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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踏凌霄，以光散黑。
拂晓起，天光泬寥，披衣起身，从牖而眺及天际瞢暗处，至羲和徐徐升起，宫人揭帘鱼贯而入，更衣妆点。耳畔白芨出声问讯，才缓缓回神，葱指一揉脑仁，轻叹了口气。不过是梦魇缠身的一夜罢了，不碍事。将眉间疲乏褪去，准时赴宴。
落座席间，依旧是往日宫宴的语笑喧阗模样，偏头去望一旁肃皇贵妃，及人回首，这才举玉钟，遥敬这位十一姊。
“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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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章十年，溽暑。竹影映东墙，可惜，未曾捎来些许清微暑风。）
（ 却是千里之外的王，慕之而来。美其名曰，尊仰我天朝礼仪教化。心内哂之，仰慕？蛮夷之地，素来心比天高，臣服二字，岂能如此轻易吐露。必有所图。）
（ 翠阴转午，华服加身。我最是畏热，早已沁出薄汗来。奈何，仅次坤极之下，关乎天朝颜面，不敢有丝毫懈怠。随唱颂，落于中宫下首。款举金觥，相劝，刀光剑影。）
“ 久不见你，气色倒是愈发好了。”（ 忽闻人声，回眸，莞尔。）“ 可见园内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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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姐姐还是一如既往。”
及那人递来话，敛去眸色，不予作答，只因着，一切尽在不言中。榴花满盏，佳酿于唇畔，我想敬她圆明园此举，可话到了嘴边，想来她此番作为，为我，更是为她自身，无甚可答谢。
梦魇于心，诚然，更像是闷声的钟，梆梆作响，敲醒瞢闇之中的自身，试图拨开岚雾，以窥这彤庭真容。臻首稍偏倚，温声以答。
“ 妹妹昨夜，得周公赐一词，却不得解，想道于姐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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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莺燕，推杯换盏，堪堪凝起暑气。）
“ 比不得尔等。”（ 凤眸乜，掠过她下首几抹丽影，噙笑。园内养人呐？非也。瞧，这几位留于宫内的，即不往园内去，亦漾着鲜亮之色。然，若论内里？——败絮其中。）
（ 浅酌慢饮。却因一道荷叶入膳的羹汤，触及心底鲜有的柔软。曾几何时，一叶小舟，荷叶障面，以避斜晖，携翠阴归去。端的是，一幅好风光。）
（ 杯盏滞，黛蛾扬，衔字。）“ 不妨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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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协。”
酒靥羞赧，提盏落于唇畔，掩去似有似无的戏谑，如今筵席之上，虽于自己位份之上者寥寥，然不乏士气狂傲者，似将这椒庭握于囊中。渌酒于喉，飨宴樽前，明事理者，我窥来似乎不过尔尔。
半盏滟滟入腹，杳冥之下，谁理应像谁妥协，呵笑一声，或许这二字着实敲醒自己这梦中人，理该不晚。
“不过，臣妾不喜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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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翠泠泠，观之，玉叶璁珑，难分伯仲。）
（ 我与她的这番言谈，并未惹人侧目，亦或是，有心之人已然暗自窥探。然，何惧？皓腕莹莹映罗袖，玉觞入腹，滋味清香绵长。）“ 倒是要叫宁妃失望了。”
（ 何谓妥协？与谁人妥协？又欲妥协何事？何物？假借周公之名叙，却不论因缘。饶是我有通天的本事，亦无从说起。又或是—— ）“ 本宫并不识这二字，无以解惑。” （ 她有心，我无意。）
（ 华染唇畔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思忖，不知可又是一回有始无终的唱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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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臣妾等的，便是肃姐姐这番话呢。”
及她话音漾于唇畔，并无二三诧异于眸底。指腹摩挲手中玉卮，琼浆于其间，凝眸瞧去，可见人影斑驳。我思来，此二字于这十载光阴之中，约略占据了泰半，即如今位居二字皇贵妃之位，却仍身不由己，朝旁的雀鸟妥协，我实为不愿。
忘忧物于手，然可否忘忧，怕唯有自己可知。仰首流霞于喉，苦涩消失殆尽。或许我心底所等的，便是她这番话。暗潮汹涌，此消彼长，我忖来，唯有扬帆才可破浪罢。
“只是亲耳听来，终还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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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眸光在夜里灿若星辰。）
（ 她比我小上些许，在不过约莫二十的年华，一颦一笑，都挟裹着明丽。睇去，似较我在紫宸初见她时，更为明媚。梨涡轻陷，深宫吃人，却也养人，端看，一人的心境。）
“ 哦？”（ 眉目迤逦，云鬓翠翘应声漾起光影。）“ 可见宁妃是成竹在胸。”（ 杯盏或可归于原处，而人呐，怎可言归去。）
（ 环视殿下莺燕，可堪这虚名的，竟不足十。敛去眸光，幸得我知，此刻端坐在我下手几步开外的人，已非当年那一位宁贵人。 ）“ 为时不晚罢？”
（ 这条康庄大道，端看她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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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吧，不过终缺那一点火星。”
胸有成竹吗，我却是不知。我日日等待的，或许仅是那星星之火，于苍穹而落，起燎原之势。柔荑握玉盏，温润于指腹间。谈起来，或许心中早有一计，只待时机具备，从而起燎原之火。偏了偏头，兀自执起一旁酒壶，提壶添满盏，于唇边轻呷。
“肃姊姊觉得呢，为时晚不晚？” 远山稍挑，我虽然不知，她能否有见解于我，我忖想来，授人以渔，她总是不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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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歌鼎沸，风至，满座凉意。）
（ 昔年落下献妃这一枚棋子时，着实未曾料到能有今日的情状，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此番行径，于我，百利而无一害，我自乐得与她方便。）
“ 晚，也不晚。” （ 沉寂经年，也该放手一搏，方不负在这阊阖十数年的芳华。）“ 本宫平生最恨等人。不过——”（ 笑意未减，暗潮汹涌。）“ 谁让宁妃是本宫的妹妹呢。”
（ 算不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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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妹妹应当，再敬姊姊一杯才是。”
柔荑执盏而起，宽袖敛过玉盏，柔婉藏于阴翳之下，遥遥敬高位一杯，是以她这番话，更是以她这份情谊，无论真情假意，我且先承了再议。
“ 谢十一姊，仍认得我这个族妹。”
姊妹二字，于我而言，来的着实太晚。仅火星一点，又怎会重燃瞢闇灰烬，不过是表面功夫，白费力气罢了。可戏，总是要奏下去。

［ 四月修身，酒，小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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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府历来能堪大任。）
（ 一曲尽，委实能称穿云裂石之声，引商刻羽之奏，昭我大清国威。称颂迭起，又一番虚情假意。音再起，不复往日清冷，易称谓，当是有擘划的。凤眸微眯，赓续其话。）“ 妹妹多礼。”
（ 衔杯，饮尽。薄酒入腹，来不及细品，已灼心房。不够呐，当换一盏烈酒方能抒胸臆。）
（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