎们倾巢出动,而仅仅出动了4辆,另外还加强了一些III号坦克。少校决定身先士卒,亲自带队,而作为其座车炮手的约翰.菲费尔后来的回忆则为我们了解这次行动提供了绝佳的一手资料。
根据菲费尔的说法,170师的进攻在22日的早晨发起。4辆老虎和一些III号坦克也连夜开赴出发阵地——位于路堤的一个缺口附近。
第8航空军的斯图卡轰炸机和远方的德国重炮率先发言,苏军的阵地沐浴在了一片火海之中。而随着火力准备的推进,部署在502营1连附近的多管火箭炮部队也开始齐射,其类似于巨兽悲鸣的独特巨响令所有人感到震撼。经过如此多番蹂躏,看上去俄国人的阵地应该连1只老鼠都活不下来了。德军的坦克和步兵开始冲向预定的作战目标。
不过,刚开过路堤没有多远,俄国人密集的反坦克炮弹就扑面而来。与8月29日一边倒的战况不同,这次苏军阵线上已经布置了强劲的反坦克火力。502营的一辆三号坦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
梅克尔的坦克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发炮弹,不过老虎100多毫米厚的正面装备根本不在乎这种“挠痒痒”似的打击。正当全车人为战车强大的防护能力纷纷点赞之时,驾驶员却绝望地大喊到:坦克抛锚了!炮弹的震撼导致发动机停转了!

在密林中作战的苏军反坦克炮组。
三十六计,走为上。在梅克尔的默认下,一车人扔下坦克溜之大吉,向己方战线狂奔。不知是谁那么“贴心”,为了防止坦克完好地落入敌军之手,临走时还往舱内扔了颗手榴弹。不过这种威力不大的玩意除了炸坏部分内部设备以外,倒也没对坦克本身造成太大伤害,甚至没能引爆舱内的弹药油料。
营长座车歇菜后,其他三辆老虎和部分III号坦克继续“迎着炮火前进”。在后来的战斗中,有两辆老虎被苏军击伤,瘫痪在战场上。冲得最远的112号虎式情况更是尴尬:冒失的乘员将这个巨兽直接开到了沼泽地里,虽然乘员安全逃脱,但坦克却越陷越深、直到烂泥淹到车顶。
得,这次四辆虎式坦克全军覆灭,德军在俄国人凶狠的火力前也没了依靠,进攻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虎式坦克正式参与的第一次行动在困难地形上展开。所有虎式坦克都被苏军反坦克炮打瘫。
收拾残局的事又摆在了梅克尔和维修连的全体同仁面前: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倒霉的受伤坦克在俄国人的炮口前拖回来。
8月29的一幕仿佛又重演了,多辆18吨拖车出动,外加一堆满脸黑线骂着脏话的维修连士兵。经过一番努力,包括梅克尔座车在内的三辆老虎被成功回收,随后被扔在驻地进行紧急修复。
不过,那辆冲到沼泽地里的112号老虎让士兵们头大不已——因为陷得太深,距离苏军阵地太近,德军的多次回收活动都铩羽而归。已经受够了这一切的梅克尔立即向上级发报:回收失败,建议把这辆老虎炸毁,以免秘密武器落入敌军之手。但来自陆军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则否决了他的提议,而是要求继续采取回收工作,一定要把这辆坦克拉回来!
在柏林办公室内的高官们神经质地认为:即使炸毁坦克,俄国人通过取得残骸的方式也能掌握虎式的大量技术信息,这是“严重泄密”。联想到未来战争中大量完好地落入敌军之手的老虎们,如此“德国式的严谨”更是引人发笑。看来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刚刚投入战场的时候,从元首到统帅部轮番给老虎部队“送温暖”,后来数量多了,也就不再稀奇,随它去了。
不过,梅克尔还是必须为上级发神经买单,继续组织人力物力回收——或者更准确地说,打捞那辆老虎。但后来的多次尝试也全部失败。11月1号,梅克尔拉着几乎是全营的军官搭上了一辆18吨拖车,再次来到了那辆老虎周围,希望群策群力,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不过大家面面相觑一番后,谁也没有好主意。
梅克尔绝望了。他再次向陆军最高统帅部发去电文:无法回收坦克,只能炸毁。这一次,柏林高官们的脑回路可能稍微正常了一些,他们煞有介事地盘算了整整三个星期,终于下达了允许梅克尔炸毁坦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