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这个妹妹

[蔓娘习诗书总不得窍，好在心灵手巧，得空便往二哥的遇明坊跑。自然不为帮忙打理生意——她二哥哥瞧不上她那点子本事，尽管她的算盘早已打的炉火纯青，此事不提——多数时候喜欢找个大堂的角落待着，拿边角料编些个小玩意，带回去给七姐把玩，或打发采薇阁的小丫头们。]
[初春的风仍有些料峭，今日店里人不多，蔓娘照例窝在东南角那个斜支的轩窗下，偏头便能瞧见对面茶馆的大堂，里头常有些说书先生，让蔓娘很是便宜的听了几场故事。]
[今儿说的是武松打虎，蔓娘一壁编着巴掌大的荷花灯，一壁弯着唇听上几句，听到精彩处，眉眼弯成星月，想着回头也说给七姐听。]

（大概是倒春寒来得有些猛烈，夜里总觉得冷，加厚了垫子，又裹了毯子，还是觉着 不够。屋里烧了炭又觉得太燥。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到京里久了，变得身娇肉贵起来。到上元街，买了些小食，四处逛店，进了遇明坊，有些清冷。）
（几处灯火闪烁着，远远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步子放缓，看到好看的灯笼，便驻足欣赏。）

［日光透过窗棂层层铺陈，窗下蔓娘垂首安静的做着活计，皓颈在地上投出的影子弯成恰好的弧度，时光静好。］
［忽而周身一暗，余光处多了艳红裙角，用着上好的料子。蔓娘想了想，停下手上的活，抬眸望向来人。］
［伊人娇艳，亭亭玉立，气度不凡，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娘子。蔓娘眼波流转，也不知想到什么，眉骨染上笑，一面将手中莲花最后一瓣粘好，一面招呼道］
：娘子喜欢哪个，妾拿来与您瞧。

（铃音婉转，回眸见是一位陌生娘子，曼妙无双。心有好感，微微一礼。）
你们这儿的灯笼心思奇巧，只是随意进门瞧一瞧，就走不动道儿了。
（每每都要赞叹一回，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灯笼。目光投向一只小兔灯笼，心里喜欢得紧，就是不知可以送给什么人。弟弟妹妹也长大了，哪里还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呢？一面笑着，一面摇头。指尖定在下颌，挪步向前，欣赏灯笼上的图样，不由得赞叹。）
灯笼上的图样亦幻亦真，好看极了。

[蔓娘听闻客人夸赞，眉骨微垂，掩下眸中笑意。又寻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是一只兔子灯，却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是摇头，蔓娘这心里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客人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广袖拂过，取下那只高挂的兔子灯，并不急着递与人，蔓娘鲜少接待客人，只能学着平日里二哥的样子，半晌，方续了客人的话。]
：娘子慧眼，这儿的灯面都请的上好的画师，每个样子都是单独定制的。若是娘子喜欢，不妨买一个回去把玩，或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闻言轻笑，觉得眼前人可爱。轻轻抚过兔子灯笼，柔声说着。）
我晓得，遇明坊的灯笼独一无二。最喜欢这儿画师的匠心独运，好像能满足人所有要求似的。唔，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个太可爱了，实在不知该送谁。
（句尾略显遗憾，无奈摊手。毕竟自己非年少，弟弟妹妹们亦已长成，对“可爱”二字的喜欢早就淡淡。道了声谢，又望向别的灯笼。）
多谢娘子推荐，我再看看别的吧。

：倒是头一次听说因着太可爱而送不出去的——
[“若是有人送我，我定是极欢喜的”，蔓娘打趣似的没心没肺回了一句，生生将后一句咽回肚子里。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蔓娘晓得，固也不强求，眉儿依旧弯弯的，客人不要，她也没生出多少失望来。]
[毕竟不是自己生意，也不是什么非要做成的买卖，蔓娘懒再推荐，倒是对眼前丽人生出些兴趣来。她索性由着客人去挑，自个儿往柜台上一懒，托腮扬眉，清眸含笑望向她]
：妾唐突，敢问娘子所奉何职？

你这么可爱，这个兔子灯笼最适合你啦。
（眼前人年纪轻轻，大概是不能理解的。眉眼弯弯，笑得俏皮。眼光放得远一些，兀自看着灯笼。聆得后问，回眸笑言）
是医官，给人看病的。
（妙人儿活泼，一颦一笑轻松自如。在此我亦未见过其他娘子，斗胆猜测，对方许是秦氏族人。）
你可是秦家娘子？

[蔓娘闻言一怔，不曾想心底的话竟似被人瞧了去，雪靥飞红，垂首轻轻笑开，知客人不过一句玩笑，便也不作他答。]
[聆后言，饶有兴致支起身子，对上她眸，相视而笑。]
：娘子如此聪慧，我瞧着您可不像医官，倒像——那替人批命的半仙，一算一个准呢。我是秦八娘，娘子唤我蔓娘就是。
[又似想到什么，蔓娘葱指点着下颌，灵眸轻转，蓦的福灵心至，只道]
：说起医官，我只晓得那姑苏慕氏乃医药世家，娘子莫不是慕氏族人？

（一来一往，饶有兴致。第一次听得半仙之语，连忙摆摆手。）
是秦娘子天生丽质，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不算仙儿。
（对秦家人的印象向来好，但还有这么位可人儿，怎么以前都没见着。下次去岳麓，要好好和锦娘说道说道。聆言，学着方才蔓娘的模样，道）
原来您才是仙儿，一算一个准呢。我是慕家人，行二名语蓁，和秦二娘是好友。只是我竟然不知秦家还有蔓娘这般可爱的人儿，实在惭愧。

[蔓娘忽闪着鸦睫听人一席话说下来，羞赧有之，欢喜有之，黯然亦有之。那好看的杏眸弯成了星月，里头浮光潋滟，盛着不可言明的喜和忧。]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姐姐说的秦二娘正是我嫡亲的姐姐——唔，我瞧着您比我略长些，斗胆也唤声蓁姐姐吧——姐姐有所不知，蔓娘是庶女，早年不大出门，是以也没机缘认得蓁姐姐这般的妙人。
[说起身世与二姐姐，蔓娘一时静默，二姐姐天资聪颖，自小便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前些日子又晋了院长，摆在族里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与蔓娘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可是云泥之别。]

当然好，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妹妹了。
（轻笑颔首，女子少出门，不怎么出席宴会的话，想要相见也很难。才知她与小棠关系，心有怜意。店里环境本就偏清幽，一时安静，想打破这段安静，转了话头。）
这个灯笼有点意思，你来给我看看吧。
（随意摸了一个灯笼问着她。正好灯面上是朵好看的花儿，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看。请求蔓娘帮我打开来看看。）

[蔓娘对慕家二娘的亲和报以柔柔的一笑，眉目间那抹愁云也被冲散了许多。顺着她的话音偏首瞧去，蔓娘眼前一亮，按赞一声好眼光，一壁探手将那灯展在她面前，一壁缓缓而道]
：蓁姐姐慧眼，这是前些日子才新进的并蒂莲灯，这里头可是有玄机的。
[蔓娘缓缓将灯转了个方向，底面露出个搭扣，只见那纤指轻轻一拨，纱灯便向两边展成两朵并蒂莲花，一大一小，错落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