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新生的婴儿第一眼看见的是谁，便长得像谁。
……
“所所所以这就是秦二世和你有夫妻相的原因？？？”
“啊？啊，可能是吧。”
“那，为什么他第一眼看见的会是你？”
“你等着，让我想想……”

嬴政近日有些忧心。
听下人们说，胡姬的孩子自从生下来，便不曾睁开过眼睛。
其他生命体征却是完全正常。
已经是第九天了……
这日退朝后，嬴政点了几个新近加封的大臣，同他一并去看他这个最小的儿子。
到了胡姬的寝宫，嬴政先是问了医官小公子的近况，接着便让宫女将小婴儿抱了出来。
一如传说，婴儿的双眼仍是紧紧闭着，像是不愿意看见这个世界似的。
没有任何一位医官敢提出强行将那孩子的眼皮扒开。不仅仅是因为那是最强大异族的公主刚刚为陛下诞下的龙种，更是因为……
数人作证，小公子出生之时，咸阳宫内，隐隐有凤鸣之声。
那啸声清越悠长，绝非寻常禽鸟叫声可比。
传说的可靠与否并不影响小公子在嬴政心中的地位。毕竟随着伟业功成，他的年纪也在增长。不出意外，这就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了。
最小的，总是最招人喜爱。
甘罗暗自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嬴政却听见了这一声，见他站的最远，心下道了句少年老成，有意将他逗上一逗，便是玩笑道，“孤深知甘上卿通达明敏，聪慧过人，何不让亥儿沾些灵气？”
甘罗连声拜谢，“王上谬赞，臣不胜惶恐。”
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递至他怀中。
甘罗忙伸出手，将孩子稳稳地接了过来。
好……好小，好软的一个小团子……
嬴政负手而立，四下审视一番，便进了内室，去看望仍歇息在榻上的胡姬。
甘罗不敢放下怀中的婴儿，只得僵硬地站在原处，接受各路大臣目光的洗礼。
“咯咯咯……”
被这声音吸引的甘罗低下头去，只见小小的婴儿慢慢睁开了眼，对他笑了。
好可爱啊。
等等……
“王上……王上！小公子睁眼了！”
嬴政快步走了出来，正见着甘罗怀中的小婴孩盯着自己这个方向，挥舞着小手，像是在和父王请安。
“好，好！”
嬴政抚掌大笑。
“看来此子与甘上卿颇为有缘，那甘上卿便做小公子的启蒙导师，如何？”
甘罗满心欢喜地跪了下去。
“臣，遵旨！”
公元前230年，嬴政第十八子出生，取名胡亥。
同月，秦灭韩，大胜而归。

虽然自己这唯一的学生还远远未到开蒙识字的年纪，甘罗却依然日日准时出现在胡亥的寝宫门前。每到这时，内侍便会笑盈盈地将甘罗请进去，与之并排站着，看胡亥在铺好了软被的地上玩耍。
这名内侍对甘罗那叫一个佩服的五体投地。十二岁便已官至上卿，拥有如此傲人的成就却是不骄不躁，沉稳内敛，做事又耐心细致滴水不漏，“当真是时下有志少年之典范”（内侍之语）。
每听到类似的话语，甘罗总会悄悄地翻个白眼，抱起小婴儿以转移内侍的注意力。
这也难怪，他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而已嘛。
春夏秋冬，时光流转。在这样悠闲自在的心境下，宫中迎来了胡亥的周岁礼。
当大臣们看见胡亥是被甘罗牵着进殿时，眼睛珠子都快蹦出眶了。
虽然有些跌跌撞撞不太顺利，可小公子是靠着自己的腿脚走过来的啊！
果然聘请个神童来教自己家孩子是正确的！
甘罗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众人给盯上了……
“拜见王上。”
甘罗行完了礼，便笑着轻拍了拍胡亥的背，“去父王身边。”
可胡亥的小手却抓着甘罗的衣襟不愿松开。
甘罗先是有些抱歉地对嬴政笑了笑，继而弯下身附在胡亥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胡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慢悠悠走到嬴政身前，仰起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父王。”
“哈哈哈哈哈……”
嬴政大悦。
宴会结束后，赐给甘罗的封赏自然是少不了。
不过甘罗首先要面对一个大问题，就是……
“甘上卿，若是得空，可否到寒舍来教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甘上卿，你看我家这个孩子……”
“甘上卿……”
……

――――――
甘罗真真正正开始发挥导师的作用时，胡亥已然长到了三岁。
在此期间，他常常抱着胡亥四处蹓跶。当然他是不敢将这尊贵的小公子带出宫去的，却也尽力地扩展活动的范围，争取给胡亥开阔些视野，以便更好地认识世界。
三岁也正是到了该识字的年龄。按说本应先从最简单的字学起，甘罗却没按着寻常的方法来教。
胡亥学会读写的第一个字，是“秦”。
胡亥学会读写的第二个字，是“嬴”。
胡亥学会读写的第三个字，是“甘”。
前两个字是甘罗特意教的，对此他这样解释：
“有国，而后有家矣；有家，而后有人矣。”
第三个字甘罗只能表示非常无辜，“谁知道亥儿什么时候偷偷学来的。”
……
除开样貌讨喜，胡亥也格外地乖巧听话。甘罗教他习字时，他便安安静静地跪坐在软垫上，拿着笔认认真真地描摹。偶尔被指出有错字，他也不曾像其他皇子小时候那样大哭大闹，而是任由甘罗握着他的小手在纸上写下正确的新字。
甘罗看在眼里，更是将胡亥疼爱喜欢的紧。
……

胡亥并不属于粘人类型的小孩子，却独独与甘罗十分亲近。
这也难怪，嬴政忙于国事，纵然对他宠爱有加，却也很难抽出空闲来陪他。而母亲胡姬一年前便已过世，两人相处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内侍虽是日日陪待左右，可终是遵循着尊卑有别，只将他当做主子，哪敢将他当做一般的小孩子。
而甘罗不同。他的身份是大秦上卿，年纪只比胡亥大了十来岁，人品性格又好的没话说。自从被赋了差使，这几年几乎每日都来胡亥宫中，原是看望，后是教引，可以说是如父如兄般的存在。
偶尔授课结束得晚了，甘罗便会直接在胡亥寝宫中宿下。没有合适的床榻，就与胡亥睡在一起。胡亥喜欢听他讲故事，古代的当代的，虚构的真实的，有时甘罗会将他们自己两个人也编排进去，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上迷茫的神情他打心眼里会有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在胡亥的童年，甘罗给予了他一项最宝贵的礼物：陪伴。

――――――
“甘上卿。”
甘罗顾不得应声，径直踏进胡亥的卧房。
“亥儿？”
胡亥缩在被窝里，双眼紧闭，脸颊通红。甘罗用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好烫。
胡亥听见了熟悉的话音，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上卿……？”
随即便是连被子带人一起被甘罗揽进了怀里。
“亥儿，我在。”
眼见身前的小人儿只因风寒便病成了这个样子，甘罗是一面心疼一面犯嘀咕。
当初始皇在胡亥五岁的生日宴后，有意无意地叮嘱了他一句，“莫要教亥儿习武。”
若是没这条命令，想必亥儿如今便不会这样难受了……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让亥儿学这些了。这宫中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就算出了什么事，自己还不能保护好他么？
“甘上卿……”
胡亥轻唤了一句，声音微弱，细不可闻。
明知是冒犯，甘罗却仍是没能忍住，提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要求，“叫我哥哥。”
“甘罗哥哥……”
“亥儿乖，把这个药喝了。”
“嗯……”
胡亥蹙着眉，还是乖乖地将那些苦涩的咽了下去。
甘罗低下头亲了亲胡亥的小脸，唇边泛起一抹笑意。
是错觉么？亥儿的脸好像更红了……
――――――

“甘罗哥哥！”
胡亥扑进甘罗怀中，看样子是高兴得很。
甘罗乐呵呵地将他抱起，“亥儿，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那次病好后，胡亥变得更依赖甘罗了，有什么事都愿意跟甘罗讲。
“甘罗哥哥，我听父王说，你快要加冠了是不是？”
“是啊，要二十岁了呢。”
“父王说，你的成年礼要办的正式一些……啊，对了，还说要为你挑选一位合适的妻子，找个好日子成婚。”
甘罗原本的笑意随着胡亥的话语一点点散去。
“王上他真这么说的？”
“那当然咯！我听的可清楚了！”
成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所包含的分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甘罗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像被谁揪了一块去似的，扯的生疼。
不行。怎么能成婚呢。
成了婚……是不是就不能……不能每天来看亥儿了？
胡亥也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瞬间便没了好心情，看着甘罗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怯怯唤道，“哥哥……”
“你……希望我成亲吗。”
甘罗蹲下身，紧紧盯着胡亥的双眸。
胡亥有些怔愣。
许久，才答道，“我不希望。”
声线微微喑哑，不再那么清脆。
“可是，如果甘罗哥哥成亲之后能够幸福快乐，那我希望。”
甘罗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心中的不好受却丝毫没有减少。
万般的不舍，竟只缘于面前这个七岁的孩子。
甘罗最终只是握住胡亥的小手，长叹了一声。
“乖，天凉了，我们回屋去。”
――
果然如同胡亥所说，嬴政意欲为甘罗选一位大臣的女儿，待其成年后择日完婚，被甘罗婉言谢绝。
“大业未成，无以为家。”
甘罗如此说。

公元前221年，嬴政统一六国，建立秦朝，称始皇帝。
这一年，胡亥九岁。
政权的变化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到胡亥的生活，直到某一天忽然被人通知，他有了新的夫子，中车府令，赵高。
“父皇，为何不让甘上卿继续做吾的导师？”
在尽力压抑了那些名为委屈难过的情绪后，胡亥曾经这么问过嬴政。
嬴政却只是摸着他的小脑袋，慈爱地笑了笑。
“赵高，会比甘上卿更适合。”
――
甘罗不再被允许进入胡亥的宫殿。只是听下人说，胡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几天。
这消息让甘罗也是心中酸楚，却又无可奈何。
那是嬴政，是他的君主，是史上第一位皇帝，岂是他能违抗得起的？
再说了，只是为皇子换个导师而已，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还有，如果他执意要去见胡亥，说不准会让旁人怀疑自己和十八公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他自己遭贬治罪倒是不要紧，若是因此连累了亥儿……那……
生在帝王家，父不父，子不子。
始皇的第十八个孩子，受到上天祝福的人，我的亥儿，希望你能尽快长大，不要再为这些事、这些人所伤害……
――――――
虽被派遣到了大皇子扶苏身边当差，甘罗心里却仍记挂着胡亥，一得了空便会跑来胡亥所居住的宫殿，却一次次地被拒之门外。
理由永远是同一个。
“中车府令正教导小公子学习，不喜被人打扰。”
“赵高大人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
赵高。
赵高到底在教胡亥些什么？
除了当事者，没有人知道。
而甘罗也已敏锐地发现，扶苏开始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不满。
是啊，身为大公子手底下的差使，却天天往小公子身边凑，像什么话？
直到甘罗学会将这份担忧掩藏在心底，不再明晃晃地展现出来，扶苏才对他笑了那么一下。
我的小公子，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

眼见三年过去，胡亥已然长到了甘罗当初入朝为官的年纪。
初具模样的胡亥全然不像嬴政那般英武刚毅，反倒更多地继承了胡姬的基因：虽是男儿身，却生的比寻常女子还要精致娇美。
养在深宫，人未识。
甘罗再一次见到胡亥，是在御花园，梅林中。
“亥儿！”
胡亥微愣，继而应声道，“甘上卿。”
语气倒是欣喜，眉眼间却是淡淡的，含着疏离。一上来也不是如同以前那般直接扑进甘罗怀中，而是隔着远远的，先行了礼。
“亥儿。”甘罗笑得极是温和。“许久不见，亥儿真是长高了不少。”
“是么。”
“自然是。”
沉默。
曾经那么亲近的两个人，到了现在，却只余无话可说。
时过，境未迁；物是，人已非。

又是三年过去。
胡亥的容貌越发清丽俊秀，性子却是日趋暴戾。
在这期间，他亲手杀了那个从小到大服侍他的，名唤孙朔的内侍。
对甘罗的称呼，也由原本的“甘上卿”和“甘罗哥哥”，变为直呼其名，又演化成三个字。
“姓甘的，你又来做什么？”
胡亥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平放在台面上，唇边挂着一抹邪气的笑。
肆意，却也惑人。
“我来看看你。”
“这不是看见了么？我现在好得很，不劳上卿挂心。”
言语中分明带了逐客的意思。
甘罗一扬衣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沉声道，“我看不见得。”
胡亥稍稍坐直了身子，似是来了兴趣，“哦？上卿可是在咒我？”
“并无此意。”
“那，不妨说来听听。”
……
甘罗气得一拍桌子，“嬴胡亥，你是不是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不受管教？”
“姓，甘，的。”
胡亥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专属的称呼。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上你来管。”
……
最终胡亥拂袖而去，留下一句。
“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很忙。”
不欢而散。
甘罗痛心疾首。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亥儿……
――

嬴政也没再提起甘罗的婚事。毕竟比他大上两岁的扶苏仍未成婚，他若是先定了亲，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
甘罗在扶苏身边做事倒还算尽心尽职，一闲下来却还是会想起当初与胡亥在一起的日子。
从前那天真无邪的笑，与现在那冷若冰霜的脸，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
如果从来没有相遇……如果一直没有分开……
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甘罗觉得自己得了病。永远不会好的那种。
……
又是他。
抑或是她？
甘罗不是第一次梦见他（她）了，却依然分不清楚那个人的性别，因为那个人从不曾转过身来，看上他哪怕一眼。
那个人有着长长的银发，披散着垂落下来。
那个人的腰身很纤细，不堪盈盈一握。
那个人就那样站着，便自有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
甘罗猜想，他（她）一定很美。
也不是没有试过走上前去一探究竟。可那美人好似天边的云水中的月，虚无缥缈，一触碰便消失。
于是，就有了一种相思。
更是无意娶亲了。
――――――
“你没病。”
甘罗噗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道人有些嫌弃地擦了擦衣上的水渍，“臭小子，跟我下棋还敢走神？”
“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你刚才说我没病是什么意思？”
“咳，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甘罗拈了一包点心过去。
“来来来，过来点，我告诉你。”
不过这次道人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他想了大半生也没想明白的话。
“该是你的，总归会是你的。”
――――――

扶苏被嬴政指派去西北修缮长城，甘罗作为随从，自然也要跟着去。
临行前，他还是去见了胡亥一面。
原本不抱希望的甘罗刚刚伸出手做出拥抱的姿势就后悔了。
可胡亥又给了他一次意外。
“早些回来。”
偎在他怀中的人儿帮他理了理衣领，温柔道。
――――――
可他差点就没能回来。
期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在他多年后回想起来时，仍觉心悸。
――
始皇驾崩，在东巡途中。
扶苏被害，在上郡帐内。
甘罗收到家父病重的消息，不明就里地提前赶了回来，连带着躲过了一劫。
却在家中遇刺。
――
赵高挑弄着灯芯，甚至懒得看一眼面前脸色苍白的胡亥。
“废兄长而自立，是不仁；不遵父皇诏命，是不孝；己身才识浅薄，勉强登基，是不能。天下人皆非昏庸之辈，岂能不知其中另有内情？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赵高撂下手中的东西，微微低头，侧身附贴在胡亥耳边，眸中精芒闪烁。
“由不得你。”
――――――

公元前210年，秦二世胡亥元年。
公元前207年，秦灭。
长生不老药最终还是发挥了它的作用，甘罗尸身三年未腐，于那一天死而复生。
他知道了胡亥是怎样将江山拿到了手里，又是怎样将自己逼的再无余地。
他知道，那不是胡亥的本意。
那一天，他哭了。
泪水肆无忌惮地划过他的面颊。
不是为大秦，是为了那个小时候总爱黏着自己的孩子。
因为，他找不到他了。

――――――
两千多年后。
――
银发人儿呆坐了一会儿，直到小赤鸟清脆的叫声响起，才从石棺中坐了起来。
出去走走。
随即他便有些诧异。
为什么想要出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知道……
好像，如果今天不出去的话，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似的……
浑浑噩噩地撑伞走在大街上，他完全没有看路的意思。
而不看路的话，出事的几率是很大的……
“小心！”
急促的刹车声，往往意味着不祥。
但这次，无事发生。
胡亥被及时地拉回安全地带，顺带着避免了一系列的麻烦。
受伤流血什么的倒是不要紧，万一被抓去做实验品，那可就是真的悲催了。
正胡思乱想着，那人帮他扶正了伞，“下次一定要小心。”语气中满是关切。
他微微仰起头，浅浅勾了唇，道，“谢谢。”
待看清了他的相貌，那人脸上的淡笑转为惊愕，又瞬间化作欣喜。
“亥儿！”
该是你的，总归会是你的。
胡亥亦是呆愣住。
“是……是你？”
话音未落，甘罗已然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
“你还活着，太好了。”
他的拥抱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像是一生一世也不要再分离。
那天甘罗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胡亥铭刻在了心底。
“你知道，我找你找了有多久么。”
“那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
“让我错过了你的两千年。”
“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上一次，你等到了我；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温柔的呢喃，很快消失在风里；却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那人微微低下头，眸光深邃。
“吾名甘罗，余生请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