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留给我们的只有她的侧脸,美得令人窒息,让人恍神,却始终无法看清楚全貌。
我只希望她离开的不要太匆忙,以免吹散了这空气里,邂逅的味道。
从科索沃机场下了班机后,在候机大厅里等了好久,仍然不见来接自己的人。凤立刻把刚才在附近的营业厅里买来的SIM卡塞进手机里,占线了好几次,凤好容易才抢到一个空挡,和校方取得了联系。校方的回答显得充满了无奈的歉意以及尴尬。说是因为工作人员搞错了凤的班机着陆的时间,一大早等候未果,现在人家已经早早地返回了。今天是开学报名的前一天,整个学校都陷入了空前的忙碌,实在是抽不出人来再去接凤了,只好让凤明天正式来报道。
这让凤相当的打击和失望。以至于到后面校方不断重复的道歉凤一句也听不进。
正式开学的时间是明天,也许会更忙。可是自己今天还要去把在俄罗斯的签证给办理了……
无奈叹了口气,心里暗自埋怨那个粗心的工作人员---不过现在不是该想这个的时候---第一步,得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吧?!
望着手上巨大的行李箱,凤有种抱头哀号的冲动。
天……
环城的有轨电车将凤带到了克里姆林宫前面的广场。沿着护城河,向东折去,便是举世闻名的红场。
早已无数次地听说过、向往过这里,资料文献上,照片什么的也看了不少,而一旦踏上了着铺满黑色条石的土地,凤依然在瞬间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纵观红场,才蓦地发现自己所掌握的词汇有多么的匮乏。
其实这不是凤第一次来俄罗斯。不仅如此,严格来说,凤与俄罗斯之间还有这一段不浅的渊源。这不只是凤色素淡薄的眼瞳与发色就是传承于这一方的水土的问题。
外祖父就是在这里结识了外祖母,再然后,母亲也是在相同的地方,说不定就是自己脚下的这一块土地上,邂逅了来此留学的来自大洋彼岸的父亲。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莫名的熟稔,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那过去了的,就在这里,发生在父辈们身上的事。心态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刚才还显得陌生的莫斯科,现在则有了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这次,凤是冲着音乐学部的硕士学位,而来到了父亲曾经攻读心理学的这个大学--莫斯科罗蒙诺索夫国立大学,也叫做莫斯科大学。
所以说生活中的巧合来的总是比小说里的更为离奇而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凤倒是宁愿相信,那是在冥冥之中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指引着自己进行着某种暗合。甚至不经意间从自己发梢擦过的一片落叶,或者擦肩而过的某个人的眼神,都是一种暗示。自己被推挤着,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偏偏赶上了,总是为了要发生些什么的。
红场上人来人往,望着那熙熙嚷嚷的人群来来去去,那总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地的吧。而像自己这样毫无目的的,游魂一样地在这样一个圣洁的地方飘荡着,彷徨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
莫斯科以她悠久的文化和博大的内涵包容着来自异乡的自己的同时,自己仍然是她的一个过客,不可能真正融入她的生命。不可能带走她什么,也不能为她留下什么。
那些面目模糊的人群里,可有和自己一样的,仓惶的过客呢?
独自徘徊在空阔的红场,凤望着莫斯科终年阴霾密布的天空,无端地生出些许怅惘的情思。
隐隐的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了渺远的,听不懂的歌谣。反复反复地吟唱,凤遥望那波克罗夫大教堂直指云霄的尖屋顶,掏出一枚硬币,投向面前的一块圆台。
硬币敲击在质地密实的圆台上,‘叮’的一声,像是极其短促的叹息。
凤仰头向着那黑色大理石的雕像,虔诚地在胸前划十字,双手合十,轻轻摁在胸前银色的十字架上,低声祈祷。
伟大的先哲,请指引我,指引我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生活吧…
向路人兜售鲜花的俄罗斯女童,有着美丽的浅灰色眼瞳。此刻她正向凤扬着她可爱的圆脸蛋,努力用生硬的英语和凤交谈。
“Would you like some flowers,sir?”
凤注意到她的花篮子里只有一种花。青翠欲滴的叶子,簇拥起一朵纯白色的小花,小巧精妙的花冠正在以一种羞涩的姿态袅娜地舒展着。
七朵一束,被串成了一串精致的项链。
凤认得这种花,在自己家乡总是会盛放一个初夏的花。
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