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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一向是个很体谅他人的人。
自从知道了自家雾守这么一个喜恶后，他一直有意不让六道骸接触相关话题。
甚至有一次骸无意听到纲吉拉着雾部新上任的秘书叮嘱，或许是整个雾部弥漫着幻术师的气息让纲吉的凤梨雷达暂时失效，纲吉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偷听的骸。
“骸他讨厌同性恋。”纲吉说，声音也压低得像在潜规则，这也是骸为什么有闲心偷听上司和秘书对话的原因。
秘书小姐的回答没有听清。
“没关系的，只要你不主动提起就没关系，骸脾气其实很好。”
也只有你会觉得我脾气好。六道骸有些想笑，然后意识到了话题的重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反胃让他用力皱了皱眉。
时间就这么一成不变地进行着。
六道骸长期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多新年的时候来彭格列总部看看。
“kufufu，我只是来找我亲爱的库洛姆。”六道骸这么搪塞他的首领，“顺便看看彭格列你有没有不知不觉死掉。”
“……谢谢。”纲吉黑线，“但我觉得我死了你不至于不知道。”
沢田纲吉似乎在躲他。
六道骸用了一段时间才确定这个事实，实际上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能作为判断的依据只有纲吉和他同处一室超过五分钟总部就开始有急事。
所以六道骸决定在这个晚上亲切地问候他一下是不是脑子终于被死气之炎烧坏了反射弧，十年后才想起来要讨厌他。
漫天火烟。
烟花肆虐。
林壑染遍。
十指相契。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又会有这种感觉。
这种快要窒息了的感觉。
六道骸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扶着栏杆发出两声干呕，他以为自己在大口呼吸，实际上他只是默不作声贴在桥栏上，像一尊僵硬的雕像。
他看见了。
沢田纲吉追上来了。
“骸君！”他喊了一声，在六道骸侧后方停下。
就像恪守着当年六道骸推拒出的边界线。
“非常抱歉，我原本以为隐瞒就可以了，但没想到反而造成了更不好的效果。”沢田纲吉站在黑暗中，只有眼睛像倒映了火光熠然生辉。
“十代目，何必继续迁就他。”狱寺隼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翠色的眼睛也在发光，因为烟火而发光，从身后追来握住沢田纲吉垂在身侧的手，“如你所见，我们在一起了，看不惯随你便。”
三个人在桥上站成三角形，默不作声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对峙，在六道骸的眼里。
“说实话，我原本想找个好点的时机告诉你的。”沢田纲吉说，“这件事是真的，不会因为你讨厌不讨厌而改变，我只能说，对不起。”
沢田纲吉一向是个体贴的人，他或许达到了许多人心目中好人的一般标准。
也没有什么可以奢求他的处理方式更加妥当了，毕竟自己只是他的朋友，无权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六道骸转过身去，紧紧地抓着栏杆。
那种万物被摔碎一般的破灭感又卷土重来，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闯入垃圾堆和尸体的幻影。
被摔碎的不是他的偶像，这次他没有对象去进行净化式的复仇，甚至他还不明白为何有如海涛般的哀痛，无声地发出阴魂不散的低语。
他脑海里的晕眩或许影响了他的正常判断。
“哦，知道了彭格列。”六道骸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而带着点戏谑，“现在也不算晚。”
“带着你的小男朋友离我远点。”他紧紧抓住护栏，背对着他们俩，然后下意识地解释。
“不是什么别的意思，明天上午我会回来。”
六道骸听不见身后的动静，也看不到他们的动作，骸想，沢田纲吉一定是拉住了因为他的态度而不爽的狱寺，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一向是个尽量体贴的人。
而六道骸毫无理由去埋怨他，尽管沢田纲吉会宽容他这点小脾气，然后一视同仁当作守护者的突然发神经处理。
他忽然间想起了那漫天烟火，和烟火下拥吻的两人，连身形的轮廓都标红得耀眼，在视觉里分外刺目。
如海潮一般的晕眩感和反胃突然褪去，六道骸看着桥下的河面。
河下，万花盛开，河上，烟火迷离。
这烟火很配他们。六道骸恍惚地想，真正不配的是我。
然后他扶着栏杆，一阵干呕，满口腔都充盈着酸味。
我讨厌你们。
我喜欢你。
我讨厌自己。
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