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入骨相思】乔海茵 云山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白子画道：“今夜就在这客栈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去找茈萸。”便欲起身，却忽然听见门外有个女子声音，尖声喝到：“哪里来的臭道士，还不出来送死！”
师徒二人相视一愣，花千骨忙下榻穿了鞋，与白子画一同出了房门。
门外之人一见他二人便短刺在手，亮出招式，凶狠道：“竟敢动我七杀殿的人，今夜就叫你赔命来！”
花千骨惊愕看着那绿衣女子，半晌才磕绊道：“你、你是——茈萸？”
女子一愣，上下打量面前两人，与一般凡人并无两样，疑惑道：“你——你怎知我名字？”
花千骨转头去看白子画，白子画竟也在看她，二人惊讶对视片刻，忽然同时露出一丝狡黠笑意。第十六章 真相
茈萸自认也是妖界响当当的人物，七杀五妖只剩她一人仍在，便素来颇有些自得。那蛇妖本是七杀一个小妖，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入了歧途，偶尔有些祸害凡间男子的勾当，不想偏偏给白子画遇见被打回原形。她与茈萸有几面之缘，回了七杀便哭诉一番，不说自己如何害人，只说被个白衣道士害了，请茈萸去报仇。
茈萸自诩不凡，自然要出这个头，立刻找来，在那妓馆附近寻了一个下午，终于找到二人的客栈来。
如今她坐在房内椅子上，浑身不见一根绳索，却仿佛被紧紧绑着，丝毫动弹不得。
她见面前两人只是神情疏淡的看着她，不禁恼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对我，等我告诉主君——”
花千骨听她提到杀阡陌便有些慌，生怕白子画又对她发脾气，忙打断她道：“你且别喊叫，我们只是要问你几件事，然后便放你回去。”
茈萸知道二人法力远在自己之上，只好“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她的不愤。
花千骨问道：“茈萸，你可认得羲和？”
茈萸心中一惊，尚在犹疑，口中却已流利答道：“认得，羲和是七杀五妖之首。五百年前就死了。”
茈萸听见自己说的话无比骇然，她拼命要闭嘴，却仿佛无法控制自己一样，竟对二人知无不言。
花千骨问道：“羲和是如何死的？”
白子画来不及制止，茈萸已带着恨意道：“她被那狠心的摩严杀了。”
花千骨大惊之下方欲发问，却被白子画拦住，淡淡问道：“羲和有一个孩子叫做竹染的，你可见过？”
茈萸点头道：“我偷偷去见过她母子两次。羲和被七杀逐出，便自己带着孩子躲跑了。”
白子画眉心一动，追问道：“她带着竹染躲到何处？”
茈萸目中似有哀伤，缓缓道：“那人无情无义将她抛弃，她却并不死心，带着孩子躲在长海之侧的采薇林内，还妄想有一天他能来接她——”凄然笑了两声，低下头去。
花千骨心中惊讶已不能言表，长海就在长留山后断崖之下，羲和要等得人，竟是长留的吗？
白子画抿了抿嘴唇，问道：“这两年来，你可见过羲和？”
茈萸讶然道：“她早已死了，我如何会见过她？”
白子画点了点头，挥手解了她身上千金锁，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茈萸未想到如此轻易获释，待要问二人身份，又知道也是徒然，恨恨看了白子画一眼，奔出房门，逃命去了。
花千骨迫不及待道：“师父，世尊为何要杀羲和——”却见白子画抬手制止，便知是自己逾越了，闭口不言。
白子画长眉微蹙，低头道：“小骨，有些事知道了反而对你不好。”伸手在她鬓边摸了摸，温和道：“你歇着吧，我们明日便去长海。”脚步有些沉重地出门而去。
第二日一大早花千骨便起来，打了清水送至白子画房内，又自去后厨捧了茶来。
白子画已净过面，瞧见花千骨进来笑道：“煮的什么茶？”伸手倒了一杯端起嗅了嗅。
他低头之际散着的长发便从鬓边垂下来。花千骨心中一动，犹豫道：“师父，我给你——束发可好？”
白子画抬头看她，嘴角漾出笑意，声音柔得滴水，轻轻道：“当然好。”放下茶杯到镜子前坐下。
花千骨见那妆台上木梳不好，便从虚鼑内取了自己的木梳在白子画发间轻轻梳理，梳了几下，却见那鬓角丝丝银发，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轻声问道：“师父到底怎么弄的？竟白了这些头发——”眼中发酸。
白子画在镜中看她这样神情，口内轻描淡写道：“几根白头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花千骨却知白子画在搪塞她，他一身内力雄浑似海，若不是遭遇了大不测，如何会生出华发？心中更疼，低头不语，一下一下轻轻梳着他长发。
白子画扭身抬头看她，见她轻轻摇着嘴唇，眼圈都红了，心中不忍，便想让她笑一笑，含了一丝戏谑道：“难道有了白头发，小骨便不喜欢师父的样子了？”话一出口便知玩笑过了火，恨不能将自己舌头咬下来，忙假装自然转过头看镜子。
花千骨蓦地红了脸，白子画甚少说笑，一旦说了还真叫她难以招架，心中却慢慢渗出一丝温柔甜蜜，竟鬼使神差低低道：“师父什么样子——小骨都喜欢。”一张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白子画听见那话如饮了蜜水一般，胸口溢满喜悦，唇角忍不住绽出笑意，抿着唇不言语，只在镜子里看着她那张绯红的脸，忽然生出念头，竟想要在那脸颊上亲一亲。白子画心中大力一跳，暗忖道：这是要做什么？我要与她长长久久在一处，便不能有狎昵之事，否则成什么了？迅速收敛了思绪，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看那镜子。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头竟然

白子画心中大力一跳，暗忖道：这是要做什么？我要与她长长久久在一处，便不能有狎昵之事，否则成什么了？迅速收敛了思绪，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看那镜子。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头竟然梳了半个时辰才梳好。白子画收拾清爽，便带着花千骨御剑往长留而去。
长海之畔方圆数十里生着原始密林，名唤采薇。林内遮天蔽日，广袤无际，凡人一旦进入必然再难走出，是以称为“死林”，成了仙界与凡间的天然界限。
白子画与花千骨漫步林中，视线内皆是参天老树，近乎生得密不透风。林间倒有许多生灵，往来跳跃，竟也不怕人。
此时明明是盛夏白日，林间却阴凉昏暗，抬头几乎看不见天空，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花千骨从小怕黑，便不由自主与白子画靠的近些，故作镇定道：“师父，羲和当年就是在这里藏身的吧。”
白子画偏头看看她雪白脸色，心中好笑，柔声道：“这里虽昏暗，寻常妖魔鬼怪却不敢来的，小骨放心。”虽然如此说，却轻轻将她小手裹在手心握住，只觉沁凉柔软。
花千骨触到那温暖手掌，心中忽然安稳了。
二人慢慢走了小半个时辰，便隐隐看见前方有一丝光亮，再走向前，竟然触到一个结界。结界十分微弱，想来应是为误入的凡人设的。
二人对视一眼，毫不费力便走入结界之内。
结界之内的景象出乎他们意料：茂密林间开辟出一片空地，坐落着三间小小木屋，虽有些破旧了，却仍然整洁，能看出当初建造之人颇用了些心思。
屋前的空地上，好似有一片花圃，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荒芜杂草中竟生着几株大红的芍药，在藤蔓中坚忍的开着。
二人慢慢走到房前，白子画闭目片刻，对花千骨道：“这屋子的主人已至附近，我们趁她回来前进去瞧瞧。”径自推门而入。
花千骨赶忙跟在他身后，讶然道：“屋子的主人——竟然是羲和吗？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白子画点了点头道：“此处残留着她的妖气，应是三两日前留下的。想来她如今仍住在此处，方便与竹染联络。”
二人进了房内，见床榻桌椅之物虽旧却十分洁净，显然有人住在里面。
花千骨心中好奇，难免四下观望，却见墙壁上挂着一幅发黄的画纸，隐隐画着一个美人执花而立，因年月久远已看不大清眉目了，却能看出她唇角含笑，一幅柔情滟涟的样子。
花千骨觉着那画好看，便走近去瞧，才看见左下提着一行篆体小字，写着“赠于阿羲芳诞，愿岁岁相守，永结同心。”心中暗道：这作画之人应是竹染的父亲了，却不知到底是不是长留之人。
白子画却忽然转头看她，轻声道：“她回来了。”竟然一挥手将二人恢复了本来模样。
花千骨一愣之间，忽然听见开门声音，一个黑衣女子慢慢走进来，镇定自若看着二人——正是此前夺了她勾玉的黑衣女子。
白子画淡淡看她片刻，开口道：“你可是羲和吗？”
那女子轻轻摘了面纱，露出一张凤目红唇的清丽容貌，冷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长留上仙到了，你师兄杀我一次嫌不够？你要来再杀一次吗？”
白子画盯着她看了片刻，清冷道：“你既然死了，如何能重生？”
羲和眼中笑容复杂，玩味看着白子画，又看看花千骨，慢慢说道：“你既能重生，我为何就不能？”
白子画神色一变，沉声道：“你如何知道——究竟是谁操纵的这一切？”
羲和轻轻一笑，看了看惊愕之中的花千骨，手上一翻，将不归砚置于白子画眼前道：“是谁你想不到吗？你且往这里瞧一瞧就知道了。”
白子画下意识去看那不归砚，之见那砚中央凹槽内仿似一面水镜，隐隐有画面晃动，凝神细看，竟是诛仙柱上花千骨受消魂钉的场景，只是不甚清楚，影像晃动之间又仿似看见二人于旷野上空打斗的场面。
羲和却已将不归砚收回，轻描淡写道：“还不明白，你若再往后看就会看见你那宝贝徒弟剜心割血的场面了，实在是惨烈的很。”仿似同情的叹一口气。
白子画骤然握紧双拳，颤声道：“你说——什么？”
羲和微微笑道：“你死了之后魂飞魄散，花千骨发了疯，不知哪里得知了血咒禁术，将全部妖神之力注入不归砚，再将心中之血尽流入其中，可令时光倒转，令你起死回生，带着生前记忆回到过去。她担心失血后无法完成禁术，便叫竹染在她死后将不归砚置于你胸口。竹染私心之下便将一直保留的我的一缕头发放入不归砚，才有了现在这个我。
花千骨听得心惊胆战，一会儿看羲和，一会儿又去看白子画，半晌才拉了拉白子画的袖子道：“师父，她说的都是什么？我听不懂。”
白子画却并未回答她，仍不可置信地看着羲和，仿佛盼她再说些什么。
羲和低下头，声音柔和中掺着一丝痛楚：“我是不该存在之人，竹染那个傻孩子，偏要硬生生将我拉回这个世界来，却不知我这样活着，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死了的好。”
白子画紧紧咬着牙，几乎可以看见那一袭红衣之人手持利刃，慢慢切开自己的胸口，殷红鲜血汩汩流入不归砚之内，他心如刀绞一般，声音嘶哑道：“你先将不归砚给我。”
羲和无奈一笑，由虚鼑中取了不归砚，交给白子画。
白子画低头往那不归砚中看去，一旁花千骨心中疑惑，便探过头一同观看。二人只见那墨玉中间如汪了一池泉水，水下似有淡淡绿色，看不清楚有什么。
白子画犹疑

花千骨正在喂鸡，手里还抓着一把高粱，抬头看他一眼答道：“自然是集市上买的。”
白子画皱眉道：“哪里来的钱？”
花千骨笑道：“我前次绣了几个荷包卖了得的。”忽然想起一事，丢开手中高粱跑开，一边回头道：“师父先等我一下。”不大会儿，竟是洗过了手，捧了一个荷包过来，递到白子画面前道：“这个是绣给师父的，师父看看可喜欢这样子？”
白子画摇头道：“我从不戴这些东西——”却忍不住在那荷包上瞥了一眼，见是个月白色底子的，上面隐隐绣着几株翠竹。
花千骨却径自将那荷包塞到他手中道：“这是个香袋，里面是驱虫避蛇的。我见这山里蚊虫多，便配了些香，师父既不喜欢戴着，放在房内也是一样的。”
白子画手中被她塞了香袋，不知为何一时竟没有再推脱，不自觉的在手中捏了捏，只觉有淡淡清香钻入鼻息，似有若无，并不甜腻，反觉得十分清爽，便随手放入袖内，微笑道：“好，多谢你。”
花千骨见他收下了，欢喜道：“师父既收了弟子香袋，可否教给弟子些武艺，也不枉师徒一场。”
白子画心中有些无奈，思忖片刻道：“我虽不是你师父，教你些简单剑法也无妨，你一个女孩子，独自生活用来防身也好。”
花千骨忙行礼致谢，白子画摇摇头，转身到房内取了一柄木剑出来，交给花千骨道：“你就用这个吧。”
花千骨接剑在手，跟白子画走到空地上。白子画淡淡道：“我教你几招就够了，看清楚。”并指为剑，缓缓推出，演了一遍。收势道：“你来做一遍。”
花千骨愕然，结巴道：“师、师父，我做不来。”
白子画惊讶道：“刚才没有看清楚吗？我演得那样慢——”
花千骨红了脸，低头道：“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
白子画叹气道：“是了，我忘记你并没有根基。”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双手，带着她慢慢运了一遍招式。
花千骨微微贴在他怀内，只觉一股冷香混着男子气息兜头兜脸将自己困住，一时心中大跳，浑身都僵住，只任凭白子画摆弄，哪里还能思考！
白子画教得认真，却见小姑娘仍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看也不敢看他，垂首站着，紧紧咬着下唇。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得温存道：“记不住没关系，多练几次就好了。”竟又将她罩入怀内，仔仔细细教了一遍。
这次花千骨总算有些进步，记下了开头半招。
白子画暗暗咬了咬牙，点头道：“再来一次。”
如此教了两个时辰，总算学会一招。花千骨拍手欢喜，几乎雀跃，白子画却只是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却是一句夸赞的话也说不出，心中道：将来是决不能收徒弟的，否则不累死也要气死。
然而白子画从不知“半途而废”几个字如何写，再难的事也自信做得，第二日竟早早便起来预备教花千骨习剑，却见那人脚不沾地的忙里忙外，直到喂过鸡扫过庭院浇过水种过花才回来净了手，却又去锅里盛了粥来吃早饭。
白子画自然不肯打断她，竟然就站在那里看她忙碌一个早晨。花千骨盛了粥才觉出有些不对，走到白子画身边道：“师父找我有事？”
白子画怎能说是等着跟她练剑，便胡乱道：“没有。只是出来走走。”
花千骨心中糊涂：师父仿佛站了半天，并没有走动。忽然闪过念头，拉住他袖子道：“师父可要同我一起吃饭？我做了甜粥！”
白子画看着她一张期盼的小脸额头还带着细密汗水，那“不要”两个字终究未说，被她拉着袖子到桌边。
花千骨到锅里盛了一碗粥给白子画，又将一小盘圆圆的煎蛋放在他面前。
白子画已辟谷多年，极少进食，却闻着那白米格外清香，低头看了半晌，终于拿起羹匙舀了一勺放进口内。白粥软糯微甜，又仿佛有些栀子的香气，白子画便知她放了栀子仁在里面，唇边忍不住微微一笑。
二人吃过饭，花千骨将碗筷收拾干净，又去洗衣服。白子画站了半晌，心中叹了一口气，终于转身往房内走去，却见花千骨已晒好衣服，几步跳到白子画近前，拉住他袖子道：“师父，教我练剑好不好？”
白子画抿了抿唇，“嗯”了一声才转身回来，轻轻拉回袖子道：“有话好好说，莫总要拉我袖子。”嘴角却向上弯了一弯。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花千骨总算将那几招剑法学得有模有样，在白子画面前舞了一遍，倒也虎虎生风。白子画笑道：“这样已经够了，寻常男子也难近身。”
花千骨听他称赞自然开心，却又疑惑道：“师父不打算再教我了吗？”
白子画一怔，很快又恢复平和道：“我已说过，我是不收徒弟的，与你只是有些缘分罢了，等我走了，你若喜欢便继续在此住着吧。”
花千骨目中茫然，呆呆道：“师父——要去哪里？”
白子画微微笑道：“去很远的地方。”
花千骨目中有些泛红，怯怯道：“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白子画温和看着她，摇了摇头。
花千骨咬了咬唇，垂头道：“师父可是嫌我太吵，或者太笨了？我今后好好练剑——”又想到之前那几招学得那样慢，显然是资质平庸，便又咬住下唇。
白子画瞧着她那咬的发白的嘴唇，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丝疼，竟想伸出手去叫她别再咬了。手指一动却又停住，只柔声道：“我一时还走不了，你既然想学我再教你就是了，何必这样子。”
花千骨抬头看他，之见那淡淡的双眸莹然如水，温柔流转，一时竟叫她窒息一般呼

花千骨抬头看他，之见那淡淡的双眸莹然如水，温柔流转，一时竟叫她窒息一般呼吸不得，心头大力跳了几跳，定定看了半晌，才忽然偏过头去，有些慌张道：“你别嫌弃我笨就是。”
白子画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又笑了一笑道：“我没有旁的徒弟，你笨与不笨我也看不出来。”手指微动，终于忍不住在她发上抚了一抚。那发丝柔滑微凉，他手指竟有些不愿离开，落在发梢时下意识食指一弯，便将一缕青丝绕在指尖。
花千骨将他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忽然眼中一亮，热切道：“你终于承认我是徒弟啦！”
白子画一怔，便松了手，讶然道：“我何时说——我只是说——”回想起方才的话，又不知如何辩白才好，纠结半晌，低低骂道：“你这狡猾的小丫头！”唇边却漾出一丝笑意。
如此白子画本来计划的离开便又搁置下来，他既教了花千骨剑法自然便与她更多接触，渐渐便每日三餐都陪在花千骨身旁，又见花千骨对他读的书好奇，有时也随口解释给她听。二人朝夕相处，竟也怡然自得。
这日花千骨又到集市卖绣品，因多卖了些钱，回来时十分高兴，喊了几声师父，却不见白子画回应，便门前屋后寻了一遍。哪知那人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
花千骨颓然坐在石凳上，心中一分一分凉了下去，虽然不愿相信却也知道：白子画不会再回来了。他大概怕她缠着他，便趁着她不在时走了。
天色黄昏，花千骨起身喃喃道：“我该做饭去了。”迈了几步，忽然眼中涌出泪来，大哭道：“白子画，你好没良心，我白白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徒弟，你走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就那样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吗——”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她哭了半晌，忽然见眼前一片白袍，一双手扶在她双肩上，一个声音清冷道：“趁我不在就这样骂我吗？”正是白子画。
花千骨哭得满脸是泪，一见那人便去捶打他胸口，一边哭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白子画只得轻轻抓住她手腕拉至胸前，柔声道：“我只是出去一趟而已，你怎地哭成这样？”
花千骨挣了挣脱出手腕，垂头低低道：“我怎么知道？我以为你偷着跑掉——不要我了。”抬头偷偷瞧了他一眼，又紧紧低下去。
白子画低头看她，只能见那绯红润泽的脸颊和一双鸭翅一般低垂的长睫，心中似给什么柔柔一撞，竟荡漾不止，双手不受控制的轻轻将她抱入怀中。一时他心中空落落的感觉一下被填满，将脸在她头顶轻轻磨蹭，声音竟有一丝低哑道：“我怎会不要你？”
他这几十日教习花千骨剑法，常常要与她身体触碰，刚开始无知无觉，渐渐的却有些喜欢，竟似每日都盼着教她学剑那两个时辰。初时他只当是自己没做过师父，第一次教徒弟教得高兴而已，后来才仿佛有些知觉：他是喜欢有她相伴，喜欢看她忙碌的样子，喜欢她——在他怀里。
二人相拥半晌才分开，花千骨已将泪水在他衣襟都蹭干净了，忍不住窘迫笑道：“我将师父的衣服弄脏了，待会儿给你洗洗。”
白子画嘴角翘了翘道：“那都是小事，你只莫要再背着骂我就是了。”花千骨横了他一眼道：“我如何知道你去了哪里？”
白子画笑道：“我见你的木剑旧了，去镇上给你打了一柄剑。”指了指桌边立着的一枚铁剑。
花千骨惊喜道：“多谢师父！”拿起那剑抽出细看，只见银光璀璨，十分喜爱，又拉住白子画袖子摇着求道：“师父再教我些招数吧。”
白子画欣然点头，上前便来握她手腕，却不料被花千骨躲开道：“我如今已没那么笨了，看着师父做就行。”
白子画脸上一僵，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生出一丝惘然。他以后已没有理由抱她了。第十九章 磐石
转眼已是仲秋，院子里的各色果蔬谷子都成熟了，远远望去郁郁葱葱。花千骨便忙着采摘收获。偏那麦子生得太好，她竟割不过来，索性先放着，等白子画回来帮忙。
她走到园圃中去查看，忽然见地上生着的几颗有些干枯的植株，底下微微露出果实来。便蹲下细看，原来是初来是看见的那几颗细黄的无名之草。花千骨用手轻轻碰了碰那露出的淡青果实，心中暗道：如今正是秋收时节，便是什么也该成熟了，不如挖出来瞧瞧到底是什么。打定主意便动手挖起来。
挖了一会儿，那果子已露出大半，花千骨揪住上面用力一拔，就将那果实揪了出来，拿在手里，半青半紫的，好似个小号的圆萝卜。
花千骨拿到水池边洗干净，又瞧了瞧，便在上面咬了一小口，却是微甜多汁，有些可口，她刚好有些饿了，还未来得及做饭，便将一个果子全吃了，洗了手去淘米烧饭。
烧了饭之后，她竟还是有些饿，便又去拔了个果子出来——这次的倒要大些——洗干净了咬着吃。
快吃完时，就见白子画已走进院子来，手中拿着一卷宣纸并墨块等物。忙起身迎过去叫道：“师父回来啦！”
白子画走到她近前方欲开口，却忽然皱眉道：“你鼻子怎么了？”
花千骨隐隐觉得鼻子里有什么流出来，伸手一抹，竟是鲜红一片，她愣了半晌，才丢开那果子去擦鼻血，谁知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竟似要流干似的。花千骨心中已生出恐惧，大叫道：“师父！师父救我！”
白子画一时手忙脚乱，只将她抱在怀内用袖子擦那鼻血，慌张道：“怎么忽然这样？”
花千骨指着丢在地上的果子道：“我、我吃了

花千骨指着丢在地上的果子道：“我、我吃了那个——”
白子画一见那剩了个核的果子大惊道：“你挖了我的无妄果？”
花千骨哭道：“我怎么知道是你的？如今快些救我要紧！”
白子画勉强忍下怒气，抬手将花千骨穴道封住，将她抱进房内平放到榻上，取毛巾将她脸上血迹擦干净，出门鼓捣了大半个时辰，花千骨几乎要睡着了，才见他端了一碗药汤进来，抱起花千骨慢慢喂了。
花千骨只觉苦的舌头发麻，又不敢不喝，强忍着喝完了，白子画才将她轻轻靠在床壁上，又取了枕头垫在她身下。
花千骨见他脸色暗沉，知道做错了事，闷闷道：“师父，你那个什么果到底是什么？如何我吃了两个就这样了？”
白子画惊道：“你竟吃了两个——”
花千骨咬住舌头不敢再说。
白子画闷了半晌，无奈道：“算了，我也不怪你。那无妄果还未成熟，凡人吃不得的。”
花千骨觉得体内热意已慢慢散开，知是方才的药起了作用，讪讪笑道：“幸好你回来得及时——”却见白子画瞪了她一眼，便又不敢开口。
白子画淡淡道：“无妄果五百年成熟一次，这五株是我从别处带来的，还有一年便可长成了。”
花千骨张口结舌，半晌才结巴道：“五、五百年——师父难道活了那样久了？”
白子画不悦看她一眼道：“怎么，你害怕了？”
花千骨咽口唾沫摇头道：“不怕，师父就算是千年蛇妖我也不怕——”
白子画皱眉看她道：“千年的如何就一定是蛇妖？就不能是仙人吗？”
花千骨咧了咧嘴道：“师父不知，我最怕的，就是蛇妖了，可是师父若是，我也是不怕的——”
白子画愈加火大，恼怒道：“都说不是蛇妖了！”
花千骨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白子画怒气未平，看着花千骨无知无觉得样子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微妙的热意，盯着她脸逼问道：“你如今毁了我的宝贝，要如何赔我？”
花千骨未曾如此近的与他对视，竟有些心悸，惶然看着他口中呐呐道：“如何赔？我并没有钱，你知道的。”
白子画看着她，心中愈发又热又痒，不知怎样解才好，一把抓住她一只手，微微用力捏住，垂眸盯着她缓缓道：“钱是不行的。你可有别的赔我？”
花千骨看着他一张如玉的脸，长眉微锁，眼中似有两蔟火苗，竟然移不开目光，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磕绊道：“我、我可以为你烧饭洗衣，服侍你饮食起居——”
白子画目光灼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还有呢？”
花千骨被他逼得紧紧靠在墙壁上，已是退无可退，忽然大声道：“你还想怎样，我什么都没有，难道要我以身相许不成？”
白子画听见那几个字忽然就没了气焰，脸上竟慢慢笼上红晕来，眼睛竟似不敢再看她，慢慢偏过头去，半晌，低低“哼”了一声，那恼怒竟有些敷衍。
花千骨怔了怔，并没有瞧明白他这反应，半晌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疑惑道：“你——你难道——竟真要叫我以身相许吗？”
白子画连耳朵都已红了，目光闪烁看了她一眼又躲开，低沉道：“那又如何？你不愿意吗？”
花千骨张大眼睛道：“我、我当然不愿意！你如何这样不讲道理！我只是吃了你两个破果子而已——”
白子画疑惑看了她片刻，认真问道：“你真的不愿意吗？”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又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花千骨只觉脑中转不过来，见他仍直直看着自己，搜肠刮肚地想了半晌，怯声道：“我、我与你并非同类——同类人。”
白子画不依不饶道：“如何不同了？”
花千骨只得继续道：“我喜欢吃饭——你不喜欢吃饭，我喜欢种花你喜欢读书，我喜欢四处走你喜欢一个人呆着——”
白子画思虑片刻道：“这算什么，我以后都陪你一起吃饭，你喜欢种花我便和你一起种花，喜欢去哪里我都同你一起去，还不行吗？”
花千骨眨了眨眼，一时竟无话可对。
白子画柔声道：“可还有别的了？”
花千骨摇摇头。
白子画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松了口气道：“那你可是愿意了？”
花千骨心中一片凌乱，自然说不出“我愿意”来，沉默半晌才想起一个最要紧的事，开口道：“你为何——为何想要——难道就为了罚我——”
白子画见她仍不明白自己心意，又恨自己说不出口，握着她腕子的手便更用力些。花千骨吃痛挣了一下他才意识到，放开她手腕轻轻向上拢住她小小的一只手，慢慢十指缠绵紧扣。那一刻他心头忽然松了下来，仿佛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和苦恼都有了出口，只余下安稳的满足。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困在怀内的少女，低哑道：“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温热呼吸轻轻扑在她脸上，一俯身便衔住她娇艳的双唇。
花千骨见他压下来之际便往后躲去，却早已抵在墙上，哪里还躲得开，竟被他吻个正着，瞬间魂都飞出头顶。
白子画含住她双唇，温存吸吮片刻，很快便觉得不足，复又往前压了压，舌尖抵在那双唇间，稍一用力便侵入其中。花千骨再想不到他会如此，顿时“嗯”了一声，因被他堵着嘴，这一声惊呼竟似化作娇吟，白子画听在耳内，身上愈加滚热，一时再什么都顾不得，只按本能行事。
花千骨渐渐被他吻得神魂俱飞，早没了反抗之力，舌也被他勾了去百般缠绵，不知何时半边身子已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在唇舌间恣意辗转啃噬。那低低的喘息和贪餍的吸吮声音落在耳内，

她刚跑了两步，忽然心中一震，停下去看手中偷来之物，竟是一枚月白色绣着青竹的香包，顿时呆住，想要逃走，脚上却似生了根一般，扭头去看那白衣之人。
那男子看着她目中有一丝凄然，慢慢走到她近前，似乎想抬手给她擦脸，却僵在半空中，生生落下，唇角勉强笑了一笑道：“你竟是宁愿过这样的生活也不肯同我在一起吗？”见她那花猫般的小脸，心中又气又疼，咬咬牙道：“你怎地——能如此狠心！”语气虽然带着恨意，眼窝却已发红，紧紧抿着双唇盯在她脸上。
原来这男子就是隐了形容的白子画。花千骨走后他本打算回长留去，却怎么也舍不得走，总想着万一有一天她改了主意回来却找不见他，该如何是好。如此拖了半月，实在熬不住那蚀骨钻心的想念，竟似丢了魂一般，几次忍不住想要微观于她。
然而他历练以来从未破戒，左思右想仍是决定自去寻她，想着若寻到便偷偷瞧一眼她过得可好，若寻不见——也是天意如此了。白子画如此便在附近寻找打探，茫茫人海却哪有她的影子？如今已过了三个月，才叫他在瑶歌城街头遇见。
花千骨已知道他是白子画，又如何舍得走，被他说了两句便流下泪来，泪水好似小河一般在黑黢黢的面颊上冲出两条白道子来。
白子画见了又难免心疼，终于忍不住用袖子轻轻给她擦去脸上泪水和灰尘，温温柔柔哄到：“是我错了，小骨别哭了。”
花千骨扑入他怀内哭道：“你这傻子，哪里有错了。”紧紧抱住他腰。
白子画心中欣喜，却不敢立刻猜测花千骨心意，只将她搂着抚摸安慰。此时却有路人见他二人样子奇怪驻足观看，白子画心中不悦，拉着花千骨手轻声道：“先跟我走再说。”花千骨便低着头被他牵着出了城。
此处离白子画住处尚远，二人到了郊外，四周已无行人，便慢慢地走。
白子画已恢复了容貌，仍紧紧拖着花千骨左手，像怕她再跑了一般。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来到一片桃树林子边上，那林内有淙淙流水之声，白子画便带她走入林内，果然见一条玉带似的小河蜿蜒而下，穿过林间。
白子画从怀内取了条帕子，俯身在河水中润湿了，回身便要给花千骨擦拭。花千骨忙接过手帕道：“我自己来。”自到河边净了手脸，又洗净帕子攥在手中。方起身回到白子画身旁。
白子画见她一张白玉般的小脸仿佛尖了些，更显出一双明亮眸子，因刚洗了脸，唇上犹带着水意，娇润如桃瓣一般，看一眼便再难移开。白子画一路本已打算好要说的话，如今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痴痴迷迷盯着她看，心头如身旁河水般荡漾，低低叫了声“小骨”，抬手抚在她脸颊之上。
花千骨忍不住向后一退，却被他环在臂弯内，轻轻一推便靠在一株桃树上。花千骨仰头瞧他，眼睁睁见那张俊脸慢慢俯下来，柔软双唇轻轻贴住她额头。
花千骨抵在他胸口的手渐渐松开。她的心已经化在他如水目光之中，再无法抵抗了，她瞧了瞧白子画那低垂的长睫，终于闭了眼睛。
白子画双唇由她额头移至她轻阖的眼睑，又在她鼻翼轻轻蹭了蹭，才小心翼翼覆在她唇上。
他怕前次她是嫌他唐突了才跑掉，便十分克制，只反复在她唇上摩挲，不敢用力，如此久了自己便有些难忍，几番试探着用舌尖舔舐，却又不大敢进入，双手在她背上来回抚摸，掌心透出丝丝热意。
然而此时他纵然有心克制，却是相思了数月之久，一旦软玉在怀如何能不起火，又见花千骨并未有抗拒之意，渐渐便失了方寸，魂不守舍间紧紧将她箍在怀内狠吃起来，只恨不得由花千骨口中将她的心也吸出来，叫她永远不离开自己。
花千骨几乎喘不过气，用力推了他两下才勉强脱开，白子画低低喘息埋在她秀发之内，哑然道：“你可还跑不跑了？”
花千骨心中酸楚而甜蜜，却说不出话来。
白子画得不到她回应，抬身看着她脸，目光中竟有一丝狂意，咬了咬牙道：“你到底——你心里到底有我没有！若没有——”却再说不出“若没有我便走”的话，只红着眼睛紧紧盯着她。
花千骨眼中又滚下泪来，却仍旧紧紧咬着下唇不答应。
白子画盼了半晌仍见她只低着头，心中热意渐渐退去，身体竟有一丝摇晃，默了半晌，声音微颤低低道：“若没有，也无妨，你——你仍当我是师父便好，且同我回去吧。我实在——实在是——”他声音抖得厉害，心中已丝毫没了桀骜之意，“离不了你”那几个字在舌尖滚了几滚，已是呼之欲出。
花千骨却忽然张开双臂投入他怀内，紧紧搂住他脖颈，一叠声道：“我喜欢你，喜欢你——你想成亲便成亲吧，你想怎样都行，即便有一天不要我了也没关系——”
白子画一时竟反应不过来，怔怔道：“你说——什么？”
花千骨直起身满脸泪水笑道：“我喜欢你，心里满满的全是你，我愿意同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白子画心中如烟花绽放，瞬间温暖明亮，双手一揽将她抱入怀中，只觉一颗心慢慢涨满，被她暖得柔柔软软，几乎要化作一汪春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将她抱了半晌才肯放开，又在额间深深一吻，手指摩挲着她脸颊低哑道：“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花千骨忽然抬起头，眼中惊惧道：“不、不是，我不是——”
白子画轻笑道：“那你如何不肯早对我说这些话？害我这些日子——”花千骨见他目光缱绻温

如此白子画更得了意，竟抱着她换了个法儿，花千骨虽然皱眉也未十分推拒，白子画便翻来覆去诸多尝试，只觉滋味各异，竟一直折腾到日上三竿，才从背后入着泄了。
花千骨已不能动弹，白子画虽然尽兴却也知要得狠了些，便不敢十分询问，只默默下地去打了温水来，十分温柔的将她身体清理了。见那处已红肿一片，更有几处透着血丝，心中愈加懊恼，却又转念道：若重来一次大概仍会如此，以后且小心些吧。
自此白子画便与花千骨结为夫妻，二人相爱至笃，同行同止，同坐同息，竟然是一副如胶似漆之态。花千骨对白子画言听计从，百般柔情，竟叫白子画如入了蜜罐子一般，只愿长长久久与她厮守着，再无他想。如此过了大半年，夫妻间愈加契合。
然而白子画却渐渐有了旁的打算。他知道她毫无仙根，原想这一生一起度过，陪她寿终正寝便是了。然而他却爱她愈来愈深，便是她出门离开半天也想得抓心挠肝，如何能忍受有一天她身死魂消，永远消失在他眼前！他为此纠结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他既不能没有她，便想办法渡她成仙吧。第二十二章 无妄
花千骨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个神仙，虽然她从未见过他动用法术。
白子画似乎也并不觉得法术对他们夫妻二人有什么用处，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上仙。
然而他终究是神仙，有着比他那凡人娘子久得多的漫长人生。
白子画十分委婉的对花千骨表达了这个忧虑。
花千骨彼时正在喂鸡，回过头笑吟吟道：“师父可是嫌弃我会慢慢变老了？”
白子画笑道：“不嫌弃，我与你一起变老就是了。”
花千骨回身便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俏生生道：“你放心，同你在一起，我舍不得变老的。”
白子画伸手便将她抱住，低下头吻在嘴唇上，渐渐深入缠绵，情生意动，竟伸手去解她衣襟上的扣子。
花千骨惊慌推他，含糊道：“青天白日的这是做什么——还在喂鸡呢——”
白子画已一弯腰将她抱起，低笑道：“你先喂饱为夫我再说——”抬脚走进房内去。
二人在榻上缠磨了一个下午，白子画方歇云收雨，志得意满的将小娘子抱进怀内。花千骨阖着眼静静枕在他胸口，似睡非睡。
白子画手指轻轻卷弄她的一缕青丝，似陷入沉思，半晌，在她鬓边发间一吻，低低开口道：“小骨，我渡你成仙吧。”
花千骨忽然睁开眼，浑身僵了一下，又很快闭上眼，喃喃道：“不要。我只和你过这一生一世便够了。”
白子画苦笑道：“你是够了，剩下我一个人要怎么过呢。”
花千骨在他胸口蹭了蹭闷声道：“你是神仙，活得久了自然便慢慢忘了。从前那些年过得不是挺好吗？”
白子画默了片刻，将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嗅了嗅，似不经意道：“从前吗？从前不曾遇见你——”声音渐渐低下去。
花千骨轻轻挪开头，与他相对而卧，伸手抚在那如玉面颊上，轻轻凑上前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笑意缱绻道：“我们还有好几十年可过，你何必想得那样久远？现在这样不好吗？”
白子画将她抱入怀内，心头甜蜜中掺杂着一丝苦涩，暗暗道：几十年哪里够用，我想永生永世都同你在一起，只恨我不是个凡人——忽然听见外面咕咕之声，花千骨翻身坐起趿上鞋道：“二黑下蛋啦！”披了外衣出门而去，白子画只好也坐起来，慢慢系着扣子咕哝道：“你怎么分得出来是哪个下的——”下地也往外走去。
过了几日便是花千骨生辰，她于生辰之事一向淡漠，倒是白子画记得清楚，竟亲自下厨烧了两个菜，又不知哪里弄了一壶酒来。夫妻二人相对而坐，白子画笑道：“今日给你个好吃的！”将一只磁盘放在花千骨面前，里面装了一只深紫色圆圆的果子。
花千骨拿起来嗅了嗅，好奇道：“这是什么？”
白子画忍笑道：“不认得了？便是你从前偷吃的我的无妄果，如今成熟了。”
花千骨抿嘴笑道：“我可不吃！前次吃了便要我以身相许，如今再吃可没有能给你的了！”
白子画心中泛出甜蜜，柔声道：“吃了这个便将下一生也许给我。”拿起那果子递到她面前。
花千骨拗不过，只好将那果子吃了，却比前次更甜些。白子画一直看着她将那无妄果吃光了，方垂下目光，眼中似有一丝深意。片刻，他
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道：“小骨，成亲时我欠你一杯合卺酒，今日补上吧。”将酒杯推到她面前。
花千骨微微有些惊讶，认识白子画以来她未曾见过他饮酒，想来是今日高兴，想趁她生辰饮上几杯，便拿起杯与他轻轻碰了，仰头饮尽。
那酒有些辛辣，她喝了竟有一丝眩晕，以手支额道：“师父怎么不喝？”眼前竟渐渐模糊。
白子画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抄起她双膝将她抱起，在她额上吻了吻道：“对不起，小骨，这次你要听我的。”径直走入房内将她放在榻上。
花千骨并未完全失去知觉，却浑身瘫软，便知是那杯酒的事，喃喃道：“师父要做什么？”
白子画在她身后盘膝而坐，双手抵在她背心道：“小骨，我要助你修得仙身！”
花千骨心中大骇，拼力道：“师父不要！不行的！”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觉白子画双手贴合之处愈来愈热，似有滚滚暖流自背心涌入四肢百骸，向着各路经脉冲去。
花千骨绝望喊道：“师父快停下！我是、是——”忽然眼前一黑，已然晕了过去。
白子画大惊，那无妄

花千骨绝望喊道：“师父快停下！我是、是——”忽然眼前一黑，已然晕了过去。
白子画大惊，那无妄果是仙界圣物，最能保人修仙时经脉平稳，所以白子画才放心给她服下，再以内力打通她仙脉便可。如今却觉得她体内经脉异动，竟似有一股真气逆流而上，与他内力冲撞争斗。白子画惊骇之下只好全力平息那股真气。他内力已是世间无敌，却不料花千骨体内竟似有一层屏障一般将那内力荡开。白子画虽然惊异，此时却不容他多想，掌心内力倾泻而出，相持半晌忽然突破那屏障，将那股怪异之气一举荡平。
花千骨一口鲜血由口内喷出，慢慢倒下。
白子画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了。
就在那屏障被冲破的瞬间，他看清楚了她体内那股怪异的气息是什么。
那是洪荒之力。
虽然微弱，确是洪荒之力无疑。
原来他竟娶了妖神做娘子。他死死盯着榻上那昏迷之人，她双目紧闭，面色如雪，分明仍是那个自己时时捧在掌心、放在心头的小女人。白子画只恨不能这是一场噩梦。
半晌，花千骨终于转醒，轻轻一动便觉出异样来：她双手双脚竟仿佛被无形之锁捆绑，丝毫动弹不得。她抬头瞧着那面色清冷的白衣之人，一时竟有些认不出他，半晌才双唇颤抖叫了一声“师父”。
白子画淡淡开口道：“你是谁？”
花千骨心中愕然，口内却如实答道：“我是你的娘子。”
白子画微微握拳，清冷道：“你体内有洪荒之力，分明是妖神，如今还要骗我吗？”
花千骨目光凄凉，口内却答道：“不、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叫花千骨，曾经是、是妖神，别的都不记得了。”
白子画有些疑惑道：“你怎么来的这里？”
花千骨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饿了，在林子里找吃的，遇见了你。”
白子画脑中忽然想起二人初遇那一幕，心中竟分不清是何滋味。
花千骨眼中已攒出泪来，直直看着白子画那张清冷面容，颤声道：“师父，你如今——是不要我了吗？”
白子画见她双手双脚皆被束缚，小小一个人儿靠在墙角里，几乎忍不住要抱她，却终究扭过头，苦涩道：“你、你为何要骗我？为何不对我说？”
花千骨本咬着嘴唇，却在千金锁之下不得不答，哽咽道：“我——我怕你讨厌我，不要我，就像现在这样——”泪水已滚下面颊。
白子画心如刀割，终究不忍再缚着她，挥手收了她手脚上的千金锁。花千骨才得以动弹，却不敢上前，仍缩在原处道：“师——你要将我怎样？可是要杀了我吗？”
白子画不忍看她，偏过目光道：“我为何要杀你？”
花千骨嗫嚅道：“我隐约记得是妖神的时候，好像很多人要杀我——”
白子画低下头道：“你未曾作恶，我不会杀你，我已将你体内妖神之力重新封印了，你——走吧。再别让我见到你。”
花千骨张了张嘴，怔怔看着白子画的脸，半晌终于低下头去，慢慢挪下床榻，走到白子画面前，仍垂着头慢慢道：“我早知会有这一天，却不知竟来的这样快——多谢你，收留我这么久。从前的事我记不得了，许是也做过恶。你放心，我自不会再来找你，也绝不会做恶事。你若不高兴，就将这些事都忘了，当不曾认得过我吧。”她声音渐渐哽咽，也不抬头，转身出门而去，慢慢消失在林间。
白子画眼睁睁看她消失在视线之内，一颗心如置于炭火之上，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走到院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花千骨的身影，他只觉得胸闷得要炸开，忽然一扬手，竟是横霜在手，狠狠朝那吃饭的木桌劈去，几剑便将那桌子劈的粉碎，却仍停不下来，去砍院子里的椅子、灶台、鸡窝、花草、果树，只差将房子也掀了。白子画狂砍了不知多久才停，颓然站在院中，整个院子早面目全非。白子画已满脸是泪，木然道：“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骗我——”反反复复不知念了多少遍。
天已全黑，白子画仍坐在门前石阶之上，犹如一块石雕。他脑中一片空白，既不想进房内去，也不想离开这里。
他一开始盖这房子的时候只是权宜而已，无非住个一年半载便可再去别处历练。他曾对花千骨说：这是我盖的房子，却不是我家。
是何时开始他当这里是家了呢？是她来了之后。
如今她不在了，这里便不再是家了。第二十三章 惊心
月上中天，淡淡白月光下照着石阶上的白色身影。白子画仍未曾动过。
他心中已渐渐分明。
是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只是做了对了的事情。人妖殊途，势不两立，他是白子画，从来都是正道桥梁，妖魔克星，洪荒之力何等邪恶危险，他留她一命已是不该。
可他如今丝毫无心去想那些正邪之分，仙界安危。他只想他的娘子。
小骨怕黑。她如今躲在哪里？可有住处？可吃过晚饭？可——也想着他？他如此心痛，她一走，他仿佛心都给她摘去了一般。那思念如这夜色里的月光，无处不在，将他困住。白子画一颗心煎熬得几乎发疯，只想寻着她，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惜。
原来抛开“白子画”三个字，他只是个深深眷恋着她的男子。
与其说恨她是妖神，他其实是恨她骗了他。他将一颗心完完整整都给了她，她却如此隐瞒欺骗，将他真心丢在地上践踏，让他如何不生气。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不肯对他说实话，这个狡猾自私的坏丫头！
但要如何是好？他仍是掏心掏肺地想她，不顾

但要如何是好？他仍是掏心掏肺地想她，不顾一切想要见到她。
白子画轻叹一声，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心中已有了答案。
生气也好，怨恨也罢，她是妖神也好，凡人也罢，她骗他是无心也好，故意也罢——
他没了她还活得下去吗？
他慢慢起身，脚步缓慢却坚定的走出院落，走向那密林，越走越快，最后竟霍地御风而起，瞬间穿林而出。
花千骨并未走远，或者说，她并不知自己能到哪里去。
与白子画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当是偷来的光阴，也知道大约迟早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不会继续。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不知所措。那个人，那间屋，已成了她生命的全部，一旦离开，竟不知活着还有何意义。
她茫然走出山林，眼前山下便是小镇，是她常常来的地方，可是她却不想走过去。
她怕走过去，以后再不会离他如此近了。
月色皎皎，照在少女姣好的脸上，她背靠着一颗老树，已然沉沉睡去，怀中尚紧紧抱着那一枚铁剑。
白子画微微轻叹，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他并不是已然原谅她了，他只是——离不开她而已。
天色微明，花千骨睁开眼便见到那近在咫尺的一张绝色面容，犹在闭目安睡，她竟如过去每个清晨醒来时一样，仍搂着他的腰，枕在他怀抱之中。
她眨了眨眼，不知到底昨日是梦，还是如今是梦。
白子画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花千骨惊惧之下慌忙闭上双眼，紧紧贴在他胸口上。
白子画伸手抚摸她头发低声道：“我知道你醒了。”
花千骨只好睁开眼，茫然看着他，搭在他腰上的手下意识抓紧他衣服。
白子画柔声道：“别怕，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花千骨看了他半晌，似有不信，磕绊道：“你、你不生气了？”
白子画无奈一笑，双臂将她环抱在胸口闷声道：“当然生气，只是让你就这样走了也太便宜了你，所以要抓回来慢慢的罚。”说到后面已没了硬气，反似情人喁语一般。
花千骨如何听不出他的不舍，昨日他那冷着脸的模样何等骇人，此时才又变成那个予求予给、温柔多情的夫君，一时心中酸楚如潮水涌出，紧紧搂住他脖颈，在他怀里呜呜哭出来。
白子画心中更疼，只反复摩挲着她后背低低哄到：“小骨乖，是我错了。你别再哭了。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花千骨哭了半晌才止住，仍窝在他怀里不肯离开，抽泣道：“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可是我实在害怕——对不起，我只有这一件事瞒你，再没别的了——”
白子画心中道：只这一件便是惊天动地了，还用什么别的——口里却只能哄她道：“我知道了，不管有什么我同你一起担待就是，你不用怕。”花千骨才慢慢松开手。白子画见她一张脸上又是泪痕又是尘土，苦笑道：“你且起来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再好好坐着说话。”
花千骨便下床净了脸，又将粘了灰土的衣裙换了，却见院中一片狼藉，已猜到是白子画所为，也不敢问，只仍回到房内。
白子画将她拉到身边，柔声道：“你将你能记得的所有事，跟我细细讲一遍。”
花千骨见他并无斥责之意，心中方渐渐安稳下来，搜肠刮肚将脑中的事一一说了。
白子画始终未曾说话。
他心中好似有一扇门慢慢开启，一个十分诡异的念头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继而笃定：自己面前这个小女人，应该并非来自他的世界。
在他记忆中，洪荒之力早在数千年前就被封印了。那封印何其强大，绝不是他凭一人之力就能突破的。花千骨体内洪荒之力十分微弱，上面那封印虽也有些功力，却绝不是数千年前仙界联手造成的那次，定是那之后洪荒之力又被开启，不知为何进入到一个小女子体内。可是千百年来仙妖两界皆不曾有什么异动，那十大神器也不曾遭遇不测，别的不说，流光琴一直都在他身上，洪荒之力的封印又如何能解开？
而花千骨的记忆竟是从遇见他开始的，之前种种，竟只剩下微弱的影子，不着边际。
可能性只有一个，他的妖神娘子，不属于这个时空。
如此天马行空的念头，也只有白子画能想得出来，他越是见多识广，越知道这大千世界包罗万象，深不可测，自有许多令人难以置信、无法想象之事。
然而接下来他脑中竟忽然生出另一个更骇人的主意：她来自未知世界，他又从哪里来呢？
细想起来，他记得清楚的，也只是遇见她之后的桩桩件件。那之前他在做什么，同谁在一起，竟也是模糊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然而细细思忖起来，长留的人、仙界的事竟没有一件是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和她，难道竟是穿越了不同时空相遇的吗？或者，这一切只是个幻境泡影，他躯体仍在另一个地方沉睡，还是，她是被谁造出来的幻像，只为了让他沉迷其中，不得而出？
白子画一时生出无数种念头，竟不知这一切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心中惊骇已无语言表。
花千骨不知白子画这短短一刻脑中已是翻天覆地，小心翼翼道：“师父，你在想什么？”
白子画方回过神来，看看眼前那娇柔可人的小娘子，心中生出疼痛来，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是假的吗？他和她——竟不是鹣鲽情深的夫妻，而是毫不相干的路人吗？白子画不能再想下去，伸手将花千骨抱入怀中，轻轻在她头顶发间摩挲道：“小骨，我饿了。去做饭吧。”
花千骨闷在他胸口笑道：“灶台都被师父砸了

花千骨闷在他胸口笑道：“灶台都被师父砸了，还如何能做饭？”
白子画有些赧然，在她额头亲了一亲道：“不妨事，我给你修好便是。”拉着她的手出门走入院中，只轻轻挥了挥衣袖，那一片凌乱破碎之物便瞬间完好如初，惊得花千骨张大了嘴，半晌才看着他愕然道：“你、你原来真的是神仙——”
白子画笑道：“你才知道的吗？”心中已是惘然：既然这一切本就是幻影，还哪里来的规矩，他只随心所欲便是了。
二人吃过饭已是午时，白子画拉着花千骨走到院子中间，浅笑道：“小骨，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由虚鼑之内取出横霜踏上，伸手将她也拉上来。花千骨好奇道：“这剑是做什么的——”话音未落，身体已忽然飞至半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回身抱住白子画。白子画笑道：“你怎地这样叶公好龙，不是说羡慕做神仙吗？”双臂穿过她腋下搂住，柔声哄道：“别怕，有我在呢。”花千骨方慢慢睁开眼。
银剑光华如水，载着二人穿行于流云之间。花千骨一路雀跃欢喜，左顾右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过了一炷香时间，竟隐约见下面亭台楼阁，一大片建筑依山而建。好奇道：“这是哪里？”
白子画微微笑道：“这是长留，我从这里而来。”长剑落地，白子画牵着花千骨走下横霜，置身之地正是长留大殿之前的演武场。
此时已有大弟子行礼如仪，口称“师叔”。白子画微微颔首，拉着花千骨进了大殿。
花千骨四下观望，只见殿宇恢弘，却空空荡荡不见一人，便问白子画道：“师父，长留的掌门是谁啊？”
白子画一怔，竟不能答，又想起方才行礼的弟子，竟也想不起他名字来，心中已大概明白了。
二人出了大殿，又拉着花千骨踏上横霜，御剑而起，上绝情殿而去。双脚落在绝情殿上，白子画见殿前青草如茵，碧水如镜，心中生出一丝安然。
花千骨却有些怔怔道：“师父，我怎么——好像是来过这里？”
白子画心中微动，不动声色道：“是吗，你可记得什么？”
花千骨茫然摇了摇头，指着院中那树桃花道：“我只觉很喜欢这桃花。”
白子画愣了愣，眼中似有疑惑。
二人便在绝情殿四处转了转，花千骨并未再记起什么，白子画也不再问她，二人携手漫步，软语温存，竟似仙境眷侣一般。
行到后山，竟有一汪温泉，花千骨拍手道：“这里好这里好！”
白子画笑道：“你一路累了，便在此洗个澡再休息吧。我去拿些衣物来。”转身又回了前殿，怎奈殿上并无女子衣物，只得取了几件自己的里衣并皂角等物，回到后山温泉。远远已见花千骨在池中，他刚走近几步，却已看得痴了。
那氤氲水雾之中的女子，如一枝皎白菡萏，莹润如玉，墨发如瀑散在水上，半掩着一抹香肩，正闭目靠在池边。白子画怔怔瞧了半晌，那人已睁开眼，笑靥如花道：“师父！”
白子画走过去将衣物放在石案上，轻咳一声道：“小骨，你累了，我来给你洗头发吧。”第二十四章 破茧
花千骨同白子画已成亲将近一年了。虽算不得老夫老妻，却也素来亲密无状，她身上有哪一处没领教过那人的把玩，如今并不觉得夫妻同浴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何况白子画仍穿着衣服。
白子画慢慢梳理完她柔顺的长发，顺势从身后将她轻轻抱进怀内。
花千骨心中温暖平静，枕在白子画胸前，怡然闭上双眼。慵懒开口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白子画将她抱得更紧些，在她耳畔道：“小骨不喜欢这里？”
花千骨呢喃道：“喜欢是喜欢，总觉得不是我们的家。”
白子画唇角微微翘了一翘，几不可闻道：“又有哪里是我们的家呢？”低头在她耳际摩挲亲吻，右手已慢慢滑上她前胸柔柔握住。
花千骨轻笑道：“师父别这样轻狂，这是在水里呢。”
白子画已亲到她唇畔，含糊道：“就是要在这里。”手上将她扳过一转身，便将她抵在池壁之上。
夫妻二人缠绵过无数次，花千骨哪能不知道他是何心意，慌忙抵住他肩膀道：“这里不行，万一被人撞见还活不活了——”
白子画已箭在弦上，胡乱下了个结界道：“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俩——”低头吻在她唇上，急切吸吮。花千骨知道拧不过他，便也放弃了挣扎，渐渐神魂予授，迷醉在他火热的亲吻之中。白子画却拿起她双手放在自己衣领处，花千骨便摸索着将他衣服层层解开，慢慢都脱了，露出坚实的胸膛。
既没了障碍，白子画便将花千骨按在池壁上狠狠要了一回，那温热的泉水随着白子画动作冲刷着花千骨身体，叫她浑身酥麻，而那微微荡漾的水波令她体内柔滑无阻，如入仙境一般，竟叫白子画前所未有的销魂，醉心之下更是如痴如狂，肆意而为，无休无止，直把花千骨弄到神魂皆丢，几乎晕厥。
白子画在她那酡红脸颊上吻了一吻，方慢慢抽离出来，却又轻轻扳过她身体，从后面将她抱住，缠绵亲吻她耳背后颈。花千骨那处极是敏感，被他舔舐啮咬得浑身颤抖，软软贴在他怀内。
白子画厮磨片刻，将她双手置于池壁之上，便抱着从背后长驱而入。两人同时轻呼了一声，那销魂秘境令白子画一时竟险些失守，他脸上一红，微微调整体位，将她纤腰握住，渐入佳境，接着越来越猛烈而密集，如狂风暴雨一般。花千骨双手几乎支撑不住，声声轻吟支离破碎，弱弱哭喊道：“师父快停下—

花千骨双手几乎支撑不住，声声轻吟支离破碎，弱弱哭喊道：“师父快停下——你要将我——我受不住了！”
白子画早已听不见她说什么，只反复想着：这一切竟是个幻境吗？这样的蚀骨欲仙、水乳相融，竟将都化为乌有、销声匿迹吗？他心中只恨不得就此同她一起灰飞烟灭了，一时狂意大发，胡天胡地冲撞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颤抖着在她身体里释放出来。
花千骨已然喊不出来，瘫软在池边。白子画癫狂了这半晌，此时脑中总算渐渐恢复了些清明，慢慢退出，将她横抱在怀里，慢慢走出温泉，拿袍子将她裹了，抱回寝殿之内。
花千骨浑身酸软，半晌才强撑着起身穿衣束发，白子画忙到她身前伺候，花千骨拨开他的手嗔道：“你可疯够了吧。”
白子画不禁尴尬，想起自己方才的确有些不成样子，无可辩解，只默默站在身旁瞧她梳头发。好在花千骨对他向来柔顺，那恼怒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白子画很快便得了她笑容，又能抱人在怀了。
如此二人就在长留住下，白子画竟未曾再出过绝情殿，确切的说，是几乎未曾出过寝殿——到了第三日，花千骨实在被他缠磨的无法，发了一顿不大不小的脾气，白子画才安分下来。
露风石上，夫妻相依而坐，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白子画轻轻将花千骨揽入怀内，无声叹息。
花千骨觉出他的异样，柔声道：“师父怎么不高兴？”
白子画思忖半晌，终于开口道：“小骨，你看头顶那几颗星，像不像一个勺子？”
花千骨细看了看，惊讶道：“果然像！”
白子画继续道：“你可知那几颗星，这三天来都丝毫未曾变过位置？”
花千骨疑惑道：“是吗？那是为何？”
白子画将她搂紧道：“小骨，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绝情殿，并不是真的绝情殿，我们看到的星星，也并不是真的星星。”
花千骨脱出他怀抱，讶然看着他道：“师父说什么？”
白子画平和道：“小骨不曾怀疑过吗？遇见我之前的事，你都不记得，遇见你之前的事，我也记不清了。我们是从另一个空间而来，被困在这里了。”
花千骨怔了半晌，愕然道：“可是、可是这又是哪里呢？”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你不是真的吗？我也是真的啊，我们——难道以前就是认识的吗？”
白子画苦笑道：“我并不知这是哪里，我猜这一切，都是按照你我的记忆幻化而成的，有些是你的记忆，有些是我的。”
花千骨迷惑道：“师父怎么知道呢？我记忆中并没有这里。”
白子画淡淡笑道：“你只是以为自己不记得而已，绝情殿上那颗桃树便是由你的记忆而来，我记忆中的绝情殿，并不曾有那颗桃花。”
花千骨似懂非懂，若是旁人只会觉得这一番说辞是天方夜谭，花千骨却是极信任白子画，因此竟也觉得白子画所说都是真的，一时惊骇道：“那——那我们可怎么办？要怎么出去呢？”
白子画深深看她片刻，唇边温存一笑：“小骨，你真的想出去吗？”
花千骨并未明白，犹疑道：“自然想，为什么会不想出去呢？”
白子画目光中闪过一丝伤痛，低低道：“出去了，我便不是我，你也不是你了。”
花千骨张大眼睛看着他问道：“师父是说，出去我们就会忘记彼此了吗？”
白子画摇摇头：“即便不忘记，我们许是别的关系，许是仇敌，许是同门，许是——师徒，却不一定做得成夫妻了。”
花千骨咬了咬嘴唇，默然不语。白子画方欲开口，她却忽然低低道：“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出去。”
白子画微微惊讶道：“为什么？我们在这里永远过下去不好吗？我们便——永生永世都能在一起了。”
花千骨笑容有一丝苦涩：“我不想师父这样无知无觉的同我在一起。师父是了不起的人，定有更大的事要做，如今被困在这里是不行的。况且将我们困住的必然是坏人，他定会去做更多坏事，若我们不出去，又如何能阻止他呢？”
白子画心中自然知道是要出去的，他只想着若花千骨不愿意，他倒有理由多留些时光，即便是幻象，能有一次与她相守到老也是好的，可梦醒时分终须醒，这一枕黄粱终究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白子画在花千骨唇上缠绵一吻，低低私语道：“你莫要忘了，曾许过我今生来世，便是出去了，我也是要讨回来的。”
花千骨抱住他脖颈轻笑道：“我自然记得，就怕师父你出去就不认账了！”
白子画笑道：“那便叫我记得更深刻些——”低头堵住她双唇，辗转而入，渐渐缠绵情深，竟就在露风石上幕天席地的云雨了一番。
第二日，白子画便带着花千骨御剑离了绝情殿，回到山脚下的住所。两人将房屋内外都打扫干净，门窗关好，竟似出远门一般。走到院外，又回头看了良久，方相视一笑，携手往密林中走去。
花千骨心中忐忑，紧紧拉着白子画的手道：“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呢？”
白子画脚下不停：“再真实的幻境终究还是幻境，设幻境之人需要亲自造个最初的景像，那便是阵眼，找到那阵眼，我们便能出去了。”
花千骨点头道：“师父可是找到那阵眼了？”
白子画道：“应该便是山下这片镇子。你我的记忆都由此处开始，这里却又都不在你我记忆之中，定是那幻境的主人设下的。你只想想，每次你去集市之中，可有什么奇怪的人和事情？”
花千骨皱眉思忖片刻，忽然脑中一亮道：“师父，那个送我们喜服的大娘，

师父，那个送我们喜服的大娘，无论春夏秋冬总是穿着同样一件衣服！”
白子画笑道：“也许她只喜欢那件衣服呢——”
花千骨知他在说笑，便娇笑着轻轻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二人心中皆已有了答案。
走出山林，再向前便是那小镇了。夫妻二人踏上横霜，御剑飞至半空，白子画看看花千骨道：“我要施法了，你可想好了吗？”
花千骨淡然一笑道：“你早就什么都想清楚了，又何必假装来问我。”
白子画不禁窘迫难言，讪讪道：“你好歹叫我一声师父，都不给留些脸面的吗？”花千骨但笑不语。
白子画低头看看下面，脸色渐渐肃然，双手抬起缓缓结印于胸前，口中默念，电光火石间推出双掌，叫了一声“破！”那下面的小镇竟如被罩了一层穹顶一般，微微发光将他法力推拒在外。白子画见了目中闪过一丝肃杀之气，豁然又是几道雷霆万钧之咒凭空击出，那光圈勉强抵制片刻，渐渐弱了下去，竟被白子画法力逼得越来越小，最终“啵”的消失不见，下面那座小镇竟随之全然不见了踪影。花千骨惊愕之余，竟发现四周景物也渐渐模糊淡去，眼前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片空虚。心悸之下不禁拉住白子画衣袖。
白子画轻轻拉住她的手，低低道：“小骨别怕，我们要出去了。”牵着她往那处隐隐发亮的绿光处走去。第二十五章 归来
白子画醒来时发现在一张奢华得有些夸张的大床上。他下意识向旁边看去，并没有人睡在他身侧。按着太阳穴费力坐起来，喃喃道：“小骨——”
此时却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男子声音喜悦道：“师兄总算醒啦！”竟是笙萧默。
白子画定定看着那个面容熟悉的男子，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是了，这是长留儒尊笙萧默，是他的师弟，他自己是长留掌门白子画，而小骨——小骨是他的徒弟——是那个为他重生剜心割血的女子！他终于知道他那小娘子胸口的红痕是什么了。
笙萧默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白子画已一把拉住他手腕急切道：“小骨呢？小骨去了哪里？”
笙萧默无奈道：“你一心只想着你那宝贝徒弟，也不问问这一年来仙界发生多少翻天覆地的大事！”
白子画皱眉道：“别的先放一放，小骨到底在哪里？”
笙萧默挣开他道：“她醒得比你早，一醒过来便下山去了。”
白子画愣道：“下山去了哪里？她可曾说了什么？”
笙萧默只得道：“你二人在长海岸上被弟子救回来后不久她就醒了，她只说有要紧事办，如今应该在异朽阁。”
白子画听了脸色一暗，竟是前所未有的阴沉，起身大步走出房门。
笙萧默忙奔出去焦急道：“你要去哪里？这个时候你还去哪里——”上前拉住他胳膊。
白子画恼怒之下顺手在笙萧默肩上一推，急切间用了几分力，笙萧默竟如疾风中一片落叶般飞出去，大惊之下御风而起，才收住颓势，落在院中。
白子画忙奔到他身侧关切道：“你怎么样了？”
笙萧默讶然看着他道：“师兄，你功力恢复了？”
白子画如梦方醒，微微运了运内力，竟雄浑似海，隐隐有突破十重天的境界。一时纳罕，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笙萧默却已顾不得许多，急急道：“师兄且先将千骨的事放一放，你那小徒弟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现在先救大师兄要紧啊！”
白子画愣道：“师兄怎么了？”
笙萧默叹气道：“师兄如今被关在七杀。”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白子画与花千骨无故消失之后，摩严与笙萧默四处寻觅，却丝毫未有结果。而就在二人焦头烂额之时，仙门各派守护神器竟然相继失守，摩严便带着大弟子竹染前去探查，却不料竟被竹染与单春秋共同设下埋伏，将摩严囚禁了。只传信回来，叫长留用流光琴去换人。
白子画皱眉道：“竹染与单春秋？你不曾见过羲和吗？”
笙萧默不解道：“羲和是谁？”
白子画便将师徒二人追查羲和，并遭她暗算之事梗概说了，自然略去了不归砚之内的种种内情。
笙萧默了然道：“原来师兄与千骨一直被困在不归砚中，我说怎么到处寻找都不见！我们以为你、你——后来找到你们两个的验生石才放下心来。”
验生石？白子画心中一动，奔回房内，找出那放置验生石的盒子打开，一时惊得呆住。
里面两个晶莹剔透的石头光芒莹莹，竟已经是一样的殷红之色。
白子画喃喃道：“这生死劫竟然解了吗？”
笙萧默走上前看了一眼，惊异道：“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白子画松口气，仿佛一块压顶巨石终于挪开，欣慰道：“想来是因为我和小骨破了不归砚中的幻境，这生死劫竟解开了。”
笙萧默点头，忽然灵光一闪道：“原来如此！那七杀近一年来到处寻找魔君杀阡陌，想来定然也是被羲和困住了，并以此要挟单春秋，单春秋才会与她母子联手搜集神器！”
白子画眉头紧锁，沉声道：“他们得了几件了？”
笙萧默面色沉重：“如今只差炎水玉和流光琴了。”
白子画摇头道：“炎水玉，羲和早已拿到了。”
笙萧默大惊，白子画便将东华所说告诉了他，笙萧默愕然道：“那、那岂不是只剩流光琴了——师兄他——”
白子画双唇紧抿，清冷道：“你与单春秋和竹染传讯，就说我愿用流光琴换师兄回来！”
笙萧默张了张嘴，终是叹气道：“也罢。先救人要紧。”
白子画点头

白子画双唇紧抿，清冷道：“你与单春秋和竹染传讯，就说我愿用流光琴换师兄回来！”
笙萧默张了张嘴，终是叹气道：“也罢。先救人要紧。”
白子画点头道：“只有一样，你与竹染说，我要见到羲和才行。”
笙萧默点头，当即派人送了信去七杀，约定第二天在北海的归真岛上换人。
白子画独自下了销魂殿，往亥殿而去，一路有弟子见了他都惊喜万分，行礼参拜，白子画径直走入亥殿道：“朔风在哪里？我有事找他。”
第二日午时，白子画与笙萧默二人乘船抵达归真岛，那归真岛是个奇特所在，无论仙人妖魔上了那岛，皆无法再施展法术，与凡人无异，因此成了一个最公平的交易之所。
竹染与羲和早已等在那里，身后在海水之内立着一根木桩，用铁索捆着一人，大半个身子皆浸在海水中，似已昏迷，赫然竟是摩严！
白子画皱了皱眉，来至羲和二人面前。羲和上下打量他半晌，冷哼一声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竟然能破了我的幻境！”
白子画淡淡道：“我只问你一件事，那幻境中的小骨，可是真实存在？”
羲和冷笑道：“自然是真实存在！我虽能造幻境，却并不能左右入幻境的人。那不归砚中有无数的平行世界，你二人只是随机成为某一个瞬间的自己，我虽然不知道花千骨变成什么样子，但必定是她人生中真实经过的。说来我倒是好奇，你们在那幻境里，可又将前世经历了一遍吗？”说罢竟似十分开心，嘿嘿笑了几声。
白子画心中了然，却是更清晰的疼痛，他终于明白了那幻境的真相：在不归砚的混乱时空里，她变成施了血咒之后成为凡人的妖神花千骨，他则成了尚未出师下山历练的白子画。他咬了咬牙，沉声道：“自然不是，否则你也见不到今天的我了！”
羲和收了笑意，自言自语道：“也是，你们竟没死在里面。”
白子画冷冷道：“如今我将流光琴给你，你便放了师兄吧。”从袖内取出小小一只木琴递给羲和：“这流光琴已化为原形，只有出了北海才能恢复神力。”
羲和接过流光琴收起，瞥了一眼海水中的摩严道：“稍后我与竹染先离开，你自可以去解了那人束缚将他带回。”
他身边的竹染却忽然上前拉住她胳膊道：“娘，我们不是要报仇的吗？为何要放他走？”
羲和冲他摇头不语。
笙萧默喝到：“竹染！你师父待你不薄，你竟一心置他于死地，还是不是人！”
竹染大笑一声道：“我当然不是人，我是他和妖生的，哪里会是人呢？可他呢？抛妻弃子，忘恩负义，满口正道仁义，背地里赶尽杀绝，不过只是披着人皮的**罢了！倒比妖还不如！”
白子画淡淡道：“竹染，你既知你娘已死，难道不曾问过她是如何重生的？是谁令她重生的？那不归砚内的真相她怕是不肯全同你说的，你若知自己前世都做了些什么，便不会有今日之说。”
竹染大为疑惑，犹豫看着他娘，羲和却喝道：“你别听他瞎说，先跟娘走！”拉着竹染上了船，漂洋过海而去。
白子画与笙萧默忙去海里将摩严解救了，抬入船内，一直行到岸上，才恢复了法力，御剑将摩严送回贪婪殿。
原来摩严此前在七杀被下了迷失心智的药物，白子画运功摧散他体内药力，又为他输送内力疗伤，直到傍晚时分摩严才醒过来。
摩严见到白子画又惊又喜，急切道：“羲和已将神器之力注入炎水玉，只待流光琴即可。如今她得了流光琴，已集齐了十大神器，定会开启洪荒之力！”
白子画按住他肩膀道：“师兄莫急，开启洪荒之力并非谁都能做到。我现在先去异朽阁将小骨接回来。”
笙萧默跺脚道：“你怎么心心念念就想着这一件事，难道千骨回来就没人能解开封印了？”
白子画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起身果决道：“你先照顾师兄，我去去就回。”竟不再理笙萧默，转身出门御风而去，笙萧默在身后喊道：“师兄等等，我还有句话说——”匆匆追出。
白子画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立时飞到花千骨身边。无论她是徒弟、妖神还是娘子，他都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牢牢将她抱进怀里，攥在手里，再不分开片刻。哪知刚刚下了贪婪殿竟迎面被一人拉住，气喘吁吁道：“子画！我总算找到你了！”竟是东华上仙。
白子画心中一沉问道：“东华师兄，你怎么来了？可是小骨——”
东华肃然点头道：“正是，那羲和将花千骨掳走了！你快些去七杀!”
白子画听了只觉仿佛一下投入冰河之中，被那冰冷扎得透心透肺，几乎站立不住，颤声道：“掳、掳走了？怎么会？”
东华无奈道：“她手中有不归砚，趁我与单春秋打斗时便将花千骨一起带走了。”
白子画终于反应过来，一字不语瞬间不见了踪影。东华忙喊道：“我同你一起去——”笙萧默亦喊道：“我那句还没说呢——”两人微微对视，不约而同御风而起，往七杀殿飞去。第二十六章 死敌
日落西山，七杀殿外广场之上，身披乌甲的七杀弟子黑压压站了一片，围着中央一个八卦祭台。祭台的石柱之上缚着一个白衣女子，玉面如雪，乌发如裁，正是花千骨。一个黑衣女子慢慢走上祭台，手中持剑，站到花千骨身前，玩味打量着她。
花千骨淡淡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解开洪荒之力吗？”
羲和弯了弯嘴角道：“光有你自然不行，那炎水玉缺了一角，必需得一个人才能归位

羲和弯了弯嘴角道：“光有你自然不行，那炎水玉缺了一角，必需得一个人才能归位。”
花千骨神色大变，眯了眯眼睛道：“你如何会知道！”
羲和笑道：“原来你已经得到前世的记忆，那你便该明白，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所以我便抓了朔风，让他令炎水玉归位了。”
花千骨摇头道：“朔风绝不会答应。”
羲和露出一丝残忍笑意：“他当然不答应，可若是看着心爱之人在面前被一刀一刀的割还怎么能忍受呢？”
花千骨惊道：“你将霓漫天杀了？”
羲和笑道：“我既答应了朔风，她还死不了。”又啧啧叹道：“花千骨，你前世便是毁在轻信他人，自作主张，如今经历两生两世竟还是如此。真是无可救药。”
花千骨心中无望，凄然笑道：“是啊，前世我害了所有人，重来一次竟仍然逃不过一劫——”
羲和好似风轻云淡道：“其实你和我一样，唯一的错，只是爱错了人而已。只不过我已经迷途知返，而你还在执迷不悔罢了。花千骨，你我并无仇怨，只是如今我却只能用你的血来解开妖神之力，等到今日日落阴阳交替之时，你的性命便要终结，你且好好享受这最后的阳光吧。”
她话音刚落，忽然看向远处天空，只见一人从那血色夕阳之下踏风而来，白袍烈烈而舞，如一只巨鹰闪电般飞落，转眼已飘落在祭台之前。
羲和瞬间横剑在花千骨颈间，沉声喝道：“白子画，你若再向前一步，便叫你二人天人永隔！”
白子画立在原地，一双眼紧紧盯在花千骨脸上，琥珀色的双眸如燃烧的火焰，半晌才隐了下去，对花千骨道：“小骨，你可还好？”
花千骨眼中渐渐泛红，却慢慢露出一个温柔笑容，若无其事道：“师父不必担心，我没有受伤。”
白子画心中犹如针刺，喉咙中似被什么堵住，勉强平和道：“你相信师父，一定救你回去。”手上已暗暗运力，目光逡巡在羲和手中剑上。
羲和厉声道：“白子画，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缚着花千骨的是栓天链，我手中是悯生剑，脚下是不归砚，随时都能将花千骨带走，也随时都能杀了她！”
白子画眯了眯眼，沉声道：“羲和，罔你重生一世，竟一心为害，到头来生灵涂炭，你还是一样的孤家寡人，又有何意趣？”
羲和狂笑不止，恨声道：“你少来说教！等我得了洪荒之力，便能为所欲为，将我恨的伪君子全杀了，我厌恶的名门正派全毁了，何其痛快！”白子画冷冷道：“那竹染呢？你可问过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若知道你变成这样，怕是会后悔当初令你重生！”
羲和桀然一笑：“那又如何？我也是为他好，他有了无所不能的母亲，总比在长留唯唯诺诺当奴才的好！”
白子画目中露出一丝不屑，淡然道：“东华和笙萧默如今已捉了竹染，你若还想见到他，便放了小骨。”
羲和愣道：“休骗我，他们怎知竹染在何处？”
白子画淡淡道：“竹染欲放小骨走，被你囚在七杀后殿的密室之中，不是吗？你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还说什么为了他好！”
羲和怔住半晌，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目中露出一丝狠毒，咬牙道：“我不信你会杀他，你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又怎么会使这种手段！”却见忽然见空中又有三人飘落在白子画身后，竟是笙萧默和东华押着竹染到了。
白子画死死盯着羲和，一字一句道：“你不信？我白子画言出必行，你今日若敢害小骨性命，我定将你碎尸万段！将你的儿子碎尸万段！将整个七杀踏为平地！你若敢杀她，我定叫你后悔重生一次来到这世上！”说道最后他声音竟不像是他的，充满狠绝之意，双目赤红一片。
羲和见他如此不知为何竟心惊胆寒，强做镇定道：“你不必大放厥词，且放过竹染，要解开封印只需花千骨一滴血而已，我并未打算杀了她。”
眼见那日头就要落下，挥手解开花千骨身上的拴天链，右手仍用悯生剑挟持着她，左手却探入怀内取出那块勾玉道：“你若想保命，就自己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炎水玉上！”
花千骨哪肯，拼命摇头道：“你休想！我绝不答应！”
羲和见那日落已迫在眉睫，怒喝道：“快！不然我便杀了你！”
花千骨尚在退缩，耳边忽然听见白子画传音道：“小骨别怕，按她说的做。”花千骨远远望着白子画，一时不敢相信，犹疑不定，却听见那声音接着道：“小骨听师父的话，难道你忘记许过我两生两世了吗？”
花千骨愕然，直直看着白子画，却见他一张脸冷若冰霜，只盯着羲和手中的剑。
半晌，花千骨终于举起食指，在口中咬破，犹豫片刻，伸手将血滴在炎水玉之上。
与此同时，那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边。天空变成一片浅灰色，只有一轮半月微微发亮。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般，所有人都在等着什么。
羲和手持炎水玉，望着天空，忽然见那空中慢慢拢起密云，流云卷动，竟隐隐出现一个巨大漩涡，将那月亮都遮住了。羲和面露惊喜，不自觉便将手中炎水玉握得更紧了些，全神贯注盯着那片漩涡。她曾在不归砚中看见过这一场景，知道那通道很快便要出现了，一时浑身兴奋，右手抵在花千骨颈间的悯生剑竟无意识垂了下去。
就在这一刻，白子画如一道白色闪电瞬移到祭台之上，顷刻之间便夺了花千骨在怀内，几乎没有人看清他身形，白子画已抱着花千骨安然落回原地。
羲和这才发现白子画救走了花千骨，

羲和这才发现白子画救走了花千骨，不由冷笑道：“无所谓，等我做了妖神，你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竟不理会其他，抬头直直盯着天上那漩涡。
而那旋涡却慢慢消失不见，天空也归于平静，只剩下那半个月亮。
羲和愕然无措，目光癫狂，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忽然歇斯底里对白子画大喊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白子画将竹染身上束缚解了，平平道：“你回去吧。”竹染深看了白子画一眼，又看了看花千骨，终于慢慢走向祭台，走到羲和身边，拉住她胳膊温声道：“娘，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羲和忽然甩开他的手，恶狠狠道：“没有结束！十大神器都在我手里，我去杀了花千骨，那通道就会出现了，你方才不是都看到了吗？”目中闪着异样的光芒，盯着白子画身侧的花千骨。
白子画冷冷道：“羲和，你已败了，放弃吧。方才那旋涡是我用内力造成。我早知你要炎水玉归位，便用一块普通石头雕成人形，取了朔风一丝魂魄放进去，你抓来的便是那石人幻化而成。炎水玉既未归位，你无论如何是解不开那洪荒之力的。”
羲和听见心中暴怒，手持悯生剑冲白子画扑过来，白子画眼中闪过一丝冷色，纵身飞起，已是横霜在手，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纵然羲和手中是神器悯生剑也抵挡不住，左支右突已是难以为续。情急之下她挥手祭出拴天链，朝白子画飞去，白子画怒喝一声单手结印，那拴天链竟无法近他的身，只在空中金光闪烁与他身周的内力相持不下，白子画凝神聚气又是一掌，仙力排山倒海翻涌而出，层层叠叠，竟将广场上七杀众人尽数震倒，就连他身后的东华和笙萧默都几乎站立不住，羲和更是踉跄后退，险些跌在地上。
那拴天链金光微弱，闪了一闪忽然熄灭，蓦然由空中垂下，被白子画挥手收入虚鼑内。
所有人都震惊万分，白子画功力向来深不可测，但如今竟能控制神器，分明已突破了十重天，只怕从此要无所不能了。
羲和又惊又怒，疯了一般冲上去持剑乱砍，已毫无章法，白子画从容应了几招，手中横霜光华闪过，羲和已被刺透右臂，悯生剑沧然落地，被白子画收回。
竹染忙上前抱住她，连声呼唤，白子画剑锋已到了近前，轻指着她胸口。
竹染顾不得许多，跪下求道：“尊上请留她一命——”已是泪盈于眶，颤声道：“我娘前一世已十分可怜，尊上请看在她并未杀生的份上饶她一命！”
白子画沉默片刻，收了剑锋。轻叹道：“罢了，你终究是师兄的骨肉——且带着你娘走吧。今后莫再害人。”
竹染拜谢，半扶半抱撑起羲和，羲和脸上一片呆滞灰白，仍似不信就此一败涂地。
此时却忽见一人御剑而来，落在面前，黑发灰袍，竟是摩严来了。
羲和怔怔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脸上竟有一丝茫然。
摩严胸口激烈起伏，厉声喝道：“你这妖女，从前骗我还不够，竟又重生来为害世间，我岂能放过你！”目中燃着怒火直直盯着她的脸。
羲和推开竹染的手臂，竟慢慢站直了身子。神色平和看着摩严。
摩严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羲和弯了一弯嘴角，柔声道：“你可知我这一生最欢喜的是何时吗？便是同你在采薇林里那段日子。你那时对我真好，还在我生辰时为我做了画像，说愿与我岁岁相守，永结同心，你可还记得吗？”她本来生得极美，如今竟一副柔媚的神情，仍似当年那个多情少女，摩严一时只觉恍若昨日初见，心中竟是一跳，只怔怔望着她说不出话。
羲和淡淡笑道：“我那时并不知你是仙人，只想与你如一对凡人夫妇般白头到老罢了，自然不能对你说我是个妖。”她面色温柔，娓娓道来，摩严竟无话可说，轻轻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羲和停了片刻，缓缓道：“你因为我是妖弃了我，我并不怪你。可是我终究有了你的骨肉，去长留找你，只是想着你或许会念在孩子的面上对我留几分情。”她脸上笑容已慢慢敛去，生出一丝萧索，冷冷道：“却不想你竟对我生了杀心，怕你私通妖女的事被人知道了，会毁了你的名声。摩严，我虽是妖，却从未害过人，凭什么要被你如此赶尽杀绝！”她声音滴水成冰，最后那质问已是凛然有声！摩严眼中已有杀意，微微咬牙，右手隐隐握在剑柄之上。
羲和大笑一声喝道：“摩严！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似你这等无心无肺、虚伪绝情之人，早不值得我为你弄脏了自己，我羲和生来干净，却瞎了眼将自己所托非人，如今便干干净净的去，也懒得再瞧见这个肮脏的世界！”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短刺，电光火石间插入左胸。摩严听见她最后一句已明白过来，飞奔过去将她倒下的身体接住，却已迟了，那短刺几乎没柄插入她胸口。
摩严抱着她目呲欲裂，大声吼道：“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羲和，我还有话说——”却见羲和张了张嘴，鲜血汩汩留下，声若游丝道：“若有来世——”摩严目中一亮，忙俯下身去贴在她嘴边，羲和又说了几个极轻的字，头便垂了下去。
摩严慢慢抬起头，脸上一片惨白，似乎不相信方才听见的话，轻轻将羲和身体放下，起身往远走去，脚步竟有些踉跄。
身后竹染去怒喊一声飞身到他面前，拔剑相向喝道：“摩严！***我娘，休想就这么走了！”挥剑便刺。
摩严竟不躲闪，被他一剑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