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打点完宫内事宜,墨弃月翻身出了城外,早有人在十里亭安排了一匹好马。马儿在夜色里不耐烦地扫着尾巴,看到来人后,亲昵地打了几个响鼻。
风在耳边呼啸,墨弃月骑在马上却有几分老神在在。
“此去青州,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杀人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师兄还嘱咐我和小井先汇合再一起行事,真是磨磨唧唧,谁稀罕带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墨弃月撇撇嘴,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动手。
到青州城已经是子时了,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等等,五福馆是怎么走来着?”墨弃月坐在城内最高宅的屋顶,看着城内高高低低的房子,突然有些头大。一整天都盘算着出门怎么大杀四方了,忘了研究五福馆的落脚点,青州繁华不必墨州逊色多少,从万户人家里找他们,还真是········
“天干物······”小巷子突然传来了梆子声,又戛然而止。
“嘘,先别喊,你不要命啦,敢在五福馆周边瞎叫唤!”是一个老者压低嗓子的训斥声。
五福馆?墨弃月听到这个字眼,立马寻声找了过去。
却见隔壁胡同口里,一个年迈的更夫正手捂着一个年轻后生的嘴,神态有些惊惶,而后生还强自张嘴辩解着,“叔,可是再不喊更,时辰就要过了啊。”
“过了就过了,也好过扰了贵人清梦,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你以为怎地突然派了你来跟着我这老头子打更,好叫你知道原来打更的葛叔正是吵醒了那位五福馆馆主的十三姨太,一个枕头风,你葛叔当夜就没了半条命。”
“啊!”年轻后生吓地自己捂住了嘴。
“年轻人啊,可长点心吧。”老者松开了手,慢慢往另一个方向挪去,末了怕小子还少不更事惹祸,回头看了一眼大高楼,又加了一句,“就比如近日五口被杀的城北老墨家,说是强盗做的,可想也知道,青州城内,可没有人敢比那位更强盗的!”
后生总算是惨白了脸,忙不迭跟了上去,恨不能长了翅膀离开这是非之地。墨弃月顺着老头的眼神,看了一眼大高楼,正是刚才蹲点的地方,得来全不费工夫,脚下原来就是强盗窝子!
“哼”。墨弃月脚一点,飞身进了宅内。呵!金蟾玉莲,每个小小的池塘都盛满了珠光宝气,端的是个富丽堂皇的去处,真该叫皇上来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奢侈。墨弃月挑了挑眉,旋即手指翻出琉璃笛,携着些许内力的一首安魂曲就悠悠扬扬地传出了去,但闻此声,值夜的奴仆婢女纷纷倒地陷入了昏睡。
马上就要打打杀杀,此曲真是适合清场。墨弃月恶趣味地想着,摸着笛子,坐在金蟾上好整以暇地等待正主出场。
“来者何人!胆敢在五福馆内撒野!”伴随着一声大喝,一个壮硕的身影瞬间跃现在眼前,落地时连地板都震了震,然后哗啦啦地后面跟来了二十来人,能免于琉璃笛声魅惑的,想来也都有几分本事。
“这个想来就是五福馆主吴东来了”墨弃月心道,定睛打量着站在中间的人。只见此人粗眉大眼,戴着镶嵌着硕大的宝石的抹额,留着八字胡,直勾勾地看过来,富态的脸上写满了兴味与油腻。
“啧啧,原来是个不知深浅的女娃娃”,身后一个老叟,阴阳怪气地笑了,“馆主,且让来福将她擒来给你当下饭菜!”待得前者微颔首示意后,立马双手呈鹰爪状,直取墨弃月面门。
墨弃月左手执笛,一把将爪子拍开,“呔,打人不打脸,本姑娘可就生气了。”话音未落,右手的金丝早已毫不客气地以刁钻的角度往着对方的脖子缠去。来福连忙双爪变掌推开这些要命的东西,却见对面姑娘面纱下笑容带着一丝狡黠,还未来得及思考,蕴含内劲的笛声又起,全不是初始曲子那般温柔缱绻,更像是无处不在的针,绵绵不断地扎向身体各处。
“啊啊啊啊!”老叟只觉这曲子听得让人极为暴躁,体内内功也随着旋律上下涌动冲撞,隐隐有入魔的趋势,更何况那仿佛踩着穴位的针刺感也让人痛苦莫名。来福狠狠咬了下舌头,带着一丝清醒,也不管什么招式,只管朝着尽在咫尺的墨弃月招呼去,一力破百会,只要打断那该死的笛子,就能求得安稳了。
可惜了,这想法注定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