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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30】深海之下 (一发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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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珊瑚泪@♬樱之音♬ @修修的小溪潺潺
上一次发的顺序有问题,重发
希望你可以喜欢这个故事
感谢晚樱老师的独家镇楼图赞助!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1-30 15:20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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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1-30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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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以此文,呼吁读者们保护海洋动物。抵制鱼翅,龙涎香,鲸鱼肉等制品。
      *这个故事有部分微血/腥描写,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如果没问题的话,请你继续往下阅读。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1-30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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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这里的美丽与险恶是人尽皆知的。”
        “没人知道这片孔雀绿与普鲁士蓝交相辉映,在阳光下沉静的波光粼粼的海域中,葬送过多少船只。连最优秀的海盗出海前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并且再三思量,才会扬帆起航。”
        “令人们如此恐惧并小心翼翼的不是深不可测,会怒吼会咆哮的大海会撕裂船只,而是……”
        “…而是?”
        “而是住在海底的鲛鲨!他们生性残暴贪婪,无恶不作。他们有着惊人的游动速度,咬合能力,追踪天赋。只要看到出海的船只,就会将其撞碎打翻。然后将水手一个接一个的杀掉,将船上的财宝洗劫一空。没有人可以逃过鲛鲨的围/剿,没有人。”
        “不过我的小艾玛,别担心,他们的数量非常稀少,碰上的概率自然也不大。而且只要你乖乖呆在家里,不要老想着偷偷出海,鲛鲨是伤害不了你一丝一毫的。”
        父亲吻了吻女儿的额头,一边取下她的单眼眼罩,放在床头,一边温柔地安慰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艾玛瞪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父亲严肃的点点头,但仍是掩饰不住的一脸怜爱,“海盗出海的时时刻刻有很大的危险。”
        “但是……”
        “没有但是。”父亲的语气温柔又不可置疑。“很晚了,睡觉吧,我勇敢的海上霸主。”
        “晚安,里奥船长!”艾玛只好作罢,怏怏的道声晚安。
        啪。灯灭了。
        父亲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掩上了门。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1-30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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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云,清风,微醺的阳光。海鸥在洁白的沙滩上盘旋着,当有一只发出一声悠远的鸣叫,便会引起此起彼伏的尖声应和,便显得有些吵闹了。
          “去!”
          艾玛挥挥手,赶走正在耳边聒噪的一只海鸥。——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为什么如此的不怕人。真该教教他们“安静“这两个字怎么写。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这个想法的不切实际——这可比叫寄居蟹围成圈绕着火堆跳舞还难!
          想到这,她不禁为自己荒谬的想法“扑哧”笑出了声。但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
          可不能因为太大的笑声而断送上船的机会。
          眼前是里奥船长正在装货的海盗船。而艾玛,就隐匿在一块大礁石的背后,忍受着海鸥的噪音与针刺一般的烈日,观望着这条大船。
          船员很多,来来往往搬运着货物。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出海数次。他们的后颈与膀子被烈日,海水和海风吹拂打磨成了锃亮的古铜色。想要和他们硬来以博取上船的机会,肯定是行不通的。
          不过,这哪里用的着硬来呢?艾玛站起身,压了压海盗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站住!”一个站在跳板前面的水手喝到,“里奥船长叮嘱了,你是不可以上船出海的。”
          “啊…可是爸爸才告诉我必须到船上去找他呢…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如此重要的事,也不太好吧?”艾玛含糊其辞的说。
          “唔,真的?”船员挑了挑眉,一脸狐疑。
          艾玛挤出平生最真诚的表情,不顾心如擂鼓,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就在这等着。我去找船长问问真假。”——虽然他认为艾玛的话并不可信,谁知道她眼珠子转了转的同时在想什么呢?船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便转身,招呼其他船员一起上船了,留下艾玛站在原地。
          笨船员!
          艾玛不由得在心里高呼一句,便雀跃的上了跳板,快速溜上了甲板,径直躲进了储藏室。在那里面,没有人会发现她。等到开船了,她就可以从窗口再偷偷跳到甲板上去,岂不是美滋滋?
          “我才不害怕呢爸爸讲的鲛鲨!而且爸爸每次出海回来,不但啥事没有,还带回来了大箱的财宝!珊瑚,金币,珠宝……数都数不完!而且有一种宝石,淡淡的蓝色,晶莹剔透,可好看了!”艾玛蹲在储物间里,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听到甲板上的声音逐渐减小了下去,“一切桅杆正常!”“一切风帆正常!”“一切仪表盘正常!”
          “12点钟方向,启航!”
          马上就要开船了!
          艾玛不仅窃喜,为自己即将要偷渡成功骄傲了起来!——我可是最棒的海盗!没有什么拦得住我出海的!
          海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抚摸着艾***颊。
          在蔚蓝的大海里航行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即将驶入暗礁区,各船员提高警惕。”
          船上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每一个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什么。
          机会!可以偷偷溜出这又闷又小的储藏室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船驶出了那么远,即使父亲遣我回家,也来不及了。” 艾玛拍拍手,双手撑上窗台,脚在墙上奋力踢蹬。手配合着向上努力提拉着,整个人便顺利地蹲在了窗框上。
          没有了障碍物的遮挡,阳光更加刺眼了。艾玛蹲伏着揉了揉眼睛,正为自己一气呵成的动作沾沾自喜时,一声怒喝传入耳朵:“12点钟方向!小心触礁!!!”
          触礁?
          艾玛一惊,慌忙想从临海的窗框挪向甲板。
          哐!
          一声巨响。船体似乎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接着猛烈地震动了起来。来不及挪到甲板上了!转眼间晕头转向,身体也从窗台处飞了出去。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想找到救命稻草。
          不!
          空气从指缝漏了出去,从指尖擦过。耳边可以听见尖锐风声——也许那是为她送终的挽歌。
          甚至几道白影从她的眼前掠过。是海鸥。他们一边聒噪着,一边拍打翅膀用力搏击空气,划出富有生命力的优美弧线。
          船身也闪过她的眼睛。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吃水线附近有绿色的海藻和藤壶。
          接着是彻骨的冰冷。
          向上望去,可以看见近乎透明的海水,还有一圈圈金色的波纹。她用力探头,竭尽全力的踩水划水。露出水面以后大口呼气,却被从头发鼻子上留下的辛咸的海水呛得连连咳嗽。比海水更冷的绝望,恐惧一同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救救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1-30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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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他们翻卷着,游动着,一次又一次舔吻着细白的沙滩。
            浅海处。海浪哗哗中兀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循声望去,可以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大块头顶着一个女孩,向前一冒一冒地游动着。直到把女孩推向岸边。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辛咸苦涩的海水从她的鼻腔和嘴巴中流出,被海水粘连的绛紫色睫毛微微颤动着。
            身子再次被海水轻柔地托起,又放下。艾玛竭力的睁开并努力眨巴着眼睛,瘫在那儿大口喘息着。
            阳光真是刺眼啊。
            费力支撑着身体,只觉得身体犹如灌了铅,沉得挪动一步都无比艰巨。衣服浸了水,湿哒哒地紧紧裹在身上。即使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但是海风吹来时,她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还活着。
            这句话宛如火花一样在脑海里面迸溅着。海鸥依旧啊啊乱叫着,艾玛不但不觉烦躁,反而充满喜悦。——那是生命的交响乐声音。
            死里逃生的喜悦充盈了她的胸腔,她四下环绕着片熟悉的白海滩,只见那个黑块头映入眼帘。
            那是…鲨鱼?!
            晕晕乎乎仿佛灌满海水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顿悟这就是她得以获救的原因。半是惊奇半是害怕,她壮着胆子,直起身子看过去。
            父亲的警告回荡在耳旁;“鲨鱼是非常危险的一种生物。”
            她一激灵。
            近了,又近了。在清澈透亮的浅海里,鲨鱼的样子骤然清晰了起来。普蓝色和灰蓝色为主色,明如朝霞的橘,暗如铁锈的红,有着分外诡异的不失低调的明艳。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以及几道新伤,有深有浅,有长有短,甚至修长的尾鳍也有被重重撕裂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鲨鱼。
            也许是察觉到了艾玛的不安,他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在几个身长的地方停下了。
            “看起来好疼啊。”艾玛喃喃道。
            也许是艾玛的错觉,鲨鱼的身子竟然微微顿了顿,仿佛是在颤抖。
            鲨鱼巨大的身躯在浅白色的沙滩上投下了一片阴影,阴影随着水的流动而微微抖动着。艾玛摒住了呼吸。
            就在瞬间,一切就结束了,仿佛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终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对峙——不如说是对视之后,随着一阵更凶猛的潮汐涌上岸,鲨鱼借着大朵的洁白浪花的掩护就一摆身子游进了深海。等艾玛咳嗽着擦去扑在脸上又咸又苦的海水时,她连鲨鱼那鲜艳的脊背都看不到了。
            又呆呆坐在地上好久,艾玛才撩撩湿透的头发,摇摇晃晃地朝自家小木屋走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1-30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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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艾玛日记
              6月23日
              今天写日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客厅的灯还亮着。也不知道爸爸和弗雷迪叔叔在谈些什么——无非就是关于卖那些蓝色宝石的事啊。
              蓝色的宝石很好看,听说海神在小小的石头里面装进了一个大海呢。
              我一直都很想要一个,但是爸爸说等我长大了再送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长大啊。
              今天的看见的鲨鱼身上颜色好多。虽然爸爸说鲨鱼很危险,会吃小孩,但是可能……那条是一个异类吧。
              好困啊,先睡了吧。晚安喔。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1-30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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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气仍然很好。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艾玛再也不敢偷偷出海了。
                “当海盗的梦想固然重要,但当下之急是保全自己的小命啊。”
                为了安慰自己,她只好想出个理由把自己糊弄过去。
                “我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棒的海盗!看招吧寄居蟹!”
                拿着一根树枝,艾玛猛地向趴在地上的寄居蟹挥去。躲在壳中的寄居蟹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慌忙后退了两步,但是仍然逃脱不了被一棍子打的老远的命运。它在空中画出一道小小的抛物线,“嗵”地栽进沙子里面。
                “呀——哈!”又是一阵棍棒乱挥,寄居蟹苦不堪言。满是刀光剑影,以及飞溅的沙子。
                又是几个翻滚。寄居蟹一头埋进沙子里面,索性装死不再理会艾玛对他的进攻。
                “呼……呼。”
                正当我们勇敢的海盗结束战斗,气喘吁吁的时候,涨潮了。浪花翻涌着,慢慢涌上海滩,将那只龟缩在贝壳里的寄居蟹揽入怀中,轻轻悄悄的带走了。同时地上的刀光剑影也被海水抚平,仿佛这块沙子上不曾有过这样孩子气的战斗。
                “啊,没趣。”艾玛把手中湿答答的棍子一扔,坐下,任凭海水重刷着自己的脚尖。“爸爸肯定又和弗雷迪叔叔一起出海,去找金银财宝了。在海上航行一定很有趣!……”
                呆呆的望着大概,眼眶被蔚蓝充盈着,仿佛整个人要跌进这波光粼粼的绀碧中似的。海鸥依旧盘旋,在水面上轻轻掠过,投下深浅不定的灰影。
                一抹亮色。
                隔的很远,有着看不清。艾玛的眼睑的肌肉用力收缩着——奇怪啊,是哪个渔户会把浮漂涂成蓝紫相间呢?再次用力眯起眼睛,仍然无功。反倒是被粼粼金色闪得目眩神迷。
                更近一些了。随着海浪一上一下的浮动,一头巨大的生物也滑了过来,不带起一丝水花。
                是昨天救了我的鲨鱼。
                艾玛跪坐在海滩上,喃喃道。
                经过初次接触,她似乎也没这么害怕了。反而还隐隐怀疑起父亲的说法——“鲨鱼是一种残暴的动物”。
                真的鲨鱼很残暴吗?那他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艾玛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理解。
                正当小海盗陷入沉思的空当,鲨鱼又近了一些。冰凉的尾鳍从她的身侧滑过,不禁使她一瑟缩。
                她开始仔细观察起这条鲨鱼起来。他的嘴角有被撕裂,长期在海水里面浸泡得发白,又愈合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抹亮色吸引了艾玛的目光。浅浅的的一粒蓝,在清透的海水中一沉一浮,与阳光交相辉映着。
                ……是父亲说的那种蓝色石头!
                顿时一惊。心便被这粒石头吸引过去了。早就仰慕宝石多时,现在诸此尤物就在自己面前,艾玛的心脏不由得砰砰剧烈跳动起来。从海水中拾起,高高将宝石擎起来对着天空。阳光穿过,隐隐的竟然折射成了柔和的蓝色。眯起一只眼睛仔细打量——
                “似乎装进了一片大海。”
                艾玛喃喃道。
                一睁眼一闭眼间,就只有阳光的金黄和宝石的浅碧了。
                “这是……你带给我的吗?”在艾玛欣喜若狂翻来覆去地欣赏宝石的时候,旁边的鲨鱼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动作。似乎听见了艾玛的问题,鲨鱼居然抬起了头,似乎表示着对这个问题肯定的回答。
                “那,真是谢谢你啦!”艾玛笑着,居然完全放下了警惕,笑着拍了拍鲨鱼硕大的脑袋。
                她笑得很开心,露出了左边的一颗白暂的小虎牙。风有点大,把她紫色的头发得飞舞起来,贴在了脸上。
                “诶,你也对我太好了吧。鲨鱼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这个石头诶!”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头发乱了。
                鲨鱼痴痴地想。
                “萨贝达,怎么样?”
                萨贝达?
                “奈布.萨贝达。我的一本故事书里面的主人公。他是一名优秀很勇敢的下士,从湖水里救起了失足公主。”
                “你就跟他一样了不起哦。”
                我吗?了不起?
                “你身上的伤口好多啊……但是该怎么上药呢。”女孩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嘴角的疤痕,小声地问。
                不用上药了。
                在海底拼搏,有一条命就行谁会关心身上的伤口啊。
                扑通,扑通。萨贝达惊异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暖暖地涌动,酥酥麻麻的,却总是发泄不出来。
                他有些沮丧。他明白,自从他把自己的珊瑚泪给艾玛的一瞬间,自己的心已经不再是充溢着冷漠的鲛鲨之心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1-30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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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流逝,艾玛已经习惯了与奈布朝夕相伴的日子。她抚摸他身上的伤疤,她为他上药,她在受了父亲训斥之后委屈地向他絮絮叨叨, 她与他在浅海里面嬉戏。
                  自从艾玛轻言细语给奈布上药之后,这位海中霸主便很不情愿又心甘情愿地成了小丫头的树洞,陪玩,和——坐骑。
                  “哇!你看海底真的好漂亮啊!”
                  艾玛趴在奈布的背上,一只手抱着鱼背,一只手揪住背鳍,大声喊到。
                  真的很漂亮呢,流金铄石一般。
                  有时艾玛会说自己是海盗,奈布是水手。
                  有时艾玛会说自己是公主,奈布是勇敢的骑士。
                  骑士和公主?真傻。
                  奈布暗戳戳地想,却不自觉地有了一丝丝的微笑。
                  艾玛从家里偷出来了一个给鱼做标记的环,戴在鲨鱼有一个小孔的背鳍上。橙色的,上面刻着一排歪歪斜斜的字母——“奈布.萨贝达 ”
                  “咦,好像有点套的不牢固。”
                  “可不许弄丢了。”
                  女孩一脸严肃地对他说,
                  “你看,你给我的宝石我都保管得好好的。”
                  她从怀中掏出了那颗蓝色晶体。宝石被几根细铁丝缠绕得结结实实,用一根牛皮绳子穿了起来,有着一圈毛茸茸的柔和光晕。
                  她和珊瑚泪真配。
                  海里面一定很危险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女孩半卧在海水里,认真地警告面前的庞然大物,伸手摸了摸他巨大的深蓝色鼻吻。
                  他呆呆的点点头。
                  浪花冲上岸,转瞬即逝,即是永恒。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1-30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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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冲冲的,巨大的鲛鲨飞快向前游着,惊起许多鱼群。此时此刻。他却无心捕捉眼前掠过的美味。夕阳之下,扬起金色的水花,他探出头,东张西望地寻找一个身影。
                    艾玛坐在沙滩上,百无聊赖。看见奈布,惊喜从她的眼睛里面溢了出来,冲着他挥挥手,高声呼喊着什么。
                    是她!
                    她在等我!
                    这样的念头从他心中升了起来。不禁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点尖牙,扎一个猛子便冒出水面,冒到了女孩旁边。
                    “奈布,我明天就要去上学啦。”
                    “以后在一起玩的时间就更少了……”
                    “海里面很危险,要照顾好自己啊。”
                    艾玛拍拍鲨鱼的头,略显沮丧。不过她微笑着补上了一句:“我也很期待学校的学习生活啦!”
                    对于艾玛来说,今天的确是不走运的一天。
                    “我会交到新的朋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也有紫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睛,就像我一样。如果时间允许,放学之后我们还可以把她介绍给奈布一起玩呢。三个人在一起,这可有意思的多了呢……!”
                    艾玛正坐在橡木椅上发神盯着眼前的羽毛笔,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叠羊皮纸从前方递了下来。
                    “请同学们依次向后传,并把父母亲的职业以及家庭住址写上,方便老师作了解以及和家长联系……”
                    “姓名……家庭住址……母亲姓名。”羽毛笔快速在纸上划拉着——虽然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不成形状。
                    “母亲姓名?”
                    铜制笔尖忽然长久的顿在纸上,浸出一朵大大的黑蒲公英。
                    母亲……?
                    她环顾四周——没有人抬头,每个人都认真的在纸上划拉着,余光里是老师问询的眼神。惊慌把目光定在纸上,艾玛有些晕乎乎的。同样是紫色的头发与眼睛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又消失了,似乎还有轻轻给她唱摇篮曲,哄她入眠的声音。
                    “母亲的名字。”“母亲的名字?”
                    歪着头喃喃自语之间,一些凉冰冰的东西从脸上滑落下来。
                    啪嗒。啪嗒。
                    纸上又浸开了几朵黑色的蒲公英。
                    恍恍惚惚的,艾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师走到了自己跟前,低声说着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脸色惨白得令人害怕,不知道同学们何时投来了探寻的目光也不知道这糟糕的一天的下午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垂头丧气的走回家,关上“吱呀”作响的小木门,拖着步子接了一盆水。低头望着水盆,可以看见自己模模糊糊的倒影——狼狈不堪的样子,把头埋进去,鼻腔中流下的血液散开如雾,像来自东方的飘飘然的丝绸,美丽妖/冶。艾玛颤抖着,把手背上干涸的血/迹也在水里涮了涮。
                    “为什么开学的第一天就是这样呢?”双手撑着盆子边缘喃喃自语。
                    阴阳怪气的声音比海啸还凶猛地朝她涌来:
                    “唬,没想到是个没妈妈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别人跑了?”
                    “你看她害怕的样子!”
                    “喂,你该不会连自己妈妈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喊什么啊,喊爸爸又有什么用呢。你看你爸都不来帮你,啧。”
                    推搡之间,她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趴在地上,鼻梁重重磕在石头上。她看见几双脚站在旁边,沙地上鞋印的纹路与她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她从未用过如此低的视角看这个世界。
                    鼻腔中似乎有汩汩热流,艳丽如格桑花的血/液滴了下来,迅速浸进了干燥的沙子,变成了墨黑色的几点。
                    从未有过的苦涩涌上了心头。几个孩子看见艾玛倒在了地上,有些迟疑害怕,小声交谈几句之后用脚往艾玛身上,扬了一些沙子,跑来了。艾玛在地上趴了好一会,直到脸颊被炙热的沙子烤的滚烫滚烫,才用手背擦擦流过嘴唇的血,爬了起来。
                    艾玛甩甩脑袋,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甩出去,快速用清水洗干净了血迹。
                    一会,父亲回来了。好在他并没有发现艾玛平时清亮的眼睛中挥之不去的阴霾。稀里糊涂的,艾玛被里奥拉着,一路上问着今天在学校的情况,走向了小镇的集市。
                    今天的集市与平常他们所去的好像不同。没有了围着头巾的卖可以熬浓汤的洋葱和紫甘蓝的姑娘,也没有了花格子围裙里兜着十几只毛茸茸小鸡雏大婶。她看见了各种各样的鱼,躺在案板上,大睁着像玻璃球一样浑浊苍白的眼睛。有几只苍蝇停在了鱼的眼球上,兴高采烈的搓手搓脚。
                    仰头看看父亲,一路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他打招呼。他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爽朗的答应着。上一个正在和他说话的人围着一块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白布,面前的一尺厚的肉案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已经布满了刀痕。深深的刀痕里面被木屑和肉渣之类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填满了。这一个跟他说话的人正在往小凹坑里面倾倒一些内/脏,肠肠肚肚之间混着些许发黑的暗绿色——那是鱼的苦胆。下一个……
                    艾玛瞪着眼睛,一条鲨鱼,个头比奈布小一些,颜色也没有奈布那么鲜艳,正痛苦的垂死喘息着。他(或者她?)头朝下,尾部被麻绳结结实实的捆扎起来,吊在铁杆上。尾鳍被铁钩刺穿了,渗出点点红色。弗雷迪叔叔也站在旁边,一副衣冠整齐的样子,好像在记录些什么。而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蹲下身,用手正在从鲨鱼的腹腔里面往外/掏/什么东西。她听见父亲小声凑在弗雷迪耳朵旁低语:“小心些,这勾当被发现是违法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1-30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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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鲨鱼鳃盖缓缓翕动,他大睁着灰色的眼睛,看着艾玛,像在无声的悲伤质问艾玛,他们做错了什么……
                      再也忍不住,她冲到路边,弯下腰,大声干/呕起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1-30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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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上,任凭父亲说什么,她也打不起精神来了。艾玛明白自己是海盗之家的孩子,将来还要在这片海洋上叱咤风云,甚至要残忍的用剑砍下一个一个人头。区区鱼濒死的样子,不应该让自己受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但是,满脑子都是鱼市的血水和那条鲨鱼怏怏的眼神,不禁让她又一阵战栗。
                        “你看到那条鲛鲨腹腔中的珊瑚泪了吗?那可比抹香鲸的内脏分泌物*都要值钱——贵妇们喜欢用珊瑚泪做成名贵的首饰。不过可惜的是,鲛鲨只会将珊瑚泪送给他们挚爱的伴侣。其他人想要?没门。这就得劳烦我们这些老骨头去剖开这些单身蠢鱼的肚子了……”里奥喋喋不休着,顺便慈爱的摸了一把艾玛的头,补充道,“今天带你来鱼市,也算是让你看看父亲平时都在干些什么。你长大之后,可是要接受这些工作的。”
                        接手?
                        艾玛忍住不适,迷惘的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1-30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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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一切似乎很平静,上次放学招惹她的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安分了许多。倒是昨天没有看见奈布。天知道这小子在海里过的怎么样。
                          这样想着,艾玛放下手中的笔和日记本,向海岸线望去,却看见了月光下一线光滑的脊背,在近海游着。她激动万分,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跑到了外面海滩上。
                          退潮之后的海水轻缓了许多,柔缓的呼吸着。月光漾在海面上,比起阳光清冷许多。周围一切都是明亮的,静默的。灯塔在远处矗立着,为晚归的渔船指明着回家的路。
                          “奈布!我想死你了!”
                          艾玛一个箭步冲进海中,扑到了奈布身上,亲昵的尖叫着。但是她立马脸色沉了下来,捉着鲨鱼的两鳍,严肃的说:“不过,我听说那几个推倒我的孩子家里的家里的小渔船都翻了,但是没有人受伤。”
                          “不会,是你干的吧。”她字斟句酌的说,盯着奈布的眼睛。
                          这条鱼白日湛蓝的双眼在昏暗夜间变成了蓝灰色,方才眼中的欣喜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不服气的斜视和些许愧疚。
                          难道这样做不符合你的心意吗?况且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凉风习习。艾玛拽着奈布,与他硕大的头脸对脸好一会。脸上认真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但是以后别闯这些不必要的祸了。毕竟这些渔民的作风——”她顿了顿,“我担心他们报复你。”艾玛一字一句,皱起了眉头。
                          “好了,撒贝达下士。这么好的夜色,一起赏一会月亮吧。”
                          奈布的神色顿时轻松了起来,一个鱼跃,扬起了水花。
                          乐意至极,公主殿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1-30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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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大好。
                            夜晚的气压急速的降低下来,与之同行的是低低伏在海滩上的云朵。天气有些闷热,令使喘不过气来。向上看,是了无边际的漠漠墨色。厚重压抑的云卷云舒。
                            低低喘息着。
                            如此乌云在无形之力拧了一把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淅淅沥沥的滴下水来。俄顷,狂风大作,并无吹散阴霾,反而呼啸着重重锤击着窗棂和门板。
                            大雨瓢泼。
                            沙滩间刹那明灭。闪电抽打开绵密的云层又呻//吟着消失。良久,隆隆雷声滚动着从天边碾来,发出嘶吼,溅起片片水花。
                            雨滴砸在玻璃上砸在房顶上,也砸在苍白着一张脸的女孩的心上。
                            夜幕,艾玛脱下了那套厚重乌黑的海盗服,换上了洁白的睡裙。平日绾的高高的发髻也放了下来,柔顺的趴在肩头,垂在腰间,随着她收到惊吓的一激灵而左右大幅度摆动着。
                            ——她在等。等那个睡前故事和晚安吻。
                            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夜晚苦等晚归的父亲了。以往总是翘首以盼着,就被困意逼入了梦乡。今晚肆意的暴雨却不允许可怜的女孩睡去。
                            “父亲已经好久没有给我讲睡前故事了。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奈布了。”
                            “他们都好忙啊……”
                            她指间缠绕着自己葡萄紫的头发,低声自言自语。
                            睡意一阵又一阵猛烈的袭来。但是大作的雷声风声总会把艾玛从迷糊中拉出来。轻轻悄悄趁着雷声间隙,她赤脚溜到厨房里面,斟出一大杯带着丰富泡沫的麦芽酒。
                            度数极低的饮料。喝了它很快就会睡着的。
                            至少,它闻起来还不错。
                            艾玛把鼻尖凑到杯口,深深的呼吸。酒精刺鼻的味道混着麦芽的丝丝甜香,灌入肺部。吹去顶部的泡沫,闷头喝一大口金黄色的液体。一团灼烧着的火焰从喉头一直滚动到胃部,刺激的她的喉咙有些刺痒。双颊和耳根很快在黑暗中变得绯/红。
                            酒香四溢,她轻轻转动杯子。里面的液体很快少了下去,脑子也变得晕乎乎的。
                            真困啊。
                            艾玛放下空杯子,打了个嗝,呛得直咳嗽。扶着椅子直起身,视野中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跃动的光点,也听到了模模糊糊有人大声叫喊的声音。
                            她揉揉眼睛,小声自嘲。“我是喝出幻觉了吗?”
                            迷迷蒙蒙中,声音似乎又大了一些。“……是,是船员们的叫喊的声音!”醉/意靡/靡的艾玛突然酒醒了一半:父亲!回来了!
                            艾玛踮起脚尖,从门上的猫眼向外看着,也只看得到微弱密集,明暗不定的灯火。雷电将声音撕碎,风裹挟着他们灌入艾玛的耳朵,模糊回旋着:追猎的号子!船员们在喊的是追猎的号子!
                            追猎!在浅海上!
                            一声动人心魄的雷鸣之后,又是狭长的闪电狰狞叫嚣着俯冲向海滩。女孩酡红的脸被照亮,又忽然暗了下去。她的瞳孔骤然缩小,血液全部往脑袋上面涌着,嘶吼着。惊慌失措站立不稳之间,她甚至拂倒了桌子上的酒杯。
                            带着一点残酒的杯子碰到了相框,倒下转了几圈,残酒与泡沫在橡木板上渗透爬行。相框“啪”地掉在地上,碎成蛛网状,有几块玻璃残渣飞溅出来。艾玛惊惶后退两步,玻璃渣扎入了她的脚底。暗红色殷出,宛如四下逃窜的蛇,她却毫无察觉。
                            裂纹下,一家三口挤在老旧昏黄的照片上,甜蜜的微笑。小女儿举着风车,倚坐在爸爸宽厚的膀臂中,男人搂着旁边恬静的妻子。裂纹上,艾玛赤着脚踩着相框,无人陪伴,颤抖站在门前。
                            一瞬间,足够了。
                            闪电消失。但是她看清了,伏在海滩上的大块头,状如鲛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1-30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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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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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 萨贝达下士
                              从他的记忆开始,他就呆在这片深海里了。
                              这里是完全不同于明媚的浅水区的。黑暗,受伤,si王一直阴魂不散的在这里打转,随时会悄然猎取生命然后离开。
                              除了要应对外界生物的威xie,鲛鲨还要提防身边的同类。雄性鲛鲨为了保护自己的水域与三妻六妾,会不遗余力的攻击闯入领地的任何可能造成wei胁的生物。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对
                              自己的半大儿子也不会手下liu情。
                              要么被沙 si,要么沙 si别人。这是生存的法则。
                              在他还小的时候,每当看见父亲与族群里面的成年雌鲛鲨对入侵者群起而gong之,闭眼不忍再看——他无法认同同胞们对来者是否是构成对鲨群威xie的随意的判断。一头海狗幼崽,一头不小心迷路的少年鲛鲨,或者一头还未断奶的咿呀惊叫小海豚。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1-30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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