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云丹沉默许久,终是开口,将问题重新抛回给了弋痕夕。
“我不知道。”弋痕夕反倒被问住了,他有些无力,“可..这是你我亲眼所见。况且我早已下定决心,要替师父雪耻。”
“弋痕夕,你竟也糊涂了。”云丹略微侧目看他一眼,淡淡笑了一下,“有些事情可不是单用眼睛去看的。”
“眼睛看到的并非就是真相,应当用心去看,用心去明辨是非。”
“师父...师父他不也是这么教我们的吗?”
弋痕夕苦笑:“是啊。”
两人一时无言。
夜色愈发浓重了,凉意也随之而来。
弋痕夕收起眼里的愁绪,又变回了温文雅致的君子模样,正欲转身离开,他等到了云丹的回答。
“我相信他。”
“我愿相信他是另有苦衷的。”
弋痕夕初怔在那儿,不知云丹这不见首尾,突如其来的话是何意,脱口就是一句“什么”。而后立马明白过来,朝云丹看去。
见夜色之下,她清冷的面容上,那双眼睛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固执和坚决。
弋痕夕笑了:“如此,我明白了。”
弋痕夕走前嘱咐她早些歇息。
云丹随口应了,待弋痕夕走后,仍是倚在那儿维持着他走前的姿势。
这些年,云丹总是回想起从前的时候。
三人在鸾天殿一同长大,拜左师为师。幼时那以山鬼谣为首的二人组泼皮无赖,到处招惹是非,惹得一众仙家踏破了门槛上鸾天殿来告状。有几次还连带着拉她一起下了水。
被罚时有多苦不堪言,捣乱时就有多肆无忌惮。
云丹清楚得记得,小时候山鬼谣惹是生非的性子,为他树了不少敌。他又深得左师喜爱,不少人瞧他不顺眼,偏他那时又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常有弟子嚼他舌根,最开始是说他仗着师父喜爱有恃无恐。后来见他满不在乎的态度又说弋痕夕那小跟班整日跟着他,是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云丹那时候也在,欲斥责几句,却见山鬼谣一道剑光已经袭了上去。
同门之间不可随意动刀动剑,山鬼谣那次被罚得极重。
云丹期间去探望过一回,弋痕夕正低着头给他上药。山鬼谣缠着绷带的手重重拍了一下弋痕夕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老气横秋地叹气:“你小子硬气一点啊!你可是我山鬼谣的兄弟!”
弋痕夕被拍得手一抖,状似无意地把药粉一呲溜全倒了上去。山鬼谣疼得龇牙咧嘴,口中还忿忿不平:“反了你小子!”
云丹当时坐在他们旁边捂着嘴笑。
后来那二人组终于在左师的谆谆教诲下,成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上仙。
山鬼谣更是从小天赋异禀,天分极高,三人之中最早历劫升为上神。再是弋痕夕,最后是她。
后来天帝下了令谕,三人分别执掌三殿,作为仙界统率。三人的感情却也没有淡上半分。
总角之年言笑晏晏。
云丹一直以为,世间之美好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谁曾想,朝夕之间,这便成了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云丹方才同弋痕夕说她不后悔伤了山鬼谣。
欺师灭祖可是大不敬,云丹相信他山鬼谣就算有百般苦衷,这一刀无论如何也是受得起的。
更遑论他叛出师门,欺她瞒她,不念旧情。
是谁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对四海八荒起誓,许她“定不负卿”的承诺。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