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柔的举动让第五名心里暖洋洋的。失败不可怕；怕就怕别人不理解。毛倩倩的贴心，让他感觉生活里总还是有一些美好的。“可三年后我年纪也不小了。”嗯？“所以，……我真的没办法等你三年。”毛倩倩看着第五名，心里也很难过。上次说分手，是威胁，是怒其不争；但眼下，却真的对第五名绝望了。长痛不如短痛，她捋捋头发，轻声道：“分手吧。”前脚失业，后脚失恋，难道这就是好人的下场？第五名这会儿真的想哭了。人有些发木，没办法跟毛倩倩对话。觉得可能不光自己，毛倩倩也受刺激了。俩人在一处的话，怕厮打起来，赶紧让姑娘先回她自己家冷静下，美美睡一宿觉，兴许二天起来就正常了呢。但这终究不过是第五名对生活的一种美好畅想。毛倩倩再过来时，不但没有收回分手的话，而且用实际行动刷新了第五名对恋人分手的认知。“刚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第五名掏掏耳朵，心说这是幻听了？“青春损失费。”毛倩倩说。“谁给谁？”第五名有些疯魔。

嫂子说过，男人要顶天立地，不能让女人吃苦。虽然不富裕，但自打谈上恋爱，为毛倩倩花钱从不心疼。虽然租住在城中村，但家具家电都是自己掏钱买的；外出吃饭，偶尔上个快捷酒店改善生活，也是自己“出血”。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就让鬼叫门了。第五名心里窝火，说话就不那么带感。一台旧电视？卖了都不够雇车的油钱。朝死里争！一台旧冰箱，送人都没人要；想拿走？没门儿。划下个道道来！洗衣机可是半年前才买的，虽然当时抢购也就花了八百块，但蚊子再小也是肉，送给收破烂的都不给你！多好的沙发套啊，当初在上头柔情蜜意的痕迹还在……剪子呢？朝中间儿挪，少一寸都不行！塑料袋在哪儿？找个秤来，把剩下的牙膏挤出来称称，缺一两跟你急！什么情啊爱啊的。

当初谁多洗了俩碗？谁看电视抢遥控器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翻出来，战斗明显升级。恋爱时看到的那些优点，如今想来都是自个眼瞎；当初装模作样忍受的缺点，如今都是对方蒙骗自己的铁证。分手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谁信谁瓜皮！第五名一通火儿发完，以为自己占据了制高点；没成想毛倩倩那边的总攻才刚打响。姑娘家有天然的劣势，肉搏肯定不行；但脱离恋爱轨道后，智商很快回升到了历史最高水平。一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下来，居委会大妈就跟召唤兽似的赶到了。跟人姑娘家计较，你还是人嘛。不管对错，老大妈们上来先收拾了第五名一顿。第五名尊老，赶紧把几位老人家搀扶坐下，怕她们犯高血压。解释解释，又挨了一通臭骂。你当人家真跟你要钱？你脑子是充话费送的吧？人女子就是出口气。跟你这瓜怂过日子，没盼头。人家是气自己浪费光阴！居委会老主任一针见血，扎得第五名体无完肤。第五名看着俩眼睛哭成桃子状的毛倩倩，瞬间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儿不是人了。自己吃挂落是自找的，没理由耽误人家……

好聚好散吧。第五名默默地叫了辆车，把毛倩倩和一屋子家电、家具都送走了，四万块积蓄也分了毛倩倩一半。毛倩倩不是绝情无义之人，临上车前发现小烤箱和豆浆机装不下，就留给第五名做个念想。第五名睡倒了整整一天。头晕、恶心、呕吐，怀孕的症状一应俱全。先是感觉不会再爱了；接着又认为这样太没志气。不就是分个手嘛……初恋又能咋，大丈夫何患无妻。第五名打印了半吨简历，在各大人才市场四处投递。毕竟不是刚出校门的愣头青了，人家招聘的都看重工作经验，得到个面试的机会易如反掌。“瞅着面熟啊。”考官打量着第五名，反应过来，“哦，你不是电视上的那个……”“对，是我。”第五名笑得谦虚。“纵火犯！”考官为自己的记忆力自豪。这就过分了。官方订的结论都是失职，怎么到这儿就成纵火犯了。第五名刚要解释，秘书便拉开门，示意第五名可以出去了。第五名一步三回头，见几个考官讨论得热烈，说那天夜里正在大排档吃烤肉，亲眼目睹文苑市场大火火势壮观，疑似烧死了三十来个，可官方瞒报了云云。

名人不好当。走了好几家公司，都被人认出来了。管门市管仓库的，安全最重要。有位大哥心软，跟第五名把话到了明处。出了这档子事儿，没人再敢用你了。这把第五名给难住了。咋办？不转行，谁都不用你。转行吧，一切得从头再来。眼瞅新一茬大学生就毕业了，人家更年轻、更便宜，用人单位凭啥选自己？唯一的希望是风声过后，侯胖子真的会再把自己揽入麾下；但他要靠得住，也不会拿自己去背黑锅……那天真不该放过他！站起来，趴窗口点了根烟。窗外灯火通明，街对面的会所门口，一溜儿奔驰宝马，姑娘们也青春逼人。美得很！省城好，夜生活多，日子五彩缤纷；不像老家，天一黑，会叫的就只有蛐蛐儿和村长他媳妇。第五名美美地望着，眼窝却湿润了。年轻人不懂乡愁，乡愁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入骨髓。迷迷糊糊地躺回地板上，伸手抓棉被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毛倩倩把被褥都拿走了。环视空空如也的出租屋，第五名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回到了解放前。感觉回到解放前的还有孙婷，玉立水族馆的老板。欧亚大陆跑遍，千百万尾的优质鱼苗中千淘万选，才培育出的三十三尾锦鲤竟成了干货……孙婷就像被人打了闷棍，脑子里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