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客邪。
指人体外致人疾病的因素。
二
张海客也记不清了,那天的场景。
只记得推门进去时,烟雾缭绕间隐约可见灼目猩红。
进去哪里?
不知道。
一切都在浓烟中匿去踪影,只有吴邪疯魔一般不断吸烟的动作犹为清晰。
他蜷在那里,整个人抑不住地颤抖,近乎抽搐,烟雾在他指缝与发间升腾,周遭本虚无缥缈的灰白浓得化实,渐渐将两人裹紧,隔离。
“吴邪!”张海客的声音陡然被捉进浓烟,杳无音讯。
蓦地,他面前的浓烟被什么带动着向他涌来,在快将他淹没时骤然停住,其间猛然探出一张脸,与他咫尺之距。
一张狰狞悲恸的,吴邪的脸。
也可以说是张海客的脸。
“你救我啊!”
那张脸竭力嘶吼,张海客猛然伸手试图护住他。
来不及了。
这地方像是承受了莫大天灾般轰然崩塌,将两人埋葬进黑暗里。
所幸这一切都未曾真实发生过。
是假的吗?
三
张海客无端想要立马见到吴邪。
在他偷摸溜到吴邪隐匿的那个破败旮旯的时候,对方正坐在床板上,低头拉开一罐可乐,皱眉活动了几下脖子后,仰头灌下去。
他对于张海客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只猛灌了几口以后,愉快地打了个嗝,这才招手让张海客过来坐。
张海客略有些惊讶,但随即想通,看过费洛蒙传递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信息之后,人变成什么样都在情理之中。
遂大步走到吴邪身边坐下。
吴邪递过来一罐可乐,张海客犹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也拉开来猛灌了几口。
“你怎么跟知道我要来一样。”
旁边的人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光,晃了晃罐子以确认没有遗漏后,就随手把空罐掷进垃圾桶里,随后低头,轻轻地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会来,只是没力气惊讶了而已。”
张海客皱眉,这人声音嘶哑得可怕。
但面上仍然保持不屑,“持续性摄入大量费洛蒙,你没死就该谢神拜菩萨了。”
“手滑嘛。”
张海客持续不屑,“手滑,我看你命都得滑掉。”
吴邪大概是自知理亏,于是转过头去,也不见反驳。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不不,不存在的。
两人沉默没超过三十秒,张海客又开口了,“该结束了吧。”
吴邪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思索了一下,“有兴趣帮我个忙吗?”
“没有。”
“???”
吴邪没想到他会猝不及防来这样一下,差点跳起来质问张海客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不过终归忍住了,就那么慈爱地看着张海客。
张海客轻咳一声,“说不定我了解一下就有兴趣了。”
“行。”
“你假扮我就行了。”
张海客诧异:“你想和你三叔一样?”
吴邪摇头。
有一刹那,吴邪转向迎光面的时候,张海客在他眼里看见的仍是阴影。
“我要回蛇沼。”
三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替你死?
行,干得漂亮。
张海客视线所及之处彻底暗下去之前,只觉得这样也好。
屋里一片狼藉,张海客在血泊里缓缓阖上眼睛。
“吴小佛爷?是佛爷就该升天不是吗,在人间碍什么事。”
陌生的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来,眼梢有悲悯,嘴角带嘲讽,试了试脉搏,确认没有留他一命后,招呼身后的另外几个人处理现场,随即撤离。
四
吴邪坐在屋里,轻轻摩挲着张海客用过的杯子,眼里似有波光。
他骗了张海客。
他不需要再回蛇沼了。
没有人想要杀他。
也许有,但不是那天结果张海客的那一批,是他要杀张海客。
是他费尽心思从解家借来的伙计,是他把那些人伪装成要杀自己的样子。
那天小花问他确不确定。
吴邪只是说,不能再留张海客了。
不能留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吴三省和解连环的悲剧,绝不能再发生。
五
张海客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只见废墟,和一个阴冷苍白的男人,他有吴邪的脸庞和目光。
张海客茫然环顾周遭残垣断壁。
这是哪?
他的心。
六
吴邪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一种疯魔的状态。
邪由外来,客于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