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火燎般的疼痛，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心底，病榻上的未晚急促地呼吸，泪水却始终没有止住过。橘园，小歪手打。
指尖因为用力深深地陷进柔嫩的掌心，宣扬掰开她纤细的手指，牢牢地握住。
“宣扬……我好痛。”无助而委屈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她仍闭着眼，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中挣扎。
就是这样一句简短的话，瞬间击痛了他的心脏，黑眸里染上疼惜与愤怒。
她向来是个坚强骄傲的孩子，十三岁那年她发高烧，神志不清了也不说一句难受，十四岁时她打了邻居家的孩子，那家父母找上门，他把掌心打得通红她也始终咬着唇不肯说是因为别人骂她没父母的**。
可是这一次，她被重重伤到了，她承认了自己的委屈与伤痛，脆弱得不堪一击。
晚儿……是他的宝贝。
无论这两年他怎样让她难过，都只是为了她好，她误会，他也不在乎。对他而言，晚儿就像是他亲手为她栽植的虞美人，看似娇柔美丽，其实有着火焰般倔强的性格，而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折损。
“爷，小姐现在睡着了，只能等，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会儿吧。”步天青推门进来，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宣扬低头，胸口的衣料上还沾着她的血，早已经干涸，瞧着刺目得紧，从带她回来治伤后她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而他就一直守着她，也忘了换。
“嗯。”他应了一声，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良久，才起身离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谁在她梦里吹这样深情的曲调？忧伤的笛声就像轻柔的叹息，撩拨着她疼痛的心。
她仿佛又回到了大漠。
月色笼罩着一望无垠的浩瀚沙海，她循着笛声向前走，有一些好奇，也有些慌乱，直到她看见那双清冷，淡漠的绿眸。
就是这一双眼睛，在无数个梦魇中自她眼前掠过，带给她无尽的悲欢与力量。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此贪看那抹孤单倨傲的身影，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说。
他骗人。
她不信……尖锐的疼痛再次袭击了心口，她痛得惊醒过来。
“晚儿，”轻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大掌抚去她额上濡湿的汗水，宣扬正凝视着她，“我在这里。”
笼着雾气的水眸盯着他，却微微失神：“有笛声，你听见了吗？”
“没有，”手指微微一僵，他淡然摇头：“再睡会儿，你需要好好休息。”
小脸上闪过怅然与失望，她轻轻点头，疲惫地闭上双眼。
“爷，下雪了，你小心冻着身子。”
颜萧看着站在窗前久久未动的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手中的碧玉笛沾了夜晚的寒气，握在手心依旧冷得彻骨，可却没有他此刻的心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颜萧，”他轻声开口，唇际漫上一缕苦笑，“你说生死离别，有时根本无法由我们自己来支配。可人偏要说，生死不离，其实有些可笑吧。”
“爷……”颜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我想她是明白你的。”
跟了谢钦这么久，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他一直都是那种冷沉的性格，喜怒不形于色，可只有在魏晚面前，他才会更像一个寻常人一样，有了许多情绪。
“我倒宁可她不明白。”
即使在他说出最绝情的那一句时，她依然坚定而柔情地望着他，你撒谎，你不是真心的。
他一直觉得她拥有和他一样的灵魂，所以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破他的脆弱和伪装。
然而她比他单纯，比他勇敢，即使是受了伤仍会跟从自己的心，坚持自己的渴望，只是她尚不了解庙堂之争的残酷和血腥，那里没有天长地久的朋友，没有温情和信赖可言，是她自己选择卷进这个黑不见底的漩涡，本来他大可袖手旁观，可是他不能，因为，一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他对她……撒了谎。
深夜的街头，雪落无声。
——带我走。
忽然想起那一夜遥远的漠北小镇，她轻声却坚定的一句。
身后仿佛又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频率比他的快一些，始终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他猛地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爷？”与他并肩的颜萧也止步，疑惑地看向他。
他沉默不语，仰头望向黑暗中高耸的天下第一楼，那数不清的灯火里，哪一盏是她的所在？
那时不知，今日会这般痛悔难当。
抑下心中强烈想要见她一面的渴望，他转身大步往前，地上溅起的雪花扑湿了衣襟，他步伐越来越快，像是仓皇而逃。
可是他知道，这一生，他都逃不开她的柔情，却注定负了她……
蹙眉喝下最后一口药，未晚看着眼前的男人为她擦拭嘴角，缓缓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宣扬闻言放下手中的药碗，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好。”
“你知道我本姓扬，家在杭州。”
未晚一怔：“我娘也是杭州人。”
宣扬点头：“我有个大哥，叫宣易，幼时我身体不好，父亲求人替我算卦，说我需少小离家才能ＢＢ Ｓ· ＪOＯYOO.ＮeT免去劫难，否则难以活到成年，所以自我远行从师之后，家中生意一直由大哥打理。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感情很好，我还记得自己曾经老是跟在他们后面去街上玩，他们都很疼我……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娘。”
“你说什么？”未晚震惊地望着他，一时心乱如麻，无法接受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感觉到她的颤抖，宣扬握住她冰冷的指尖：“那一年大哥出外谈生意，遇到山石滑坡，整辆马车都翻下悬崖，等到人被找到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最后嘱咐的是让大家瞒住你娘这个消息，只道是他变心了，要与别的女子在外头长住一阵子，你娘性格刚烈，立即含恨允了别人的婚事，嫁入韩府八个月后生了你。”
“不可能！”未晚下意识地抗拒他的话，“他们都说我娘身体不好，我是早产！”要她怎样才能接受，那些葬身火海的人们，与她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对她的种种宠爱，是她永远也偿还不了的恩情！
“几年后你娘才知道了真相，她悲恸万分，却还是默默地承受了下来，幸好你爹对她一直很好，她才能不至于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直到八年前韩府那场大祸，她及时找到了我，才把你救下来。”宣扬疼惜地望着她的眼泪，残忍地继续揭露事实。
慌乱的泪水不停地涌出来，她张着哀伤的水眸激动地望着他：“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所以，你一直不希望我为韩府报仇雪恨，也一再漠视我对你的感情？”
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轻轻摇头：“晚儿，其实本来连我也不知道你是大哥所出，直到两年前那次你醉酒而归我才发现……”说到这里，黑眸里闪现一丝激越，“扬家人世代都有与生俱来的胎记，大哥有，我有，你也有。”
“不希望你一心复仇，是因为往事不可追，而我只想让你快乐地生活下去，”他将她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克制而颤抖的一吻：“晚儿，我承认……在不知道你和我血缘关系之前，我爱过你，虽然现在仍是，但那已经不是一样的感情了，你明白么？”
回答他的，是她在他怀中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压抑和伤心尽数宣泄，他任她哭着，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一如刚刚收养她时，她在无数个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时他所做的一样。
然后，他仰起头，眼眶微微泛热。
哭得累了，她只剩浅浅地抽泣，然后抬起头来，红肿的水眸望着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叫你二叔，我只叫你宣扬。”
“为什么？”他凝视着她，声音酸楚。橘园小歪手打
“你那么年轻英俊，我怕把你叫老了，”她噙着泪花微笑，“因为，你是我一生中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无论我们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喜欢过的心情，永远都不会变。”
他怔住，然后伸手轻抚着她的脸，缓缓地笑了，那笑容温柔而释怀，却让她觉得无比的心酸。
“你想叫我什么都行，只是要答应我，你永远都要快乐，”他眼里蕴着笑意，声音是一贯的温润动听，“我不想老是为你操心。”
“好。”她柔声道，望着他乖巧地点头——这一生，她何其幸运，能遇上这样一个宠爱她的男人。
火燎般的疼痛，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心底，病榻上的未晚急促地呼吸，泪水却始终没有止住过。橘园，小歪手打。
指尖因为用力深深地陷进柔嫩的掌心，宣扬掰开她纤细的手指，牢牢地握住。
“宣扬……我好痛。”无助而委屈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她仍闭着眼，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中挣扎。
就是这样一句简短的话，瞬间击痛了他的心脏，黑眸里染上疼惜与愤怒。
她向来是个坚强骄傲的孩子，十三岁那年她发高烧，神志不清了也不说一句难受，十四岁时她打了邻居家的孩子，那家父母找上门，他把掌心打得通红她也始终咬着唇不肯说是因为别人骂她没父母的**。
可是这一次，她被重重伤到了，她承认了自己的委屈与伤痛，脆弱得不堪一击。
晚儿……是他的宝贝。
无论这两年他怎样让她难过，都只是为了她好，她误会，他也不在乎。对他而言，晚儿就像是他亲手为她栽植的虞美人，看似娇柔美丽，其实有着火焰般倔强的性格，而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折损。
“爷，小姐现在睡着了，只能等，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会儿吧。”步天青推门进来，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宣扬低头，胸口的衣料上还沾着她的血，早已经干涸，瞧着刺目得紧，从带她回来治伤后她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而他就一直守着她，也忘了换。
“嗯。”他应了一声，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良久，才起身离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谁在她梦里吹这样深情的曲调？忧伤的笛声就像轻柔的叹息，撩拨着她疼痛的心。
她仿佛又回到了大漠。
月色笼罩着一望无垠的浩瀚沙海，她循着笛声向前走，有一些好奇，也有些慌乱，直到她看见那双清冷，淡漠的绿眸。
就是这一双眼睛，在无数个梦魇中自她眼前掠过，带给她无尽的悲欢与力量。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此贪看那抹孤单倨傲的身影，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说。
他骗人。
她不信……尖锐的疼痛再次袭击了心口，她痛得惊醒过来。
“晚儿，”轻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大掌抚去她额上濡湿的汗水，宣扬正凝视着她，“我在这里。”
笼着雾气的水眸盯着他，却微微失神：“有笛声，你听见了吗？”
“没有，”手指微微一僵，他淡然摇头：“再睡会儿，你需要好好休息。”
小脸上闪过怅然与失望，她轻轻点头，疲惫地闭上双眼。
“爷，下雪了，你小心冻着身子。”
颜萧看着站在窗前久久未动的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手中的碧玉笛沾了夜晚的寒气，握在手心依旧冷得彻骨，可却没有他此刻的心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颜萧，”他轻声开口，唇际漫上一缕苦笑，“你说生死离别，有时根本无法由我们自己来支配。可人偏要说，生死不离，其实有些可笑吧。”
“爷……”颜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我想她是明白你的。”
跟了谢钦这么久，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他一直都是那种冷沉的性格，喜怒不形于色，可只有在魏晚面前，他才会更像一个寻常人一样，有了许多情绪。
“我倒宁可她不明白。”
即使在他说出最绝情的那一句时，她依然坚定而柔情地望着他，你撒谎，你不是真心的。
他一直觉得她拥有和他一样的灵魂，所以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破他的脆弱和伪装。
然而她比他单纯，比他勇敢，即使是受了伤仍会跟从自己的心，坚持自己的渴望，只是她尚不了解庙堂之争的残酷和血腥，那里没有天长地久的朋友，没有温情和信赖可言，是她自己选择卷进这个黑不见底的漩涡，本来他大可袖手旁观，可是他不能，因为，一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他对她……撒了谎。
深夜的街头，雪落无声。
——带我走。
忽然想起那一夜遥远的漠北小镇，她轻声却坚定的一句。
身后仿佛又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频率比他的快一些，始终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他猛地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爷？”与他并肩的颜萧也止步，疑惑地看向他。
他沉默不语，仰头望向黑暗中高耸的天下第一楼，那数不清的灯火里，哪一盏是她的所在？
那时不知，今日会这般痛悔难当。
抑下心中强烈想要见她一面的渴望，他转身大步往前，地上溅起的雪花扑湿了衣襟，他步伐越来越快，像是仓皇而逃。
可是他知道，这一生，他都逃不开她的柔情，却注定负了她……
蹙眉喝下最后一口药，未晚看着眼前的男人为她擦拭嘴角，缓缓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宣扬闻言放下手中的药碗，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好。”
“你知道我本姓扬，家在杭州。”
未晚一怔：“我娘也是杭州人。”
宣扬点头：“我有个大哥，叫宣易，幼时我身体不好，父亲求人替我算卦，说我需少小离家才能ＢＢ Ｓ· ＪOＯYOO.ＮeT免去劫难，否则难以活到成年，所以自我远行从师之后，家中生意一直由大哥打理。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感情很好，我还记得自己曾经老是跟在他们后面去街上玩，他们都很疼我……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娘。”
“你说什么？”未晚震惊地望着他，一时心乱如麻，无法接受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感觉到她的颤抖，宣扬握住她冰冷的指尖：“那一年大哥出外谈生意，遇到山石滑坡，整辆马车都翻下悬崖，等到人被找到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最后嘱咐的是让大家瞒住你娘这个消息，只道是他变心了，要与别的女子在外头长住一阵子，你娘性格刚烈，立即含恨允了别人的婚事，嫁入韩府八个月后生了你。”
“不可能！”未晚下意识地抗拒他的话，“他们都说我娘身体不好，我是早产！”要她怎样才能接受，那些葬身火海的人们，与她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对她的种种宠爱，是她永远也偿还不了的恩情！
“几年后你娘才知道了真相，她悲恸万分，却还是默默地承受了下来，幸好你爹对她一直很好，她才能不至于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直到八年前韩府那场大祸，她及时找到了我，才把你救下来。”宣扬疼惜地望着她的眼泪，残忍地继续揭露事实。
慌乱的泪水不停地涌出来，她张着哀伤的水眸激动地望着他：“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所以，你一直不希望我为韩府报仇雪恨，也一再漠视我对你的感情？”
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轻轻摇头：“晚儿，其实本来连我也不知道你是大哥所出，直到两年前那次你醉酒而归我才发现……”说到这里，黑眸里闪现一丝激越，“扬家人世代都有与生俱来的胎记，大哥有，我有，你也有。”
“不希望你一心复仇，是因为往事不可追，而我只想让你快乐地生活下去，”他将她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克制而颤抖的一吻：“晚儿，我承认……在不知道你和我血缘关系之前，我爱过你，虽然现在仍是，但那已经不是一样的感情了，你明白么？”
回答他的，是她在他怀中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压抑和伤心尽数宣泄，他任她哭着，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一如刚刚收养她时，她在无数个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时他所做的一样。
然后，他仰起头，眼眶微微泛热。
哭得累了，她只剩浅浅地抽泣，然后抬起头来，红肿的水眸望着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叫你二叔，我只叫你宣扬。”
“为什么？”他凝视着她，声音酸楚。橘园小歪手打
“你那么年轻英俊，我怕把你叫老了，”她噙着泪花微笑，“因为，你是我一生中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无论我们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喜欢过的心情，永远都不会变。”
他怔住，然后伸手轻抚着她的脸，缓缓地笑了，那笑容温柔而释怀，却让她觉得无比的心酸。
“你想叫我什么都行，只是要答应我，你永远都要快乐，”他眼里蕴着笑意，声音是一贯的温润动听，“我不想老是为你操心。”
“好。”她柔声道，望着他乖巧地点头——这一生，她何其幸运，能遇上这样一个宠爱她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