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钤,”“嗯?”“我昨晚做梦,梦到了一位故人……”“嗯”公孙钤应完之后,等着继续听他讲那位故人,慕容离却是许久都没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雨,眼神却穿透了雨幕。许是等得太久了,竟使公孙钤感到了莫名的不安,而他能做的,不过是将慕容离抱得更紧些,紧到指尖都泛白。呼吸被抑制,慕容离才幽幽回神,继续道,“他和你好像,喜欢着蓝裳,无论冬夏;他喜欢研究兵书,尽管他身子不好;他曾亲手为我做了一只竹萧,里面有剑,可以用来防身……他待我那么好,有一天,甚至把共主的玉玺捧到了我面前……可是阿钤,我好生气,也许是因为那天他没有着蓝裳……”慕容离在烟雨中低声地叙述,甚至称不上连贯,仿佛话刚出口便也要化作云雨散去,可公孙钤还是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第一次,他怨自己习武,耳力太好……从听到第一句话起,公孙钤的呼吸便窒了一下,随即逐渐放轻,放缓,只是手却伸进了毯子,执起那冰冷的手,与怀中人十指相扣。慕容,就算你把我当成他,我也是愿意的……可我,终究做不成你的他啊……“于是啊”慕容离往后靠了靠,从这场秋雨中找寻温暖。“我把玉玺打翻了,玉玺掉下城墙,砸在地上,缺了一角……”“够了慕容……”公孙钤忽然不敢再听下去了,出声想要制止,哪知慕容离忽然激动起来,甚至挣脱了他的怀抱。“不够,这还远远不够,我还看着他也跳了下去,流了好多血,摔得面目全非,而我只是站着,心里却像那玉玺一样,缺了一角,空落落的难受。阿钤,阿钤,你知道吗?他那天穿了我的衣裳,替我走了黄泉路!”公孙钤心痛,却无法言语。此刻,只有亭外的雨声不近人情,依旧下个不停,一阵寒风吹来,夹杂着雨丝,慕容离似乎重新冷静下来,并且感到了冷意,于是躺回公孙钤怀里。感受着怀中瘦削的身子, 这一次公孙钤却不敢再抱太紧,仿佛他一用力,慕容离就会碎掉一样,只是他的嗓子,控制不住地开始哽咽。“慕容,都过去了……”“嗯”“你放心,我一直都在”“嗯”那阵冷风吹醒了慕容离,也仿佛吹走了他所有的力气。慕容离的眸子半闭,浓浓的倦意开始袭来。“阿钤,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他和你好像……”慕容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听上去极累,像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公孙钤苦笑了一下,虽说他早知道有这么个人,可慕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没有,但你刚刚才说过”“是么……那我刚刚一定没说,你和他……”话音未落,一口血便涌了上来。“慕容!慕容!你别吓我……”公孙钤颤抖地用袖子拭去他唇边的血迹,看他原本因病而苍白的面孔,此刻却因血而显得妖艳瑰丽起来。“阿钤,我……”又是一阵带血的咳嗽,慕容离急促地呼吸着,似一条缺水的鱼,“别说了慕容,别再说了……我带你回家,我们去看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公孙钤近乎哀求地道,可慕容离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怕,再不说,咳咳,就没机会了,阿钤,不一样……你们,不一样的……”此刻公孙钤反倒恨不得自己的耳力再好些,让他把慕容的话一字不落,清清楚楚地全听进去,虽然断断续续,可他却瞬间便懂了,原来,在慕容心里,他也是有位置的……“别哭……阿钤,别哭”感受到脸上的凉意,慕容离努力睁大了眼,想抬手为公孙钤拭泪,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再没力气做了。公孙钤仿佛知道他想做什么,轻轻地执起他的手印上温柔一吻。“我……是个恶人,虽然……早就,没了心,可,见你哭,这里,还是,会疼的……所以,阿钤,不哭了……”慕容离的手搭在胸口,声音越来越低,呼吸却越来越重,最终,在柒山烟雨中,戛然而止……那一声‘好’字,公孙钤却再说不出口,只是久久地抱着他,感受他温凉的身子在风雨中散失最后的温度,心,仿佛也就那么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