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晓龙不相信英雄,但他相信那些生活中看似平凡、甚至有些卑微的小人物,他不遗余力地歌颂这些小人物的高尚,人性的高尚、理想和信仰的高尚、自由地、执着地实践理想过程的高尚。谁是人类历史的英雄?是那些头戴光环、神圣化、符号化的政治道德教化英雄?还是那些建立不朽伟业的、得“天时、地利、人和”的共业英雄?答案却都是“否”。且不说神化了的英雄是否存在于真实的世界,即使是那些真实存在的共业英雄,离开了普通、平凡、卑微的人民大众,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因此,人类历史的英雄只能是人民,如你我这般的普通的、平凡的、毛病和缺陷多多的、甚至有些卑微的人民。“我们必得不断提醒这单单瞩目胜者丰碑的世界,我们这族类的真正的英雄,绝非那般通过如山的尸体建立了典范、实现统治的人,倒是那些毫无抵抗能力,被胜利者用强力压迫的人——如卡斯特利奥在他为了精神自由,为了在地球上最终建立人道王国的斗争当中,被加尔文压倒一样。”(茨威格《异端的权利》)
接近一个世纪之前,一名旧中国的文化人,学科学、渡重洋,寻求救国之道。然后他发现科学救不了中国,他以他的敏锐、犀利和热忱转向对人的本体精神的思考,提出救中国必先解决“立人”的问题,而且从此立志献身于文化的事业,尝试以国人文化精神的转变实业现唤醒民众走向自由自立的道路。鲁迅说:“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 (鲁迅《文化偏至论》)。百年之后,我们仍然回到了这样一个命题,关注于个体的进步和发展,树立“立人”的观念,追求个体作为“人”的存在的使命、意义和自由的、充满创造力的精神和思想。因为,无论历史的车轮如何碾展,全民族的自由自立意识的觉醒,英雄主义精神的回归,对本体精神的思考必将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真正能强大的根本。因此,当一部文艺作品,向我们提出了这样一种英雄观,并又一次从文化和人性的向度上把我们推向对本体精神的思考时,我不得不将一声由衷的赞叹献给这位不相信英雄的编剧,一个自认为自己是堂吉诃德式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内心深处极度崇尚自由、追求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