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唐芙的那日,人间逢雨。
雨水急骤,她自林间匆匆跑进我所在的孤亭,我未有反应,端坐一旁,眼角余光却在偷偷瞧她。
她浑身湿透,发梢滴水,好似去湖里打了个滚儿。我挺直脊背,笑声却自喉间不留神的跑了出来。她转过头,撞上我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糟了。我心下暗惊,而她已走至我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不由愣神,片刻后低下头,任她动作。
盏茶功夫,雨势渐小,远处有人撑伞抱衣赶来。我眨巴眨巴眼,看着那人为她披上外衣,一路撑伞同她离去。
再次见着唐芙的时候,湖里的芙蕖开得正好。
彼时她与别家小姐们泛舟游湖,我坐在柳树荫下,托红鲤衔去在我看来最是娇艳的一朵赠与她。
姑且作为挚友之证罢。我靠在树干上如是想,但见她提裙上岸,手中把着一枝芙蕖。欣悦不已。
我寻得唐芙那日,天地素裹。
我攀上院墙,终是又见着了她。她坐在石桌旁,低头绣花,红梅也落满了她肩头。
我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她抬头,目光撞上的那一刻,一如初见。她放下手中物什,小步跑来墙角,伸手像是想要接住我。
我扭捏一二,跃入她怀。
被她抱至石桌坐下,我才看清她所绣的,竟是芙蕖。我趴在她膝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窗外风雪稀疏,她卧床而眠。我蹑步离去,凭着记忆回到那座林间孤亭。长风更吹消瘦,大限已至。
我此一生,仅此一年。与她相识一年,也作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