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溽热的夏里,歇午觉总要开一扇窗的。元奴却还要叫人打扇,今次全被我轰走,只留下盛冰的瓦瓮。榻外支张胡床,摆放驱暑贪凉的食饮。一团纨扇,便倚住高脚托盘,倾身斜出个棚。棚上遍是一丛绯丝金线绣作的玉兰,走势亭亭枝枝,恰好是笼住我视线里的汤碗壁间,那几列昏昏隐隐的白文小楷。此时有风,窗外渡入的日光几乎将薄绢照得透明,投下的叶影便是一颤,隔绢在朦胧的字迹上逞捷,又偏一些来我的手背。我虚起眼,不大上心得从中分辨字句,舀冰的汤匙微侧,往两只碗口各自一磕,冰块扑通通沉到乳白的浊汤中去。醴醴冷酒,待眯一刻起来正好饮。
有狸奴哎唤,长长短短。那斗室处,软帘抖搂着,唯见地面上拖出一段豆绿的烟罗裙尾。
手下忽然加重一分力,汤匙挪到碗侧,“砰、砰砰”,击作三声脆响,很是刺耳。催罢,方弃匙赴枕,回身向榻里一滚,躺定了靠窗的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