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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侯门客·文】《风入松》(BL 张良×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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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少倾心,到默然相许,张良与颜路的感情或许从梅园初见的那个雪夜就已经注定,只是伦常千古,面对儒门教义,世俗正统,真挚纯粹的情感能否终然长存?焚书坑儒,楚汉相争,乱世之中又如何才能相伴相守?
泰岳之巅,风入金松。
后人只道是留侯弃了人间事,随了赤松游,得升仙道,是为凌虚真人。然,孺子知夫赤松于凌虚者乎?
余答曰:“愿闻其详”。
cp:张良×颜路,秦时设定,半历史向,有些地方可能有点OOC亲们多包涵,这里梓墨求勾搭~


1楼2017-10-20 20:33回复
    关于审核的事在此说明一下,楼主提交申请整整一周了还是无人受理,今天从周逢五 日月逢十 农历又是朔日,是个好得不得了的日子,于是楼主就定在今天先发文啦,吧务如果有路过看到的还请受理一下,如果通过我会补发截图,如果不过楼主自行删帖就是
    PS:恕楼主再多嘴一句,看到审核楼里近几月的审批情况几乎都和楼主差不多,可能很多人员已经渐渐淡出了吧,这样的制度之下如果不能及时审批应该是会对良吧文贴正常发展有一定影响的,吧务们或许可以考虑在这方面更新一下下


    2楼2017-10-20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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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二八时年春秋度,寻梅落雪不留痕。
      今金堂上酬君顾,且闻新赋风入松。
      岁末,小圣贤庄依礼制举行冬祭。前几日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如今天光放晴,金光洒于落雪之上,园中红梅开得正好。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啊!
      伏念端坐在高堂之上,却是表情严肃,隐隐还似带着些怒意。
      “子房呢,还没到吗?”
      “师兄还不知道他吗,他呀,哪次按时来过”,一旁的颜路温和一笑,恭敬地答道。
      看着堂下一张空空的坐席,伏念卧蚕般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心中暗暗数落:这个子房,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堂堂的三当家,平日里随意狂放也就罢了,每年冬祭这样的大日子,当着诸多宾客之面也这般不守时辰,实在不成体统!唉……都是子路从小给宠坏了!这样想着,不禁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了颜路一眼。颜路微微汗颜,低头泯了一口酒。
      “罢了……师兄,吉时快到了,我们不等了他了,开始吧。”
      “嗯”,伏念点头,也只好如此。伏念执酒杯起身,堂下一众门人、宾客、当地三老(先秦司文化教育的官员)、豪杰、地方官员也都起身,恭敬站好,等候掌门致辞。
      “冬岁而烝,初以为祭,适逢……”
      “哈哈,子房来迟,实在抱歉,希望还赶得上啊!”伏念一句话尚未说完,忽便听一阵笑声由远及近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果然又是!伏念顿觉头疼。
      只见张良一身天青色莲纹袍缓步走上堂来,与众人一一见礼问好,还不忘狡黠地冲颜路眨了眨眼睛,后者回以一笑,眼神略显无奈,唇齿微动,似说了声“你呀”。
      来到伏念跟前站定,行了一礼,“大师兄,子房来迟。”
      伏念虽心中不悦,此刻也不得不顾及着儒的家面子,微微颔首,让他入座。
      一切就位,伏念整肃了衣冠,重新致辞:
      “岁冬而烝,初以为祭。适逢瑞雪初霁,乾然吉祥,祭祀祈年,繇兹向春,祈来年丰顺,家国安泰。圣贤齐聚,当举杯同饮。”(周礼冬祭曰烝;“繇兹”同“由此”)
      经过诸多礼节仪式之后,按惯例,圣贤们当做文章,论文采。
      “今年由谁先来?”
      于是圣贤们一阵恭谦礼让,伏念环顾四周,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张良身上,虽然对这小师弟有诸多不满,但凭心而论,子房的学识、文章,伏念还是肯定的。
      “子房?何不先来?”
      “这……在座诸位皆是俊杰之士,子房资质平平,岂敢、岂敢……”
      哼!小子又故作谦虚。
      “哎,久闻儒家三当家年少有为,博学多才,您就不要推脱啦!”
      “是呀三师公,您先来吧,您若不开这个头,弟子们也开不了口呀!”一众儒家弟子也连连附和。
      “诸位,过誉了。”张良微笑抱拳。
      颜路也在一旁笑道:“往年赋诗论文子房一向当仁不让,如今倒是越发谦虚了,诗书文章子房一向不差,就由你先来吧。”
      “师兄取笑子房!不过,既然二师兄也这样说了,子房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说罢,张良端起酒杯,缓行数步,似有所思,复又转身,盯着颜路注视良久,忽而勾唇一笑,朗声诵道:
      秦初三年,余始少冠,尝游渤海,学于泰岳。夜吟既出,望泰苍而高松照影,观青旻(mín)其落月盈风,欣欣然乃夜游泰山。
      其时也,素华东岭,月出清皎,星光照野,百步无人,泉流沄沄,潆潆清泠,忽尔白雾升腾,青霭溟蒙,恍惚兮若闻松烟馧(yūn)馥,暗香幽浮,仿佛兮似见衣袂飘摇,广袖云翻。余问之曰:“先生何人也?”,其反问余曰:孺子知夫赤松与凌虚者乎?”余答曰:“愿闻其详”。
      张良诵完这一段,看着颜路的眼神略有深意。稍顿思索片刻,便听其继续诵道:
      夫凌虚者,风也。风起泰山之阿(e),舞于松柏之下,而后倘佯中庭,北上玉堂,赖松之临渊不易,岁寒不凋。日月郁华,天地灵精,金霄云气,紫露青霜,秋藏冬发,春酝夏成,赋魂于清虚之境,寓形于长馨之间,冯翼兮而气韵具,三合兮而仪态成。
      风松既合,悰(cōng)与乐行。篱下瀹(yuè)茗,松风入鼎而茗清;花间煮酒,月影落盉(hé)而酒馨。玄鱼悠悠,白鸟翯翯(hè),鹣飞鲽游,凤舞鳞翔,瑶筝玉瑟,蕙风云畅。夏夜观星,冬昼吟雪,飏飏(yáng)兮揽仙山之秋月,飘飘兮醉桃花之春雪。木顺其华,而羽叶蓁蓁,人从其本,而天下兴和。于是君乐甚,乃和琴而歌,歌曰……
      “呵呵,歌曰……”张良此刻却停了下来,只见他贴近颜路,狭长的凤眸几乎眯在一起,笑得促狭。
      众人纳闷三当家怎地突然噤口不言,伏念却脸色微变,那张良贴得颜路忒近!
      温热的气息仿佛就压喷在脸上,颜路有些局促,水润的桃花眸不解地看着张良,一缕红晕悄悄从耳根蔓延上来。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
      接着便听张良诵道:
      “歌曰:
      携佳人兮披重幄,浴兰汤兮沐芳池。
      渜(nuǎn)水懿兮匀香薷,庭前芳兮华紫兰。
      援绮衾兮坐芳榻,酌桂酒兮扬清曲。
      曲既扬兮酒既陈,掩玉颜兮思自亲。
      解珮而褫(chǐ)绅兮,愿低帷以昵枕……”
      颜路顿觉窘迫,怎可这般……言语无状!听得周围一片唏嘘,再看伏念的脸色已然铁青,颜路不得不嗔道:“子房!”
      却见张良朗声一笑,广袖一挥转至颜路案几之前躬身一揖:
      “君宁上阶之白雪,岂解耀于阳春?
      怨年岁之易暮兮,伤后会之无因。
      天祚阴阳,絪(yin)缊(yun)化醇,紫薇桓宇,碧霞荣宫,太璇玉衡,乾坤鸣动,月沉西海,苍皇东出。岁回鹑火,飞星流矢,御驾天驷,穹凝素虹。四季明而辰参(sheng)错,六龙行而车棂远。三山难却,无关风月,七星恒烁,不度春秋。”
      听到此处,周围皆松了一口气,暗暗赞叹三当家文思不凡,伏念紧握的拳头也总算是舒展开来,张良拂袖转身踱步而行,不再去看颜路。颜路也随即恢复了自若的神态,何必多想,子房只是作赋而已。
      堂下,张良的声音仍在耳边萦绕:
      “已而三辰映月,长庚在东,晓雾盈山,闻有人声渐至,且吟且歌,辨其音韵,乃是《式微》。及见其人,雪帛银缕,松木竹衡,月华白璧,皎玉莹玼(cī)神凝春水,行流秋波。余问之曰“先生何往?”其笑答曰:“寻吾凌虚而来”。宿夜将尽,云始当归,见二人相携而去,云山雾罩,仙尘渺渺,倏尔惊觉,已不知其所踪。天光乍明,昀熠金华,泰山林海,万壑松涛,朝云叆(ài)叇(dài),晨风掠衣,浩浩乎若风入金松,流芳兮是凌虚长馨。余始知此不为赤松与凌虚者乎?
      及今冬日瑞雪初霁,酒入屠苏,金錞(chún和鼓,礼乐齐鸣,奏唐尧《经首》之曲,歌虞舜《南风》之诗,日照九州,连七十二南郭地煞,八佾盛舞,映三十六北斗天罡。四言成赋,以娱八方宾客,三音俱和,而悦千里高朋。次一百五十六韵,命曰:风入松。”
      6.13
      张良吟罢,堂下站定,如玉削成的脸上一双凤眸光华流转。微微颔首,带着谦谦君子的三分谦和,专属于青年人的三分骄傲与自负,流转的眼波下,更带着三分狡黠,至于剩下的一分是什么,也许是份连他张良自己也说不清的微妙情绪。
      “儒家三当家,果然名不虚传!”
      “当真是少年了的……”
      堂下一片赞美之声,张良却有些心不在焉。
      席间走出一位约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向张良敬酒,一身深色长袍,五官长得端正而平和,虽然极为普通,却显得平易近人。
      “在下姓萧,久闻齐鲁三杰之名,今日见三当家高语轻书,从容大方,年纪轻轻便已文采斐然,果然名不虚传”。
      张良连忙回礼“萧先生谬赞了,天上日月,地上山川,飞禽走兽,叶实花木均有文采,形立则章成,声发则文生,子房不过作以转述,萧先生赞美实不敢当。”(语出《文心雕龙·原道》)
      “呵呵,子房先生过谦了。”
      “子房此次,的确不错”,伏念也点头算是赞许,“子路,你说呢?”
      颜路半是含笑看着张良,“子房的确妙笔”。
      “良实不敢与二位师兄相比”。虽这样说,心下却已然满足。


      3楼2017-10-20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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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继续进行,待得宴会结束,众人四散离去,张良快步追上颜路,“师兄,等一等。”
        “子房有事吗?”
        “子房无事”,张良笑眯眯地道,“只是想问问师兄,今日冬祭之后便是一年伊始,子房一人难免孤寂,今夜欲与师兄饮酒对酌不知可否?”
        颜路看着这位师弟,子房如今已是十九岁快要加冠成人的年纪,却还和小时候一样地喜欢缠着自己,轻轻一笑,如春风轻拂,“你呀,想来即来便是,师兄几时还拒绝过你不成?”
        这就是自己的二师兄,从小宠着自己,自己的任何要求都不曾拒绝,从来都是那样温润平和,是萦绕张良心头无法掠去的一抹温柔。
        “那,良今夜便去找师兄”。
        这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雪,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地落下,映着犹自皎洁的月光,落了一树银华。
        “笃,笃,笃”传来一阵敲门声,颜路忙去开了们,就见张良夹着一身风雪,拎一坛酒。
        “师兄。”
        颜路微微皱眉,忙去牵了他的手进到屋里,“子房怎么也不多穿些衣服,雪下得这样大,冻坏了吧?快进来暖暖。”
        屋内炉火正旺,十分温暖,简单而又整洁的布置昭示者主人淡泊宁静的心性,此刻正燃着的炉火给屋内镀上一层金黄的暖色,更因为有了那人的存在,让张良的身心都倍觉温暖。
        张良心下微动,“外面再冷,只要到了师兄这里,也就不冷了。”
        “你呀,就是不怕冻坏了自己的身子。”
        “良要是给冻坏了,不也还有师兄照顾良么,回想以前良生病,有师兄时刻不离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倒真愿意多病几次。”
        “子房胡言乱语!你病时可没少折腾我”,颜路听他这么说,水润的桃花眸当即瞪了张良一眼,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
        张良看那平时温柔的眼睛难得露出愠色,不由一笑,上前握住他的手,不依不饶地说“师兄莫非嫌弃良了,不愿照顾良?”
        “你……罢了,终是说不过你”,颜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师弟,自己从小照顾他到大,每当他痛了疼了,自己都比他更疼,岂会有嫌弃他的道理?只怕是……想一直照顾他,也难能如愿啊,子房他,终究会由别人来照顾的吧……他终是要成家的。这样想着,颜路忽就有些伤感,但也没有多想,以后总会习惯的,习惯了就好。
        摇摇头甩去脑中凌乱的心思,颜路拿过一方巾帕,为张良擦拭发丝中的雪屑。他的头发光润黑亮一如墨玉长绸,中间掺了点点雪花,此刻被暖气一熏,皆化作了晶莹的水珠,沿发丝滴滴滚落,晶莹如泪滴。
        张良在炉上温了酒,两人对饮片刻,颜路想起白日里张良高堂之上从容信步,不禁笑道,“子房今日所作文章实乃佳作,学问见长啊”。
        “子房才浅”。张良却是极认真的看着颜路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黍稷不馨,明德唯馨,师兄当年松间梅下《长馨》一赋,子房至今记忆犹新”。
        “你竟还记得”。
        怎会忘却呢?思绪飘到了远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嗯……大概是十年以前了吧……那时的子房还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而颜路,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
        韩灭那年,刚刚经历过亡国之痛的张良在父亲生前的安排下,经过一路的辗转来到齐鲁,拜入小圣贤庄。那天也是是个冬夜,簌簌落下了冬日的第一场雪,月色寒凉如水。
        许是尚且年幼的心中依然背负起了国仇家恨,许是少年童稚面对前路茫然无措,总之,一路的舟车劳顿并没能让张良睡着,只是越发地清醒,越发地辗转难眠。
        他索性草草穿了衣服起身,打开房门,任夜风吹起雪沫,打在自己的脸上。
        忽听有几缕琴音飘来,却又急急被风吹散,若有若无。何人会在此时弹琴呢?追寻着那若有若无的琴音,张良不觉间来到一片松竹梅林。
        小圣贤庄的弘毅园。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松、竹、梅花凌寒不凋而幽香不绝,盖弘毅之行矣,故此园由此得名。
        此刻,园中梅花落白,雪覆青松,风中和着冷香,吹拂竹叶沙沙作响。
        青松一点含翠色,素雪千里落梅香。
        琴音从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传来,松际露出微凉月华,清光洒下,落在松间人一席银缕素衣之上,犹自衬得他容颜如玉。
        “寻暗香之所踪兮,莫辞路以为长。
        黍稷莫能为香兮唯明德焉长馨。
        余固知其难追兮,路修阻以何妨?”
        指间流逸清风,夹杂着晶亮的、细碎的雪尘,在暗香疏影迷离朦胧的松花梅影之间,轻抚琴弦,应是仙乐渺渺,分不清雪光月光,唯见一片皎洁清辉,人影轻飏,白色衣缕翻飞浮动,似是月窟仙人将要乘月而去,又似雪中玉人静静遗世独立。
        小张良看得痴了,自己定是遇到了仙人,仙人眉目温和,逸世出尘,一刹那,忘却了冰天雪地的寒冷,心中竟是温暖如春。
        南园疏月梅弄香,碎玉飞琼化舞绵。
        松下抚琴长馨影,疑是君卿雪中仙?
        第二日正式拜师,张良见到了前夜那松下抚琴的少年。那是他的师兄,名唤颜路。
        颜路。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将他的容颜刻入脑海,自此经年,由初雪,到雪霁,由他当年懵懂少年无知,到了如今浑然玉质天成。
        于是张良浅笑,看着眼前温润如许的师兄道“不想十年过去,师兄风姿不减当年,依然这般美人如玉,呵呵。”
        大抵是因为酒劲开始蔓延,听着张良的玩笑话,颜路觉得面上微热,岔开话题道,“我闻今日你所作之赋不乏思慕美人之句,莫非你十六岁在泰岳游学那年,遇到哪位淑女佳人,留了情?”
        “这……师兄,子房未曾……”
        “子房年纪不小了,有思慕之人也是应当。”
        张良一时语塞,其实他那年游学泰岳,却并未真正登临过泰山,只一夜宿于泰山脚下,恍恍惚惚似做了一个梦,梦里依稀见得两个仙人,却有一个生着自己的容貌,另一个……,虽是看不清楚,却也清楚地知道,那是师兄!今日作下此篇《风入松》赋,其实自己也不甚明白自己究竟是何心思,只是那样想着,就念了出来,所谓文乃心声……只是,聪明如子房,似乎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于是试探地问,“那,师兄希望子房成亲么?”
        颜路似乎犹豫了一下,又或许是错觉吧,只是听他不假思索地道“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人伦之大纲,师兄自是盼着子房早日觅得一贤淑女子,成家立业。”
        本是高兴的话,张良心里却一时不知是何滋味,仰头喝下一杯酒,酒液带着苦涩,“既如此,良多当遵循师兄教诲……”
        此后两人均是无言,只将乱哄哄的心思化作酒液滚落喉头,不知其间滋味苦涩亦或香醇。
        唉,世事纷扰,人心玄妙,此间恩怨纠葛,哪能容你细细理清?且莫要多想,只肖顺着心意走下去便是,随时播种,随时开花,末了回头,依旧有遍地芳华,又何必想那许多?眼见着新年将至,一年伊始,旧日纷扰情结便先放下罢,且向未来走去,也许一日蓦然回首便会发现,一切早已豁然明朗。


        4楼2017-10-20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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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入松赋译注】
          梓室余墨
          【正文注释】
          秦初三年【注1】,余始少冠【注2】,尝游渤海,学于泰岳。夜吟既出,望泰苍而高松照影,观青旻(mín)【注3】其落月盈风,欣欣然乃夜游泰山。
          1、 秦初三年:指秦统一后第三年,公元前218年。秦王纪年法为后世史家记法,本赋为先秦同人赋,故不以此法纪。
          2、 少冠:作者虚构说法,指男子十六岁。
          3、 青旻(mín):天空。
          其时也,素华东岭,月出清皎,星光照野,百步无人,泉流沄沄【注1】,潆潆清泠【注2】,忽尔白雾升腾,青霭【注3】溟蒙【注4】,恍惚兮若闻松烟馧(yūn)馥【注5】,暗香幽浮,仿佛兮似见衣袂飘摇,广袖云翻。 余问之曰:“先生何人也?”,其反问余曰:孺子知夫赤松与凌虚者乎?” 余答曰:“愿闻其详”。
          1、 沄沄::水流动的样子。
          2、 潆潆:水波动荡的样子。清泠:形容水声清越。
          3、 青霭:山中云雾气。
          4、 溟蒙:烟雾弥漫,景色模糊。
          5、 馧(yūn)、馥:皆指香气。
          夫凌虚者,风也。风起泰山之巅阿(e),舞于松柏之下,而后倘佯中庭,北上玉堂【注1】,赖松之临渊不易,岁寒不凋。日月郁华,天地灵精,金霄云气,紫露青霜,秋藏冬发,春酝夏成【注2】,赋魂于清虚之境,寓形于长馨之间,冯翼【注3】兮而气韵具,三合【注4】兮而仪态成。
          1、 该四句出宋玉《风赋》
          2、 秋藏冬发,春酝夏成:出曹植《酒赋》。
          3、 冯翼:大气盛满无形无状的样子。
          4、 三合:阴、阳、天三者相结合。
          风松既合,悰【注1】与乐行,篱下瀹(yuè)【注2】茗,松风入鼎而茗清;花间煮酒,月影落盉(hé)【注3】而酒馨。玄鱼悠悠,白鸟翯翯(hè)【注4】,鹣飞鲽游【注5】,凤舞鳞翔,瑶筝玉瑟,蕙风云畅。夏夜观星,冬昼吟雪,飏飏(yáng)【注6】兮揽仙山之秋月,飘飘兮醉桃花之春雪。 木顺其华,而羽叶蓁蓁(zhen)【注7】,人从其本,而天下兴和。于是君乐甚,乃和琴而歌。
          1、 悰:快乐的样子。
          2、 瀹(yuè):烹、煮。
          3、 盉(hé):汉族古代盛酒器。
          4、 翯翯(hè):鸟的羽毛洁白而润泽。
          5、 鹣:比翼鸟。鲽:比目鱼。
          6、 飏飏(yáng):飘扬飞舞的样子。
          7、 蓁蓁(zhen):树叶繁茂的样子。
          歌曰:
          携佳人兮披重幄,浴兰汤兮沐芳池。
          渜(nuǎn)水【注1】懿【注2】兮匀【注3】香薷【注4】,庭前芳兮华紫兰。
          援绮衾兮坐芳榻,酌桂酒兮扬清曲。
          曲既扬兮酒既陈,掩玉颜兮思自亲。
          解珮而褫(chǐ)【注5】绅【注6】兮,愿低帷以昵枕
          君宁上阶之白雪,岂解耀于阳春?
          怨年岁之易暮兮,伤后会之无因。
          1、渜(nuǎn)水:温水。
          2、懿:美好的样子。
          3、匀:擦,涂抹。
          4、香薷:可作芳香油。
          5、褫(chǐ):脱去、解下衣服或带。
          6、绅:绅带,系在腰间的大带子。
          此诗取自谢惠连《雪赋》,有改动,现将原诗贴上:“人兮披重幄,援绮衾兮坐芳褥。燎熏兮炳明烛,酌桂酒兮扬清曲。又续写而为白雪之歌。歌曰:曲既扬兮酒既陈,朱颜兮思自亲。愿低帷以昵枕,念解而褫绅。怨年岁之易暮,伤后会之无因。君宁见阶上之白雪,岂解耀于阳春。”
          天祚阴阳,絪(yin)缊(yun)化醇【注1】,紫薇桓宇,碧霞荣宫【注2】,太璇玉衡【注3】,乾坤鸣动,月沉西海,苍皇东出【注4】。岁回鹑火【注5】,飞星流矢,御驾天驷【注6】,穹凝素虹【注7】,四季明而辰参(sheng)错【注8】,六龙【注9】行而车棂远。三山【注10】难却,无关风月,七星恒烁,不度春秋。
          1、,絪(yin)缊(yun):阴阳二气交互作用,《周易丶系辞下》:天地絪缊,万物化醇。
          2、紫薇,碧霞宫、雍和宫,都是宇宙的代称,同时碧霞也指碧霞元君,即泰山女神,泰山老母。 桓:威武的样子。
          3、太璇:即天璇。天璇、玉衡分别是北斗第二、第五颗星。(太璇的说法为自创)
          4、月沉西海,苍皇东出:苍者苍天,皇者皇天。秦相对在西,楚国与沛县相对都在东方,故有此句为暗指。
          5、鹑火:星宿名,鹑宿分为鹑首,鹑火,鹑尾,包含着南宫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鹑火属于柳宿。《国语丶周语下》:昔武王伐纣,岁(岁星,即木星)在鹑火,月在天驷。
          6、天驷:驷原指四匹马拉的车子,天驷为星宿名,即房宿的古称。
          7、穹凝素虹:聂政刺韩王,白虹贯日典。
          8、辰参(sheng)错:辰星即水星,水星夏季出现,参星冬季出现,两星交错永不相见,故有“辰参之错”。
          9、六龙:为太阳神驾车的六条龙。
          10、三山:是为责任,抱负,理想三座大山。
          已而三辰映月【注1】,长庚在东【注2】,晓雾盈山,闻有人声渐至,且吟且歌,辩其音韵,乃是《式微》。及见其人,雪帛银缕,松木竹衡【注3】,月华白璧,皎玉莹玼(cī)【注4】,神凝春水,行流秋波。余问之曰“先生何往?”,其笑答曰:“寻吾凌虚而来”。 宿夜将尽,云始当归,见二人相携而去,云山雾罩,仙尘渺渺,倏尔惊觉,已不知其所踪。天光乍明,昀熠金华,泰山林海,万壑松涛,朝云叆(ài)叇(dài)【注5】,晨风掠衣,浩浩乎若风入金松,流芬乎是凌虚长馨。余始知此不为赤松与凌虚者乎?
          1、 启明星映月,天将明。
          2、 长庚:金星。金星在冬为清晨,在西为傍晚。
          3、 衡:固冠的发簪。相同用法见《左传丶桓公二年》,字典中无此意。
          4、 玼(cī):玉上的斑点。假借“瑳”意,玉色洁白,莹润。
          5、 叆(ài)叇(dài):云盛的样子。
          及今冬日瑞雪初霁,酒入屠苏【注1】,金錞【注2】和鼓,礼乐齐鸣,奏唐尧《经首》之曲,歌虞舜《南风》【注3】之诗,九州日照,连七十二南郭地煞,八佾盛舞,映三十六北斗天罡。四言成赋,以娱八方宾客,三音【注4】俱和,而悦千里高朋。次一百五十六韵,命曰《风 入 松》。
          1、 屠苏:酒名。正月初一饮此酒,新年百病邪不侵。
          2、 錞:古代乐器。
          3、 南风:《礼记·乐记》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史记·乐书》曰:“舜歌《南风》而天下治。
          4、 三音:即三才,天、地、人。三音俱和,为天地人和。


          5楼2017-10-20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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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文】
            秦统一的第三年,我刚刚十六岁,曾在渤海泰岳一带游学。夜里出门,遥望泰山见到高大松树的影子交叠映衬,仰观青天看到微风吹拂落月,于是内心欣喜夜游泰山。
            当时,月光清澈皎洁,素白光芒照在东边的山岭,星光洒在原野,百步之内不见人影。泉水蜿蜒回环流动,声音泠泠清越,忽然有白雾升起,青烟朦胧,恍惚间似闻到暗香幽浮,仿佛间又似看到有人的衣袖飘摇如流云翻飞。我问那人:“先生是什么人呢?”那人却问我“年轻人知道这赤松子与凌虚子吗?”,我答道:“愿闻其详”。
            他说:所谓风,即是凌虚。风起于泰山之上,舞于松柏之下,然后倘佯于庭阶,向北吹入宫堂,皆赖于松树临万丈深渊而不改变,经岁月苦寒而不凋零。聚日月之华,天地灵精,紫露青霜,金霄云雾,于秋天藏贮,冬日萌发,春天酝酿,夏日终成。在清虚之境赋予精魂,在长馨之见寓予形容,大气充盈而具备了气韵,阴、阳、天三者结合而拥有了仪态。
            风与松既相合,自此和乐相睦。篱下烹茶,松风飘入茗鼎而茶韵清新,花间煮酒,月影落入酒盏而酒味醇香。青黑游鱼悠然自乐,鸟的羽毛洁白光润,比翼齐飞,比目共游,凤凰起舞,金鳞翔泳。奏响白玉的琴瑟,风云流动着蕙草的清香,夏天的夜晚仰观星辰,冬日的白天吟诵飞雪,空中飘扬啊怀揽仙山秋月,轻轻飘飘啊沉醉春里桃花流雪。树木顺其灵华啊枝叶如羽毛般繁茂,人们回归他的本心啊天下兴荣和乐。于是仙君(凌虚)感到快乐,便和着琴声歌唱,歌里唱道:
            携手佳人啊进入重帷,兰汤洗浴啊芳池沐发。
            水汽氤氲啊涂抹香油,华美紫兰啊散发芬芳。
            拥抱锦被啊安坐芳褥,斟满桂酒啊奏起清曲。
            乐曲已奏啊美酒已陈,遮掩玉颊啊希望相亲。
            解下环佩啊脱下衣饰,放下帷帐啊呢喃枕畔。
            你是那上阶的白雪啊,阳春三月还能否留存?
            怨恨年岁啊飞快流逝,感伤此后啊相会无因。
            天地幻化阴阳,二气交互产生万物。紫薇碧霞宇宙高大威武,太璇玉衡星移斗转乾坤因此鸣动。月亮沉入茫茫的西海,苍苍皇天东方从雄起。岁星又移至了鹑宿,划过的流星仿佛漫天的箭矢,驾驭着东方天驷驰过天际,苍穹仿佛又现一次白虹贯日。四季分明从此辰、参相错,六龙渐行而神车渐远。三座大山难以卸去我与风花月事无关,七星天上永恒闪耀,仿佛春秋一刻不曾走过。
            这时,启明星已然映着月亮,金星也已移到了东方,早晨的雾气充盈着山林,听见有人便走便唱歌而来,我辨认其音韵,唱的乃是《式微》,等看到这个人,见他雪帛银缕,松木发簪,如月光下的白璧洁白莹润,深思凝结春水,行动流淌秋波。我问他:“先生欲往何处去?”,他笑着说:“来寻我的凌虚”,夜已将尽,始该归去,见他二人相携离开,云雾笼罩了山林,仙尘袅袅浩渺,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看不到他们的踪影。此时天光突然明亮,太阳闪耀金色光芒,日光镀上泰山林海翻滚着万壑松涛,朝云极盛,晨风吹拂衣袖,浩大中如风入金松,流香的是凌虚长馨,我突然明白,这不就是凌虚子和赤松子吗?
            到了今冬瑞雪初晴,把酒入屠苏,金錞和着鼓声,礼乐一齐奏响,奏着唐尧的《经首》之曲,唱着虞舜的《南风》之诗,太阳照耀九州大地,连承七十二南郭地煞,盛大的八佾之舞,照映三十六北斗天罡。四言赋成,使来自八方的宾客们娱乐,天地人和,使千里而来的朋友们愉悦。共一百五十六韵,命名为《风入松》
            PS:请君细细观此赋,所赋尽是全文骨。(此赋暗合全文内容哦~)


            6楼2017-10-20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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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岁末冬祭古已有之,然后饮酒作文这个梗的设定来自 塞巴斯的宠儿《师哥回家》一文中的良颜番外,已授权的哦


              7楼2017-10-20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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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10-21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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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阕】
                  (一)
                  早春三月,古老的桑海从冉冉冬雪里醒来,齐鲁大地披上一层清浅的绿衣。
                  清晨空气里依然夹杂着些许寒凉,前几日一场倒春寒,竟是窸窸窣窣地,于这冶艳的早春时节,落下了一场桃花雪。春日里的雪花,美艳,晶莹而细碎,更似于一粒粒细小的冰珠,落在初开的桃瓣之上,白中隐隐的粉。
                  张良负手立于桥上,一缕发丝在晨风吹动下扫过尖削的下巴,一身的青衣更衬的他身躯挺拔俊秀如修竹。
                  忽然间一件尚带体温的衣袍披在身上,馨香沁入心神。是那人独有的味道。
                  “师兄”。
                  回首便见那人笑靥之上眼含关怀,张良微扬的声调里里带着愉悦。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颜路对自己的照顾,张良很知足,每每回首见他站在自己身后,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让张良心中倍觉幸福。
                  “一大早在桥上吹风,不冷吗?”
                  张良于是一笑,“被师兄一说,方觉手有些冷呐”。
                  颜路眼神似宠似嗔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拉过他的手放在怀中呵着热气。
                  心中无限柔软温情,二人沉浸于此时的美好。
                  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
                  水面似有妖娆雾气升腾,混合着淡淡的花香,空气中平添一股暧昧。
                  桥下湖水中游过一双锦鲤,鱼尾掠过水面发出哗哗声响打破了此时的宁静。颜路忽觉有些不妥,自己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那个粉雕玉琢长相秀气的小男孩了啊,凤眸里满是自信的光彩,薄唇勾起的弧度,竟让人不自觉地沉迷……于是,轻轻放下了张良的手。
                  手上的温度突然消失,张良似感受到他内心的细微变化,“师兄,怎么了?”
                  颜路对他一笑,“无事,子房今日可是要下山去?”
                  张良点头,“要去丁掌柜那里,师兄不妨同去?”
                  “今日么……”颜路似乎犹豫了一下,“嗯,庄里还有些事,我就不去了,子房记得早去早回”。
                  连年的征战,让如今般太平的日子显得难能可贵,更不用说在这融融春光里,感受桑海的熏风拂面,鸟语花香,所谓的太平盛世,便是莫过于此了吧。张良如是想着,不过,总觉得还是少点什么……
                  午后辞过掌门张良便下山了,到有间客栈询问了一番桑海的局势,竟也是难得的无事,惦记着颜路那一句早归,不想他为自己担心,于是也顾不上品尝一下丁掌柜研究的新菜色,略作停顿便准备回庄,却不想……
                  回去的时候街上熙熙攘攘依旧很热闹,不过略有不同的是今日街上多是年轻女子,穿着美丽的衣裳,云鬓簪花,或是群聚一起,或是三三两两挽手结伴而行。张良本就生的俊秀,如今更是少年初成,俊逸儒雅非凡,惹来不少姑娘的目光,这让张良觉得不是很自在。
                  路过河边的时候人总算少了些,景色也渐清明,张良舒了一口气,看河边草地上一大片桃花连绵几里开得正好,映着河面,朦朦胧胧似漂浮着粉色的雾气,那是像极了谁的眼?
                  师兄。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张良脸上浮现笑意,一颗心便似被这淡淡的雾气包绕,倏忽柔软。开得这样好的桃花,下次定要带师兄过来看看。
                  前方一位女子走过,张良本来并未在意,却见她嫣然一笑,将一方手帕抛了过来,“子房先生”,张良汗颜,向那女子一揖算是回礼,然后快步走开了。这才想起,今日原来是三月三上巳日,难怪师兄不愿意出来……师兄儒雅温柔,性子宁静,张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禁不住他的央求带他于上巳日跑下山来,结果惹来一路的女子青眼相向,小张良咯咯笑着说“师兄长得好看……姐姐们都喜欢师兄哩”,见颜路青涩一笑,张良痴痴地道“良也喜欢师兄呢……”
                  “子房,不要胡说……”
                  “没有胡说,师兄真的好看呀……”
                  “子房……哎子房,你口水流下来啦……”
                  ……
                  忆起儿时的事,张良不禁发笑,不过师兄真的是很好看他一直这么认为,当年雪夜梅园初见,他真的以为师兄就是仙人呢……
                  无意瞟见一个小摊,被跟发簪吸引了目光,精明的老板一见马上热情招呼“哎呦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呐,上巳日啊公子来挑根发簪送给心上人吧!”
                  张良嘴角一抽,他想说我不是送给……可是犹豫了一下,没说。
                  发簪是松木质的,简约大方,雕镂刻花也十分雅致,张良心下一动,便买下了。
                  回到小圣贤庄已经接近傍晚了,晚霞烧的天边通红。张良推开颜路房门,“师兄我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曾在丁掌柜处吃过晚饭?”颜路见他进来,点上一盏油灯。
                  “良心里惦记着师兄,只想快些回来,所以还,不曾用饭”。
                  “你呀,惦记着我还回来这么晚,幸亏给你留饭了,快来吃吧”,说着,为张良摆上饭菜,自己则拿起一卷书简坐在一旁。
                  温暖的灯光将颜路映衬的愈发柔和,张良看着他的师兄,默默咽下一口饭菜。
                  “师兄……”
                  “嗯?”
                  “哦,无事”
                  ……
                  “师兄?”
                  “子房怎么了?”
                  “嗯……今晚能和师兄一起睡么?”
                  “为何……”
                  “师兄……”
                  “呃,好吧”


                  9楼2017-10-2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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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风柔和地吹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榻上紧挨着的两人身上。
                    张良睡得不是很踏实,微蹙的眉眼间,是妖娆旖旎的梦境……
                    桃花林上,蒸腾起的雾气,眼前人影看不真切……
                    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年的……三月三么?
                    鼻尖萦绕熟悉的淡淡墨香,他知道,那是,师兄的……
                    “良也喜欢师兄呢”
                    “子房,不要胡说”
                    “没有胡说……”
                    忽然,不知何方来的女子,踏着落英款款走来,执起颜路的手,风吹过衣襟交叠一起,似在相拥,要一同飘摇而去。
                    师兄不要……
                    不要跟她走师兄……
                    “师兄!”
                    张良惊醒,春日凉薄的夜里,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刚才那个梦啊……张良轻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见师兄令人安心的睡颜,映着莹白月光如玉如脂。
                    手指不由地抚上他的脸庞,张良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是从何时开始,自己竟这样依赖师兄呢?也许从儿时第一次见到他就开始依赖他吧,依赖他对自己的呵护,依赖他温柔的笑意……可是又似是不同于儿时的那种感情,十六岁游学泰岳,张良第一次那般牵挂一个人,迫切地想要与他相见,想要看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笑容,如果有一天,那个笑容不再属于自己了,而是给了另一个人……张良心下一惊,自己怎会生出这种想法?师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没由来的一阵失落,颜路仿佛感受到身边人儿的不安,朦胧中他倾过身来将张良揉进怀里,脖颈摩挲着他的额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浅浅地轻声唤着,“子房……”。
                    师兄这是……梦中亦有自己?张良不禁心情大好,亦伸手环住颜路。若是能一直与师兄这般相拥该是多好……呼吸着颜路颈间墨香,张良迷迷糊糊想着便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第一缕阳光自窗外射入,鸟鸣声清脆悦耳,颜路向来早起,不想睁眼却看到,师弟竟窝在自己怀里,把自己抱了个结结实实……这算怎么一回事?颜路汗颜,轻轻推了推怀中的人,“子房,快醒醒,子房……”
                    “嗯……”张良在他脖颈间乱蹭,俨然还未醒。
                    “子房!”
                    “师兄,再睡会儿……”嘴唇微动,擦过颜路的玉颈,颜路登时身体有些僵硬。
                    “那,子房先放开师兄可好?”颜路尽量轻柔地问。
                    “嗯?”张良这才睁开眼睛对上颜路,凤眸中眼神迷蒙,张良本就生的俊秀,加之昨夜的一翻辗转反侧,领口敞了开来,青丝凌乱洒在胸前肌肤上,又离得这样近,看得颜路竟是面上发烫,忙别过眼去,却听张良扑哧一笑,趁他不备竟一个翻身将颜路压在了身下,附在他耳边恶意地道“我不放”。
                    呵呵,真想一辈子不放开师兄呢。
                    “子房,别闹了”,颜路微微侧过头,轻轻将张良推开到一边径自起身,无视师弟紧紧黏着自己的目光,迅速地穿着妥当,到镜前束发去了。张良于是目光幽怨地摆出一副伤心状,幽幽叹道“唉,师兄到底是不疼我了……”颜路听罢摇头笑笑,“你呀,又在胡说,师兄几时不疼你了?”
                    “师兄都不愿意抱我了,还不让我抱……”
                    颜路更是哭笑不得,“子房都已经是三师公了,怎么还总要师兄抱?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嘻嘻,这不是在师兄面前嘛。”
                    “你呀,也就是在我这里没大没小。”
                    颜路绾好了发髻带上发冠,正准备去取固冠的簪衡(固冠发簪)时,手却被人轻轻摁住。镜中映出张良瘦削的脸庞,“师兄”。
                    “子房?”
                    斑驳铜镜中,只见张良将一根精致的木簪,仔仔细细插入颜路如墨的发髻。“昨日街上见到的,觉得堪配师兄,还请师兄莫要不喜。”
                    簪由上好的松木制成,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松香,颜路看着镜中张良认真的表情,点下了头。“如此,多谢子房了”。
                    于是他展颜一笑,心中亦是满足。


                    10楼2017-10-23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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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正好,众弟子难得在室外上一节课,心情也格外的舒畅。张良立于树下,尤显意气风发。
                      薰风自南来,花香沾露丛。
                      何人闲庭外,高书语从容。
                      “今日所授篇目,乃《郑风·溱洧》,大家可已熟记?”
                      “是,三师公”众弟子齐答。
                      张良点点头,随口唤了一名弟子,“子思,你可为大家记诵一遍”
                      “是”名唤子思的弟子起身一揖,诵道: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张良投以赞许的目光,“子思诵得不错,那么可有人知此诗所叙为何?子远?”
                      “回三师公,此诗所叙乃三月三上巳日男女集会,以诉倾慕”。
                      “嗯,也不错,说来昨日即为上巳,庄上特予你们下山一日,这上巳日的风俗人情想必各位已有感受,孟夫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不知有谁愿意为大家说说?”
                      “嘻嘻”年纪最小的子由不禁笑出声,“有的有的,子慕师兄昨天就折了一枝芍药呢嘻嘻……哎呦!子慕师兄你干嘛打我?”子由捂着头,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子慕。
                      “哦?”张良眼神清亮,“折芍药是为何呢?”
                      “自然是送给心上人啦嘿嘿嘿”,又有人掩嘴偷笑着说道。
                      “呵呵,两情相悦,互赠礼物也是理所应当,子慕也不必过于拘谨。我看大家也都感受颇深,那么今日就是这样,散了吧。”
                      众弟子散去,还有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你们知道吗,我昨天还在街上看见三师公买了一支上好的簪耶”
                      “真的?送给谁了?”
                      “我怎么知道是谁,不过肯定是咱三师公的心上人啦”。
                      “三师公的心上人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肯定很美就对了”
                      “还要温柔!”
                      “二师公就很美很温柔啊”小子由半道进来插嘴。
                      “哎我们再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啊?去去去去”
                      ……
                      ……
                      ……
                      这一切并没逃过张良的耳朵,“这帮小鬼……”却不禁然想起那人。
                      伸手接住从树上缓缓飘落的一朵桃花。张良若有所思。
                      “自然是送给心上人啦”。
                      心上人……心上人……心、上、人、么?
                      可,那分明是自己的师兄啊。
                      那他不是?
                      真的不是吗?好像……又是的。
                      这样的话,难道说,自己对师兄……
                      张良心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11楼2017-10-23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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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颜路找到张良的时候,他正一个人负手站在桃树下,孤单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让颜路有种被生生刺痛的错觉。
                        “子房,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张良看了他一眼,不曾回答,却缓缓伸出手去,将一朵桃花放在了颜路的手心。
                        “师兄你看这些桃花儿,等到夏天的时候,它们就会成桃了吧……”张良盯着那桃花,痴痴地道。
                        “那个时候,不知师兄你还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子房?”,颜路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微不可察的颤抖。
                        “那个时候,不知师兄还愿不愿意……就像接过这桃花般的,接过我的桃子呢……”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几不可闻。
                        “我自然是……”颜路话正欲出口,却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愣住了。何意?这是何意?分桃的典故不是不曾听闻,子房你今日一反常态,难道只是为了递上简简单单的一个桃子?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又岂会不允?
                        声音带着迟疑和不确定,“子房……你此话……何意?”
                        张良猛然抬头,颜路的手被握得发痛,那一刻颜路分明看见张良的眼睛里有一簇跳动的火苗,却在下一刻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勾唇一笑,还是平日里那个英姿勃发的三师公,只是眼底,带着一丝抹不掉的落寞。
                        “并无他意。子房让师兄担心了,这便回去,师兄也请回吧。”说罢,向颜路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不再回头。身后颜路一直目送那抹青色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一片苍茫的暮色,夕阳的昏影让他再也望不见他。
                        春日的雨,一旦下起来便是淅淅沥沥,没完没了。春红也早已在这绵绵无尽的雨水中尽数谢去。
                        颜路望着面前摊开竹简上一朵早已干透了的桃花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张良有意不见他,自那日以后,曾经日日往自己这里跑的师弟便很少再来了,而且是成了自己名副其实的“师弟”,对待师兄恭谦有礼,一言一行无不中规中矩,似乎是比以前更好了,连伏念也称许,子房终于有了一派掌门该有的样子,可颜路的心里却真正高兴不起来。他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手抚上额头,揉了揉蹙起的眉心。只觉春日的雨季,湿气氤氲,教头脑昏沉。
                        张良的日子其实也没有舒心到哪去。那日梦呓般地说出了那样一句话,一夜里辗转反侧,梦里,是灼灼桃李,满树成桃,梦醒,脑海里依旧是抹不去的熟悉身影。于是张良承认了,从童稚时的全心依赖,到少年时刻骨的思念,到如今,多日以来的躲避让张良疯了一样的想他,爱上自己的师兄也许天理难容,他试着挣扎过,但是一想到如果有朝一日没了师兄,或是师兄拥了一位女子入怀,他无法忍受。
                        只是师兄会怎么想呢?师兄那样的性子,固然他会包容自己,却又如何能坦然相对呢?纵使他张良洞察人心,这样的事情也着实让人困惑。
                        师兄近年就该成婚了吧……
                        他不会去奢求什么,但总该有个明白……
                        煎熬如同蛰虫噬心,窗外惊蛰雷声炸响,张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再也掩藏不住。
                        “咚、咚、咚”,即将入夜的时候,门口不期然传来敲门声,颜路拉开房门,惊讶地看到雨幕里的张良,消瘦的下巴见上滚落滴滴水珠。
                        “子房?”颜路侧过身让张良进来,看着他在案前落座,犹豫一下,终是像从前那样,为他擦拭身上的雨水。
                        “子房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师兄了?”
                        颜路一阵沉默,张良瞥见几案上的书简,顺手拿来打开,“子房!”,颜路正欲阻止,一朵桃花已然飘出,被张良接在手中。而书简上,赫然是那记载着分桃之说的《说难》。
                        张良转身对上颜路了眼睛,目光如炬,不容逼视。
                        “子房心意,师兄想必早已知晓”。
                        “良无意隐瞒,无论师兄如何看我,良不能没有师兄”。
                        “或许这是伦常所不容,但良不想否认”。
                        手指拂过书简上的文字,“良对师兄的感情,大概一直都是,这般吧”。
                        “你……”颜路面对张良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感到无措,他知道子房一直很依赖他,也隐约察觉到也许一些并不寻常的感情,但是这一切,太突然。
                        “这太,荒唐……”
                        “师兄心里就没有子房么?”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
                        “子房不想逃避,师兄固然不悦,子房却也想向师兄讨个明白”。
                        颜路似是不假思索,“这有何不明白,我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师弟”。
                        “话是如此”,张良凑近颜路,“可子房不信,至少不全是这样的”。
                        不全是这样么?思绪如波涛般翻滚,颜路觉得头痛欲裂。
                        不满于颜路的沉默,张良似是想要验证什么,轻轻吻上了颜路的唇。
                        雪亮的闪电划过漆黑天际,照得屋内一片雪白,颜路蓦然惊住!
                        “子房!你胡闹!”
                        “啪”! 这一声尖锐刺耳,却在下一刻被轰隆隆炸响的雷声吞没。张良毫无防备,一下子向后踉跄了数步,待回过头来,嘴角多了一抹刺目的嫣红。
                        “你……”颜路纵然气恼,但乍见自己最疼爱的师弟竟被自己打得流出了血,心中仍不免一愣,平日里万般疼宠,大声的话也不曾说过几句,可今日却下了重手打伤他……
                        带着一丝愧疚,轻轻为他拭去口角的血迹。颜路眼神复杂。“子房,你莫怪师兄狠心,你我都是一派掌门,又有师兄弟的名分,此等心思是万不可有的。”
                        于是张良惨然一笑,握住那只不知握了多少次的手,“师兄不必多说了,子房明白的,然而情之一事,又岂是自己可以左右?从前我一直不懂对师兄究竟是怀了怎样的感情,如今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人生苦短,子房不会后悔爱了师兄,师兄也可以不接受我,师兄本是超脱之人,只是如今师兄所言句句不离道义,倘若抛开这些世俗教义,师兄你可能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如果那是师兄的心声,子房定不让师兄为难。”
                        颜路一时语塞。自己的想法吗?或许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一直惧于面对那个答案。无力地滑座在榻上,靠着墙壁垂首不语。
                        张良叹了口气,“罢了师兄,良不逼你,待你想清楚了,无论如何良都会接受的,你休息吧”。说完便转身欲走,却听到颜路淡淡一笑,似呢喃般的低语。
                        “子房大了,懂得情爱之事了,许是庄里少有女子,子房才会像这般一时想不开吧……”
                        轰!仿佛被雷击中,张良听罢忽然愣住,过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眼里是止不住的惊愕、愤怒,还有失望,肩膀也在隐隐颤抖……
                        “哈,我的二师兄,颜师兄!”
                        “张子房自问玩世不恭,却从来没有儿戏过!”
                        “师兄可以不接受我甚至讨厌我,但子房对师兄一颗真心,师兄啊!你竟不信我!”
                        “既然师兄觉得子房只是一时胡闹,那么师兄只当今夜子房从未来过!冒犯师兄之处还请师兄海涵!子房这就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摔门甩袖而去。
                        门被阖上的瞬间颜路感到慌乱,这样的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曾料到张良会那样愤怒和失望,也不曾料到自己无限的一句话会这般伤他,之前已经将他打成那样,如今又伤了他的心,他……唉!子房,你听师兄解释!
                        再也顾不得许多,颜路便急急忙忙冲入漆黑的雨夜。来到张良房门口正欲抬手叩门时却又愣住,他该说些什么?说他不是有心的?那样会只更令他气恼吧……
                        踌躇了许久,颜路终是离开了,失魂落魄踱会自己的房间,不曾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也不顾自己浑身早已湿透,看着屋内青灯照壁,屋外冷雨敲窗,夜风吹来,只觉脑中混乱不堪……
                        临近拂晓之时雨渐渐停歇,一夜未眠的颜路再次来到了张良门前,只是步履沉重,头脑越来越昏沉,眼前景物也开始模糊发虚……
                        “子房……”,颜路伸手想要叩门,却脚下不稳堪堪向前跌去,没有了知觉。


                        12楼2017-10-26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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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10-26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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