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爱相信命理学说，可今日若是有个算命瞎子撞上来说我不宜呆在府里，那也该信上一回。隔壁院里两位姑娘晚膳过后跑来这院里说起了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志异故事，我听的哆嗦，她们倒还要钻研个清楚明白。为着今晚还能睡个安生觉，我还是有一个算一个的赶了出去。）
（比起呼风唤雨的神仙，做凡人唯有一处好。借片月光晃悠出去，找我俗世里难得的一点甜滋味。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问道）哥歇下了？

（月悬烛冷，斗牛高升，趴在窗边历数天穹布满的星宿，正觉无趣至极，余光一瞟，远隔着隐隐绰绰，晦暗难辩的一丛竹、几棵树，有星火脱落闪烁，分明是谁掌灯进了院子，待眯眼细瞧——是既徐。）
（‘啪嗒’阖上支起半截的窗，再快速吹灭屋内烛火，一方居室便于瞬息间落入黑暗，探出手去，见勉强可借月色看清五指，心下满意至极，原本攒了一份好礼等着送给他，我尚未去，人便主动送上门来，莫非是心有灵犀？）
（唇角一弯，压了压嗓子，佯装早早睡下的语气。）“刚躺下，门未落锁”

（前脚在院外还能看见一抹亮光，着走进来反倒是熄了蜡烛。虽然这个一道门不大真切，听着声音倒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往房梁上一瞥收回目光，啧了一声，信手推开未落锁的房门，才堪堪抬脚跨过门槛。）今儿这都还没到亥时——
（凭着对摆设布局的熟悉，没在桌上摸到想要的物件，往床榻边走了两步，借着月光除却模糊的脸部轮廓看得清楚，还有一层衣料雪白的里衣。我向来不喜黑暗的屋子，讨要道。）火折子放在哪儿了，我去将蜡烛点上。

“今儿个想歇早些，还不行？”
（反嘴极快，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心虚，分明是夜间用饭偷吃了好些酒，不敢明目张胆找人顽闹，怕教人闻见了告到阿玛那里挨罚，这才躲在屋内，无趣至数星星的地步，好在弟弟贴心，送上门来解闷。眉挑眸弯，喉间裹住一息轻笑，开始胡言乱语。）“我还未问你过来做甚呢，咦，这个点…莫非阿徐要‘自荐枕席’？”
（月色如霜，穿透窗纸窥入房内，愈加只剩大片大片的白，恰好这人又背向那扇窗摸火折子，叫我连他面容轮廓也看不清。一骨碌坐起身，手肘支在膝上，撑着颔，向他招招手。）
“不忙，你先过来”

行是行——可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陈年花雕的味道（越靠近越能闻到残余的一缕馥郁香气，我不喜小酌，但因为这哥哥的原因还能分辨上一二。眼睫微垂，弓身伸手摸到床榻边缘坐了上去。攥着他举起的手顺着肌理放下，无声笑开。）是，要排队吗？
（月照枝头，风吹枝桠簌动，晃得屋内尽是碎影。歇了笑意，抬起手按在他干干净净的嘴角擦过，留下一抹稍纵即逝的颜色。）啧，俞哥偷吃酒也要记得擦擦嘴啊

“你几时来，都是第一个，旁人哪里比得上你”
（从善如流凑过去，将他擦过的那半边脸对向他，嘴角上扬，朝人勾出个笑，唇瓣被月色分为阴和阳，此刻微微照亮的那半边，隐约还可瞧见几分粉色。）
“特意为阿徐留的一滴，尝尝吗？”
（有意为之，甚是暧昧。统统是往常胡闹惯了，似这般不着四六调戏弟弟，那双眼睛保管要斜瞪过来，旁人许不知道，我却门儿清，那必然是恼羞成怒了，一如以前，戏弄归戏弄，下一刻也不等他反应，转瞬接着笑开。）
“说起来，我还有份礼物送你，夜幕时分捉…咳，备下的，还新鲜着呐”

（既俞向来做事随性而为难免有不着四六的时候，口舌之论争不过他，时间长了干脆不去理会。稍后仰坐正，拉扯开一线距离，方才还混在气息里的丝缕暧昧也就随着夜风散开了。）何物？
（还不等再起身去寻火折子，视线看过去，他两只修长手指间夹着一只在月色里看的不甚分明的活物还在动弹。长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后退一步抵着床柱。）周延既俞！你拿着什么！

（心内且翻个白眼，再暗暗添上一声不屑，可想这弟弟之无趣，为兄长者实在难矣。趁月色偏西，赌他瞧不清楚，收回脸，下颚滑出一道儿暗孤，埋在夜间做个鬼脸，无声往外蹦字儿：没情调，小心娶不上媳妇。）
（往后一仰，唯有右手高高抬起，手中掐着的物件儿摊在亮处，隐约还在小心挣扎——是个瞧起来可怖的夏虫。）
“嘿，躲那么远做甚，别看它长得丑，其实很乖的，不咬人”
（努力藏起唇边的笑，一壁往他眼前凑了凑，好叫他看个仔细。）“怎么样？可喜欢我这个礼物？”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动作，只在仰躺下去的那一刻窥见极流畅的腰线隐没。）
（接着月色辨别清，夏虫尚在他指尖振翅挣扎，只觉得指上一阵酥麻。在凑过来时更是呼吸一窒。）你——把它放回去（下意识牵制住他另一只手臂，纤细但有力的手腕完全被掌握在手心里，往我身侧一带，他这态度令人恼怒。）再说！

（适可而止，我还是晓得的。）
（顺着手臂拉扯的劲儿，又从床上坐起身，没脊没骨的歪着，半边身的力都散了，由自个弟弟撑着，极低地哼出一声笑，便下榻推开窗，放了手心那只唬人的玩意儿，又抓到一方白巾，细细擦了手，才回到床边，摸索着去探他衣服，松松垮垮。）
“咦？换过了…洗漱完才过来？”
（好嘛，还真是来蹦床的，不过打小一处睡多了，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当前把人往榻上一压。）
“崩点灯了，麻溜儿睡，明儿个我当值，要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