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已正式受封为元妃,陛下还赐了您……协理六宫之权。”
邝露不知道自己应该先笑,还是先哭,只是欲语还休泪两行,清淡的看不出痕迹,脸上早都湿透了,哪还分得清是这一行新鲜,还是那一道陈旧。邝露的头欲发感到侵蚀的疼痛,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清秀的五官即便缩成了一块也仍旧瑕不掩瑜,写着消瘦憔悴也全是病弱美人的模样,邝露疼的无暇思考,又要倒回去。
只是这次接住她的并非那湿冷的软榻,取而代之的则是澜玉熟悉而温热的怀抱。宫人去传时,尚且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可见澜玉速度之俐落之快,本还在处理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要事,却一见是照顾邝露的宫人,便二话不说,卷宗一扔,便头也不回的直奔邝露休养的北辰宫中。
一进寝殿,澜玉袍袖一挥,话都未说半句,便起开了璇月。闪身迳直轻巧的接住邝露的身子,将她护在怀中。璇月即刻退下去,连同外面那些宫人宫女,也一个都不剩的带走了,留给他们一室的窒碍与难言。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如此气氛,好像被横生劈出了一道皱褶还是鸿沟什么的,又深,又丑陋,像是洁白的布用刀划了一刀却不断,像他背上那一道道硬生生留下的蛇印瘢丘,澜玉只觉得呼吸在凝滞的空气中化为无尽的黏稠,稍稍张口就犹似枯井,宛若锈刀,嘶哑的像一场场酷刑,邝露与澜玉同时无声的眼泪都滋润不了枯井的干涸,洗不去锈刀上的铁锈,凄怆而难堪。
澜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那声音沙哑而浓浓的含着太多和悔意歉意相关的,无用的难过,当真是难听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忍受,他只说了十个字不到,邝露的眼泪一瞬间收了回去,可意会过来她还是难以释怀。
他说,露儿。是我对不住妳。那语气,那音调,多么像被撕裂的他们的两端,连到那方是断垣残壁,回到这里又是断井颓坦。
他们相连的湖正在一点一滴的干涸。邝露感觉到了,可是她不知道澜玉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邝露浑身脱力,倚在澜玉的肩头,可无论如何她宁愿闭着眼,不愿看他便是不愿看他,澜玉的眼眶有痛不忍释的红,攀爬在他每一处清明的眸光上,随着邝露一同堕落。一见她对自己如此,他是这般难过,痛苦的不知所措,他一下子就被逼着抛盔弃甲了,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逆麟所有刺人的骨骼都剔除,让邝露只感觉到自己所能释出的所有柔软,让她有一点点,一丝丝,对自己不要如此这般。
澜玉知道,邝露心中是何等凄苦。他们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连错在何处都无处清算了。
他们对彼此的余生,一辈子,都有亏欠,会有永远纠缠不清算不完的苦情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