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冯春宜
[竟生下一心垂怜,浮光掠影般的剜心而过,料定此时必然委屈,偏又不肯直视龙目。因而目光所垂之处,恰是那彤绯出色的耳垂珠,覆了一层不细看便察觉不见的薄薄茸毛,险些想探腕伸手去捏揉。好端端地与人进了里头,才将方才想要亲近之举的念头压抑住,又为一声喃语而软下心肠] 前几日的御膳房新制出一品蜜汁酱肘,妙在汤汁回甘宜人,我想着正午时分,陛下胃口是最好,这会儿食甜也不伤牙,特意吩咐他们剔筋去骨。您浅尝几口就好。
[随之身侧,却人半步,却询起先头之事] 昨日投壶之趣,陛下中了几矢?可有哪位妹妹格外出彩么?
皇//帝-李融
“啊?(御膳房)竟未先端到这儿,还好你念着朕。”这只是随口一说,实际并未挂心,直至提及昨日投壶,他才起了精神。
“表姐,你昨日不在,且不知那赛事如何跌宕起伏!东御女如有鹰目,腕又端的极稳—”言到精彩之处,抬腕捏指,拟投壶之状,同时口中“咻咻”两声。“—竟几乎都进了去,往后论薛姐姐如何追赶,都不及她了。”收手于背,面露可惜。“只这同伙的小元,实在顽的不好,最后还是薛姐姐他们赢了。”话音落时,二人先后跨槛入了殿,李融回身,仍絮语不休。
“可这东御女实在可惜,未落到赏,朕便当场赐了铁腕娘子四字予她,如何?那真是响当当亮堂堂,威风极了!”打袍落座,小婢持盆上前供他净手。
皇//后-冯春宜
[至此皇后身边同样有上来侍奉的小宫女,而皇后在净过手后难得接过了一旁的活计,亲自取过热巾子替人擦手,只双眉间仍旧淡淡,待闲散宫侍退下后,才有一声]阿…[融字不曾出口,紧着又是一声急促的“陛下”,末了竟有了几分笑意]东御女威不威风我不知道,只是陛下昨日,当是威风极了吧![这样的一番话在皇后眼中是极为出格的,因而后头再有声响时,便又是极为平稳的调子了]东御女是女儿家,不比跟在陛下的江大他们,女儿家面皮薄,哪里能顶着铁腕二字呀![莲子因皇后的意思置在皇帝面前,随后又自蜜肘肉中挑出最为鲜嫩的一块放在皇帝身边的小银碟中,再有轻轻的一声]您的小女儿家回去该哭鼻子了。
皇//帝-李融
他虽腹空,但教养仍在,平腕持箸,待她放落,才去取用,听罢此言,因那点兴致仍在,说不上冷水浇头,只是愣怔。
“哎?朕取话本之中骁勇善战将神之号,是人人都叫好的。”后话愈言愈轻,最后听不得,一双眼瞧向她,又睨去身旁的王忠,似是想寻些认同共话。
惹小娘子哭鼻这等大罪,李融已有些承担不来,匆忙狡辩。“再说,东氏自言:欢喜极了。”
皇//后-冯宜春
[手下动作微微一顿,因他这样的作态,皇后心中更生几分怜,而这样一份垂怜,是在纵着他多用几口蜜肘肉后才使人将瓷碟撤下去,也是在撤下去时皇后顺道指了莲子,让一并端下去时显现出来的,这时声中不免有几分哄劝]假使东御女不去谢恩,便又是不敬上位的罪名了,女孩家是水做的,哪里担得战神之名,好阿融,你便谅一谅她,往后不能再这样逗她们了,好不好?[因多用几分心思,皇//帝的神色自然映在皇后眼中,于是再有一声轻轻的笑]待往后狩猎比试,便是多封几个骁勇公子也是不碍事的呀。
皇//帝-李融
李融垂眼听劝,却不回话,待用尽盘中碎肉,捻帕拭唇。“罢了,朕想起还有几只将军未起名,都予它们吧。”亦不再瞧人,递目廊外。“蟋蟀好,人总生诳语,朕分辨不来。”一旁侍膳的端了鱼羹过来,他乖乖用尽,一时室内只闻瓷碟勺相碰的脆声,末了落筷,翠枝呈上归脾丸,就生姜汤落肚,咂摸两下叹一息。
“苦啊!”
皇后-冯春宜
[皇后用膳一向是不喜多话的,只这日破了例又多了嘴,因在后头用膳时不曾再说过什么,便是皇//帝说起蟋蟀说起诳语,皇后也只是弯一弯眉眼]原是防嫌小事,自小儿你见到的都是王公公这样心细的人,又何尝见过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及至皇帝用药时,皇后早已放下银箸,此际神色平和如旧]苦些好,苦些治好了你的身子,往后便不必再受这样的苦了。[尽管是这样说的,皇后却早已自旁侍奉的手中接过温好的白水给人,一壁哄着]晚些我去问一问能不能给汤中加几钱红糖解解苦。[如此再有几句话的功夫,侍奉着皇//帝坐去榻间,又自宫侍手中接过团扇,声也轻轻]歇会吧,我为你打扇。
皇//帝-李融
皇后说话时,他垂首闷闷自省,末了一句。
“朕知了,不再做了。”
芳芹将他靴脱了,留了双袜,他横上榻去,半撑身时犹犹豫豫,觑她面色,亦在衡量些别的,于是躺平时,缓缓去寻她不拿扇的手,虚虚攥上,见人没有其他反应,自去小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