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镇服
<公达>
不久后荀令君死亡的消息传到许昌，棺木送回时已被钉得严丝合缝，众人见了，也不敢说些什么，背地里也只能叹一句伴君如伴虎，荀令君跟了丞相多年，还是不说死就死。苦了令君两个幼子，尚不懂事，便没了父亲，跟在几个长兄后头跪在灵堂一侧接待来往宾客，着实可怜得很。
待曹操前来祭拜时，却正巧碰上了同在灵堂里的荀攸。曹操脸色一凛，很快便恢复平静，上前道一声：“公达。”
荀攸回过身来，躬身朝曹操一拜。曹操见他脸上神色并无多少变化，便放心下来。寒暄了几句后，荀攸便离开了灵堂。曹操抽过旁边的细香，用烛点燃，却并不拜，只是在荀彧的灵前站了一会儿，随即也离开了。
几日后，铜雀台悄悄驶入一辆车驾，车上之人脸被遮着，无人看清其真面目。只是从人身边走过时，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飘来。
<孟德>
曹操虽知人已被送入铜雀台，但真正再次见面，却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毕竟这事曹操自己都觉得做得太过胆大了。想起那日在灵堂前见到公达，虽然他并无多大反应，事后想想，公达向来就是这般，外表默不作声，内里比谁都精明。莫不要给他看出破绽才是。
待曹操入铜雀台坐定，招来心腹问道：“如何？”那下人禀道：“已按丞相的吩咐，一应锋利器物都不近身，连烛台都已撤了。这些天吃穿如常，只是到现在都不曾说话。”曹操听后稍稍放宽心，心想也一月多没见了，怪想念的，便着人把那人叫来。
一盏茶后，荀彧跟在侍卫后头走进屋来。如今荀彧脱去了朝服，只穿一身月白色便服，头上也不再带冠，仅用一支玉簪挽在一边，许是几天未曾梳理，青丝都散了开来，长发泻下，少了几分平日的正经，却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惹得曹操心里痒痒的。
<文若>
曹操起身上前去牵荀彧的手，荀彧看了他一眼，也不反抗，任由他牵着坐入席中，却依旧如上朝时一样，笔直坐定，眼观前方，一丝不苟，仿佛此间没有曹孟德这个人一般。
曹操也不介意，在旁笑笑，正巧也有些饿了，便着人上了酒食。待酒食都上齐了，曹操便把人都遣出去，整间屋中只剩下荀彧与他两人，曹操坐主位，荀彧在侧。往日出席酒宴祭礼，两人也是这般相坐，只不过如今荀彧身后一干谋臣武将全都不在，屋内只剩两人，这幅画面真有种哭笑不得的诡异。
曹操也知道，铜雀台中的宫人陪酒，哪似荀彧这般坐在侧席，一般都是与他同席，或倚或靠在他身侧，侍酒弄饭，周到不已。若是告诉文若这些，文若会不会把手中的酒尊朝他砸过来？可天下已无荀令君了啊。
<孟德>
曹操心想都已到这步，面子都撕破了，还要这般规矩作何，执起酒尊，对着荀彧笑道：“文若为孤斟杯酒如何？”荀彧第二次抬眼看了曹操一下，还是不说话，只是起身来到曹操席边，拿起酒勺，舀上一勺，倒入曹操的酒尊中。这个角度，曹操正好可以望见荀彧盛酒的侧脸。“文若，荀家怕是有什么养颜之术吧，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公达还如当年孤初见你们时一般，毫无变化呢？”荀彧自顾自舀酒，并不理他。
曹操显得很自讨没趣，却又不甘心，便又笑道：“上次孤请文若来铜雀台，文若称病没来，今日住进这铜雀台中，感觉如何？”荀彧将曹操喝空的酒尊拿来，又盛上一盅，还给他，但还是不答话。
曹操感觉这酒越喝越没劲了。一手持酒尊，曹操的眼开始四处乱转起来，无意间瞥到荀彧领下细白的脖颈上。想那日在寿春，自己轻轻咬上去，口感甚是不错，可惜文若随即就推开了他。要不……再来一次？曹操嘻嘻笑着，上前拉住荀彧的手臂，道：“文若还在生我的气么？”荀彧侧头看着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见面后第一句话，“不敢。”
曹操似得了鼓励一般，以为荀彧终究听话认命了，上前一把将其搂住，轻声附耳道：“文若，乖乖听话。尚书令是做不成了，但你呆在这铜雀台中，要什么孤给你什么。”荀彧不理他的胡话，挣扎起来，曹操也不想再管那风花雪月的情趣之事了，一手将荀彧压在身下，一手去扯其腰间的束带。荀彧力气自然比不过曹操，见抵抗不过，知道今日在劫难逃，却突然放开手，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丞相。”曹操见他叫自己，便抬起头，看着荀彧。“铜雀台算什么，丞相若真心喜欢彧，就封彧一个大司马当当，也好和前朝董卿相提并论，成一时佳话。”
荀彧笑意更深，却似一盆凉水，将曹操的欲念顿时浇灭，瞬间从头冷到脚。荀彧拿自己比做董贤，那他曹操是什么，岂不是那昏君哀帝不成。文若啊文若，你跟随我多年，一直视我为明公，今日却出此言，你当真…恨我至此？
压住荀彧身体的手最终放开，荀彧起身，不慌不忙地整理好弄乱的衣物，然后说道：“丞相若是无事，彧先告退了。”
“文若，莫忘了，皇上在我手里，荀家众人也还在我手里。”曹操咬牙切齿地望着荀彧的背影，回道。荀彧没有回头，只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彧自己尚且自顾不暇，也只能赌丞相尚还存有的一点善念了。况且丞相文韬武略，彧相信丞相也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曹操没法阻拦，只得任由荀彧离去。
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再次

第三章：迷魂
<文若>
日子终还是要过下去，转眼也过了三个月，曹操时常过来瞧瞧，荀彧依旧过着当初做尚书令时的日子，闲来无事抚琴看书，日落而息，倒是有点既来之则安之的味道。
曹操来时，荀彧既不迎接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倒是曹操，许是心里有愧疚，平时说话都带着些许讨好的味道。但毕竟没有了早朝，呆在铜雀台里，外头的消息又没法传进来。这对习惯了处理朝廷各种大事的荀彧来说，日子也确实单调寂寞了许多。曹操有次来时，见荀彧呆呆地望着窗外，回过头，见是他，又变回了冷漠的模样。
曹操便上了心，平时奏折理应当场处理的，曹操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下了朝带进铜雀台中，便叫人先送去给荀彧批阅。荀彧虽然并不心存感激，但通过奏折，对外面发生的事也总算能略知一二，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两眼一抹黑了。
说起大事，还有一件，上次被搁置的称魏公的事，又被提了上来。荀彧看着那份上表，眉头皱起，带头上表的人，居然是荀攸。
公达……
<公达>
董昭又一次来找荀攸。说了一大堆，却被荀攸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尔等要攸成为第二个荀令君么？”
董昭慌得赶忙拱手：“公达兄，这……这……公达兄，令君之死真与昭无关！”荀攸摆摆手，道：“公仁兄过虑了，攸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容攸三思一下吧。”董昭离开荀府后，荀攸心想不知董昭把今日之话转达给曹公后，曹公会是什么反应，再次“心不能平”？怕是一定的。既然鞭子给了，糖也不可不跟上，毕竟是曹公，以身饲虎，弄个不好被咬上一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三日后，荀攸带头上表劝曹操进魏公。下朝后，曹操喊住荀攸，笑道：“公达今日是否有空？与孤共饮一杯如何？”荀攸拱手道：“是去铜雀台，还是曹公府上？”　　铜雀台自然是不能去的。
<孟德>
酒过三巡，便是曹操，也略略有了些醉意。他侧过头去，见荀攸坐在侧边，曹操的眼睛眯了起来。怎么荀家的人，都这么……这么……诱人呢。智冠天下，算无遗策，看似木讷无害，实则个个会装蒜，满肚子坏水。而且还都像约好了似的，个个容貌一如当年初见时一般不曾改变。
莫不是妖精吧。荀攸转头，见曹操盯着自己，便道：“曹公有话要讲？”
“公达，我以为你和文若一样，定是不赞成的呢。”
“曹公这么多年，匡扶汉室，征战四方，一个魏公的位置，并不为过。”“呵呵，难为公达看得开，那为何还要等上三日方才带头劝进呢？”“曹公一向不拘小节，怎么连区区三日都追究起来了呢？”“哈哈，说得反倒是孤不对了。”“既知不对，曹公是不是该自罚一杯？”荀攸将酒递到曹操面前。曹操没有接过酒尊，却伸手握住了荀攸执酒的手腕。“公达外愚内智，今日孤算是领教了。”“不敢。”又是一句「不敢」，叔侄二人说出来，虽然心境完全不同，倒是一样勾得人心痒难耐。
“曹公莫不是醉了吧，怎么抓着人的手不放呢。”昏黄的烛火中，酒香伴着熏炉中袅袅幽香袭来，荀攸对曹操展颜一笑。荀攸平时总是板着一张俊脸，让人有种敬而远之的难亲近感，此时一笑，如春暖润心，当真让人醉上加醉了。
想起这些日子，文若却冷若冰霜，不给自己一丝好脸色，曹操不禁长声一叹，“孤要是真醉了，公达愿意留下来陪孤直到酒醒么？”
“若攸说不愿，曹公会放手么？”“不会。”曹操抓住荀攸的手臂，向下一拽，荀攸站立不稳，跌倒下来，隔着桌案，曹操另一只手抚上荀攸的脸颊，将唇贴了上去。待去解荀攸身上衣物时，却听见荀攸低声嘀咕了一句：“曹公，其实攸也醉的不轻呢。”曹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公达今夜就更不用回去了。”

第五章：猜心
<公达>
荀攸与曹操并肩走过长廊，此时正值五月，廊外花团锦簇，一片姹紫嫣红。
“想不到许昌城中竟有此等人间仙境。”
“呵呵，公达可知还有人向孤进言在廊旁用纯金铸造金像呢。”曹操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站在身旁的荀攸。许昌城中谁人不知，铜雀台之奢靡更甚皇宫，曹操这句话不知是试探还是想借势征询荀攸的意见。
荀攸蹲下身扶起一株兰草，平静地道：“庸俗不堪，借势讨好，又与曹公节俭之道相佐，曹公必是不屑的。”
曹操听后，随即抚掌大笑道：“哈哈，公达果然与孤心意相通，孤当时听了也立马驳了回去。公达你看，种些花草岂不更好，省得一堆金灿灿的扎人眼。”
“曹公所言极是。”面对曹操的夸赞，荀攸脸上并无欣喜之情，只是例行公事般回了一句。
曹操停下笑声，眯起眼望着荀攸的背影，突然问道：“公达最喜欢孤这园中哪株花草呢？”
“攸喜欢芷兰，清雅宜人。只是稍显柔弱了些，寻常人家很难养活。”
“呵呵，兰为王者香。不过公达此番前来，不单单只为欣赏几株外头看不到的兰草吧？”公达，既然你不吭声，那就别怪孤先声夺人了。孤既然敢让你进这里，便早已无所顾忌，你我之间又何须再遮掩，孤想知道你的真心究竟作何打算？
荀攸回头，面不改色地望着曹操，道：“曹公又多虑了，攸还当真就只是想看看这铜雀台中的兰草而已。”
“什么？”曹操本来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想不到荀攸居然说出这番话。
“曹公，时候不早了，攸既然得偿所愿，便就此告辞了。”荀攸起身一拜，作势告辞。
曹操不知荀攸究竟在打什么牌，难道真就如他所言，单单只是想来看看铜雀台？但公达绝不是会做此无聊闲事的人。可若说有其他目的，公达又为何什么都不说就回去了……
待曹操带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送荀攸出门时，荀攸却突然掉转回头，附在曹操耳边说了一句：“攸刚刚在曹公园中闻到金兰香的味道了。”
“金兰香？”曹操疑惑不解，那是何物，闻所未闻。
“正是。说起来，全许昌城只有小叔会调配此香呢。如今闻到，甚是怀念。”
“小叔？哪个小叔？”曹操刚脱口而出，立马想给自己几巴掌，全许昌城喜欢弄香，又是荀攸小叔的除了自家关着的那位还有谁！曹操狠狠吞咽了几口唾沫，抬头一看，却见荀攸似乎什么都未听见，拱手拜别，随即走远。
曹操觉得公达正在画一个圈，而自己还真就傻乎乎地钻进了自家军师设的这个圈套中，被其戏弄得团团转却又不能发作！这个圈套，系绳的末端正握在荀攸手中，待勒紧的那刻，公达你又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
<孟德>
六月，荀攸被封为尚书令，魏尚书令。
荀彧不想看见曹操那张得意的笑脸，只得闭口不语，一门心思埋头批阅奏章。
但嘴长在魏公身上，自然没人能阻止魏公说话。
“文若，你看，你不肯做孤的尚书令，倒让公达抢了先，哈哈。”
荀彧紧握笔杆，强忍着想把一旁的镇纸扔向曹操的冲动。
“文若，你们荀家人注定了要当孤的尚书令的，不是天子，是孤的。文若，你听见了么。”曹操故意把「孤」一字咬得极重，看到荀彧铁青着一张脸，这几日来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的痛快。
荀彧已不是翩翩少年，曹操将他关在铜雀台中，与其说是垂涎其美色，不如说是身为奸雄的内心在享受那种征服一切的成就感。
文若啊文若，饶是你的信念坚如铁石，我也会一点一点把它们全部敲碎。

<刘协>
荀彧低头僵持在那，半天没有下文。然而就在曹操将酒盏从唇边推开，准备出声打破沉默之际，荀彧却抬起了头，目光平静，脸上居然看不出一丝刚才痛苦的影子。
曹操讶然，只见荀彧摆正身子，双手前举平肩，捧起酒盏叩头一拜：“臣稽首向皇，愿天子万年。”
标准的臣子跪拜之礼，仿佛这里便是朝堂，而他自己依旧是那大汉的尚书令，正在向天子叩首请安。
曹操呆愣在那，他没想到文若竟是这种表情，似乎一切突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刘协则颤抖着用双手捂住嘴，不想到了今日，令君居然还对自己三跪九叩。如今朝堂之上肯真心对自己行天子之礼的，又有几人。只有此刻，仿佛自己才是这天下真正的君王，而非曹氏手中的傀儡和玩偶。
“荀……荀爱卿……快请起。”荀彧起身，目光坦然又如春水般和煦，口中关切地询问道。“陛下这些天圣体可好？”
“好……很好。”
“新编纂的《汉书》陛下可曾看了？”
“亏得族兄整理新编，如今此书已不再晦涩难懂，朕也已然看过大半了。”
“此书乃仲豫兄尽心为陛下所纂，若他今日听到陛下此话，在天之灵也可告慰了。”
“令君……”
“行了！”曹操突然不耐烦的打断道，今日邀天子来此，可不是为了看两人重逢话相思的。他一把搂过颤巍巍的天子，拥在怀中，嘴上在笑，眼睛却一刻不离荀彧的脸，道：“陛下，今日这酒味道如何？”荀彧放在案下的手紧握成拳，随即恢复常态，不看主位上的两人，执起杯盏自顾自喝。
曹操见他再无更大的反应，微微动怒，手上的力道开始不知轻重起来。
刘协吃痛，轻声求饶：“魏公……轻……轻点……”
“陛下，汝很痛？”
“没……没有……”刘协的手已被他捏得骨骼吱吱作响，却只能生生咽下去。
曹操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仿佛要把谁生吞活剥一般。，“陛下，汝要是痛，求孤有何用。还不如去求敬夫人，敬夫人若肯自愿来替换，孤就放了你。”
“朕不痛……真的不痛……”刘协咬牙，心里已猜到，曹操正用自己在让令君难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逞心如意。
荀彧听后，依旧没有抬头，垂着眼拿起酒勺再为自己复添一杯。
曹操的怒火升至极限，翻身将刘协压在食案上，将其襟带扯断，撕开外衣，将手伸进里衣中任意揉捏起来。
“魏公！魏公！”刘协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令君尚在，曹操难道真要当场蹂躏他！？
“陛下。”曹操阴笑起来，“要怪，就怪你的尚书令吧，曹某的耐心已经用光了。”
就这样被压在食案上剥光了衣物，刘协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人抛上岸拔去鳞片的鱼，四周的烛火亮得仿佛将他烤干，若是真能这样被烤死就好了。刘协心中不禁真心希望道。
此时，耳边响起一声脆响，似是器物碎裂的声音。
刘协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荀彧的右手鲜血淋漓，酒器的碎片撒落了一地。竟将手中的酒盏给生生捏碎了。
“文若！”曹操扔下刘协，奔至荀彧身边，慌张地拉过他的右手，所幸并未伤及筋骨，只是手心被碎片划破，满手皆是血。
荀彧却浑然未觉疼痛，低头看着流血的掌心自言自语般说着什么，曹操听不真切，将头凑近些方才断断续续听到：“彧幼年读黄老，自认人之灵肉分离，是故身灭，神永不灭…彧常谓自己，曹公辱了天子的身，只要陛下内心未屈服，天子的威仪，大汉的威仪就没人能夺得去……如今亲身所见……彧才知自己也终究只是一凡夫俗子耳……”
荀彧抬头，竟对着曹操展颜微笑起来。这是荀彧入铜雀台后第一次对曹操露出笑容，但那笑中却尽是苦涩。
“丞相，彧还是没能过得了这道坎……这一局，是彧输了。”
曹操将荀彧横腰抱起，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唤道“来人……将陛下送去内室休憩。”
下人鱼贯进入厅中，扶起刘协，面无表情地将他身上的衣物整理好，半胁迫般架着天子出了正厅。
那晚，天子在床榻上呆坐了一夜，虽然曹操一直并未出现。
刘协知道，曹操今晚是不会再来“临幸”他了。这个奸臣现在一定在铜雀台某间房中，将朕的尚书令压在身下，肆意轻薄着。朕的尚书令？呵呵，朕已无尚书令了啊。明日，出了这扇门，哪有什么荀令君，铜雀台中只有「敬夫人」。
什么都没有了，连大汉最后的忠臣都没了，一个连臣子都没有的帝王，还算哪门子“天子”？
“呵呵……呵呵呵……哈哈……”屋内传来刘协的大笑声，渐渐笑声又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门外的侍从却无一人进屋查看，只当天子的疯癫又犯了。反正天子这病时好时坏的，铜雀台中的下人也已习惯了，只要不出大事，没人会去在意。
<文若>
不过天子也只猜对了一半，此刻曹操确是在荀彧房中，但并未如天子想象的那般翻云覆雨。
荀彧侧卧在床，背对着曹操，无法得见他的容颜。
曹操则坐在床边，望着荀彧的背影出神。荀彧的右手已被布条包上，虽然并无大碍，但近日内握笔端物是不行了。
曹操不禁低声叹了口气，他赢了这局，文若却伤了一只手，便是胜者心中亦毫无胜利的喜悦，只空留下一腔惆怅。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红烛

将尽，曹操起身，道：“文若，汝又能护得陛下到几时？”
荀彧不知是不是睡去了，始终没有回答曹操的话，曹操也不再问，走出房外，顺手轻轻将门阂上。

番外：春香
何晏某日去弄五石散时，药店伙计歪着嘴塞上一包物品。
“何物？”何晏拿来放在鼻下嗅了嗅，“香料？吾可不玩这东西。”
“这可不是一般的香料，金贵着呢。许都的富户都用这个。”
伙计挤眉弄眼了一番，何晏知趣，将耳凑了过来，待听完后，也不禁吃吃小声笑起来
“当真这么厉害？”
“有过之无不及，且香气袭人，现比那些个口服的丹药更受欢迎。公子老主顾了，今个儿就送公子一包，待用得好……嘻嘻……公子常来惠顾~~”
何晏将那包香料拢在袖中，路上左思右想，自己外貌丰姿绰绝，床第之间更是无可睥睨，再用这种东西岂不被人笑话，不如送人换个人情，不是更好？
许昌城中最喜侍弄香料这种东西的，非尚书令荀令君莫属啦。
何晏自然知道投其所好的道理，转头就去了尚书令府。
何晏见到荀彧，奉上香料，只道刚从城中兜来的好物，听闻尚书令素喜弄香，特来奉上。
荀彧接过，放在鼻下一闻，道：“此香清淡中带一丝甘味，倒确实挺别致的。公子有心了。”
“嘻嘻，岂止如此。”何晏见荀彧果然对此物感兴趣，连忙凑上前来，在荀彧耳边又说了几句。荀彧听完，脸微微一红，将东西还回何晏手中。
“这……彧不好此道，公子还是另送他人吧。”
何晏哪还肯接，又强推过去，“文若先生不要推辞啦，但凡此类房中之物，自然不便与外人道哉。小侄懂得懂得。”
何晏一脸“我懂我懂”的讨好表情，弄得荀彧哭笑不得，再想推辞，何晏连忙放下此物，拱手一拜，扭头就走了。
荀彧看着案上放着的香料，用也不是扔也不是，只得叫下人放入库中束置高阁。
几日后，荀攸上门拜访，两人许久未见，聊得甚为投机，荀攸便连晚膳都一并在尚书令府上用了。待晚膳撤下，荀彧握住荀攸的手道：“攸侄今日莫回去了，我俩秉烛畅谈抵足而眠，可好？”
荀攸嘱咐身边小侍回去通知府上，便跟着荀彧一同入了书房。荀彧点起铜灯。荀攸看着一旁的熏炉，道
“今日不点香么？”
荀彧笑道：“攸侄不是一向不喜欢彧熏香么？”
“小叔喜欢就行。”
荀攸其实并不讨厌荀彧熏香，但比起一身香气的“令君”，荀攸更喜欢在颍川时，那个尚未及冠，柔柔叫着自己“攸侄”的干净少年。
许昌这几年安定下来后，往日洛阳的那种奢靡气氛渐渐又带了过来，荀彧身上的香气也是越来越浓了，荀攸暗暗叹气，但愿今夜的熏香不要像往日那般馥郁就好。
所幸待熏炉中冒出青烟，香味淡淡的若有若无还带着一丝甘味，甚是合荀攸心意。
倒是荀彧，在一旁却疑惑地咕哝了一句：“今日的幽兰香怎么和往日有些不同。”
之后两人便倚在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那一丝甘味充斥塌间，甚是好闻，两人闻着闻着，身体渐渐热起来。
“攸侄，吾去脱件外衣，回来给汝看看前几日在街角刚刚找到的古籍。”
荀彧脱去外衣，仅着一月白长衣，将腰封解下，换上根青底暗纹衣带，随后将书卷拿来，两人打开绢帛，细细参看起来。
此书是某位前朝先人写的诗赋，大多描写其寻常饮食起居之事。
两人翻看了几行，随即一同皱眉。
这位先人好不大胆，居然将自己与妻妾床帏间颠鸾倒凤之事也大喇喇写成诗赋载于其上。
荀彧侧过头去，本以为只是普通诗赋，想不到竟是风月之物，还与自己从侄一同看到，尴尬不已。
荀攸倒还镇定，将帛卷起，递给荀彧：“这位先人诗风细腻，就是忒大胆了些，此等事赫然写于书中，真有点伤风败俗之嫌了。”
荀彧红着脸，嗯了一声算是附和。
此时，荀攸也觉有些口渴，端起一边的茶盏喝了几口，回头却发现荀彧有些不对劲。
文若缩着身子，将头侧向一边，气喘吁吁,似乎极为难受。
荀攸连忙起身，搭上荀彧的肩膀，道：“小叔，小叔，怎么了。”荀彧低着头，低声呢喃着：“香……香……”荀攸掰过荀彧缩起的身子，才发现他满面通红，似发烧一般。
荀彧喘着粗气，抬起一根手指，荀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指去，却发现是一旁的熏香炉。
荀攸赶紧拿起香熏炉，扔入一旁的水盆之中，只听水中“滋”的一声，那股甘甜的香味根源终于消失了。
荀攸回过身来，灌了荀彧几口茶，荀彧虽稍稍清醒，但脸上的红晕依旧未退。
“小叔，怎样？”
“嗯……”
荀彧这一声“嗯”，尾音翘起，似带着无限柔情，连荀攸的心也被勾了一下，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从来不知小叔的声音竟这般好听。公达心想。

荀彧扶着额头，脸上浮起无限懊恼，道：“哎……这下可被何晏这小子害死了……”
“怎么？”
荀攸顺手搂着荀彧肩膀，荀彧看了一眼，本想推开，却又似没了那份力气，只回道：“那小子送来一包香，还说具有壮阳之功效，本被我丢在库房中置之不理。今日却不知为何……想是下人误当幽兰香拿来了……”
荀攸嗤笑：“什么壮阳之功效，分明就是催情香。”
荀彧不语，起身欲下榻，却被荀攸拦住
“小叔去哪？”
“我去准备点凉水，你我沐浴一番。总不能……”荀彧看了荀攸一眼，苦笑道。
荀攸摇头，“此已值深秋，怎可用凉水沐浴，会落下病根的。”
“那……那……那该如何是好……”荀彧脸更红了，公达的手暖暖的，让人十分眷恋。荀彧知道是催情香的作用，再不推开自己就真万劫不复了。
荀攸沉下眼，犹豫了半饷，伸手去解荀彧的衣带。
荀彧大惊，慌忙去推荀攸的手
“攸侄！攸侄！万万不可……”
荀攸拉住他的手，稳住声音道：“那该如何，攸现在去召妓来？”
“胡闹！”荀彧呵斥。转眼一想，自己尚可回房唤来家中女妇，可公达……公达又……
但深夜召妓，为名门正士所不齿，又不是曹公和奉孝，如何能做出如此不治行检之事。
荀攸伸手抚上荀彧脸颊，道：“小叔莫作多想，只是男子间疏解欲望，与人伦纲常均无关。”
荀彧本还想拒绝，可望着荀攸清明正气的眼，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我定是疯魔了。
荀彧闭上眼前脑中只剩这句话。
待热度过去，两人起身，也许为了避免尴尬，两人分别坐在屋子的两端各自整理着凌乱的衣物，荀彧边系衣带边想到了刚刚荀攸亲他的那一幕。若是纾解性欲，那一吻实在太没有必要。荀彧自然不好意思去问荀攸为何要亲他，就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背后传来荀攸的声音
“小叔，若是无事，攸先告辞了。”
接着便是开门关门的声响，荀彧没有回头去看，此刻便是任何话语都只会更加尴尬而已。
过了今夜，就没事了……
只当一场……一场梦罢。
荀彧闭上眼，对自己再次说道。
窗外秋虫低鸣，夜凉如水。

似乎……少了几章？还有威望部分没有呢

没看到第一章啊，我补个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