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神圌学的知识基础
其一当代知识论的价值转向：认知价值的来源
1.
自从来到祈神大学读书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习惯在回到寝室的单人间后给自己泡一杯茶一边啜饮一边准备迎接漫长的夜晚：从十二点钟开始，在前半夜通常阿渐会教我一门数学课，最近是集圌合论；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相当难过。阿渐熟悉数学又像康德一样极度自律：我从未见他讲解定圌理的时候那平稳的语调带上过一丝犹豫，而我的理解速度又相对来说总是过慢，很多时候凭空悬起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的证明就消解成了无意义的痕迹。每到这个时候坐在一旁书柜上读书——有时是那种可以当作钝器来用的硬皮书，而有时是那种只需要看封面就知道没有什么营养的娱乐杂圌志，看来老圌师是那种泛读派——的老圌师就会毫不留情地对我来上一记带有教训意味的精神干扰这通常会让我更加难过；每当时钟走到三圌点整，老圌师便会和阿渐换班，接着教我哲学。这时候卡尔维诺已经在我被他霸占了很久的床铺上睡着了：标准的硬板床对于他两米的身高来说还是不太够用，所以他总是抱着自己的尾巴蜷缩在一起，就算这样也占去了床的大半部分；而剩下的空间正好能嵌进一个普鲁斯特，阿渐则会在我自己额外买的沙发床圌上小憩到天亮。老圌师讲课的方式像讨论班一样，自从他把哲学系的课程都给我上过一遍之后就变成了从一篇论文开始想到哪说到哪的模式；这样讲课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有些概念特别抽象而我之前又从来没有听过，每到这时候我又会更加难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上讨论班的时候谁不会感到难过呢。伴随着严重自我认同危圌机的六个半小时过去后，我会叫醒卡尔维诺，帮他挂上营养液，准备好今天需要的课本带上普鲁斯特出门上课，在白天里找回一点自信。在夏天的一些日子里拥有不眠特性的卡夫卡这时候会开始画每日例行的日出油画；我觉得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富有一种仪式感，尽管我并不知道这种仪式感从哪里来或这种仪式感预表着什么——不过如果这样能让他开心一点也好，他的心理负担总是太重，精神状况也总是令我担忧。
阿渐从狭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我的精灵；至于老圌师，我相当尊敬他，所以我是绝对不敢说类似于“老圌师是我的精灵”这种话的。这么看来，我的精灵——卡尔维诺、卡夫卡、普鲁斯特，倒全部都是些问题少年；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问题少年，而是更形而上和更加实质上的两个意义层面上的问题少年，唯独正好缺了中间的、一般意义上的层面。也是相当奇怪的一件事——不过我自己在别人眼中应该也是一个问题少年，所以我自己倒是觉得挺合适的。我是个相当坚定的有神论者；不过我没加入过教圌会，没上过教圌会学校，亲戚中也没有信教者，总的来说就是没有任何宗圌教背景，也像激进派的无圌神圌论者一样反感任何宗圌教活动。是不是觉得有些自我矛盾？完全可以理解，就是因为这种不论在信教人圌士或是无圌神圌论者看来都很奇怪的主张，我才会被定性成问题少年的。而且这种问题和叛逆期的少年们的问题并不在一个等级上。虽然听起来像是佩拉纠异端的一个支持者，不过也让我澄清一下好了：我并不认为人类能通圌过运用自圌由意志达到神的高度。也就是说，我同样认为神性是本质上的东西。当然，是先天的那种本质。有些复杂，是不是？简单来说，我还是一个唯物主圌义者，照着标准的唯物主圌义行为准则行动。请一定要相信这句话；那为什么我是一个有神论者？嗯，当然啦，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对不对？是的，我见过神。各种各样的神，不受时空限圌制的多位一体的阿尔修斯在同一时刻甚至是同一地点的不同截面——
不论是掌握行为的魔术师、分解哲学的先驱、岩浆与地面的自圌由形、侵掠海岛的风暴、激进派的狄俄尼索斯、存在主圌义的辩护家，甚至是世界反面的阴影都无一例外，全部符合我的想象：那的确是神明该有的姿态。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谁没有几个自己熟悉的神明呢。
只是，最近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更加了解老圌师与其他神明的事。神明到底是什么？按什么标准来谈论才能把神明作为一个分类呢？似乎不是力量大小的问题，这种分类方法也太不可信了，神明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呀。
我想既然是神明就肯定有信圌徒。但是如果按照信圌仰力来评判的话，大概只有现在还被广泛信圌仰着的全知的阿尔修斯先生才能称之为够格的神明了。不过按照宗圌教史课本的课文来看，每位神明都曾经有过在历圌史上风光的时间，有长有短——这看起来像是废话，不过也情有可原，每位神明都有自己能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但是阿尔修斯先生是全知的，全知即全能，想必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难不成神明就是所谓的真圌实之物?但是若是完全按照一成不变的崇高的标准做事，我想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成为现代的堂吉诃德。无法适应变化因此遵循着原来标准的事物总是会让人感到滑稽，但我并不觉得神明有任何滑稽之处。那么，神明到底是什么呢？我最近在为这件事而烦恼着。
“神圌学？不错啊，哀势守。挺好的。是想更多的了解我们吗？”
前几天，在硕士论文的答辩通圌过后，我把我想申请神圌学博士的想法说给老圌师听了；黄圌色的娇圌小神明虽然有些意外，但对我的想法还是表示了支持。在我心里老圌师总是无所不知的，所以我总是无条件相信老圌师的判断——听到这句话，我原来忐忑的心情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啊，我还以为再次跨学科申请不是一个好选择呢，老圌师。我原来还有些担心的。
“这不是问题，说白了专圌业背景也就是一系列课程加上几篇论文罢了，很容易补起来……正好，现在申请的话只能赶上明年入学了，有我在，专圌业背景要在一年内补起来也很容易。你最多的东西正是时间，不是吗？只是，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呢，老圌师？
的确，写论文的时候，我总是由结果倒推证明，再重新看一遍，把明显的逻辑漏洞补起来。毕竟有些学科前沿的东西老圌师早就已经教过我了；现在看论文也都是学习论文写作和研究方法上的东西。所以这不能构成一个问题；想写的话，一年的时间足够写三四篇高质量的文章了。在隔壁物理系当教授的伊裴尔塔尔先生也经常这么干，系里给的奖金根本花不完，目前他都买了十套房子了。我也不知道他这种对不动产的热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并不是无所不知呀，哀势守，这我必须得承认。无所不知代圌表着无所不能，但我可是神明中相当弱小的一位——虽然神圌学是关于我自己的学问，但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你看，人类也没办法把自己了解透彻，对不对？更何况，我只是被人类称为智慧之神罢了：我只不过能赐予不具有神性的生命以智慧。有关神性的智慧已经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基础的神圌学知识我还是能教给你的；只是，哀势守，你想要学习准确的神圌学知识的话，我并不是一个好的老圌师。”
我有点惊讶。不，应该说是相当惊讶。我从没有想过老圌师还有不知道的东西，说实话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同“就像水消失在水中”的反面，水被从水中分离开来了。这算是语文试卷中常考的欧亨利式结尾吗？不过老圌师看起来并不为难，所以我并不是很担心。老圌师肯定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准确。这个形容词也抓圌住了我的注意力。是说我们人类自己发展起来的神圌学目前正走在弯路上吗？不过，我的确需要一个博士学位。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个大问题，先把学位拿到手再考虑下一步也可以。思想政圌治教育专圌业不也一样有博士学位嘛。
“这样吧，哀势守……我过几天介绍一位专圌家给你认识好了。他算是我们之中最了解我们自身的一员了——”
又是另一位神明吗？我感到有点头痛，毕竟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神明的性格都不能用好来形容。——但是啊，神明是更高层面的存在。使他们与人区分开来的的不同点说不定就在这里呢。
“不过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哦。他是在逃的通缉犯，而且是最凶圌恶的那种……也不能说在逃吧，他也没有故意隐藏行踪的行为，只是警圌察一直抓不住而已。所以明天也一样可能有警圌察追捕什么的……你也可能会被警圌察叫去盘圌问或者变成重点监控对象，这都是有可能的。我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是这个意思。”
毕竟你去和他见面了嘛，这也是没办法的。老圌师似乎有些无奈。
……
我无话可说。但是，这位专圌家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不会是什么连环杀圌人犯之类的吧？！
“那倒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邪圌教教圌主而已。”
我觉得邪圌教教圌主这个身份本身就不能被包含在普通职业的范围之内，老圌师。
其一当代知识论的价值转向：认知价值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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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到祈神大学读书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习惯在回到寝室的单人间后给自己泡一杯茶一边啜饮一边准备迎接漫长的夜晚：从十二点钟开始，在前半夜通常阿渐会教我一门数学课，最近是集圌合论；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相当难过。阿渐熟悉数学又像康德一样极度自律：我从未见他讲解定圌理的时候那平稳的语调带上过一丝犹豫，而我的理解速度又相对来说总是过慢，很多时候凭空悬起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的证明就消解成了无意义的痕迹。每到这个时候坐在一旁书柜上读书——有时是那种可以当作钝器来用的硬皮书，而有时是那种只需要看封面就知道没有什么营养的娱乐杂圌志，看来老圌师是那种泛读派——的老圌师就会毫不留情地对我来上一记带有教训意味的精神干扰这通常会让我更加难过；每当时钟走到三圌点整，老圌师便会和阿渐换班，接着教我哲学。这时候卡尔维诺已经在我被他霸占了很久的床铺上睡着了：标准的硬板床对于他两米的身高来说还是不太够用，所以他总是抱着自己的尾巴蜷缩在一起，就算这样也占去了床的大半部分；而剩下的空间正好能嵌进一个普鲁斯特，阿渐则会在我自己额外买的沙发床圌上小憩到天亮。老圌师讲课的方式像讨论班一样，自从他把哲学系的课程都给我上过一遍之后就变成了从一篇论文开始想到哪说到哪的模式；这样讲课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有些概念特别抽象而我之前又从来没有听过，每到这时候我又会更加难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上讨论班的时候谁不会感到难过呢。伴随着严重自我认同危圌机的六个半小时过去后，我会叫醒卡尔维诺，帮他挂上营养液，准备好今天需要的课本带上普鲁斯特出门上课，在白天里找回一点自信。在夏天的一些日子里拥有不眠特性的卡夫卡这时候会开始画每日例行的日出油画；我觉得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富有一种仪式感，尽管我并不知道这种仪式感从哪里来或这种仪式感预表着什么——不过如果这样能让他开心一点也好，他的心理负担总是太重，精神状况也总是令我担忧。
阿渐从狭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我的精灵；至于老圌师，我相当尊敬他，所以我是绝对不敢说类似于“老圌师是我的精灵”这种话的。这么看来，我的精灵——卡尔维诺、卡夫卡、普鲁斯特，倒全部都是些问题少年；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问题少年，而是更形而上和更加实质上的两个意义层面上的问题少年，唯独正好缺了中间的、一般意义上的层面。也是相当奇怪的一件事——不过我自己在别人眼中应该也是一个问题少年，所以我自己倒是觉得挺合适的。我是个相当坚定的有神论者；不过我没加入过教圌会，没上过教圌会学校，亲戚中也没有信教者，总的来说就是没有任何宗圌教背景，也像激进派的无圌神圌论者一样反感任何宗圌教活动。是不是觉得有些自我矛盾？完全可以理解，就是因为这种不论在信教人圌士或是无圌神圌论者看来都很奇怪的主张，我才会被定性成问题少年的。而且这种问题和叛逆期的少年们的问题并不在一个等级上。虽然听起来像是佩拉纠异端的一个支持者，不过也让我澄清一下好了：我并不认为人类能通圌过运用自圌由意志达到神的高度。也就是说，我同样认为神性是本质上的东西。当然，是先天的那种本质。有些复杂，是不是？简单来说，我还是一个唯物主圌义者，照着标准的唯物主圌义行为准则行动。请一定要相信这句话；那为什么我是一个有神论者？嗯，当然啦，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对不对？是的，我见过神。各种各样的神，不受时空限圌制的多位一体的阿尔修斯在同一时刻甚至是同一地点的不同截面——
不论是掌握行为的魔术师、分解哲学的先驱、岩浆与地面的自圌由形、侵掠海岛的风暴、激进派的狄俄尼索斯、存在主圌义的辩护家，甚至是世界反面的阴影都无一例外，全部符合我的想象：那的确是神明该有的姿态。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谁没有几个自己熟悉的神明呢。
只是，最近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更加了解老圌师与其他神明的事。神明到底是什么？按什么标准来谈论才能把神明作为一个分类呢？似乎不是力量大小的问题，这种分类方法也太不可信了，神明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呀。
我想既然是神明就肯定有信圌徒。但是如果按照信圌仰力来评判的话，大概只有现在还被广泛信圌仰着的全知的阿尔修斯先生才能称之为够格的神明了。不过按照宗圌教史课本的课文来看，每位神明都曾经有过在历圌史上风光的时间，有长有短——这看起来像是废话，不过也情有可原，每位神明都有自己能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但是阿尔修斯先生是全知的，全知即全能，想必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难不成神明就是所谓的真圌实之物?但是若是完全按照一成不变的崇高的标准做事，我想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成为现代的堂吉诃德。无法适应变化因此遵循着原来标准的事物总是会让人感到滑稽，但我并不觉得神明有任何滑稽之处。那么，神明到底是什么呢？我最近在为这件事而烦恼着。
“神圌学？不错啊，哀势守。挺好的。是想更多的了解我们吗？”
前几天，在硕士论文的答辩通圌过后，我把我想申请神圌学博士的想法说给老圌师听了；黄圌色的娇圌小神明虽然有些意外，但对我的想法还是表示了支持。在我心里老圌师总是无所不知的，所以我总是无条件相信老圌师的判断——听到这句话，我原来忐忑的心情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啊，我还以为再次跨学科申请不是一个好选择呢，老圌师。我原来还有些担心的。
“这不是问题，说白了专圌业背景也就是一系列课程加上几篇论文罢了，很容易补起来……正好，现在申请的话只能赶上明年入学了，有我在，专圌业背景要在一年内补起来也很容易。你最多的东西正是时间，不是吗？只是，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呢，老圌师？
的确，写论文的时候，我总是由结果倒推证明，再重新看一遍，把明显的逻辑漏洞补起来。毕竟有些学科前沿的东西老圌师早就已经教过我了；现在看论文也都是学习论文写作和研究方法上的东西。所以这不能构成一个问题；想写的话，一年的时间足够写三四篇高质量的文章了。在隔壁物理系当教授的伊裴尔塔尔先生也经常这么干，系里给的奖金根本花不完，目前他都买了十套房子了。我也不知道他这种对不动产的热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并不是无所不知呀，哀势守，这我必须得承认。无所不知代圌表着无所不能，但我可是神明中相当弱小的一位——虽然神圌学是关于我自己的学问，但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你看，人类也没办法把自己了解透彻，对不对？更何况，我只是被人类称为智慧之神罢了：我只不过能赐予不具有神性的生命以智慧。有关神性的智慧已经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基础的神圌学知识我还是能教给你的；只是，哀势守，你想要学习准确的神圌学知识的话，我并不是一个好的老圌师。”
我有点惊讶。不，应该说是相当惊讶。我从没有想过老圌师还有不知道的东西，说实话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同“就像水消失在水中”的反面，水被从水中分离开来了。这算是语文试卷中常考的欧亨利式结尾吗？不过老圌师看起来并不为难，所以我并不是很担心。老圌师肯定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准确。这个形容词也抓圌住了我的注意力。是说我们人类自己发展起来的神圌学目前正走在弯路上吗？不过，我的确需要一个博士学位。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个大问题，先把学位拿到手再考虑下一步也可以。思想政圌治教育专圌业不也一样有博士学位嘛。
“这样吧，哀势守……我过几天介绍一位专圌家给你认识好了。他算是我们之中最了解我们自身的一员了——”
又是另一位神明吗？我感到有点头痛，毕竟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神明的性格都不能用好来形容。——但是啊，神明是更高层面的存在。使他们与人区分开来的的不同点说不定就在这里呢。
“不过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哦。他是在逃的通缉犯，而且是最凶圌恶的那种……也不能说在逃吧，他也没有故意隐藏行踪的行为，只是警圌察一直抓不住而已。所以明天也一样可能有警圌察追捕什么的……你也可能会被警圌察叫去盘圌问或者变成重点监控对象，这都是有可能的。我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是这个意思。”
毕竟你去和他见面了嘛，这也是没办法的。老圌师似乎有些无奈。
……
我无话可说。但是，这位专圌家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不会是什么连环杀圌人犯之类的吧？！
“那倒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邪圌教教圌主而已。”
我觉得邪圌教教圌主这个身份本身就不能被包含在普通职业的范围之内，老圌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