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两天爸爸来了电话说他想回东北看一看，先是哄了他到故城，一应事务准备完毕后，再是假公济私借了孟瑄的兵一路随行保护他，两个弟弟也一块儿去。
我以为这辈子自己再也回不去东北了——那是爸爸去了一星期之后，我不太放心他，也就自己坐了飞机去，孟瑄紧随其后，美名其曰想保护我的安全。
到了沈阳，找到了曾经的旧居——所幸的是，林家的老宅子并没有被破坏殆尽。领着孟瑄到了小时候住过的屋，放下行李后道
：虽说我爸爸曾是一方军阀，但那栋楼早就易换主人了，也就这老宅子留了下来。家里的房间不多，你跟我挤挤？

？？？林老师的粑粑不是cos张zuo霖已经gg了吗

他执意要回来。不免想起些不愿再提的旧事来，唯恐他回了，就不再回来。被这样患得患失的心绪折磨狠了，便连几夜将紧要的事情布划齐全，其余不算要紧的，一一分摊下去，随口就个由头跟来。
向来是油瓶倒了不带扶的性子，自然不去管顾行李安置，只一脚勾门合上，将他抱了个满怀。
“我当然愿意和你挤了。”
脸颊相贴，往人耳廓上一吻。
“挤多紧都愿意。”

所带不过贴身衣物，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哐啷”一声，随着门扉紧闭，我们所处的位置同外头隔绝开来。木质地板有些年代了，些许动作下偶尔发出轻微声响。多日未见他，知道他忍得辛苦，吻过一遍他嘴角，手抵胸口
：家里隔音不好，就委屈你忍几日？
：爸爸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我怕动静太大，他知道了会觉得没有面子——说不准还会毒打你一顿
话说得轻快，唇畔浮起的笑意里，是对他的关怀。
：实在忍不住的话，就趁大家都睡熟了，咱们轻一些

嘴角上一点，不自觉扬唇笑开。还是敛了笑，颇为骄矜地一扬下颔应下了。
“嗯哼。”
早先对着他父亲的说辞是来沈阳查一个失踪的军官，他是重要的证人，需要特殊保护，装腔作势，端的一副不便多言的神色，老人家也没有怀疑。
听他话里似有松动，眼帘一掀，打蛇随棍上。
“我这么委屈——你要怎么赔我？”

：你想怎么赔？多了我可不给
搂着人又吻了一次，而后开始收拾起来行李。当我把衣服一件件翻出来放在柜子里，晏叔给我的一个袋子从一件外套里掉了出来——这回他并没有一起跟来，只交代了我用这袋子装一抔土再回去。
记忆中晏叔似乎一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带着今辞，幸好他还有我们可以相互依靠。
：怀宣，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是不是天涯海角都要去找我？

“我说过，我不会关着你了。”
翻身倒在床上，床栏咿呀一声。这样躺着都吱呀鬼叫，真和他做什么，八成得塌了。
坐起来，拦住他折回柜子的路，慢慢抬头，看他的眼睛。
“我不会天涯海角地找你。因为你想让我去找你，就会告诉我你在哪。”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跟你说一件事，是我考虑很久的
身后的床有些年代了，他一躺下便发出声响，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笑。被拦住去路时我手上还拿着一套睡衣，是惯常穿的那套。
默默放好了睡衣，温和地
：过了年，我想去德国，估计——住个几年吧

考虑了很久。心底下把他这一句话重复了一遍。松懈了上半身的气力，把他拉进怀里。突然，带着他一起倒进柔软的床里，睁开双眼，盯着床顶上的木板横纹。
“去吧。”
转过头，从眼睛，到鼻梁，嘴，脸颊，用双眼描摹一遍，又重复一句。
“去吧。”

温柔的吻落在唇上，像是诀别。仔细算算，我和他能相处的时间也只有两三个月了，从今往后，月是故乡明，人也是故乡的人了。
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而后躺在他身侧，搂着他腰，一笑
；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你也可以飞柏林去看我啊
拥紧了他，合上眼，有时候太过贪心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想和你白头到老——可是，毕竟我长了你十几岁，不想你见到我日渐苍老的样子，那样不好

“我怕你不回来了。”
脸上温热的呼吸片刻凉透，腰上觉紧，绕至身后捉那只手在眼前端详，摊平掌心，翻来覆去地看。手背的皮肤和我的不一样了，细细地看，能看见薄薄的皱痕。把那只手又拉到嘴边，轻轻地吻。
“只不过十几岁——有什么不好的？”
眨一眨眼，漫不经心地斜勾起一侧嘴角。
“或者说，你怕什么？——怕那天我被一张美人皮勾走吗？还是怕在奈何桥上等不到我？”
眼中黠色随后话出口渐渐散去，替以分寸不移的深深凝视。
“小鹿，别怕。”

无言地拥紧他，鼻端是他的气息，混合着不知名香水的味道，那是傅明南给他选的吗？想到他名正言顺娶回家的女子，不禁有些黯然。他翻看着我的手，——其实我也在审视自己。仔细想想，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年华老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值得他爱吗？一个懦弱的男人，一个——为了他背弃了信仰的男人。或许逃离是目前唯一的办法，等我想清楚了，也就回来了。
：等待太漫长了，倒不如重新投胎，然后当你孟司令麾下小将，为国杀敌——你不许认不出我
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摸着他的脸，在其侧脸落下轻吻
：我太傻了，那时候你也是个年迈的老人了。那就相约下辈子吧，愿我们生在一个和平年代，我要赚很多钱然后养你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在我左手腋下有个很浅的胎记，形状像指印，要是重逢，你就找那个印子。孟瑄，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时候，千万别一碗都喝了

于他所畅想的下一世，过耳便罢，付之一笑。从来漫不经心，拂掠过眼烟云，唯有他…唯有他，是我驻足凝望，至死也要攥在手里的。
颈项相贴，面容一错，下颔压扣他的肩头——正是于他看不见的时候，偏执，掠夺，疯魔，渐次在眼中浮现，眼底分明是暴风挟雪摧枯拉朽，却又逢巨掌翻压，嘶吼咆哮着压在掌心。
“我不管死后，也不管下辈子。”
“今生今世我认定了你。”

：我也认定了你，所以才会期许下一世
他偏执得可怕，在这个世上，他在意的无非就是家人，和我。正欲亲吻他的眼与唇，门外是老仆催饭的声音，应声之后他自离去，将他捞起来问道
：一路上你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了么？我们下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出去走走。现在局势不好，一到时间就会戒严，我们就在附近溜达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