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永叹巷的石壁缓缓展开,失宠步入其中,穿过了下城区的街道。邻近上城区的时候,她的步履却没有沿着惯常的轨迹,而是穿过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巷子不深,除了两侧的墙壁外便别无他物。她很快就走到了巷子的尽头,一道石壁挡住了她的去路。
失宠没有任何踟蹰,她伸手摸向石壁一端微微凸起的一块石砖,轻轻按下,横堵的石壁下忽然展开了空隙。空隙越开越大,渐渐能看到一段延伸至地下的台阶。她步入其中,没过一会儿,空隙慢慢填合,像巨兽的大口慢慢合拢,光源被石板隔断,黑暗重新降临。
失宠在黑暗中前行,塔纳里人的特性让她无惧于黑暗——尽管她本人并不喜欢这样的“恩赐”。她的双眼捕捉到了先前入侵者留下的足迹和随地遗弃的火石。足迹只有一种,想来是只有那个窃贼光顾过。不过,正如暴露过一次的秘密不再是秘密,这条密道,还是及早封掉为好。
失宠沿着甬道缓缓向前。这条地下通道横贯下城区与上城区,而它的终点就是猛烈智慧欲望妓院的地下室。
推开甬道尽头沉重的石门,淡雅而宁和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是薇薇安小姐为这里特别调配的香。石砖铺就的地面清扫得一丝不苟,地下室的中央,锦簇的花团簇拥着一座体态优美的女神像。
与接待来宾,人流聚散的上层有所不同,妓院的地下室是仅有极少数人可以光顾的地方,这里藏有着妓院里那些受教女孩的专属感应石,那既是她们宝贵的经验体悟,也是日后加入感应结社的凭据。
尽管已经从下属那儿得到报告,失宠还是挨个儿检查了一遍感应石。在确认了九名弟子的感应石确实无恙后,她终于舒了一口气,神色稍微放松了些——可那也只是转瞬的舒心,她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最后一块感应石身上。
它位于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同于其他的感应石,它的底座下没有落款,它原先或许是刻着什么,但早已被磨掉了,旧的记录已经无法辨识。石头的表面看不到感应石常见的荧光,黯淡的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久积的灰尘。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只有这一小块的地方与这个宁和的空间隔绝了开来,就像一个被痛苦拘束的囚笼,擅自闯入只会被涌来的悲伤溺死。
失宠沉默着走入这个空间,她的眉间颤抖了一下,好像在忍耐着什么,可她的动作依旧流畅。
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日记——至少她是这么一直对众人宣称。这本书看起来好像是用像纸一样薄的银片制成的,封面上有一个女人的雕版,书册还有一个小锁。没有人能打开那个“锁”——原因很简单,“锁”只是一个幌子,它从制造初起,就没想被打开。
失宠把书册贴向底座被磨掉的那个地方。奇怪的是,明明没有凹槽与空间,书册却巧妙地贴合在了上面。黯淡沉寂的感应石忽而有了反应,粼粼的冷光穿过附着表面的灰尘,照亮了这个空间的一隅。
仿佛是为了呼应映照的冷光,书册贴合的位置上渐渐浮现出一小段的字符:
Fall-From-Grace.(失宠)
这块一度布满尘埃,沉寂黯淡的石头,确确实实是失宠的感应石。
失宠静静地把手放到感应石上,刹那间,无数的记忆与悲伤一齐涌来,她闭上了眼睛,视界却被无边无际的白光染遍。记忆的浪潮拍打而来,它们来得那么猛烈,只有最凶猛的飓风能与它们相匹。
无力抵抗的失宠很快就被卷入,她开始坠落,向着记忆的深渊不断坠落。
…… ……
某个古早的伤疤即将被揭开。结痂的表面下,伤与痛依旧在折磨着某个坚强的灵魂。接下来要讲述的,是一个早已完结,但却没有人能够走出的故事。
你,还有勇气接着看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