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下)
等待的时间寂静而漫长,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坩埚冒泡的声音。林恩抬头望了望藤蔓密布的天顶:“你还好吗?”
罗丝感觉胸口在翻江倒海着什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很好。”
他兀自说下去:“我记得艾德说过,和平和温顺永远是面具。魔宫上一次开放的时候他来过一次,没有拿到奖金,只拿回来一套扑克牌。他说魔宫永恒旋转的原因就是外面不同花色的士卒日复一日地拼杀消亡,里面的骑士一次一次发出进攻的口号来保护他们的王,四个王则疯狂地想要扩张领土,他们不断地登上巅峰,又不断有其他国家的士卒在外沿发起第二轮攻击,更替消亡——于是他们在这一往复循环的轮回中愚蠢地厮杀着,推动整个魔宫千万年不改地旋转。”
“是……这样的吗?”罗丝还是第一次听说魔宫背后这样的故事。
“每一个门上都有一张牌,一般通过了的人就不会再回头,但是我猜他应该是拿下了每一张牌,从士兵到骑士,到最中间的王,但他没有跟着那几个最强大的巫师一样去抢夺出口,而是拿着52张牌原路出来了,我记得艾德与伯斯特决斗前几个月给了我这个。”他深绿浅绿相间的方块K身份牌安安静静躺在手心里。
罗丝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艾德里安——他怎么会和空白格有关系?”第一个K,仅仅是称呼出场的时间也在一年以后,这个时间不管怎么样也对不上号,以及空白格的唯一证实身份的那一套身份牌竟然是出自艾德里安……这是她怎么样也想不到的。
“这些我也不知道能和谁说,”他垂着眼睛,音调很轻而温和,“其实我哥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吧,那个时候就看清——这个魔法世界迟早会被人裂成一块一块的。”
林恩忽而抬眼一笑:“等会儿我就不往前了,一场混战没什么意思——从前的规则是最强大的巫师才有第一个进入中心格的资格,现在守门的纸牌没了,想要通过那些藤蔓可能需要四张字母牌。”
他站起身来,看到罗丝脖子上挂着的银色戒指,神情忽然凝固住了,低声问:“马尔福的戒指?你还是小心点吧,我觉得他不简单。”
“我知道,所以——”
“——罗丝。”
她猛地回头看去,却见身后一米处的金发青年,他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而仍然没有温度的灰色眼眸却能让人瞬间冰到骨头里去。
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好了吗?”
林恩已经将一个黑色试剂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祝你们好运。”
他走向来时的那个门,门后光线一闪,就在刹那间不见了人影。
又回到了熟悉的火焰里。绕过地上燃起的没有温度的火焰时罗丝一言不发,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说她从来就没有心存利用的意思?这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记忆中的黑桃K对她向来算是宽容,而且同样是伯斯特恨不得再也不见的人。她能想到斯科皮的目的好像也只剩共同利益,带她离开宴会,摊开了身份还暴露了酒吧,在麻瓜警局让伯斯特误会他们的关系,甚至直接把戒指扔到她手上,真是……让人无法逃离啊。
她有一种莫名的酸涩感,她知道斯科皮的话不多,他说别哭,说把书给我然后领着她走出长长的书架,在风雪肆虐的晚上说“不想看着你送死”,在黑暗的地道里说“拉着我”,其余的都是答应,答应了保密,答应“借”给她戒指,答应给她找火焰威士忌,凌厉眉眼中的戾气在她面前都化为了太过难得的温和,好像从来不忍拒绝任何事情一样。这样一个能记住她魔杖花纹,让她在靠着自己睡到半夜,一次一次带着她走出黑暗走出火海逃离悬崖逃离风浪的人,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了……
“怎么了?”
前面的人从火海中回头,火光模模糊糊的,罗丝依稀看清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那双眼里的冰冷好像也消失了。
罗丝始终在努力着把自己变成一个心肠很硬的人,也许是孤独恐惧的后遗症,她身边似乎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她曾经看到过许多真正意义上的女孩子是怎么活的,和从前的她一样,软软糯糯的,有一点自己坚守的东西,会掉眼泪会因为一些小事难过到睡不着觉的,她厌恶自己那个时候的状态,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生活实在是令人羡慕。她活得比任何人都耀眼也比任何人都孤独,关于感情的那根弦也似乎断在了四年前的悬崖边。
林恩说那句话也许是已经看出了些什么,她一直不喜欢玩暧昧,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在身上会一直别扭,一旦这样一个人出现,就代表她早已做好了非常认真的准备。
她犹豫了半天,只问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那边好像有人了。”
“嗯,”斯科皮说,“四张字母牌……还没全吧。”
罗丝忽然扯开了话题:“你——想要得到joker吗?”
回应她的是火中传来的一声轻笑:“那么大的麻烦,为什么要?”
“那……”
“你想去吗?”
她偏头想了想:“我想知道这一切后面藏的是什么。”
“好。”
语气云淡风轻,若不是罗丝知道几乎每人伤得到他,还真恍惚间听出了一种愿意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的坚定。
到底为了什么呢?
她的眼前一片明亮,终于走出了那一片幽幽茫茫的火海,刚才他们喝的药也许就是这粉末的解药,她竟没有一丝晕眩感。离魔宫下一次转动还有十分钟,她最初进入的房间里,正对着藤蔓的地方站了许多人。
这个房间四个出口处本来是贴了四张K牌的,当初的魔宫设计者就是让最强的思维挑战者们通过那些魔药格——以至最终从四个方向进入这个房间的只有四人,他们被默认为四个K。四K相争,最终胜者为JOKER,走出魔宫并得到奖励,于是魔宫竞技结束,建筑关闭后开始下一次的轮回。
虽然不知道如何做到,但艾德里安拿走52张牌无疑改变了一部分游戏规则,最终的出口被封闭,只有空白格中的字母牌被认为有资格竞争JOKER,四张字母牌。
艾德里安拿走身份牌,然后这些牌变成了“空白格”中的人,这两件事衔接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