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清晨的時候,他們離開了村子,乘著村民的馬車向東方前進。
馬車後方的棚子被整整齊齊的碼放了十幾箱貨物,中間留出了些位置,讓他們可以呆的稍微舒適一些。
從村子移動到了山路中,略微顛簸的動盪說不上讓人厭煩,只是被顛簸的略微頭暈。泉靠在鼬的肩膀,她在剛出村子的不久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幸虧備了額外用來禦寒的外衣,讓她現在可以蓋在身上。
再過一段時間,等進入了深冬,他就沒這麼容易出遠門了。
在與佐助交戰之前,鼬把所有的隨身物品都處理掉了。
燒掉的、丟掉的。那把富嶽給他的短刀因為實在伴他許多年,最後被他埋去了木葉的邊境。
但此次的目的地並不是火之國,那裡實在是太過遙遠了。
他們與村民隔著一層布制的簾子,深綠色的簾子加上外面的陰天,讓內部成為了暫時與外界隔離的安全地。村民似乎是心情愉悅,哼著鼬沒有聽過調子,那調子像是他們那個年代小時候歌謠般——古老的,帶有母親氣息的旋律。
她的頭漸漸的從鼬的肩膀向下靠,似乎已經完全睡著,即使不適也沒有想醒來的意思。
「枕在腿上吧。」
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在保健室的那日。那時他坐在床邊,望著窗外逐漸變紅的天空,等著她清醒過來。沒想到十幾年後的今天他們還能再次相見,並且住到了同一屋簷之下,想想還是有些奇妙的。
空氣中的水汽漸漸變得乾燥寒冷起來,再往北些的氣溫應該已經低到了可以下雪的程度。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回想起在暗部時,冬日裡只穿著隊服就敢跑去外面工作,也不見有過發燒感冒,那時其他的人也是這樣的,像是暗部默認的作風一樣,從上到下無一例外。
那時雖也有不少S級任務,但相比起來,同是S級任務,暗部的報酬遠沒有曉的多。久而久之,那些報酬漸漸的變成了單調的數字。鼬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置些新刃具、或者去買藥。但買藥已經進入曉幾年後的事了,在那之前他還算健康。
鼬不知道她在他不在時睡覺是什麼樣的,是很容易醒、還是一向睡得很熟的那種。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安靜的樣子看不到絲毫戒備、或者是的情感。
他有些恍神,對她之前的樣子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也不是完全的模糊,就像是記憶出現了差錯一樣,覺得她似乎在細微的改變著,但又說不上具體是哪裡。
她裹著的外套已經被洗的有些泛舊,似乎是她從竹之村時就已經在使用了。
她在竹之村時攢下來的錢與常年去做S級任務的鼬比起來,簡直相差太多。在診所時只有每月的工資,完全沒有額外的收入。所有的積蓄被她放在了臥室櫃子中的盒子裡。她沒有存款用的帳薄,因為她原本的身份資訊已經登出,無法去辦理那薄帳。以只能拿著深川給她的錢去收在房間的角落裡。
雖說鼬當時的身份資訊還在,但在加入曉之後,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只得去找其他叛忍團隊那裡去辦了假身份,用假的身份去開了新的賬子。
他們這次去東邊的村子也是與這有關。
他準備取出些錢來。取出這個冬天他們所需的花銷,然後再取些額外的錢,用那些錢去備一些家裡缺的東西。
對鼬來說那裡只不過住了一個多月,但泉已經在那裡住了近一年的時間。
一個月對之前的鼬來講,只是做幾個任務的功夫,轉輾在不同的村落,有時甚至會完全忘記今天的日期。
但現在的日子似乎更為尋味,也許是因為久違的安寧,讓他覺得身邊的一切都變慢了些。
他剛醒來後的一段時間,身體都用不上太大的力氣。他會撐著桌沿、或者一切他可以扶住的東西繞著房內移動。但可以輔助他的傢俱實在太有限,以至於在經過毫無下手之處的走廊的時候,他不得不依靠著泉的協助。
原本的話,在走廊、或者是空房間內他可以短暫的使用查克拉去支撐一下身體。剛醒來的那日他也是這樣做的。但很快的泉就阻止了他這樣的做法,叫他在恢復的時候儘量不要去使用查克拉。
鼬不是那樣脆弱的人,無論是意志還是、雖然之前的病和藥確實對他身體機能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經歷過治療到現在也只剩了些後遺症。大致也不是會致命的。
前方傳來了村民與別人說話的聲音。他們操著方言,不知在說些什麼。鼬聽了一會,但也實在聽不懂幾句,索性也閉上眼睛開始小憩
距離第四次大戰已經過去一年有餘,忍村的重建工作也基本結束。最先的是木葉,然後是砂隱,水之國是最後完成重建的。四環面海的條件下,重建所需的物品並不是那樣容易就被送過去的。
他們所處的地方很少會對國境外的消息有所耳聞。泉有去打聽過關于木葉的事情,但都無人能為她解答。以佐助的實力和身邊的同伴,鼬確信他是不會死在戰場上的。但關於他之後的進路,鼬還是無法確定。
駕車的村民比他們的路程要稍遠些,他要跨過遠處的山巒,去往下一座村落。回去的時候鼬與泉也會順路的搭著他的馬車,托他的福,他們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停留在那裡。
昨日早上停的雪已經化的一乾二淨,但很快,天空的顏色又變得陰沉了些。那些滲透進土地的寒冷又將被凍結凝固,等到來年的春天時才會徹底的消失。
來年的春天被他賦予了很多希望。
他還在想著,想著之後要做些什麼。然而腿上的重量突然減輕,鼬睜開眼,泉坐起身正背對著他揉著眼睛。他停止了剛才的思考,活動活動腿,抻了抻了坐的有些僵硬的身體。
這裡好像比他之前來的時候變了許多,記得那年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十二月,卻還能看到山上的紅葉,而現在他已找不到那鮮豔的顏色了。
他們在村口下了車,村民匆匆的趕上馬開始向北方前進。抬頭看了看灰色的天空,像是隨時都會飄下白點,他決定還是先去投宿為好。
「鼬以前來過這裡?」
「五六年前的時候會常來,後來駐去了別處,這裡就很少來了。」
「這麼遠的地方都有來、還有什麼沒有去過的地方嗎?」
他們並肩走在道路左側,鼬拉了拉帽檐,腦中思索著地圖中的空白區域。
「也只去過一些大點的村子,小村子裡、我印象中只有過幾次的工作。」
「說起來,除了竹之村,其他的地方你有去麼。」
「其他的地方?……大概是木葉了吧。」
有些抱歉的向鼬笑了笑,在這種話題上她並沒有太多的話可以講。但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知道鼬在外的時候都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
「來年的春天要不要出去看看。」
「誒、」
「離開那裡去長、或者只是短期的旅行。」
「……怎麼突然想到旅行了?」
鼬走進左側的旅店門口,暫時的停止了會話的進行。外面的路上經過著無數的馬車與行人,與九尾之亂後木葉重建時候的景象有著幾分相似。她很久未見過這樣車水馬龍的景象了,即使在去年躲避戰爭來到這裡的途中,路上也因為戰亂沒有多少人的走動。
她還在沖著外面愣神,完全沒注意到鼬已經從老闆手中接過了鑰匙。
鼬稍微抬了下頭,拉過她的手快步向樓上走去。
他有些擔心自己會在這種地方被別人認出來。即使他們知道的鼬已經死亡,但也不乏會有年長些的人會記住當時通緝單上鼬的樣貌,如果被聯想到他的身份,鼬應該不太會吃得消那樣的後果。
正常的燈光、正常的床褥,鼬檢查著房間,順帶把隨身的行李放到了櫃門前的位置。
「在在曉的時候因為任務去過不少的地方,那些村子有不少的風景、或是當地名物……」
「但當時都沒怎麼好好注視過。」
「我……如果你願意的話,要不要去四處看看。」
他背對著泉,關上了掛著空衣架的櫃子,原本偏向斜側的面龐扭了回去,完全地避開了泉的視線。
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奢侈的使用,他可以花整整一天的時間去琢磨字裡行間的意味,也可以花好幾天的時間去思考這道菜到底該放些什麼調料。雖然這種散漫的生活他也會想去體驗一下,但他終究還是無法被這種生活徹底的催眠。
「那明年天暖些就走吧。」
她抬了些頭,在他身後,沖著鼬耳朵的方向講著話。伸出的胳膊穿過了鼬腰側與胳膊之間的空隙,逐漸合攏的十指交叉在他身前,壓縮了些距離。
嘿嘿的笑了兩聲,掩蓋不住的喜悅逐漸浮現在了臉上。
鼬應了聲,然後側過身向門口走去。因為他的走動泉松了手,然後把手臂背到了身後。
「我去一趟取錢的地方,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吧。」
「我也想去、」
鼬用身體擋住了她即將去穿鞋的動作。
「那裡很亂。」
「那我在外面等你。」
她貼得很近,覆蓋在她身上還未消散的冷氣直逼著鼬皮膚的毛孔,有些嘟起的臉頰還帶著些路途中凍出的紅色。
「不行就是不行。」
他平視著泉,在她微張的嘴發出聲音之前,一手托過她的後腦,臉湊近過去。
些許唾液的交流,讓她完全忘記了剛才的話題。
雖說他們的關係進行這樣的行為也不應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像今天一樣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的話,泉每次都會不知該如何去回應。
就像他額前稍長的碎發蹭在臉上絲癢的感覺,近乎停滯的思考讓她感覺鼬似乎還未離開。而且明明是一起進的屋子,他的體溫卻相比暖了不少。還有那分明的睫毛,她不知為何看的分外的清晰。以至於她甚至認為自己是因為唾液的交流而變得緊張,才去注意了那些不應排在首要位置的關注點。
「天黑前我會回來的。」
*
多年前他們的據點還立在原處,與其他這裡的房屋一樣,不曾變化過。鼬穿過村落後高聳的破舊大樓,走過舊居民樓層疊下的通道。那裡的複雜程度不亞於第一次去找貓婆婆時道路的艱難。
這裡的一切仿佛將時間倒退回了幾十年前的模樣,看著那鐵銹順著牆體滑下的痕跡,少說建成也有三四十年的時間了。
「什麼人。」
那裡的人向來不記人,也向來不記他們的真名和面孔,只認來客的查克拉。避免哪日突來的殺身之禍。拿著刀架在鼬脖子上的人是以前沒見過的面孔,也難怪他認不得鼬的氣息。
還好屋內的人還有著之前熟悉的面孔,但也是搜身之後才讓鼬踏進了他們的據點。
沒有問鼬的名字,甚至連一個多餘的字音也沒有發出,帶他進去那人從塞滿舊紙的書架上抽出其中一張已經泛黃的章文,上面寫著鼬在這裡用的假名。
他站在辦公桌前,他身後區域分散著站著約十人的護衛,那些人強壯的肌肉甚至有常人的10、或20倍不止的能量。但這裡的人大多也只是空架子,真正厲害的人物埋伏在了裡面的房間。鼬在幾年前時偶然見過那幾位的身手,說不上頂級,但也絕對不差。
「查克拉。」
對方把章文摁在了他前方的桌上,正中偏下的位置是他們核對查克拉的地方。雖然只是一張舊紙,但它存貯的查克拉可以永久不散,如果不使用相同的查克拉去解除那封印,不止是紙會生出反彈的結界,這裡所有的人都會一同向他發去攻擊。
藍色的查克拉被吸入黃紙中,上面空白的部分也漸漸有了文字的跡象。
鼬用剛剛那人丟給他的一支鉛筆把他需要的數額寫在了上方的區域。上次的餘額也清晰的被記錄在了上面,他草草的數了數,那已是可以供他們生活十餘年都不止的數位。
對方抽走了那紙張,沖著裡屋的人比了個手勢,然後又把那紙塞回了原來的位置。他嘴中的香煙散發著的劣質的煙草味順著空氣像鼬身後的大門飄去。
本以為進入這裡才過不久的時間,轉眼一看外面的天氣卻已陰沉了許多。對方從屋內給他拿了厚厚一摞鈔票,基本都是中小額的面值,少些是大額的鈔票。
他大致掃了一眼,就裝進自己大衣內的挎包匆匆離開了那裡。
躍過屋頂,眼看著天越來越陰沉,他不禁加快了步伐。估摸著應該會賦予些時間讓他去買些晚飯回去。
路上聽聞木葉已經下雪的消息,一瞬間的熟悉,然後很快就忘掉了。
*
雪已經在窗沿積了厚厚一層,單層的玻璃與這裡的溫度似乎完全不是個合理的搭配。
她半夜摸到了鼬的被子裡,腿和胳膊伸到了他的身上。她倒是繼續睡著了,被身上的重量壓醒的鼬被迫平躺過來,適應了黑暗的光線的眼睛看了看湊來的泉,把騷的他有些癢的頭髮攏到了她身後。
晚上因為下雪的緣故,店家很早的就打烊關門,僅有的一家店也只剩了最後的一點食材,到了現在這個時間基本也都被消化的差不多了。等天亮後他準備早些出去買些早飯吃,因為饑餓而導致的胃痛他不太想在這個地方感受到。
在那之後要不要去剪短些頭髮呢。
他摸了摸未幹的頭髮,它幹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了。
天氣確實很冷,這裡也沒有可以取暖的設備,就連熱水都沒地方去做。果然是太過老舊了。但來客也基本都是趕路的人,可能不會對環境有多麼的在意。
他閉上眼睛,安靜的甚至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兩個人在一起的安心的感覺在悄悄地增加著那睡意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