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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衙门前的那道高槛儿我近来踏得倒勤,元是并非为着同一桩事。轻车熟路地迈入府衙之中,偏首乜了眼堂屋中伏案正忙的众人,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白禅老大人的身上错落流转了几遭,这才招手唤过位闲侍堂前的小厮,瓮声询道】
你们尚书大人今日在麽?
【待其捣蒜般点头,又亟亟穿堂禀报去,并不消多时,我业已安然落座於靖沣近旁,而茶点亦是备足在侧。低头抿去一口香茶,笑而寒暄道】靖沣兄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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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白禅无恒接连几日地在金水桥上把我拦住,央我定要替他来工部寻靖沣走这一趟,恐怕依我这性子,定是还会要拖上几日的。】
嗳,是机衡托我过来的。【倒也不肯隐瞒,只是,话非要说个一半,吊足了他的胃口才行。果然,见他面上似是微露诧色,显然是尚未难能猜出我的心思,这才又添言一二】
他们吏部近来新整改的吏胥制度你应知道吧?
【吏部的整改涉关的范围向来极广,诸多的利益摩擦碰撞在一起,难免要激起出灿烂的火花,故如今纵观朝野上下,其间暗含的纷争此起彼伏。靖沣身为工衙之首,总也该要听去了些风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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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浸润官场日久之故,而镇日庶务多为繁琐,直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如此经年历练,遇上的事情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便也渐有长进。】
【拾他一记黠然,便知他业已心领神会。可偏生要恼我适才吊他胃口,故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非逼我自个儿说明才是。无奈摒弃去适才好容易琢磨出的一番托辞,转而讪笑又言】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啊,是来替他当这个说客的。
【吃了盏热茶润了润逐渐干涸的口舌,眉梢一挑】不听我说两句,表明表明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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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我成见颇深,我对吏胥一向提不起什么好感的。】
【倒并非横竖一棍子打死,也心知性情淳朴温良的小吏诚然大有人在,只是近年来吏胥为虎作伥的案子与日俱增,便如同一记警钟,沉甸甸地砸在人的心头,不可不慎重。】
【京畿自有天子坐镇,吏胥们惧于权威,总也要收敛些才是。而至于处在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小城中的那些,有几个敢说清清白白?】
我是觉得,官是官,吏是吏,吏大欺官一事绝不可姑息容忍。
【诞于簪缨名门,繁文缛节一向拎得倒清,尊卑是非故也分得明晰。吏胥与士大夫为伍本便坏了规矩,尔今竟还被平日不齿的吏胥骑在头上,换谁也心中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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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尝於潜邸之际供职刑衙,由是历来痛恨污吏贪官。犹记正观新立初年时,兰台便与吏部几度联手肃清吏制,好整顿去彼时弥漫朝野的不良之风。】
【如今十余载而过,倘使果真任由吏胥踏入仕途,成为命官,那岂非白白糟蹋了十多年的那场煞费苦心的改制?】
【无奈捧盏再抿,眉宇间挥散不去的一抹愁容逐渐被忿忿所取代,切齿又怨道】如今到处主张肃清吏制,依我看,若让那些吏胥混进来了,一切都是白搭。
【半晌话音落下,鹰眸这才抬向靖沣】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