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一戏: 周王。楚天阔。字式洄。
“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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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高高的阁楼上,看一池锦鲤萎靡不振的漂浮着。阿瑜很快活的投喂着锦鲤,一边想入非非。“殿下殿下,你说,这锦鲤炖来吃,好吃吗?” 我看着她那么纤弱的背影坐在阁楼边儿,两条竹竿似的腿一荡一荡的,突然有一种想把她推下去的冲动。
阿瑜回过头来看我。我笑。“你若是不介意这鲤儿是吃着我弟弟的脂膏骨肉长大的,便拿去炖吧。” 阿瑜很惊惧的收回脚,忧心忡忡的把剩下的鱼食儿塞回包里,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欲言又止。“汝逾越了。”空荡荡的阁楼里回响起湛允隐藏在暗处的声音。阿瑜恨恨地站到一旁。
她今天的穿着很好看。桃红的袍儿,镶金的蓝色腰带,细细的银钗上嵌了珍珠。我想起她那个金光闪闪的胭脂盒兼首饰盒。我窥见里面的口红稀稠黏腻,画眉的黛干燥精致,脂粉润润的,可惜香味劣质。银钗寥寥几支,有些已经有生锈的迹象。一支镶了宝蓝色的珠玉的金钗则油光发亮,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她对此视若珍宝,认定这是纯金货。
可惜是假的。
湛允大约也猜到我在想什么,笑了一声。他一向与阿瑜不对头,因为阿瑜常常刁难他弟弟湛璟。为此他每当阿瑜因为什么触怒我,被支使去做什么粗活时便在暗处吃吃发笑。这时阿瑜便含着泪,恶狠狠的把屋里所有阴影剜一遍,再步履匆匆的离开,但往往这时我便更苛责她,将活翻上好几倍。湛允往往斟酌着自个儿的行为是否逾越,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刺激阿瑜,使我愤懑地继续惩罚她。
他一向很冷淡,又很遵从规矩,这使我对他无处发泄。于是他成为我少有的能和颜悦色对待的人。湛允大多时候秉着问一句答一句的态度,但偶尔也会不容我刺探。比如身世。这时他便稀奇的现身,用深邃冷淡的瞳孔望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殿下,您逾越了。”然后眨眨眼睛,用一个不大真心的微笑敷衍我。
我觉着他很好看。眉眼精致,身材修长,气势凌厉,武功高强,是许多姑娘梦里的盖世英雄。可惜现实中他却总是很清冷的抱着胳膊冷冷地望着别人的丑态,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他好像是我父亲的人,所以我安排给他的那个小可怜儿都不大敢接近他。
湛璟从走廊尽头来,阿和跟着他,步履匆匆。我猜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还是我忘了。于是我吩咐阿瑜侯着令,湛允也从黑暗从浮现出来,微笑。“殿下。” 湛璟单膝跪下,眉眼锋利,“您可记着七皇子。” 我望着永不封冻的湖面,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弟弟。
我明白湛璟要说什么。我一直都知道的,他没有死。岑氏的后人永远不死,就像当年的岑大将军,恶魔般的刻在百姓心中。我父亲已经开始弯下他骄傲的脊梁,可他年轻时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他为我扫除了一切障碍,包括我那与我命格相冲的可怜弟弟。可惜他没发现啊,我出生之日,芙贵人正巧怀上了他的七皇子,而匈奴进攻之日,亦是我的生日。
湖中的锦鲤依然要死不活的游着,它们吃了我弟弟的脂膏,于是继承了岑氏的诅咒。我颔首言:“汝不必说了。本王晓得该如何。”
昭元二十六年,明王起兵直逼长安,周王率十万铁骑斩之于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