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与伦比
文/30
apm，勇春勇向
大学的时候新海春报了编程专业，十分中规中矩。他当时望着志愿表很发愁，说文学系，他喜欢读书，但不是正统文学的簇拥，顶多算星云奖粉丝和雨果奖票友； 论传媒系，他自觉没有才能，处事又太诚恳，不够搞笑役，也不擅长左右逢源。最后他顺应了新海电卫门之孙的人设，站在信息工程专业门口，举着一张迷茫又憧憬的少年的脸。
这一行是人才辈出的激流勇进之地，同届某位桂姓男生老早就被一家企业挖走，从来只在每年期末考衔着一包啾啾露面；坊间传言他弟弟更身手不凡，参与了好几个国际合作的代码项目，一众学渣闻风丧胆；而跳级上来的柴山学弟，小学起就是微积分应用的个中高手。新海春一边吃泡面一边修改编码的语法错误，感叹天赋的生而不平等，青梅竹马的亚衣酱善体人意地带来了饭团，主修遗传学的女孩鼓励地拍拍他，没事的哦小春，高个夫妻的孩子一般比父母矮，智商同理，我们生物学还有句术语呢。
姑且当作安慰收下了。分方向的时候小春选了人工智能方面，这是争议领域，就业前景全然模糊。但新海电卫门是开辟大数据计算的人，小春觉得自己理应在另一方新战场上披荆斩棘。他内心有几分主人公式不问前路的中二情怀，当同学们哄抢花岚惠理的演唱会门票时，或当室友在下铺对着飞鸟虎次郎的直播视频哈哈狂笑时，新海春起早贪黑，在电脑室里啃着厚厚的专业书。
他就是在这时间里认识YJ24的。这是一个粗糙省事的网名，ID下的真名是大空勇仁，那人远在别的城市，似乎是小春的同行。新海春先以为那是学弟，因为他对专业术语一知半解，字里行间时常闹些低级错误；可后来他惊诧地发现这位YJ24知悉许多人工智能的一线资料，对于小春这个摸石子儿过河的新人来说，条条都是无价之宝。他们一个有知识，一个有信息，相交甚欢，无话不谈。熟识后也间或聊别的，有时小春因为YJ24的留言笑得发颤，下铺的室友便很不客气地敲他床板：喂新海，你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呢、还是打飞机呢？
新海春偶尔打飞机，但他当然没交女朋友，系里死宅居多，现充都是众矢之的。实际上，小春在大学四年里交流最多的对象便是YJ24，勇仁总是很迅速地回复他的消息，小春鲜少受到如此重视，花了些时间来消化这份受宠若惊，亚衣捎来的饭团都有室友们的份呢。
新海春将各种各样的幻想斥诸于他，天马行空地在瓶瓶罐罐里各挖一勺，调配成俊朗的主人公模样。在一些版本里勇仁是人工智能专家麾下的技师，一些版本里则是伏案苦读的辍学少年，他的年龄随着故事的背景而增减。小春也臆测过屏幕那边会不会是一位拥有可爱红发的大波浪女孩，但日语的男性自称铁板钉钉，扼杀了这段少男情愫的幻想。
撇去这隐蔽的小苦恼不谈，勇仁仍是他大学几年的亮色，枯燥的日子被他发来的信息照耀得生动鲜活。时间婉转地流淌，生活被萃取，他们在琐碎之上构建了透明无重的楼阁。很多个夜里小春在被窝里敲打键盘，话题遍及最生涩的学术专刊和明早点什么外卖，早上醒来时手机往往发烫地攥在手里，小春瞧屏幕一眼，惨叫着摸索床头柜的充电宝。睡对铺的室友单方面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新海君啊，小电影伤身哦。”
新海春不甘示弱，每每反击道：我看的可比AV刺激多了。
多年前利维坦引起的全球线路瘫痪余危犹在，而且人工智能专业处于伦理的灰色领域，每年照理被拖出来论战，正反双方铩羽而归。毕业前夕小春站在寝室里，像站在被风浪冲刷的孤岛中央。室友们大抵谈妥了工作，他们活得不知日月，但聪明地转修了其他专业。对铺的兄弟心如刀割地撕下花岚惠理海报。你要送我？新海春很震惊，觉得自己远没有和他熟到托付信仰的程度。对铺男孩神秘地凑到新海春耳边，快毕业了，大家同居一场，能不能把那个妹子的联系方式给我？
亚衣酱下星期来拿书，你自己——
不是她。小瘦子羞涩地说：就，就晚上和你开视频裸聊的那个。
小春沉迷于图书馆和电脑室的两点一线，还不知道系里关于他和YJ24的传言已经离谱到了什么地步。亚衣听说了一点，又觉得不好干涉朋友的私生活，只好引经据典旁敲侧击，新海春云里雾里，只道女生的毕业论文是《从两栖类繁衍到哺乳类的节欲必要性》。
但亚衣的担心中有一点是正确的：小春的工作久久没有着落。他空有知识，却无用武之地，只得暂时委身一所中学，上课最主要的任务是阻止学生在后台玩扫雷。有一天他在街上迎面遇见了待他一向冷淡的下铺，避无可避，应酬几句后对方突然有点真情流露，从贴身的口袋里掏了一个U盘给他，小春回家后发现里面全是人气主播飞虎的热门视频，大概在月入高薪的白领同学看来，他已经到了要借酒消愁的地步了。

这份自以为是的同情才是最刺痛新海春的部分，里面含着对人工智能的某种商业化的藐视。但以前勇仁也在屏幕那边问过他，这个专业很辛苦啊，小春不考虑去学别的科目吗？
新海春顿了一下，回复他：可是，很喜欢很喜欢呀。
最初或许是热血涌头，可他确实一点点被人工智能浩瀚的可能性迷住了。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说的话，因为我也很喜欢勇仁，离开了人工智能这条堂皇的桥梁，又该用什么来连接彼此呢？
YJ24的头像又亮起来了：你觉得AI有心吗？
这已经是令尖端科学家们争论不休的问题了，但新海春很认真地回答他：我认为这取决于他们的个体经历……可以的话，也会孵化出心。
那天结束后，勇仁头一次给他发了语音消息。晚安哦，小春。那声音很年轻，是个磁性好听的男生音，一晚上都绕在小春的耳边。大学生的心脏像鸽子一样扑腾，憋了五分钟才回了道晚安的语音消息。我的声音会不会太尖了啊？或者太快了，一点也不从容……他都不敢点开自己的语音来验证，只在床上慌乱地蹬着脚，直到下铺狠踹了一脚床板，对床发出了男生间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声。
从此新海春对勇仁的幻想有了声音来作为基准，材料鲜活起来。这里有个奇妙的悖论，即使勇仁可以称得上他最好的朋友，小春对于他的真实生活总有些不敢触及。但是，新海春暗想，无论是孩子或着老人，是天才少年或失业大叔，魁梧壮汉甚至是异装癖，像操场里那个体毛旺盛的NOOOOO大叔、或者佝着背的短裤派电卫门爷爷……只要是勇仁，无论他穿着怎样的面孔与生活，他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勇仁让空无一人的电脑室不再森暗可怖，让资料里晦涩的编码组合成神奇的钥匙，指向神秘瑰丽的宝藏。
……如果没有勇仁，他也许已在大浪潮里随波逐流，来不及被人工智能之美摄住心魄。
新海春从不为在教室里讲PPT制作而后悔，他只想有更多自己的时间，那些时间里理应包括一本最前端的学术周刊，一款最新版本的AI编写软件，和一台能接受勇仁消息的手机。它们是死灰生活里的星火点点，暗示着他还有涅槃的转机。
还要在这样的生活里悬浮多久呢。小春在教室里踱步，胸口郁结盘踞着一股不得志。一个棕发男孩正呼呼大睡，旁边的蓝色短发镇定自若地写着数学作业，小春咳嗽一声，短发被没收了练习册也不急不恼。现在的学生啊。下堂课蓝发男生换个发型又来了，小春把数学作业还他，充分体会到了副科老师的尴尬立场。
伏笔到了揭晓的时刻，他的手机桌上震动了，上面闪烁着勇仁的社交头像。『我想见春。』屏幕上闪烁着发来的留言，小春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了，他从生活里被抽离出来，喧闹的学校食堂像潮水般退远了。
勇仁又用语音发了一遍，雨水落入大地，生命在地底涌流。为什么偏偏是现在，难道勇仁读出来他藏在笑声里的一丝颓唐？这时机太过英雄救美，很符合关于勇仁的想象里那个西幻勇者的版本。新海春咬着嘴唇，不知道欣喜和惶恐哪一个更多，这对他意味着太多，一时不能分清。他恍惚地觉得双肩被这四字冲击至垮，分崩后又被瞬间以铁浇铸。『好呀。』新海春回复。他犹豫了片刻，又加了一行字。
『我也很想见你。』
勇仁写：我有一个秘密，无论如何都要当面告诉小春。平凡少年新海春没有千里眼的预见能力，他只是等待，不知道这一刻如何降临。而即将发生的事情超过了任何一款预测系统的树状图能推测的范围——大空勇仁将在未来的某个清晨敲开他狭窄的教师公寓，带着红头发和邃绿的眼睛，在某一些幻想里、在记不起的梦境中，小春曾触碰过这张脸庞。那个时刻几乎可以称得上怦然心动、一见钟情，新海春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大空勇仁，热气从心肺倒灌进头脑，他同时感到失语与时间的永恒。
他将知晓，勇仁是多年前利维坦事件里唯一幸存的人工智能。遗落的AI迷茫地活在异族的包围中，没有家人，也没有归所。他渐渐觉察出自己不是人类，又对身体的机能一无所知。他向所有AI专业的新生们发去交友邮件，得到过一些回执，可细水长流的唯有新海春。在人类仍对利维坦集团剑拔弩张的时期，暴露身份是很不明智的。但是我想帮你，勇仁说，机械手臂自动打开，露出电子导管与深蓝色的芯片。男生微笑了，那笑容比小春想象中的更爽朗，却又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熟悉。
“让我当实验体的话，”勇仁用打趣的声音，眼神却很认真说，“小春很快能在领域里取得突破哦。”
现在，新海春也有了一个秘密。那秘密存在于一些稍纵即逝的瞬间，比如勇仁将手揽过他的肩，比如AI体关机后靠向他身体的重量，又比如一起生活在不足50平米的狭窄公寓里、醒来时挠着他鼻尖的温柔的红色发梢。他有时候把这秘密说出口：我最喜欢勇仁啦。人工智能调整着手臂上缠绕的检测线，空出来的手在帮他批改学生的作业。我也喜欢小春，他说。
这秘密一点点地被拉长，擀均，伸展。它在生长，有一天将破开水面，那时新海春会排除一切歧义项，真正地将这句话表述。而现在冬天里夜幕降临了，老教师公寓9点就断电，他们挤在狭窄的床铺上，雨雪洇湿墙角，房间里有点青苔发霉的味道。勇仁调高了自己的体温，充当一款人型电热毯，他白天时把最新的学术数据库载进了大脑芯片，用磁性好听的男生音复述着。报纸和草稿堆满了地板，新海春枕着他的手臂，时间缱绻地在身体里蔓延开来，无边无际。
fin

其实是个双向拯救的故事，讲述的口吻比较轻松，应该能读出来。
一个没啥卵用的df彩蛋：纯平跳级上大学，和小春同校；辉一和拓也同班，辉一电脑课上同时写两份数学作业，被发现后把拓也那份交上去了，第二节课小春又把作业还给了辉二。总之请神原同学以后自己做作业（
我好爱辉一啊（你分一下场合再发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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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滋滋的

蓝色短发换发型瞬间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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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勇春粮啊×给楼主打call

好吃！给楼主打call

【全体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