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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猫妖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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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段小默,B大的学生。
  我在麦清家做小时工。
  周末的早晨,麦清会站在高高的阳台上向远处眺望。晨曦照亮他的眼睛,清风拂动他水草般的长发。他细长的手指握住栏杆,神情高贵而忧郁。这样持续很久,他便走回屋子,拉严深红色的窗帘。我不能停止想他,他断断续续向我发出召唤,用摄人心魄的钢琴曲。
  我哼着歌,愉快地干活。休息的时候,我用谷粒喂花园里的小鸟,或者,蹲在大门口,把他家过剩的糖果分给路边的孩子。我最常做的事,是执著地仰望阳台,望到脖子酸痛僵硬。也许哪天我会变成雕塑。
  一天傍晚,园丁李叔在喷水池边栽了一圈妖娆的黄玫瑰。我则从家里抱来盆野草,移栽在花园的一隅。小小的嫩绿的草叶是桃心状的,我称它为“爱情草”。一只银斑短毛猫悄无声息地来临,躬身,冷漠而邪恶的眼睛泛着蓝光。我与它对视,它跑开了,去践踏新栽的黄玫瑰。我冲过去赶它,被李叔扯住胳膊:“随它吧,它是少爷的心。”
  麦清的心。我久久回味。
  早上雨下的很大。深红色窗帘始终没有拉开。琴音有很强的穿透力,越过嘈杂的雨声流进我心里。叫不出名字的乐曲,悲怆美丽,让我的泪与雨融为一体。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香,我仰望着天,似乎看到阴云里透出一抹微亮的圣光。音符化成雨滴,落在我的脸颊上,脖颈里。
  琴声停了,我茫然地立在雨中。别墅的门突然开了,麦清抱着猫,举着一把黒伞向我这边走过来。我的衣服早已湿透,头发凌乱,像个被风雨袭击过的不堪的幽灵。我一次次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想让眼睛看的更清楚些。他来了,我的鞋子却笨拙地陷在泥里,脏脏的裤子贴在腿上。我慌乱之下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有尖利的刺扎在身上,但我不敢出声。他从我面前走过,手中拿着一只冰激凌,猫扒在肩上。那猫猛地转头,犀利的目光透过枝叶缝隙直射我的脸。我吓呆了。它从他背后窜下来,跃进灌木,撕扯我的衣服。“朵咪,回来!”麦清唤着跟来。我但愿我此刻就死去。在猫利爪的威胁下,我从灌木里爬出来,含着屈辱的泪水。
  我一直低着头,看雨柱在地面上砸出朵朵水花。朵咪高声叫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要是我没看错,它在笑。动物是不会笑的,而它的确在嘲笑我。他抱它入怀,我注意到他的左手带着一只洁白的薄如蝉翼的手套。朵咪毛上的水沾污了他的白衬衫,它还放肆地舔他的冰激凌,而他只笑:“怎么,你也喜欢香草口味?”他们走远了。
  他为什么不审问我,为什么没把我当小偷抓起来?唯一的解释便是不屑。
  我从厨房里偷了一只麦清喝过水的杯子,颤抖着去吻那杯口。我思忖着再偷点什么,被管家喝住:“刘妈明天就回来了,你去结一下工资吧。”我那最后的纪念品摔在地上,成了碎片。我走过花园的角落,发现那场大雨几乎毁掉了所有的爱情草,只留下可怜的一株轻轻摇曳。我掩面而泣。一个奇异的声音振动着我的耳膜:“交换躯体吧,我来当麦清的奴隶,你当他的娇宠。”我疑心自己疯了,但抬头看到了蹲在窗台上的朵咪,它出神地盯着我:“只要你愿意,马上就可以投入他的怀抱。”我想我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留在麦清身边的。我点头了。
  短暂的眩晕。
  是那最亲爱的面庞,是麦清,在凝望着我。第一次那么近地看他,他比我的梦更完美。他的眼睛黑黑的,带着温暖的笑意。他用凉凉的细长的手指爱抚我。我说我爱你,但我只听见“喵”的一声。我要环住他的脖子,但我只有两只细短的小黒爪。
  我是朵咪了。真正的我已经死了,却没来得及向父母道声再见。
  我的妈妈没有工作,神经衰弱的厉害,每晚最多睡两三个小时。她发泄的途径就是打我,小时候为成绩不好,偷看电视,偷买漫画书狠狠打我,仿佛我是她仇人的女儿。我上了大学,她打我有些力不从心了,开始了没有尽头的唠叨,事由往往是我把录音机音量开的太大,洗袜子的方法和她不同或衣服放错了地方。爸爸是出租车司机,深夜回到家累的像摊泥。他与激情,品味,兴趣都毫无关联。我一直怀疑他和妈妈是否谈过恋爱。他太沉默,几乎到了令人乏味的地步。爸爸不看电视,不听音乐,不读书报,只有一次被我拽到电影院看风靡一时的美国动画片《海底总动员》。全影院人的心都随小丑鱼的遭遇跌宕起伏时,爸爸仰在靠背上静静地睡着了。也许他在替妈妈睡觉。我们住在阴暗的两居室里。本来就小的可怜的屋子塞满了废报纸,旧点心盒和空饮料罐。我上小学穿过的球鞋和校服也一样不少地被珍藏着。妈妈怀旧已到达了迷恋垃圾的境界。



1楼2009-10-04 14:22回复
      我轻轻唤她,她转过头,眼里射出惊喜的光芒:“哪来的小猫?”她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小心地温柔地抚摸我。她的手冰冷,粗糙,指关节有些红肿,左手食指上还有一道伤痕。她突然一拍脑门,打开冰箱门翻出一根鱼肠,咬开塑料包装纸,递到我嘴边:“快吃,小猫!”第一次清楚地感到,每个细胞都感到:这是我的妈妈。我只恨猫不会哭,流不出的泪水已经让我的心不堪重负了。我的确饿了,为了和麦清赌气,两天没有进食。我是婴儿时,妈妈喂我奶喝,我长大了,她喂我饭吃,我成了猫,她喂我香肠。妈妈永远都知道我饿了。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笑眯眯地自言自语:“多好的小猫啊。”
      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杏核。我突然想起,我曾经随口说过我要用杏核做手工。她哼着歌,心满意足地摇晃着瓶子,向我的卧室走去。我紧跟在她身后。她拉开我的抽屉,把瓶子整齐地摆在里面。哦,妈妈。
      我看到椅背上搭着爸爸的皮夹克,散发着烟草的香味。抽烟也许是他唯一的爱好,但迫于我的压力,他每次都要躲在厕所里吸烟。我舔着他的衣领,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息。
      突然,妈妈发出一声尖叫。她从我抽屉里颤颤地拿出一个药盒,面色如土。紧急避孕药!
      “小默”正好推门而入,用麦清给她的一大笔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妈妈举着药盒,声调已变:“这是什么?”她满不在乎地脱掉外套,乜斜着眼看她:“大惊小怪什么!你是古代人吗?”
      妈妈发疯般冲上去,又推又打:“你这个贱货!竟然干出这种傻事?我说你的成绩怎么一落千丈,花钱大手大脚,原来……我今天打死你算了,就当没生过!”“小默”连连后退,却又不敢还手,气得大哭。
      妈妈毕竟年老力衰,很快被“小默”挣脱开跑了。妈妈瘫在地上,头发散乱,嚎啕大哭。我无能为力地在她的腿边上窜下跳,急得毛竖立,撕心裂肺地叫:妈妈,别伤心,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追出去的时候,看见“小默”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哭,麦清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她把脸埋在双手里,长发如瀑,小巧的肩不停抖动。他缓缓蹲下,扶住她的肩。她抬起可怜楚楚的泪眼,抽噎着:“妈妈把我的小猫都扔了……它们在哪儿?它们会饿,会被欺负,会死的……”他凝视着她,抬起手突然又顿住——他用右手捏住左手手套的中指尖儿,将那白色的绸布拉下来,抛进风中。终于,他用那只从不染尘的手捧起她的脸,采撷了她的泪珠。
      我听见了自己心裂开的声音,心的碎片像秋天的树叶飘落了。
      恍惚中,麦清把我抱起来,放到汽车后座上。他在前面开车,她倚着他,长发飞舞。
      他们跳舞,在地板上旋转。我不愿抬头,只见他们的腿亲密地贴在一起。
      我爬上窗台,望着苍茫的夜色,一弯冷月。夜风吹拂我的毛,我觉得自己的热量慢慢消逝,正在被漫漫黑夜而放逐。遗憾的是,在我有生的十九个岁月,我从没有精心打扮过自己,没有无所顾忌地大笑过,对深爱的男孩只字未吐。我不知道流泪也是一种恩赐,是莫大的幸福。我没有和爸爸认真地交谈过一次,没有在妈妈失眠的时候陪过她,没有喂她吃过饭……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来世吧。来世不管我多么糟糕,哪怕是瞎聋哑瘸,哪怕天下所有的不幸都降到我头上,我也要坦然快活地做回我自己。
      别了,亲爱的麦清。我向他看了一眼,让他定格成我眼里最后的形象。我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他深情的眼眸和温存的抚摸。我相信拜伦的话:“爱情因为绝望而更加神圣。”在我的身体迅速下坠时,我的爱一定会升华,化作一颗灿烂的星,在所有的星星都背叛他时,向他射出永恒温馨的光芒。
      我纵身一跃。
      我不由自主地展开四肢,周身空灵,像跳伞运动员。我平安落地,这才想起猫有九条命,这矮小的楼房算什么呢。求死不能,真是悲哀到极点,我自嘲着在花园里穿梭。
      “这是我在你家做工时种的爱情草。你看,草叶是心形的。”他们也来到花园,“小默”指着我曾经种下的如今已连成一大片的旺盛野草撒娇:“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决心让我的爱情草长满你的花园。”
    


    6楼2009-10-04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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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我家做工?”麦清惊诧道,“我从来不知道啊。第一次见你就是那致命的一吻。你这个消魂的小鬼!”
        我的爪子亮晶晶地弹出肉掌。朵咪,你可以抢走我的爱情,但不能亵渎我的爱情草!
        他们正欲拥抱,我疯狂地冲上去,挡在他们中间。麦清呵斥我离开。“小默”趁他不备,狠狠地踩了我的尾巴。一阵钻心的疼流遍我全身。我不知哪来的力量,一下窜上她的肩,将满腔的仇恨抓向她的脸。随着一声惨叫,我被她抖落在地上。怒不可遏的麦清飞起一脚,冷硬的皮鞋踢进我柔软的小腹。我像皮球一样飞出好远,摔进草丛,嘴里溢满腥苦的血。一时间,万念俱灰。
        他愣住了,面有悔色,正欲向我冲来,被“小默”死死攥住:“我的脸……好痛哦!”他匆匆地看了我一眼,就转向了她。眼底掠过的惊惶与不安很快掩埋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那是他看我的最后一眼。
        月光下,他托着她的脸,用洁白修长的手指。
        终于明白,麦清爱的是猫性。不管朵咪是猫还是人,他都会爱她!因为只有她能折磨他:
        永远以绝美的姿态出现,永远是记忆不清的迷离眼神,给你直觉你是她的最爱,却和众多的男人纠缠不清。她是高高在上的月,能抚弄你,你却够不到她。她如清风缭绕,转瞬即逝。你为挑战欲去追逐,却因两手空空而魂牵梦萦。她又是委屈的无奈的,断不能责怪她,只能责怪自己的爱。
        我爱的默默无闻,雅琛爱的笨拙狼狈,我们太爱他,只让他觉得乏味。是的,爱就是渴望被虐待。
        可是,我义无返顾地变成他的小猫,从不曾想到今天!心痛是最好的麻醉剂,我的身体一点都不疼,反而轻飘飘的。但他踢碎了我的天空我的梦,月亮从此坠下,我很冷。因疼痛而收缩的心正慢慢渗出一滴泪。 
        一阵天旋地转。我突然站立在地上了,高大得连自己都害怕,花草渺小地踩在脚下。脸火辣辣地疼,我一摸,血流满手。手,我的白皙的五指的手!我的面前,是麦清爱怜的双眼。他把我用力揽进怀中。那颗酝酿已久的泪珠从我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肩上。
        茫然的我看见草丛里奄奄一息的朵咪。它幽蓝的眸子闪着绝望的光,渐渐的,光熄灭了。魔法竟然在我死之前解除了,那本是我的命运啊!
        “猫死了。”我的声音细弱如丝。他沉默,将我抱的更紧。“它是你的心。”我颤声说。他迷醉地吻我的额头:“你才是我的心。”
        我冰冷麻木的身体触电般一振。是真的吗?我曾愿用生命换取的拥抱和热吻,竟然从来不属于我,永远不属于我。麦清事实上根本不认识我!
        获得重生的我已不再是雨中跪在他脚下的卑女,也绝不会再抛弃自己的灵魂。我轻轻推开他,向花园的大门走去。
       
      


      7楼2009-10-04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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