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人影堆儿里浮冒一声锣响，激灵得道琴直延颈探颅，瞻望了好一阵，又瞥下眼色来瞄划我的动静儿。我也起意同她周旋逗闷子，立在琉璃圪棒摊前不肯挪窝，伸手敲了一柄茶色的琉璃，支棱到她跟前）
眼瞧着你生辰将近，时下难得出来逛厂甸，不如买个响葫芦与你作礼，如何呀？
（道琴手伸了半截，却仍是在袖笼口上踯躅，我又往前递了两分，只见她反手轻轻推将回来，眼神倒是往那锣面置所飘了一溜，可嘴上却含胡着。正巧人影散去，露出一角光景，我顺势故作恍然，摆摆头）
那算什么新奇玩艺儿啊，纸糊的花，也就哄哄你罢了。

远处有锣响，大家俱往那处涌去，围的是水泄难通，我不愿去凑那个热闹，再说，人挤人的，想来便觉周身难挨，可辖不住其其格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我少违拗，也不愿与她摆出主子的架子，只假作好奇往边上去，恰巧是个卖琉璃圪棒的摊子，得了摊铺老板的允，便择了个紫红色的把玩，所幸其其格是个忠仆，再是跃跃欲试，也不擅离左右。
经年相处，我如何不熟她，起兴快散也快，便将圪棒递给她，哄她试吹。她是首见，倒真是玩上头来，在捧哄之下，红着脸试了试，发出轻叭声，倒是清脆透亮，喜得她上了性子，不等我急急阻止，只听“——叭”的一声，琉璃圪棒碎了个彻底，我急用帕子包了碎片，瞧人是无碍，却是呆愣，莫不是吓着了？
伸手本欲拍一拍，哪知她像惊魂一跳，撞上了旁边的小娇娘，唬得我当即厉色
“其其格！”

（什刹海边儿上原就是放船的摊群，赶上人多的时候磕碰原也属寻常，全未放在心上，只又紧着往一旁挪了半步。这厢道琴还未应声，后脚的留碍便已教人应接无暇了。仍妨神于琉璃脆响馀音中，与道琴眼神交锋后，将手里原有的茶色圪棒归置远处，正意于这陷阵摊前未了的残局里率先抽身，谁料仅一个眼风扫睇的工夫，便已然功败垂成了。）
——没、没事儿。
（扶着道琴的小臂将将稳住身形，犹往后退开半步，待拾掇清明慌神浮气，睨过她鼓囊的手帕，哂笑道一声）
格格“碎碎”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