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无望，心碎。
不知不觉间，想起了与他的初见，永远无法忘记，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掌，带给我的触手可及的温暖；永远都会记得，低头盯着我看时那尽显柔和温润的眉眼。
他双手稳稳地将我接了过去，既不失恭敬，也不失稳重，从始至终，无悲无喜，淡漠如初。
我很清楚，我的主人，他也很清楚，我承载的，是他挚友的佩剑，亦是有他挚友的气息依附于此，他是为了更好地纪念此人，才将我毫不犹豫地带在身边吧？
遥遥忆起，十多年间，他对我都是温柔以待，不用时，稳稳地将我放于身侧，从未离他太远，感受着他身旁传来的温暖气息，这是我最惬意的时刻；行走时，将我稳稳地抓在手间，不动声色地将我庇护；待到用我杀人后，已然饮血的我，会被他极尽温柔地擦拭，此时，天地间唯有他一人，让我眷恋。
以为这场梦，永远不会醒；以为这个人，永远不会离我而去；以为这温暖，永远会将我包围。原来，这一切，终究会成为一场梦境，会破灭，会消失无踪！

他昏迷了，他离开了，他带着无尽的伤痛离开了机关城，只留我一人孤零零地，静静地躺在了那里，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知道，他离开之时，可曾看过我一眼？哪怕一眼？
我知道，我也感受到了，我的身上，依然沾着他那依旧温热未干的血迹。当时，他手上，腰间的血迹一滴一滴滑落，滴在我的身上，同样的，也流进了我的心里，声响不大，却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竟已分不清是谁的血，谁的泪，谁的痛，将其交织重叠……
机关城完全破败不堪，就此也要沉沦，只是，我的心中，有着不甘，我不能，就此离他远去；我不能，放弃应有的挣扎；我不想，在做这样一把冷冰冰的利刃，只是，我本就是一柄利剑啊，怎能奢望改变自己的身份呢？
黑暗中，有人将折断的我拾起，暗自叹息:“可惜了，这么一把好剑！”
“可惜吗？我兀自想着，我并不因为自己的陨落而可惜，只是，失去他的那一抹伤痛却真正让我窒息，让我痛不欲生。不知不觉间，想要流泪，只是，我是一件死物，如何流泪？”
那人叹息之余竟有些惊异:“此剑，竟会流泪？那晶莹的泪滴，在此显得如此突兀，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纯洁如斯，不掺一丝杂质。剑亦有灵，剑亦有情啊！想不到此生，我竟能碰到如此有灵性的一把剑。”
那人显然是喜形于色，我自然也听懂了他的话语，我竟会流泪么？他看着我身上的血迹，开口了:“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我说话，有两个选择，你可自行选择，我不强求，但是，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代价，你要三思而后行！”

心中有了些许动容，两个选择？本就以为，会就此陨落，再无生还之机，再也无法见到那温柔到骨子里的眉眼，再也无法感受到那沁人肺腑的暖意，再也无法紧紧跟随于他，即使会伤了他，也想要与他形影不离，一直以为，从此，将要与他咫尺天涯，不复相见。
那人缓缓开口了:“第一个选择，就是重铸，我本身就是铸剑者，自会有办法让你重见天日，跟随新的主人，让你发挥新的作用，有了自己应有的归途。”
“第二个选择，就是以灵为基，以血为引，幻化成人！这种方法，不是所有的利剑都可以用到。一要有灵，二要有血，缺一不可，而你，恰恰两者都具备，所以，我才提起。”
“不过，两个方法，各有其优劣之分。第一种方法，可保你此生无忧，不过，你的命运却不能自己抉择，也就是说，作为一个物，你只能让他人来选择，就像之前，你被你之前的主人抉择一般。作为一件死物，你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第二种，也意味着你不再是物，而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旦再次死亡，便再无回天之力，你无魂灵，只有微弱的灵识；你生命脆弱，不似常人一般一旦重伤还有回天之力；一旦死亡，就等于是灰飞烟灭，消散于世间，再无生还之机。你可想好，如何选择？”
“幻化成人？也就是说，可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哪怕只是一瞬，哪怕尸骨无存，哪怕万劫不复！我不后悔，也不会回头，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啊，哪怕，只是一眼，也值了。”
我晃动了两下，示意了自己的选择。
“你当真想好？”眼前之人不免有些惊异于我的选择，这是一种无异于将自身毁灭殆尽的抉择。
我久久无言，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一时间，长时间内，机关城里都显得有些静默无声。
只见那人叹了口气:“罢了，又是一痴情之人。见你流泪的那一刻，我早有预料了，你会选择幻化成人，你的主人，一定是个值得你倾尽一生去追逐的人。”
“我不仅仅是铸剑师，亦是灵剑的唤醒者。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让有灵之剑去飞蛾扑火，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人兀自说着，便开始了唤醒之程。
周身被包围在光彩之中，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有了强烈的意识，感知，还有些许不曾体会过的感觉，这就是幻化成人的感觉吗？
她此时此刻，感觉到那人逐渐冷却的血变得渐渐温热起来，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彻底唤醒，不再冰冷，不再孤寂，只有温暖与炽热。
心中想着:“此间，再无渊虹，只有尘渊！”

光彩逐渐消散，我知道，也许，快要结束了罢。恍惚间有了一阵眩晕的感觉，不过，不久之后，那种感觉便消失了，光芒散尽，我便翩然飘落，稳稳落地。
第一感觉，便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前身本就轻灵吧？我大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还好，和他一般，皆是白衣，我也算是足够幸运了。也许，跟着他太久了，也喜欢上了这一身白衣。墨黑的长发，如瀑散开，略长了些。只有一部分，简单束了发髻，并有发簪简单点缀。
仔细一看，便会发现，簪子上的纹路，显然是渊虹剑的所特有的花纹。正当我惊奇间，那人开口了。
“这便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吧！你虽幻化成人，但终究前身是一柄利刃，不是吗？”
我转身，深鞠一躬:“多谢大师成全，小女子感激不尽。大师将我幻化成人，对我有再造之恩，若有机会，小女子舍命报答。”
“这倒不必。你既有如此决心，也有这些必备条件，我只是完成了我该做的事，生死有命，你既已做出了抉择，那么今后的路，想必你也知道该如何走。一切全凭造化罢了，是生是死，只有自己能够掌握。”
“我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不过，那人，是我一生的眷恋，是我倾尽一生也要追逐的人，也是我此生认定的唯一的主人。除了他，我不想再当任何人手中的武器。除了他，再无其他。”
那人不免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就算重铸，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我可以将你重新赠予他，不是吗？”
“不！大师，小女子深知，我的主人，他不喜杀戮，他并不在意剑的本身，他不想伤害身边的人。我不想再伤他了！我相信，他不会再拿起锋利的我了。我宁愿幻化成人尽心守护他，也不愿重铸变为利刃再去伤害他。”
那人明显一顿:“你……可曾后悔？”
“不曾！万劫不复，灰飞烟灭又如何？尸骨无存，永世不复轮回又如何？消散于世灵识散尽又如何？碧落黄泉，花开彼岸。此心已予，无可悔也！”声音并不洪亮，只带着些许清越，但就在我说出的那一瞬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那人，是我一生的温暖，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大师，从今天起，这世上，再无渊虹，只有尘渊。”
“只有尘渊啊，尘渊尘渊，红尘中的渊虹。”那人呢喃，点了点头。
我转身离去，不曾回头。

转身没走几步，便来到了机关城的出口，见到了久违的光亮，顿感一阵恍惚，太长的一段时间内，皆置身于黑暗之中，不曾见过如此耀眼的光明。依稀记得，曾被他带进机关城的那一刻，我被他放置于身侧，在黑暗中，仍旧能感受到他周身温暖的气息，暖人肺腑，就算，置身于黑暗，也不曾孤寂，不曾恐慌，不曾害怕。
只是，如今，他不在身旁，竟多了几分凄凉与孤独，就算有如此暖人的阳光，也终究暖不了我冰寒彻骨的内心。
浑身的冷意驱使着我走向阳光，我迈步走了出去，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他能去哪？他会在哪？我终究动用了我的本领。
脑海中遥遥忆起，你本身就是以他的血液为引幻化成人，也就是说，你与他在无形之中有了联系，有了羁绊。你找寻的也正是他，也算是省去了很多力气。不论他身在何方，你都能以你强大的灵识感知到他的踪迹，这也就是你幻化成人后的唯一的好处。
“够了，这就够了罢！能时刻感知到他身在何方，不必在这浮华乱世苦苦找寻，这便是我今生感到的最为难能可贵的东西。纵使路漫漫兮，吾愿一路追寻，虽九死犹未悔也！”心中默念，便向那人拜别。
“强大的灵识果然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原来，他们正在往东方的桑海赶路，我终究是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只是，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了我，他竟是真正孑然一身了，身边空无一物。看到这里，一行清泪落下，滴入尘土，无影亦无踪。”
这大概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了吧？我想，那有一缕炙热的光亮，让我苦苦追寻，我想要尽力追上它，让它将我包围，贪婪地吸取它的温热，让它温暖我冰冷的内心。不知道，这样暖人的光亮，能否真正照进我的内心深处？
我知道，我只有努力地追寻，才能堪堪抓住我渴望已久的温暖；我只有坚持前行，才能真正将它紧握在手心，成为我此生的温暖与眷恋。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我终究没有止步，一往无前。为了我的主人，为了与他紧紧相随，也为了能倾尽一生的守护以及那久久无法忘却的温暖，我踏上了寻觅之旅。
天涯海角，我亦追随！

从机关城出来，便知这是一段漫漫长路，不论是距离上还是心里的，与他走过了太多的繁华与荒凉；以及太多的生死与伤痛。当他挥舞着我，漫天飞血挥洒，我知道，这时的他，才是最为受伤的。
即使，他看起来是那么凌厉与无敌，但是，我知道，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他悲悯众生，怎会喜欢这无边的杀戮呢？他不喜欢，但也避无可避。
看着这周围的一切，与来时无异，只是多了几分残破不堪，青龙启动，机关城也就此覆灭了罢。
只是，身旁，再也无他，那无边的温暖，只在一瞬间，便已经不在身旁。如今，唯有孤身一人，去追寻那温暖，那光亮！
我本身是剑，以快著称，如今，再借助灵力，自是并平时更快。这样的路途，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或许，他们要很长时间才能到达的地方，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瞬，因此，我并不着急。
至少，也要等到他们安顿之后，我才能借助自身力量去找寻。终究，该给自己寻一柄剑了，我终究是一把剑，自然也是一名剑客。
繁华闹市并不是寻剑的好去处，看来，要找寻到铸剑之地，也是颇为不易的。
不过，只要尽力找寻，并没有什么是找不到的。青山绿水环绕之处，显得僻静安宁，让人心神安定，是铸剑的好去处。于是，来到此处，终是发现了藏剑之所。琳琅满目的宝剑在眼前闪动，内心是无比激动的，像是找到了共鸣。
停在了一柄利剑面前，拿起，剑身轻灵，透着光泽，气息不同于其它宝剑，锋芒尽显。但就是这样极为平凡，才让我恍然惊觉，竟像极了我的前身。
渊虹剑，静默而不露锋芒，色泽通透，杀气不显，锋芒未露。这时，他选择我的一大原因吗？只是，能来得及问他吗？
“老板，这把剑，我欲买下。”指着前方的宝剑，我定了定神，下定了决心。至于钱财，自然是那位大师赠予我的，我自然是身无分文的。
这把剑，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聂缘。闭上眼，心中念起，主人已安定了下来，墨家隐秘据点。算准了时日，我便动身前往。

一路上，我的脚程并不算慢，也许是心之所向，也许是迫不及待，也许是思念所致。我不停地奔波，追寻，日日夜夜，一刻不愿停歇。不曾想过，黑夜是如此冷寂，我站在夜色下禁不住瑟瑟发抖。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在我的脸庞，我知道，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我又将踏上了新的征程。前路漫漫，终是以他为终。
日夜兼程，终是不负所托，我来到了他所居住的地方。这里的确隐蔽，我从繁花似锦的桑海之城穿梭而来，那里喧嚣不息，人声鼎沸。而当我进入这里之时，却极为寂静安宁，偶然有鸟鸣之声。
这里的房屋零星几许，大多是被群山环绕，是普通的民宅，没有华丽之色，增添了几分平凡之意。这大抵是闹市中的平静之地，世外桃源了。
我轻步进入，来得也算是悄无声息。很快，我便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并没有急于进入，而是在外观察。心中暗叹，多半是受了主人的影响罢了。多了几分谨慎小心，自己来得过于突兀，就算相见，也必须是只有他一人之时。
我悄然站立于门外，正好能看见他的角度。他独坐于门前，阳光映照于他的脸庞，更显柔和。依旧是碎发垂于两侧，眉眼间的温柔之色从未变过。眼神清亮温润，一瞬不移地盯着手中的事物，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时间，竟呆住了。
右手拿的是匕首，左手拿的是木头，一把木剑已然成形，只剩下精雕细琢，便能使用。
木剑？木剑？主人他，竟然是削了一把木剑？怎么可以这样？一时间，我被惊得喘不过气来。我深知主人不喜杀戮，在我折断后身边一时之间便没有了武器。可是，可是，我的主人啊，你怎么这么傻？木剑固然不伤到身边的人，但是，你自己呢？你自己该怎么办？没有了手中之剑的优势，你如何应对这江湖乱局呢？
主人，我竟从未想过，我离去后，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想过，你没有了我，至少，可以再寻一柄利刃，不为杀戮，至少，也能防御。只是，你为何，只用一把木剑？主人，渊虹不明白！
心中一动，无边的疼痛感袭来。瞬间，大师的话浮现:“你的情绪波动不能太多，尤其是伤感痛苦这一类的情绪，因为，你与常人不同，你心中难受，连带着，身体也会难受的！”
此刻，身痛心痛，无助的捂着靠近心脏的位置，便已觉得自己站立不稳，有些支撑不住了。原本平稳的气息也变得凌乱起来，手掌也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可扶之物，发出的声响自然是惊动了那个坐在门前，专注于削剑之人。
只是，此时的自己，怎能顾得上这些？

只在我低头转而抬头的那一瞬间，我的主人便已行至了我的面前。出于惊讶，但还是释然了，我的主人，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快啊！
来不及做过多的思量，我便有了些紧张感，不仅仅是作为渊虹剑本身，就具有非比常人的警觉性，当然也是因为受眼前之人的深刻影响，在不知不觉中，便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计量。
盯着眼前之人看了许久，我依然是一只手扶着柱子，一只手捂着胸口，极力掩藏着痛苦之色，剑自然是佩在腰间的。
只是，所有的掩饰在他的面前皆是徒劳，而且我目前的状况根本也就掩饰不了什么，他的眉眼间本来是充满了警惕和危险的，不过，在看到我的状况后，他在一瞬之间便放松了警惕。他认为，就我目前的状况，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这时关切之意盖过了警惕之心，他柔声开口了:“这位姑娘，你，是否是受伤了？感觉如何？”
这样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许久不曾听过了。因为，离开他太久了，久到都忘记了他曾经对待他身边的人，一向都是如此，如此宽厚，如此谦和，如此温和，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不耐与怒火。
可这次，他的温柔，用到了我的身上。这一次，他亲自开口对我展现关切之意。对我这个昔日在他身边，曾经是他身边冷冰冰的武器，说出了对于他来说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心中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长久的思念也好；苦苦的追寻也罢；日复一日地煎熬也算。如今，只消一句，只看一眼，千年的冰雪都能融化，更何况，是这看似冰冷，实则只是覆盖了些许冰霜的心呢？
心原本就是炙热的啊，不论冰雪如何将它覆盖，让它冷得彻骨。他终究会为一个人，会为一句话，而冰释；会被这无边的温暖所包围，重新变得炙热而有活力。这便是心爱之人的力量。
心中的波动只因他的一句话而变得更加明显，看着他那温柔而又再熟悉不过的眉眼，还有那澄澈真挚的眼眸，由于关心我的状况而透露出的些许淡淡的忧愁，内心深处，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感。
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眼间那永远挥之不去的忧伤，只是，还未来得及，眼前便已经有些模糊了，努力睁眼，想看清他的容颜，想把他那清俊的脸庞永远印刻在脑海中，印刻在心上，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他，渐渐模糊，无边的眩晕感袭来。
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隐隐约约中，感觉被稳稳地接住，到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我知道，是我的主人及时地接住了我。
隐约间，听见了他急切地低唤，只是，那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虽然被温暖包围，但是脑中还是一片混沌，大概是自己真的太累了吧！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无奈与无力。看来，幻化成人之后，也会感到困倦。
不由得想起之前自己跟随主人的时候，作为一件死物，不知疲倦，不知悲伤，更不知生死。如今，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想及此，不由得想问主人，主人，你累吗？我想，他是累的，他一生都心系于天下苍生，怎能不累？只是，他从来不会喊累而已，在主人的身上，我找不到丝毫消极的东西。
从来没有想过，当然了，也是不敢去想，有一天，我会晕倒在主人的怀中，被他贴心照料。
醒来时，便是这样一番景象，我的主人，静坐在我的身旁，他当然也没闲着，鬼谷吐纳，静坐调息。看着他的眉眼，永远是那么柔和与淡然，并不是饱经风霜的老成，而是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以及体力充盈了许多，我便知道，是他为昏迷的我灌输了他自己的内力。他永远都是那么善良宽厚，不忍看别人落难，却是将自己的一切毫不吝惜地奉献出来。
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是面对什么样的人，也不论是否对自己有利。为什么？明明是纵横家，一世纵横却是为他人算尽自己？
想及此，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心痛就会身痛，不是不知，而是不可掌控。既已成人，心，焉能不动？不痛？
终是被我的主人察觉，也是，这样的动静，以他的反应度，够了。他睁眼，转身，靠近。终是先探了探我的脉搏，他低眸沉思的瞬间，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太美了，太静了，太柔了，不由得轻叹，从来未曾变过。
我从来不做作，既然已好，便要起身，不想被他拦下，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姑娘，你尚未痊愈，不可勉强行走。”
这次，我终于有机会，盯着他的脸庞还有他的眼眸，将他完全看入眼帘，看进心里，今生今世，永生永世，记住这世间最美好的剑客，我此生遇到的，最完美的主人。
不听他的劝告，我还是起身了:“先生莫怪，并非小女子不听劝告，只是小女子感念先生救命之恩，理应拜谢，不知先生名讳？”
他的名字，或许，没有比自己更熟悉的了吧，只是，却要装作不知，让他亲自说出口，这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吧？
“在下盖聂，敢问姑娘芳名？”声音依旧是不卑不亢，柔和温润，让人不由得心生眷恋。
“小女子尘渊。先生的救命之恩，尘渊终身难忘，请容许小女子以自身能力报答先生，望先生万万不可推却！”
“尘渊？”我的主人复述着这个名字，心中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微不可查地有所变化。
仅仅是在那一瞬间，不过，我还是有幸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