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大概是御史台？
@霜影玄玑·

【npc 司农寺卿 黄粱】
两盏香茗横陈于二人面前的桌上。
此刻自然毫无心思揭盖细品，朝廷命官的架子也不摆，唯如个寻常老父亲，以袖拭着噙泪老眼，半是矫饰，半是真情流露地向着这个受命协理此案的年轻人痛陈。
“穆御史啊，耽误不得了。请你速速派人搜寻，那人牙子一定走不多远。”
“你晓得的，老夫不惑之年才得了傲儿这么一个儿子，他这一丢，我家这半边天哟……”
-
说不到两句便又捶胸顿足，连坐也坐不住，急吼吼起身拉扯起年轻人的袍袖。一副“若他不能依言决断，自己就要将这条老命赔在这里”的架势。

【我少见这样的场面，眼前的不是同僚，不是路人，而是一位因幼子走失，伤神痛哭的父亲。而我在这样的纵情肆意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以沉默应对他源源不断的诉说。】
寺卿，此事兰台只负责监察进度，如何办案，却不是我等说了算的。
【良久，温声道出这一句显得有些冷漠的话，指腹细细抚摸着杯壁上的鲤鱼跃池纹，那河塘中不过清圆涟漪，心下却已是波澜万丈，除去为虎作伥的心虚，尚有一丝对这骨肉分离的悲悯。】
【然而却很难回头了。】
【于是我缓缓抽出他托着希冀的袍袖，以无可奈何、又公事公办的姿态道。】事涉甚广，而线索寥寥，我等也只能竭力而为。

【npc 司农寺卿 黄粱】
态度里有悯默，有中正。剥离开一切关系来讲，这人我很欣赏。
是他隐在暗处，不为其知的“同路人”——个中一二早已经旁人之口向他透露。知情者横死，他的缄默不作为也早已将要做共进退的同船客的心思宣示分明。
正是遇事不托棘卿，不问府尹，偏要辗转前来寻他的真正因由。
-
“是这道理。只是事涉家人，不急是不能的，兰台这边也少不得忝脸来走一趟了。”
但在现下，当然远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顺势稳了稳情绪，只以言语循循诱之。
“虽说线索寥寥，不是无迹可寻……听说事发不久就已严查城门的进出？各位可曾想过从这查起。”

【那声声恳切焦急响在耳畔，却令我想起了那日突兀地闯入府中，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将一切向我和盘托出的知情者，可当日我郑重许下不负所托的勇气，却在这高不可攀的险壁前退却了。纵使将一切上报，如此之多的涉案人员又会处理几个？而藏于暗处的无名者，又会如何报复？】
【不可为逞一时英雄断送前程，我劝服自己，今日之隐忍，是为来日的一网打尽。】
【他的回答完美打消了我隐藏的一丝不安，毕竟谁也无法去疑心一个病急乱投医的父亲。稍坐正身，凝神皱眉道。】
我不太能理解您的意思。
是说可以从进出人员名单查起，还是说……您觉得如此速度反应，是因为城防守卫本身就脱不了干系，才有意做出严查的姿态，实则暗地掩护他们撤离？

【npc 司农寺卿 黄粱】
觑他面色。
“后者不失为一种可能。近来京中人口失踪不是头回。如果没有这一关节，恐怕很难做到。”
点到即止。排查敲定出守城侍卫，迫他们说出接头人所在，再派人围追——这些他们熟门熟路，做起来会很快。
-
他先前有句话说得很对，事涉甚广。不然绝不足以支撑若真现于光下，决计会令整个王朝举目震惊的庞大罪恶。那些守卫，正是之中最微不足道，又不可或缺的一环。
扼腕喟叹，意有所指。
“天下熙熙为利来。总有沉下僚者铤而走险逐这一本万利的‘好’事。”
我的希求其实很简单。追回幼子。在此前提下，如果能让某些个卒子做暂杜悠悠众口的替罪羔羊，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这于我而言实在不难想到，毕竟那日迎上来攀谈旁敲侧击告诉我该谨言慎行的正是一位不知名的城门小吏。而对于追查此案的同僚而言，却可能不会先想到，这最浅显的根部，便是腐烂源头。】
这话——您告诉过刑部官署了吗？
【我突然回过神来:若说催促办案催到兰台，还尚可理解为心中焦急失措。这明显属于办案人员该知道的线索，又为何要告知于我呢？】
【心下一冷，胸中涌起几分无名的恐慌，面上犹算得如常，缓缓问道。】
莫非您觉得……就连刑部办案之人也不可信？

【npc 司农寺卿 黄粱】
“没有。”
假语和真言间逡巡片刻，最终落定后者。目的并不是令他们查案陷入僵局，切不可误导他刑部可疑。
-
负手，久违露了点笑。
“如果我说我是觉得穆郎最年轻有为，来日可期呢？”
打量他再三，悄然间已将称呼改换。要赌宦海中的他有颗逐名心。
“若欲上青云，也要好风凭借力。”

（你们真漂亮！）

【其实答案本身已不再重要，我的询问，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个图穷匕见的真相。】
【他说，没有。】
【没有。】
【一切的焦急慌张，循循诱导，不过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便知道，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除却主使者并没有人会比我清楚。】
【而我在这重重迷案中扮演者什么角色，除却主使者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室内进入一种奇诡的寂静中，空气像是有了实体，沉沉地、一层一层地塞满肺部，呼吸轻近于无，而思维却在这近乎窒息的环境中愈发清晰，像一线绷紧的金丝，缓缓地，继续拉紧——】
【我呼出一口气，因为急促，使这听起来有些像一声短促的轻笑。】
职司所在，必定倾力效劳。
【抬眼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字声微轻。】此事城门侍卫长必然难逃干系，深追纠察，可为首恶，若其畏罪自尽，也算是为百姓绝一后患。

【npc 司农寺卿 黄粱】
阒静是心绪在人世间的投射。彼时我试图透过他的眼探得他当下的情绪。
那是更甚于我想象的冷静。
“很好。”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干净利落。于是又一桩秘辛将要永远湮于王朝不为人见的阴影中了。
由他主动提出，某种意义上可视作他的表忠。但这点忠还远远不够。
-
该说的业已言尽，不该说的尽归心照不宣。今日我以较想象中快许多的速度将战果收入囊中。
一拱手。
“那就先告辞，穆郎留步。咱们来日再会。”
这并不是寻常的客套，他与我皆知。彼此交集绝不仅在今时。来日方长。
-
“对了，待寻得小儿，定当重谢。”
抛开种种，怜子心也是真的。

这两日风声紧，令郎又是富贵公子大半，不会轻易出手。
【起身送客，并出言将他宽慰，一切都寻常得有如只是面见了一位再平常不过的涉案家属。我有些诧异自己此刻莫名的冷静，同时也不曾想过，同流合污也会如此自然坦然。】
【我在曾经轻视鄙夷的路上踏出了第一步，为的却是能与过去殊途同归。】
请您，静候佳音。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