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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妄生 [工藤双子梗/剧情向/中篇/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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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1007话中新一所说的工藤双子梗衍生的一篇脑洞文。
*剧情向中篇,以弟弟第一人称视角展开。
*未Fin前勿C谢谢。
写完这篇时,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篇幅有这么长。但似乎还有很多想要写的,没能来及写。这个关于兄弟的故事,可以讲很久很久。完成时已经是25号的零点之后了,那么就算是篇伪圣诞贺文吧ww
自4年前完成《东京雨》后,终于又一次写了剧情向的文章。不得不感叹我果然是个剧情向的写手啊,在构思脑洞和下笔完成的过程中,自己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_(:з」∠)_
也是第一次尝试第一人称的写法,相比二三人称有着难以取代的优势和空间。很舒服,也很过瘾。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尝试w
希望以后还会有关于弟弟的脑洞,一定要给他幸福。
希望你们会喜欢,祝阅读愉快!
圣诞快乐!


1楼2017-12-25 17:42回复
    00.
    “会痛吗?”
    “……”
    “我在问你呢,会痛吗?”
    “……”
    “会吗?”


    2楼2017-12-2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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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你知道死而复生的感觉吗?
      知道成为一个幽灵的感受吗?
      能够想象出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时的心情吗?
      会哭吗?还是会大喊?
      又或是觉得……我只不过在骗人罢了?
      就在刚刚,我游走在商业街区,迎面撞上了一个看起来面色不善的行人。可对方却瞬间穿透过我的身体,匆忙的步履未有任何变化。站在原地愕愣许久,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根本没有正常的撞击感,实在是太过反常。
      我内心顿时升腾起一股微妙的预感,转过头看向一边的商店橱窗。玻璃映射着街道上的每一个细节,却独独没有我的身影。我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任凭我如何睁圆双目,都无法看到自己。我慌了,抬手愤然地敲打着橱窗,大声呼喊着,希望能引起旁人哪怕一秒钟的侧目。
      ——可是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站在原地任凭众多行人匆匆穿过我的身体,呆滞良久后才终于慢慢回想起了一些画面。多罗碧加、哥哥、鲜血、枪口、黑衣男子、哭喊声、尖叫声……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已经死掉了啊。
      我抬起手抚上腹部左侧,中枪的位置至今都还有隐隐的灼痛感。那时望着星空无尽地悔恨,还有太多没能言说的,还有太多没来得及去做的,还有太多太多遗憾……还没能,陪着他们一起变老呢。
      难道,是上苍听到了我内心的呼喊,让我再次回到这里?
      可是身为一个鬼魂,又能做什么呢?
      真是可笑。
      什么,你问我是谁?
      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吗?
      没错,我就是他的孪生弟弟、工藤家的次子,名唤修二。
      ——工藤修二是也。


      3楼2017-12-2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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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若说起种种遗憾,这其中最难以忘怀的,便是直到生命的最后都没能亲口对喜欢的人袒露心意。
        我和哥哥一样,喜欢着那个和我们青梅竹马十三年的女孩,毛利兰。这是哥哥喜欢她的漫长十三年时光,也同样是我的。可是这世间唯独没有第二种可能性的,便是感情。他们互相喜欢,两情相悦,那么这个故事中,便再也不会有我的戏份。
        我兀自想着心事,沿街轧着步子。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帝丹高中校门口。
        竟然来到了这里。我犹豫了片刻,终是走了进去。已是深秋时节,漫天的枫红已然尽数凋落遍地。可我的双脚却再也无法在那片颓红上踩出吱咯窸窣之声。
        这时,我在眼前的操场边台阶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兰。
        其实我还没有做好见到他们两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却先在这里撞见了。可转念一想,他们又看不到我,我的慌张和失态他们也不会知道,我还何必纠结什么措辞和表情?
        这么一想就释然许多,便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她似乎在等人,时不时便会低头看看手表。该不会是在等哥哥吧?坐近了看她才突然察觉到异样,和我所认识的兰有略微不同:少去了年少的稚气,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温婉和成熟。
        这是哪一年?难道……这是几年之后吗?
        只听身边的她开始小声咕哝着什么,失落和温柔杂糅在眉间和眼底。那语调再熟悉不过,是我那短暂的十七年人生里最熟稔的存在——软糯的,轻柔的,每句嗔怪和抱怨反倒像是一团团棉絮,温柔地缠绕在心头。不会痛,却让人心痒难耐。
        “笨蛋新一,每次都因为案子抛下我……”她单手托着脸颊,拨弄着衣角,眼神茫然望着远处。
        (哥哥不会丢下兰的,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接了她的话,和曾经一样的说辞、一样的语气。可我忘记了自己是鬼魂,一字一句都消弭在虚空里,她什么都听不到。
        “笨蛋笨蛋笨蛋,明明是他提议要来的帝丹高中,自己却先跑了,难得回一趟母校……”她兀自继续咕哝着。
        (他的确是个笨蛋啊,尤其是在你面前……不过,我也一样。)
        “就快要天黑了呢,到底要多久才会回来啊……”她无意中放下了另一侧托着脸的手臂,这时我才突然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精致的婚戒。
        (……婚戒?你们什么时候……哥哥他……他终于袒露自己的心声了吗?!)
        我又一次忘记了她听不到我的声音。
        像个激动的傻子一样,在虚空中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是那一对回家路上不时拌嘴的青梅竹马,现在却已互为夫妻。很快惊愕便颓然地消散了,我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太多太多。
        不知道哥哥是何时在何地向她告白的?
        又或是他仍旧脾性不改,最终被兰告白了?
        他们正式开始交往又是在什么时候?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
        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冲破虚空,去问一问眼前的女孩。想坐下听她安静地讲述这些往事,带着一丝羞怯或甜腻地,娓娓道来。
        可是没有机会了。我只能缓慢伸出手,轻轻地从婚戒上拂过。笑着,低声向她道贺。祝福他们的婚姻,祝福他们的未来。
        还好这世间,我最最牵挂放心不下的两个傻瓜,终于幸福地相合。


        4楼2017-12-2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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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我就这样一直坐在她旁边,看着日光逐渐迁徙,安静地陪着她等待哥哥。
          这仿佛和很多年前一样。哥哥总是在三人一起外出时突然跑去案发现场,交代我照顾好兰自己就跑走了。那时候我为了让兰不那么生气,总是尽力说着安慰的话,或是讲些有趣的事。奈何我这人从小不善言辞,总是不能成功地让兰开心。
          但她往往会被我焦急着找办法逗她开心的表情逗笑,并总是笑着对我说,“修二真是温柔呢,谢谢你。”
          再后来我干脆不再为难自己,直接安静地陪在她身边,静静听她讲着一些琐事。因为那时我终于明白,这份陪伴才是她最想要的。
          我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兰。不知道此刻她能不能感受到,我依然在她身边。
          因着这太过熟悉的场景,我的思绪逐渐飘远,飘向很多年前……
          我和兰的初次相识,要比哥哥晚几天。
          那是在我们4岁那年,爸妈带着我们两人从美国回到日本。某天早晨,妈妈要带着我们两人去幼儿园。哥哥在书房抱着爸爸的推理小说不撒手,我在床上抱着枕头和被子不丢。最终哥哥拗不过妈妈,可懒散惯了的我坚决不动摇。
          于是妈妈先带着哥哥去入了学。
          自那之后,放学回家后的哥哥便总是无意中谈论起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并总是在我问他“幼儿园有意思吗?”这种问题时,表现出一种看似不乐意其实满眼都写着期待的样子。睿智如哥哥,却也逃不脱我继承自爸爸的优良基因,敏锐地洞察到了哥哥的异常。这便成功勾起了我旺盛的好奇心,于是我告诉妈妈我同意去上幼儿园。
          进入班级后,我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哥哥谁都不搭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小朋友愿意跟我玩。所以,那时候的我无形中招惹了很多同学。他们一个个都看不惯我这副冷淡高傲的样子,总是想找各种机会让我难堪。
          终于有一天,两个看起来并不友善且比我高大的男孩子故意来招惹我。我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回击,却被他们讥笑着躲开。紧接着重重的一拳便落在了我的脸上,重心不稳的我摔倒在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
          当我撑起身子揩去嘴角的血,仰起头恶狠狠地看向他们二人时,视线被一个快速移动到我身前的背影挡住了。那是个和我一样矮小瘦弱的身影,却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勇敢地在我身前伸开双臂,作出一副要保护我的样子。
          两个男孩子不怀好意地越笑越猖狂,像是不敢相信她的这个举动,“怎么,你还想来保护他吗?”
          “没错!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许你们欺负工藤同学。”
          他们不屑地居高临下看着她,缓慢抬起手臂,“哼,那就连你一起!”
          我迅速起身,正要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突然又一个身影快速地冲过来,将两个男孩都撞倒在地。我定睛一看,正是满脸担忧和焦急的哥哥。他身后是紧随而来的老师,将他们二人带到了一边去训斥。
          哥哥连忙起身,冲到她面前确认她有没有受伤。可她却连连摇头,转过身冲到我面前,一遍遍地连声问我伤情。
          我被她的这一大段话问得有些懵,茫然看着她皱着眉头的小脸。哥哥在旁边看着我脸上的伤,也皱起眉头。但转而又带上了点愠色,对我道:“修二,你怎么还不快谢谢兰。如果不是她刚才及时注意到你的事,恐怕……”
          “……兰?”
          “还不是都怪你小子整天不爱理人,每次兰主动来跟你打招呼时你就转身走人了,到现在连她的名字你都不知道。”
          “……对、对不起。”
          “没关系啦,”她反倒笑起来,“工藤同学毕竟是刚来的,肯定会害羞的嘛。”
          “……我…我不是,我……”
          “那么现在我来正式地介绍自己吧,我叫毛利兰。以后请多多指教!”
          她笑着伸出手,我一瞬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回握。但是心底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自己也伸出了手。
          “……我是工藤修二。”
          她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笑得愈发灿然。我的手心里是她的手掌,温暖又柔软,让我的心跳登时漏了半拍。
          “那么以后,我可以叫你修二吗?”
          “……”
          “你可以叫我兰哦。”
          那一刻,看着她笑脸的我,终于明白了哥哥的感受。


          5楼2017-12-25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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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自那之后,我们便组成了四人小团体。
            我、哥哥、兰和园子。虽然我极度讨厌园子咋呼吵闹的活泼性格,她也极度不喜欢我冷淡的性子,但我们就像两个极端,微妙地以一种怪异的状态平衡着。当然这其中,有着不少哥哥和兰的努力中和。
            这一路从幼儿园到国小、国中,再到高中,一晃就是同路的十三年。
            国小的时候,哥哥开始努力想要在兰的面前表现自己的聪明和勇敢,总是带着她到处去冒险。而我同时担心着两个人的安全,虽然嘴上说着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每次都要跟去。每当遇到什么危险,我们兄弟两人就会同时伸出手臂将兰挡在身后。那时候的我并不愿意退让,总是会再努力把手臂伸长一点,想要将哥哥比下去。
            毕竟他只比我先出生了几秒钟而已,便当上了哥哥。这是我从出生开始,就不服气的一件事。所以我从来都不喜欢跟哥哥用敬语,可他好像并不介怀,反倒看起来很开心。而现在,我们又喜欢上了同一个人,竞争的状态自然是又深了一步。
            后来我开始想要学习空手道,想要以后都能站在兰身前保护她,而不是像曾经那样被她保护在身后,对于要伤害她的人无能为力。可哥哥却不喜欢这些,依旧整日沉迷于他的福尔摩斯和推理小说。每当这时我便不屑地撇撇嘴,继续练习踢腿动作。
            再后来有一天,兰也突然出现在了空手道练习场。我很吃惊,却听她笑着说,她也要习武,她要保护我们两个,而不是总被我们保护。我佯装不相信她能够学好,却在暗中默默陪着她练习。看着她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受伤流血,我心疼得出声阻止,她却倔强地一次次继续着。然后我便看着她一天天地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与我并肩。
            ……
            国中的时候,哥哥开始从一些细节处打动她。他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我就一定要准备一份更好的;他踢赢一场球耍帅给她看,我就一定要打赢一场大赛给她看;他在她经痛时帮她一杯又一杯的接热水,我就把自己买的补药偷偷放进她的抽屉;她跟去案发现场他会在她害怕时捂上她的眼睛,我就默默地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那满目的血腥;他跟她兴致勃勃地讲述福尔摩斯的英勇,我就一句句反驳回去逗她笑……
            我本以为这样的竞争关系可以持续得更久一点。
            直到高中时期的来临。
            刚进入高一的某一天,哥哥告诉我,他准备带兰去纽约玩。我正要开口询问,他便解释是父母寄了机票过来。接着他便把三张机票摊开在我面前,示意我去拿自己的机票。我收起自己的那张后,便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
            临出发前,我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那张机票了。哥哥说补买一张就好,查询后发现同一航班的机票已经售罄。我说着没事便催促着他们二人出发了,等我乘坐晚一天的飞机达到纽约后,便得知兰淋雨发了高烧,住进了医院。
            我和哥哥一起在医院守着她。等她醒来时睁开眼睛看清哥哥后,眼神中缓慢涌现出一种我不曾见过的情愫。我怔愣地看了片刻,才终于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自己和哥哥的这场长达十二年的竞争,彻底结束了。


            6楼2017-12-25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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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不甘、失落、自卑……多种复杂的情绪在内心反复纠缠,不断发酵。刚从纽约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我还总是会一个人在旁边闷闷不乐。两人总是疑惑不解,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我。园子就总是在这个时候救场,让气氛不会因为我而变得尴尬。因此,那段时间我心里暗暗感激着她。
              后来,我终是败在了兰看哥哥的眼神里。
              自那之后,我便和园子一起,开始帮助这两个口是心非的人。会偷偷把三个人一起出去玩的票藏起来自己的那张,会送兰一些声称是“哥哥送的”礼物,会故意将哥哥在家里说出的真心话告诉兰,会和园子一起策划为他们两人量身定制的话剧演出……
              “抱歉兰,案子耽误了这么久……让你等得很辛苦吧。”
              突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渺远的思绪。我回过神,侧过脸便看到了来人,正是慌张跑来喘着粗气的哥哥。
              他的气质也与我所熟知的十七岁少年不同,身着笔挺的西装,眉宇间平添几分沉稳成熟。他停在兰面前,看着女孩起身朝他走来,表情从失落到嗔怪再到欣喜不断变换,他随即便笑了起来。
              待呼吸平复后,他缓慢地伸出双臂,从兰的两侧环绕到身后,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手指上,婚戒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
              她停顿了一下,也抬起双臂回抱住他。
              “抱歉兰,让你久等了。”
              (抱歉兰,让你久等了。)
              “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这么久了!”
              (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这么久了!)
              “我补偿你好不好?”
              (我补偿你好不好?)
              真是的,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套说辞?
              我站在他们两人身后,和哥哥异口同声毫无二致地说着这段话,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我看到,兰也是多年来不变的回应,先是埋怨了几句,便很快就选择原谅他了。
              她不是好哄,也不是真的相信了哥哥的这套说辞。这么多年她都能一直选择原谅他,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那是他。
              我一直都知道。
              两个人在我眼前久久地相拥,像是多年未见的恋人一般。两枚婚戒的光芒浅淡地交错着,像是银河中抵死相依的两颗行星,是这深秋时节最后的一抹温度。
              我站在兰的身后,看着她娉婷的背影与记忆中那个挡在我身前的矮小身影逐渐重合。从十多年前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啊。不比你拥抱着的男人少去分毫的喜欢,与这世间所有的感情一样,无声又无解。
              (兰……)
              我喜欢这样叫她的名字,然后等着她转过头,用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我,对我笑,说修二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而是个很温柔的人。
              (兰……)
              我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勇敢,喜欢她的全部。想要一辈子都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所有伤害;想要见证她的所有日常,陪伴她的喜怒哀乐;想要……哪怕想要更多,哪怕贪得无厌却求而不得……
              只要能够在你身边,手可触及,耳能听闻,眼能所见,便好过现在无数。此刻的我,就连鼓足勇气亲口告诉你我的心意的机会,都失去了。
              兰,我……
              (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不安分地快速跳动着。奇怪,明明连肉体都不存在,我竟然还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受。
              正要跟随哥哥往前走的兰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缓慢地回过头,看向她身后茫然一片的暮色。
              “怎么了,兰?”哥哥也随之回过头,不解地看向她。
              她没有说话,而是出神地注视着身后。
              突然一阵风乍起,卷起地上的一片颓红,扬起一阵枫红色的波澜。
              她这才有些释然地笑了,“……没什么,大概只是风声吧。”
              “嗯,回去吧。”哥哥伸出手臂,将她半拥进怀中。
              她看了那飞扬的枫红片刻,终是回转过头,笑着和哥哥一起朝校门走去。
              在他们身后,枫叶缓慢地飘飞、下落,又一次颓然地覆于地面之上。
              风渐渐地停息了。


              7楼2017-12-25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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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我无处可去,便跟随他们回到了工藤宅中。
                家中的铺陈还是当年的样子,但却多了新婚夫妻的一些装潢。我游荡了一圈回来,突然意识到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独处空间。便只好走上天台,每晚都和繁星夜风为伴。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便进入冬季。我无数次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次机会,能够回来目睹他们的幸福,能够弥补心中的遗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开始愈发担心起来。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了?
                我仔细回想着身体上发生的变化,的确和刚出现时有所不同。左侧腹部也就是我中枪的位置,开始一天比一天疼了起来。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心底总隐隐地担忧。
                眼前哥哥突然从座椅上起身,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什么?!我马上赶过去。”话音未落他便冲出了办公室。
                没错,他现在是东京警视厅的搜查一课警部补,而此刻我正坐在他办公室的窗边。看到他跑出门,我也快速翻身而下,紧跟着他冲了出去。
                就像那么多年里一样,每次他只身犯险冲去案发现场,我都只能无奈地紧随其后。我这个把生命和正义看得比一切都重的笨蛋哥哥,总是不会顾及自己的安危。我总是会跟在他身后,在犯人刚露出危险表情的瞬间,替他解除危险。不敢想象如果每次不是我在,哥哥现在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可是我很快察觉到了异样,哥哥他没有叫上任何警员就冲出警视厅了,似乎太过焦急连通知别人都没有顾得上。难道说,是兰有危险吗?
                随后我们赶到时,眼前的场景印证了我的猜想。大楼已经被猖狂的犯人安置的炸弹炸得满目疮痍,警笛声也远远地传来,看来已经有人报了警。
                哥哥直接冲进了大楼,全然不顾不断掉落坍塌的砖梁瓦砾。我一边担心着他会受伤,一边跟着他跑了很久。终于在某一层中,看到了安抚保护着几个群众的兰。
                不待喘息平复,哥哥便亮出警察的身份,帮助大家尽快逃离大楼。待人们都脱离危险后,哥哥刚转过身便看到犯人狰狞地笑着,举着枪对准了他。兰也在他身后不远处看到了,急忙跑过去站在哥哥身边。他一只手护着兰,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去摸索自己的配枪。
                犯人看出了他的意图,这时有一处天花板和巨大的吊灯正要坍塌下来。他看准了时机,猛然朝哥哥和兰用力一推,两人便一起摔倒在了那即将坠落的天花板正下方。
                哥哥想都没想,条件反射般直接用身子将兰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身下,兰在他怀中奋力推搡着,挣扎着想要保护他。犯人的笑声愈发刺耳。
                我站在一边,拼命地想要救出他们,拼命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可是依旧什么用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我能听到自己的嘶喊声,穿透过虚空,狠狠地打在犯人的脊背上。我的怒火恨不能撕碎他。
                眼前是他们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即将被砖瓦湮没的身影。
                (不——!!)
                (不要——!!!)
                突然一瞬间,虚空似乎有了一阵轻微的波动。我仿佛感受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躯体。眼前是疑惑地看着自己离开了肉体的犯人的魂魄,我瞬间明白了什么。
                也顾不得去跟他纠缠,迅速冲到哥哥和兰身边,紧紧地将他们两人护在自己身下。
                一阵剧烈地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我的视线被温热的血液模糊。一片殷红中,我努力支起仿佛已经断裂成无数的身子,努力翕动着唇齿,对身下的他们道。
                “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然后我便目睹着这具属于身后那中年男人的身躯,很快失去了生命的气息。我又一次回到虚空中,看到哥哥和兰震惊地看着死去的男人,久久没有说出话。兰的眼泪很快淌了下来,哥哥回身抱住她,低声安慰着。这时警员们冲了进来,将他们安全地带离了大楼。
                我这时才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恶狠狠地看向站在身后的那个鬼魂。
                (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对他们出手……如果今天不是他们还活着,那我一定会等着你也到这阴间来的那一天,然后亲手撕碎你。)
                我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领,眼神冰冷。
                (呵,年轻人,你也太嚣张了一点吧?我还没来及跟你算刚刚的帐呢。)
                中年男人不屑地从我手中挣脱,眼神也变得愈发冷冽。
                (你闭嘴!你该庆幸我用你的身子救了他们……)
                (是吗?)
                男人似是觉得我的话十分有趣,饶有兴致地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啊……真是不知深浅。)
                (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看向刚才哥哥和兰倒地的位置,眼神变得复杂。
                (你看,你救下了他们两人,所以就害死了我不是吗?)
                (你只是罪有应得。)
                (且不说我是不是该死……你知道吗?时间的走向是不能轻易改变的。一旦你想要救某个人而自私地去改变,那么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就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他死去,或者会发生其他不幸的事情……来承担你扰乱时间线的后果。)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样做,也等同于杀人。那两个被你救下的人,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吧?我倒想看看,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所做的事,会是什么表情。)
                (我不是,我明明是在救人……!)
                我的话音未落,眼前的中年男人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了。最后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他的一声轻笑。
                我呆滞地站在原地,反复回想着他刚刚的那番话。
                我明明……只是在救人啊。


                8楼2017-12-25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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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我陪伴在哥哥和兰的身边,又度过了一段日子。
                  有天清晨,我注意到兰的脸色有些异样。哥哥似乎也发觉了,不断问着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连声说没事,哥哥将信将疑,上班临走前不住叮嘱她要小心,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立刻联系他。她无奈又好笑地应着哥哥,将他送出了家门。
                  哥哥刚走出门不久,兰就突然转身直冲洗手间。我不放心想跟进去看看,可是想到万一看到什么令人脸红的画面就不好了,便强忍住好奇心等在门口。
                  ……天知道我一个鬼魂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
                  很快兰打开门走了出来,脸颊上还残留有未拭干的水滴。看着水珠的位置,又想起她刚刚捂住嘴跑进去的模样,难道说……?
                  果然兰和我的猜想不谋而合,她很快收拾好东西穿戴整齐便出了门,一路朝着米花中央医院赶去。
                  医生将检查结果递给她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的手在轻微颤抖。她接过来看到那几个字后,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和呆愣,接着才缓慢伸手覆上腹部,一点点地轻柔抚摸着,温柔地笑着,眼中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她笑意愈浓,眼底渐渐泛起泪光,终是在几秒钟后涌出眼眶,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落。
                  检查结果上赫然写着,怀孕。
                  我也在看到这几个字的那一刻,欣喜地想要欢呼,想要冲出去告诉全世界这个喜讯。事实上我也的确这么做了,我下意识就转身朝楼梯跑去,想要找到哥哥第一时间告诉他,兰怀孕了,他要做父亲了。
                  可是刚迈开步子的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慢慢撤回步子,有些失落地挠挠头,又重新转回身子走到坐在椅子上的她旁边,慢慢俯身蹲在她面前。
                  真好啊。我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兰不禁如是想着。
                  从此之后,你们便是三口之家了。
                  我又将视线移到她尚未隆起的腹部,笑容渐渐泛起。
                  孩子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见到你呢。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是随了你爸爸的那副欠扁的模样,还是像你妈妈这般惹人喜欢的样子;想让你的小手握住我的手指,看着我逗你笑;想知道你会不会也被你爸爸从小灌输福尔摩斯以及推理那一套无聊的东西;想知道你会不会跟我和兰一样喜欢空手道;想知道你开心时生气时难过时受挫时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关于你的很多很多琐碎的日常;想陪着你玩耍看着你一天天长大……
                  想……很多很多,可是似乎,不太可能实现了啊。
                  但还是最想要感谢你,特别特别感谢你。
                  感谢你的降临。感谢你从今往后,可以替我陪伴在他们身边。
                  什么?你问我是谁吗?
                  我是……你那个**的,叔叔啊。


                  9楼2017-12-25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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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在他们两人身边又待了一段日子,转眼间已是深冬时节。
                    哥哥特意请了长假,将众多卷宗都带回了家中,一边办案一边守着兰。我知道,哥哥虽然整日嘴上说着些能惹怒女孩子的话,但其实是个无比细心的男人。
                    他会在深夜看卷宗的时候,将卧室的门留下一条缝,将书房的门敞开。一旦兰发出任何不舒服的声音,再细微的动静他都会第一时间站起身,回屋去照顾她。
                    他会花上一周的时间,上网查阅大量的资料,细致地制定一份饮食起居计划表,从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将她照顾周全。
                    他还会在兰日渐隆起的腹部前蹲下身子,将耳朵贴上去,仔细地聆听着孩子的动静,并温柔地安抚他要乖一点,并柔声给他讲故事,给他听音乐。
                    兰总是笑着他太过夸张,像是个如临大敌的小男孩,慌张地用尽浑身解数来解决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可他总是摇摇头,说着还不够,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我也总是在坐在窗边,笑着看他们这样温馨的日常。
                    腹部左侧的枪伤位置越来越疼了,明明根本没有伤口,却疼得我快要站不稳身子。我愈发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
                    ——有什么将要来临了。
                    果然之后发生的事情,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天我照旧尾随着哥哥和兰,刚走出工藤宅不远,便根本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明明是个鬼魂,竟然控制不了自己没有什么实际重感的身子,想想确实好笑。
                    可是腹部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好像无形中有一双巨大的手掌将我向一片无尽的漆黑中猛力拉拽进去,逃不开,躲不及,我就那样渐渐失去意识……
                    只记得最后一刻我的视线中,是哥哥替兰裹紧围巾并低下头吻上她的画面。
                    ……
                    ……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自己依然躺在工藤宅门口。我无奈地叹口气站起身,毕竟我一个鬼魂谁能看得见呢?哪会有什么好心的路人帮我打急救电话……
                    等等!
                    我……我的手,为什么撞上了工藤宅的门?
                    本想像往常一样穿透过大门进屋去,先休息一下再去找哥哥和兰他们。但是下一秒我就停住了动作,我的手根本没有穿过去,而是狠狠地撞上了铁门。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真正的人吗?!
                    我又一次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接着我便注意到工藤宅院内的树木似乎比之前看到的要矮几分,而我身上穿着的衣服好像也十分眼熟……
                    好像是那一天的衣服。
                    没错,就是我死于黑衣人枪下的那一天。
                    那天是周末,哥哥一早就出了门,说是有什么事要忙。我暗暗猜想着大概是找兰约会去了,便也笑笑没去多问。傍晚我出门买食材,刚进家门便迎面撞上正要出门的哥哥。我看到他双眉紧蹙,神情紧张,心下便知道了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怎么了哥?这么着急着要出门……”
                    “没什么,修二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等等!”我握住了哥哥的手臂,“又是什么棘手的重大案件吧,要我说警视厅那群人也真够没用的,怎么每次都要麻烦哥你帮忙才能解决?你明明只是个普通的高二学生……”
                    “好了,”哥哥稍抬高音量打断我的话,“这是我自愿帮忙的,能出一份力就能减少一些无辜的受害者……”
                    “别总拿你那套说辞压我,”我满腔愤懑,“维护正义是好事,可也不能不顾自身安危啊,明明这么危险的事他们那群警察都未必应付得了,你去了岂不是……上次的事你不就受伤了吗?!”
                    “没事的,臭小子。”哥哥听出了我强硬语气中透露出的满满担忧,神色稍有缓和,带着笑揉了揉我的发,“我不会有事的。”
                    接着便拂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任凭我在他身后如何大声呼喊都再没有回过头。
                    我赌着气开始准备晚餐,心里将我哥骂了一遍又一遍。但我十分清楚,自己情绪这么失控只是因为太过担心。接着又有无数可怕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终是实在放心不下他,便快速扔下手中的食材,换上外套冲出家门。
                    联系过目暮警官后确定了他们在多罗碧加游乐园,也特意交代他不要告诉我哥,然后一路狂奔而去。
                    “修二?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老实在家待着吗,怎么不听……”正在跟身边警员部署任务的哥哥转身看到我时神情夹杂着讶异和愠色。
                    “还不是怕……”我有些难为情地微撇开头,“怕你出现在伤亡名单上。”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哥哥抬手轻拍了下我的头,表情却变得柔和。
                    “既然来了就为作战尽一份力吧,”哥哥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依旧是老规矩,你去那边我去另一边,最后在中间汇合。”
                    说完哥哥便抬步跑远了,身后跟着一众警员。我抬起的手只来得及抓住满满的空气,便只能又失落地缓慢垂下。
                    之后我在追踪犯人的过程中,被黑衣人打中腹部。只听那人口中说着“工藤新一这就是你的下场”便消失在黑夜中,倒地的那一刻我竟然无比地庆幸。还好死于他枪下的不是哥哥,还好我做了哥哥的替死鬼,也许我死后他们便再也不会找哥哥的麻烦了。
                    哥哥闻讯赶到我身边时,我的意识已经快要消失殆尽。模糊中看着他跪在我身边哭得声嘶力竭,我努力抬起一只手想要帮他擦掉眼泪。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任何话了,只是不断努力开合着唇瓣,想要安慰他不要难过,想要说些什么。
                    说我有很多很多遗憾,说那些我未来得及告诉他的心里话,说我有多么**、多么自私,说我有多想活着陪伴在他们身边……
                    说……我至少想要,好好地告别。
                    ——还不是怕你出现在伤亡名单上。
                    这是我跟哥哥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生前的最后一幕是在跟哥哥争吵。这世间还有比这句话更不合适的遗言吗?还有比这更惨的生前最后记忆吗?还真是可悲啊。
                    并且事实证明,这句话最后尽数报应在了我自己的头上。
                    之后我便永远地阖上了双眼。
                    ……
                    从回忆中收回思绪,我看看自己扶在工藤宅门上的双手,心中暗暗窃喜。既然时光倒退回这一刻,那么是不是说明,上天终于第一次站在了我这边……
                    我终于,可以改变自己的结局了呢?
                    刚要推开门的一刹那,我想起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那番话。
                    ——你看,你救下了他们两人,所以就害死了我不是吗?
                    ——时间的走向是不能轻易改变的,一旦你想要救某个人而自私地去改变,那么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就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他死去,或者会发生其他不幸的事情……来承担你扰乱时间线的后果。
                    ——那两个被你救下的人,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吧?我倒想看看,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所做的事,会是什么表情。
                    这字字句句反复在我脑海中翻涌,每一个字节都像是一颗板上之钉,穿透过血液,狠刺入骨髓,将我一点点地钉死在那个无形的束缚中……直到耗干所有血液和气力,直到所有挣扎着想要求生、想要自私地留在他们身边的每一个细胞,尽数消殒。
                    是啊,上次一就犯了这种错误。
                    不能……再这样自私了啊。
                    我长吁一口气,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抬手下意识般地揩了下脸颊……欸,竟然没有流泪吗?果然,还真是泪腺不发达的工藤家次子呢,这种时刻都没能感性一次。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停顿片刻后终于缓慢地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打开了工藤宅的大门。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这一次,就好好地告别吧。


                    10楼2017-12-25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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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我低头看了下手中,并没有那日买回来拎在手里的食材。心中暗想着难道事情和那晚会有所不同吗?
                      推开门后并没有在偌大的客厅看到哥哥的身影,正在我四处张望时楼上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哥哥烦恼的声音。一定又是什么资料乱放后找不到了吧。
                      我没有抬步上楼,在身边的日历上确认过日期后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日期没错,但是时间为什么比那天要早了十多分钟?那天我撞见哥哥的时候他正要出门,而此刻他还在家中尚未出发,原来那天我会在家中碰见他是因为他特地回来翻找资料吗?
                      那么这多出的时间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是给我余出的遗言时间吗?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笑起来,真是这样的话上苍还真是有怜悯心啊。但转而笑容渐渐退却,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只有短暂的十多分钟,我能够做什么?冲进房间告诉哥哥一切的真相?说出压抑在心中已久的那些话?还是紧紧抱住他不松手?
                      似乎哪一种都不是我的行事风格,都那么喜怒形于色,都那么……真实地表达着自己。可就算是这些,也不够,远远不够。
                      不够表达丝毫。
                      视线最终落在日历旁边放着的记事册上,我随手撕下一页,拿过一边的笔想要写些什么。我这短暂的一生,还从没有写过遗书。所以笔尖停顿在页首,久久没能下笔。
                      我不知道这一张纸页上该写些什么,才能算作弥补遗憾,才能不枉费这次“重生”。
                      当我的脑海中将所有的心事想尽,依旧没能想好该写些什么。这时却被楼上哥哥走下楼梯的声音拉回思绪,我顿时慌了神,低头看向纸页。
                      上面只寥寥写着,「兄さん」。
                      用尽了所有时间,最后能够写下的,也只有这句哥哥而已。
                      我快速将纸页压在记事册的下面,收拾好桌面后终于回过身,自离世后第一次真正与他再相见。与当年十七岁的,工藤新一。
                      他朝我走过来,步履微匆,眉间轻蹙。但他还是那样的神采不减,眼中似是盛着这世界所有的正义与勇敢,蕴着无尽的温暖,让人难不动容。尤其是此刻这十七岁正年轻气盛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难掩的朝气。和那个婚后即将为人父的他,气质迥然。
                      “修二,”他带着疑惑看向我,“发什么呆呢?”
                      “啊没什么,哥你要出门吗?”
                      “嗯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在家……”
                      “哥,”我打断他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别胡闹了。”哥哥习以为常地没有理睬我,穿好外套便推开门走了出去。我疾步上前拦住他要关门的手,和他在门口僵持着。哥哥眼中的疑惑更甚,正要开口问我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哥你稍等我一下。”
                      我回转过身面向屋内,认真仔细地环视了一圈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然后长吁一口气,缓慢攥紧拳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着腹部左侧中枪的位置,即使那里已经不再有任何的痛感,但我还是心生畏惧。
                      谁会不怕死呢?尤其是……再死一次?
                      我也想逃走,想要遵循人类求生的本能活下去。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能做的唯有努力记住这最后的分分秒秒,记住身边的一切。
                      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走回了屋里,站在我身前,右手缓慢又轻柔地覆上我腹部的左侧,手指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腹部的肌肤倏尔一颤。我收回视线,便正对上他担心的眼神。
                      “……这里疼吗?”
                      “……”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突然想哭。
                      “修二……”
                      “……”
                      “会痛吗?”
                      “……”
                      “我在问你呢,会痛吗?”
                      “……”
                      “会吗?”
                      “……”
                      哥哥反复问着我这一句话,心底的苦涩因着他低柔的声线迅速地膨胀而起。再也没能克制住泪水,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斑驳。
                      痛啊,哥。真的特别痛。
                      “傻小子,哭什么……没事的,我陪你去医院。”
                      “……”
                      “你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无论苦乐都一个人忍着不说,如果不是每次生病都被我及时察觉,你小子说不定现在早就没命了……”
                      他说着就要拉着我出家门。
                      “哥……”我将眼泪揩拭彻底,低声叫住他。
                      “怎么了?”他闻声回过头。
                      “我不痛,没事的。”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大概会很难看吧,“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我们出发吧。”
                      说完我便顾不得他百般阻拦,拉着他快速走出家门,朝着早已在大门外等候的警车跑去。


                      11楼2017-12-25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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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警车上一路沉默。
                        最终副驾驶座位上的目暮警官没能忍住好奇,回过头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只是笑着说,“没什么,刚刚还以为修二生病了,我正想送他去医院来着。”
                        “是这样啊,我说怎么耽误了这么久,修二还好吗?”他朝我看过来。
                        “没事,谢谢您。”我恭敬地回应道。
                        “不过这次任务,怎么连修二也来了?”
                        “是这臭小子一定要跟来,我没能拦住他……”
                        “果然你们兄弟两个还是老样子啊。”目暮警官笑起来。
                        “您放心,修二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一定会全力帮忙的。”哥哥认真地对他说道。
                        我回过头看了眼旁边的哥哥。
                        明明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但是到了唇边,却只是化作了一声轻叹。哥哥似是听到了我的动静,疑惑地回过头,与我四目相对。
                        “怎么了?”
                        我看着他,久久地看着。终是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
                        ……
                        一切都与曾经的那晚一样,到达多罗碧加后,哥哥便开始迅速给警员们交代任务。很快他便转向了我,表情带着隐隐的担忧。
                        “依旧是老规矩,你去那边我去另一边,最后在中间汇合。”
                        说完他便转身就要跑远。这一次,我及时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
                        “怎么了?”
                        “……你和兰的孩子,就不必用我的名字了。”
                        “你你……说什么呢……”哥哥的脸上泛起一抹绯红。
                        “我明白你们的心意,谢谢你们。”
                        “修二,你莫名其妙地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哥,”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停顿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将后半句说出口。
                        “再见了。”


                        12楼2017-12-25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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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心中反倒只剩下释然和轻松。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逐渐消散了。或许是因为,遗憾都一个个地算是被弥补了吧。
                          我仰躺在地上,看着夜空中的繁星,一瞬间竟觉得十分幸福。
                          很快哥哥便赶到了,身后还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兰。
                          他们依旧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让人心碎。我努力用最后的力气,翕动唇齿,对着这世间我最为惦念的两人,问出了那句话。
                          是问他们,也是问我自己。
                          血液不断地从嘴角涌出来,这个带着血腥味道的断断续续的句子,低声在他们耳畔响起。
                          “这…一次……算是……好好…告别了吗……”
                          他们似乎听清了我的话,突然眼泪更为猖獗地涌出。两人用力握着我的手,像是要紧紧地留住我生命最后的气息,像是这样就可以阻止我的离开。
                          想笑,心底却更加被温暖所填满。
                          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将眼前十七岁的少年少女,拼尽全力刻入脑海中。不知道下一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了。
                          是孩子出生后带他来墓前见我吗?
                          是很多很多年后你们来另一个世界找到我吗?
                          也许,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吧。
                          我终于开口告诉了兰,我喜欢她。
                          我终于目睹哥哥,成为了独当一面的优秀男人。
                          我终于看着你们,变成了幸福的三口之家。
                          ……
                          那么这一次。
                          算是……好好地跟你们,告别了吗?


                          13楼2017-12-25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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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工藤新一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从厚重的卷宗中抬起头。
                            办公室的门突然响起,毛利兰步履缓慢地走进来。他看清来人后,迅速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他的办公椅上坐下。
                            “明明跟你说了最好不要自己出门,想去哪告诉我我陪你去就好。马上孩子就要出生了,这样很危险啊兰,你知不知我有多担心……”
                            “好了新一,”她笑起来,“你真的越来越唠叨了。”
                            “还不是因为某个让人不省心的笨蛋……”
                            “好啦,你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工藤新一扶着她重新起身,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过身走到办公桌前。他拿起桌面上一个矮小的相框,细致地用纸巾擦拭干净,才又将它放回原位。
                            他朝毛利兰笑笑,对方也了然地回他一个笑容。接着他便扶着她,缓慢地朝门口走去。
                            “新一……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带着他去看望一下修二吧。”
                            “嗯,我也这么想。要告诉他,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叔叔,要跟他讲很多很多以前的故事……”
                            “宝宝,”她低头温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底尽是笑意。
                            “你听到了吗?”
                            桌面上那个刚被擦拭过的矮小相框,和其他几个相框放在一起,总显得格格不入,突兀得很。它比它们矮了一半,却一直挺立在桌面上。
                            西沉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这矮小的相框表面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黄色。
                            那矮小相框中,放着的不是相片,而是一张有些褶皱的纸页。暖黄色的日光将纸页晕染得格外温柔,让人有些心醉。
                            那纸页上,只寥寥写着几个字。
                            「兄さん」。
                            Fin


                            14楼2017-12-25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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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澳大利亚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12-25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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