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夏至
马路热的仿佛要融化一般，人走在上面久了就忍不住要跳两脚。林芝闽不胜其烦听到远远传来喇叭的噪音，那地皮的热度似顺着那双牛筋底的鞋烧上心头。明明隔着一扇门就可以乘着空调凉快，却偏要倚在门人家口遭罪。
怕自己就是犯贱。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无聊。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包石狮，叼一根在唇边正要点上，恍惚间人身影远远而至。他手中动作顿了一顿。把打火机放回口袋，拿着烟夹在手指间。
那人一身西装革履，打着蓝色领带，发尾有些不羁，用一根蓝绳子束起。与几十年前相差无几。与他这红格子衫显得南辕北辙。
人走的近了，眼神漂浮，环顾四周，渗入了少许不屑——一点不落的落在林芝闽眼里。他的神色沉了几分，嘴角却稍稍扬起。
“穿的跟上司见面会似的，没几个闲钱你会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么？”
对方怒目而视过来，抿了一下嘴：“诶，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了！”
他仰头似要大笑，却干涩说道：“你不愿听就别听，我不说了，进去谈吧，免得燕永京认为我玩忽职守。”
他推开推拉门，并且很认真的等对方进入，只是在人进门后，眉目垂下掩饰荒凉神色。
“我要一杯蓝山咖啡，你要什么？”林月湾将本推过去，林芝闽却摇摇手，轻声一句：“正山小种茶，加糖。”
对方似嘲弄的抖了一下肩膀：“在咖啡厅喝茶？你干事真奇怪。”
林芝闽等服务员走后，似笑非笑依靠在沙发背上，并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沉默出乎意料，林芝闽尬的直想掏出经济合作切入正题，对方不紧张么？当然不，桌子有点小，他能感受到对方踮脚轻微抖腿举止。
“你笑什么？”对方明显不高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哑然失笑。果真是在外打拼的闽家好男人，面不改色才是本领，他接着笑，并不狼狈，反问一句：“我发现你的徽章快要由蓝变绿了。中毒了吗？”
这下一下子中了对方底线，林月湾一下站起，“你差不多点！忍耐你是有限度的！”
林芝闽挑眉看他：“别生气嘛，我知道你也不爽跟我谈正事，与其虚情假意金钱气息，不如真枪实弹回忆痛苦？”
对方气急坐下：“回忆痛苦？是你一枪打我腿上，还是你们红色打压我的痛苦？”
在手指夹着的烟最终还是回到嘴上：“是你在背后捅我一刀，在对岸疯了一样威胁我安全的痛苦。”
互相揭伤疤，手下不留情。鲜血淋漓，畅快畅快。
金门一战，谁也没嘴软。骂了这么多年，还是得衣冠**规规矩矩坐在桌上谈判。
他那时恨透了燕永京，狠狠骂他的狡猾和步步为营，为人民而生，也为利益而生。但林芝闽承认自己是这副德行。因为之前他跟林月湾一见面第一句就是：“我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我自身安全利益，如果你威胁到我的利益，谁在意你是我弟弟，上次打你的腿，下次爆你的头。”
那场谈判彻底演变成暴力学，林月湾丢了他一个杯子，他直接掀桌。最后他被愣是卫渡津摁在扶起来的桌前，端正坐着签完了字。
林芝闽不是个精雕细琢的人，这件事却纠结了很久。最终他也想不明白，损友孙庭粤好说歹说劝过他：“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那么清醒累不累？”
他看了那衣冠**很久，突然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撒女内，当初是谁在哪儿叨叨那么久王港的？”
也许是天公感到他的窝囊气，两人还没喝几口，外面忽然就急雨一场。伴着斜风一阵一阵。
两人心头大呼不好，大概就是……几个小时不会停的节奏。
“……你来这带伞了没…”
“你看到我手上有带么？”
你为什么出门不看天气预报？！两人在心里怒骂对方，谁也没厚着脸皮吼出来。
林芝闽抬起手腕上的表，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月湾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又垂下。雨哗哗没完没了。闽见他有些不耐烦，想了很久，才淡淡一句：“要不要先去我家里？换件衣服，我借你把伞？”
暴雨中，两人身影单薄而狼狈不堪，林月湾终于受不了发生抱怨：“你为什么出门不带把伞？！”
林芝闽也受不了回头大喊：“我什么毛病大晴天带伞？！”
两人的**逼很快融入雨声。湾看着前面模糊不清的背影，似在一瞬间，跟很久以前的背影相连接一起。
“闽变事情非常严重，影响恶劣。我希望你们能看清事情，明辨是非。”
“……吴淮苏，我只是希望你们能跟楚湘合作而已”
“为什么要跟红党走！！！为什么要背叛孙先生？！！”
“呯——”门被一下子推开，两人像落汤鸡一样抖着身驱。林月湾打着颤去解开扣子，解到最后一个，眼前忽然现出一条浴巾和一套衣物。
他茫然会儿，接过道谢。
闽换了身衣物，仰头倒在沙发上，透过乱发看到茫然无措的人，有气无力道：“你就不能歇一会？”
“……我该走了，天要黑了。”
“天黑就在这里过夜啊……我还能吃了你？”
对方忽然警惕的直起身。
闽噗嗤一声笑了。嘲笑。
“林月湾啊林月湾，你也有今日这样胆小如鼠的时候？”
又是这样。
见面，互相嘲讽，狠狠踩对方底线，看谁先屈服，咬牙恨别。反反复复。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坐在他面前，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对啊，我这种惜命又胆小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玩命疯子呢？”
闽昏昏沉沉的笑，忽然准了焦距皱眉：“林月湾，你醒醒吧…燕永京的大清亡了，你的民国也亡了……”
对方森森撇他一眼。一字一顿：“你闭嘴。”
就在林月湾站起身之前，他突然吐出一句话：
“今天雨不会这么快停，留下。”
那人很错愕。
…

…两个人背对背倒躺在一张床上。默默无言。
湾半夜头一跳一跳疼的很，却睡不着。他知道自己可能发烧了，喉头发干发火。迷迷糊糊里，有冰冷的手贴在他额头，接着掰开他的嘴，温水灌了进来，他咳嗽几下，无力的扭过头去：“……别碰我…”
“……我去***的…” 林芝闽气急都想甩他一耳光，那人突然两行清泪流下来，颤抖重复一句：“不要碰我……滚开…”
他都在对岸等了那么久……他不会不来。
他答应过的。
那什么见鬼的条约他不承认！他要到对岸去问清楚！！……
“…喂……林月湾？林月湾？……湾！？”
救我…
海平线升起一线红阳。
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出海捕鱼。
有人回来，跟他说在海上的事。
“那里有这么长长的船，黑压压的一片。”渔夫用手脚比划，他茫茫然听着。心里却不屑渔夫的夸张。
那个人也有很大的船。
不过很久没见过他了。
听上次他来的时候说过，京不允许他出海。记忆里那人眉头皱了皱，又很快笑开了。揉揉他的头拍着他的肩膀指向海峡湾：“诶，你看到那儿了吗？那就是我们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跑过去大喊我，我一定会回来帮你！”
他当然信了。两人还信誓旦旦拉了勾。
他坐在被风吹干净的沙滩上，托着脸看日出日落。始终他再没出现过。
他倒是偷偷跑过去一次，被赶回来了。
这一次，他闻到了这里腐朽的气息和鸦片缭绕的气味。
心里落空。
他没来得及等到他的船，来的船上面插的却是旭日旗。
他慌乱起来，狼狈挣扎跑到海岸边。
“闽！——闽！！————”
海鸥在头顶旋着。海峡湾一言不发。
“闽………”他光脚茫然站在那里，有血慢慢淹没他的脚背。爆炸突如其来，他被冲击的滚落几圈。迷糊间听到机械轰隆声从头顶掠过，陌生而恐慌。
好痛……他抬起胳膊。血直接滴在他脸上。热的。
……骗子。
不要再信你了。
闽脸贴在床沿，静静的看着他。
你问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海水的颜色啊。
你问我讨厌什么颜色？
嗯……约是灰色罢？为什么？因为那是鸦片烟雾缭绕的颜色。
一个王朝像钟一样。沉寂，孤立。人们在里面醉生梦死。
他试图结合孙庭粤和澜浙，上书远远的京朝，从来没有回音。
他有些惴惴不安。来回折腾，直到有一天他也咳嗽起来，他在半路猝不及防吐出黑血。
心慌意乱。
但很快冷静下来，看来那浓雾一般的鸦片出现在他的地盘上了。
禁烟运动，扣押烟贩子，格杀勿论。
他只想把一切惹他不高兴的拒之门外而已。
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躲过重重关守，偷偷跑到他面前。
可是他正胸口剧痛难忍，见到他的一瞬间，硬生生撑起来最后一片倔强。
“闽。”他点头，抿紧嘴唇微笑。喉头吞下什么。
“闽，那人看我的眼神好讨厌啊。你会帮我赶走他的，对吧？”
就像以前一样。
哪怕头破血流，站也快站不稳，却目如蛇蝎。冷冷冰冰几个字。
“离他远点。”
他仰着头，脸上微漾。
闽脸色惨白，细小的汗珠滑下。半饷，闭目用力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闽。”他保持嘴角弧度着，直到关门声响起，口鼻腔突然涌出一股血来，他缓了很久才面无表情抹去。
啊啊，我可能……我可能………
不。
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直起身体，备马入京。
刚刚入京城，偶然看到墙上那纸，本擦目光而过。却突地怔在那儿。
“即日起割让台湾岛及其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给日本，并赔偿2亿两白银。”
那颓靡的皇城还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远远的戏台还唱着悠悠京腔。
他一瞬间只觉得如坠冰窖。
曾经所向无敌的大清，受万人敬仰的帝都，全沉浸在这灰压压的乌云下。一口如同僵尸枯骨般的吐着他的精力。
像是被劈碎了一样的力道用力踢开雕花大门，昏庸的空气惊慌失措四下散开。摊在靠椅上的人被惊动一下，瘦的皮包骨的手颤巍巍的撩开垂下来的头发，费力看清逆光的人影。
“谁？………”
话音刚落，他突然被人拎着衣领拖下靠椅，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你这个**！！——”一拳还没完，第二拳就要落下来，闹哄哄的看来是有人闻声而来阻拦，闽的臂膀被人拉拽，他又是一蹬：“***怎么这么**！！”
他被人拖得远了，挣扎不过，心头愈加绝望，仰头对着地上的人像是哭腔嘶吼：“燕永京！！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呯——” 门这样在他面前关上了。
他跪倒在地上，像是抽干了身躯灵魂，捂着脸痛苦抽搐哽咽。
忽然又像疯了一样起来，骑马扬鞭一刻也不停歇地赶回福建最东边，迎着海风冲对面撕心裂肺：
“湾！！————”
“湾！！！！————”
再没有人回应。
他吼到嗓子嘶哑如火烧，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身躯慢慢滑倒在地上。苍白的手指无力抠着身下稀软的土地。
———他做错过什么！！！
——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他就是为了活一条命罢了。他就是为了保护家人罢了。
那是海鸥也飞不过去的一道海峡湾。

“………”手顺着被子贴过去，接触到另一只手，缓缓地交叉相扣。
这么多年，燕永京一直在跟我说你的事情。我每次都假装很认真在听，他说我们曾经一衣带水，我是最好的一座桥。
但我想我还是跟你陌生了罢。
否则区区一个绿营挑拨，怎么就让我恨透了你，恨不得杀了你的地步？
林月湾是被一阵碗碟碰撞声吵醒的。
高烧过后的深度睡眠神清气爽，懒懒的打个呵欠。揭开被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又换回昨天的白衬衫，裤子倒是还是花裤衩子。
“……”
突然冲进厨房扯着那人领子大声逼逼：“诶！我的衣服为什么换过了？！！”
林芝闽猝不及防被拉扯，险些一拳就上去了。想起来是谁后悠悠把手放下，一副理所应当样子：“你把我睡衣都汗湿了我不得洗洗？我一大早辛苦替你把衣服吹干了你还瞎叫什么？你付我小费了吗我这么伺候着？“
对方：“……你话怎么这么多啊？谁说我不付钱了？…“说罢掏掏口袋，脸色却发青起来。“……哎这次没带钱…下次还你就是了…”
林芝闽：“……昨天咖啡钱也是我……”
林月湾：“……你闭嘴啊”
两个人吃完早餐后，林芝闽就将合同拿出来了。“你看看吧。”
林月湾很快看完一遍，打开笔盖就签上自己自己姓名。两个人之间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拉。
下午五点，他就送他去了厦门港口的侯船室里。船还有一个小时到，过不久，他就会顺着这道海湾到达基隆。
天边火烧云，海中金白浪。
真是个好天气。
林月湾静静看海，林芝闽静静看他。
对方突然似叹息一句：“想不到这么多年，又坐上你的贼船了。”
林芝闽一听就冒火，硬是扯出个扭曲笑容：“…你什么意思？”
对方转过头：“你以前，说是带我去看看遥远的西方国度。结果才行海一半，就跑去打劫洋船了……”
林芝闽表情变化多端。一会儿怀疑挑目，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气急反笑。
“……你有病啊好事不记，坏事记得倒是清。”
“你有什么好事让我记得吗？”
林芝闽修长的手指摁在自己嘴上，似乎在思考： “比如把你从阿姆斯特丹手里带回来？”
林月湾愣了。突然语气嘲讽说一句：“这算好事？”
他笑了起来：“对我来说是好事啊，至少他的钱和酒流到了在我的口袋里！”
被骂一句：“果然是土匪。”
他但笑不语。眼里的笑却慢慢流逝。
是这样生为省的悲哀。
感情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章卿洪告诉过他身为省城，情长命不长。
他们各据一头，谁也不敢冒险泛滥多余的情绪。
海峡即使他们的恋人。
永远不能拥抱的恋人。
船缓缓悠悠的开过来，接走了林月湾。
他站在船的第二层，看到那人伫立在渔台上，略长的头发被风吹乱，然后那人用一根牛筋束在脑后。露出的脸直直望向他这里。
再见。

海是充满腥咸的一片世界。
林芝闽出生于此。
朝代的更替，君主的替换。跟远在重峦叠嶂山林里的他毫无关系。
这样的与世隔绝。
他沉默寡言，却在很早以前用枯叶与柳条织了一条小船。行驶不远，他随波逐流漂泊到一个小岛上。然后远远眺望更远。
日复一日，他只能看到另一个更大的岛屿和周围延绵的海。
后来远处的那个岛上出现个小小的孩子。两人见过对方很多次，心中也许好奇对方，却从来不打招呼。
闽不是个擅长言语的人。他甚至在中原人眼中有点排外和野蛮。他的身躯乃至脸都纹着诡异的蛇纹。那个孩子看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恐慌。
但是太远了，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他的。
他萌生了一种想要去见他的想法。
——随即被他自己打断了。以他的能力去不了那么远。
他的船从最初的树皮枝条到后来的粗木。学会了铁的冶炼。直到他有一天终于到达了那片岛上。
……有点忘记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芝闽撑着头看着那船一点点远去变小。抬起胳膊，用手对准船框出一个三角形世界。慢慢的，两个大拇指向里凹去。
海洋是一片温柔的故乡。
高山族在此作息。勤劳朴实的人总是早出晚归。
那时候他没有名字。
但他不是个安分的孩子，每次都试图走到更远的地方，永远尽头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他感到无聊极了。
有一天在海湾的对面，隐隐看到一个影子。
他努力眺望那儿。可哪怕爬上最高的岩石，那影子依然只是影子。莫名的就知道，对方的目光也在他这儿。
海风从耳边呼啸。他的心剧跳不止。
时间是把磨砂的刀。割得人痒痒，磨得人难受。他看到对方很多次，两人从来不打招呼。却默契的相望一会儿，像是在交流。
那个人身后，是什么地方？
他忽然有点向往。
有一天风暴来临，苍穹乌黑，树枝被压得低垂。人们早早躲在屋里。他蹲坐在一边，听着人们议论这场怪风。不是台风。
他茫茫然看向窗外。
风带着沙尘带着跑，灰蒙蒙的海。他定眼一看。海中突然冒出来个小点，然后越变越大，最后直接冲上岸滚了两圈。
“……”
他迎着风推开门，风沙迷了他的眼，他隐隐预料到什么，他的思维操控着他的身躯。心剧跳不止。到了那儿，一大堆木碎片在一边，四周是呼呼风声。他慌张的到处张望。突然一个沙丘爆开，里面冒出个人大口大口喘气。
四目相对，尴尬无言。
“琉球……你的名字”他比手划脚，突然羞涩一笑拍拍后脑勺，“对不起……这是中原人起的名字。我不会起名字…”
他点点头，表示懂了。
明朝。
面对不请自来的人他翻了个白眼。啊，熟络起来的家伙真可怕。
那个家伙兴致勃勃比划比划：“淮苏同意我出海了！！走吧走吧！我带你去！——”
他眼睛亮堂一下。
结果他晕船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出来，却包着被单捧着一碗开水头晕目眩。那人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手指揉着他两边太阳穴。眼前红阳照的他昏昏欲睡。
“台湾……你看那里。”
他努力撑起眼皮，正好靠在那人的胸膛。却突然一瞬间心满意足，沉沉睡去。只剩那人自言自语在说什么。
“我终于顺着海洋离开了我深爱的故土，那里是我的根，但眼前是我的梦。我很早就想试着去更远更广阔的地方。我曾经以为你就是终点了。”
“我想试图模仿人类的感情……”
“好梦，台湾。”
太阳似乎落了下去，远处的鱼灯却亮了起来。海浪有节奏的拍在船身。但是他再不会晕船了。他抬起手臂，慢慢对在渐渐消失的大陆架出一个世界。
——像是在拥抱。
再见。
我不能触碰的恋人。

京厨别打我……【苦瓜脸】
那个，章卿洪是江/西拟人啦
……就六千字…
好的没人看……(´╥ω╥`)没事我很坚强

所以来顶顶(=•̀口•́=)و✧
不过还没看完(*/ω＼*)

好的我看完了
顶顶楼主！
写的很好的(=•̀口•́=)و✧

绘丹？

是你吗？

…………众人皆佬独我咸。
我的妈耶。
感觉对比之下自己写的跟玩似的。
给你点一万个赞！
(｡･ω･｡)ﾉ

闽湾闽bl可棒！好久没吃到粮了！
太好吃花式上天！

夸大佬写得真好！

被变成米的是什么（重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