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璀璨/文】玻璃镜（朱宁生子，短篇。《大丈夫》番外）

上篇
　　朱宸濠一转身，把棋盘上黑黑白白一大片给收拾了一下，拾子入盒。这一回头，便看见了让他窝火又心累的一幕：
　　半岁有余的朱娉婷，正被 迫杵着两只小脚丫，立在她那皇帝老 子爹摊开的手掌里。那混 蛋爹把闺女做猫狗哄玩还不成，另一手都不肯好好地抓紧女儿。只虚飘飘地捏着孩子圆敦敦的身 子。朱娉婷显然是有些怕了，站立不稳，被她爹拉扯着，又蹲不下去，只能张 开两只小手，对着朱厚照的鼻子耳朵头发，任何能落手的地方一顿抓扯。以求抓到个平衡点。
　　朱宸濠冲到他面前便往他后脖子上一拍:
　　‘平时宝贝得什么似的。底下的人一点点事儿你就能横眉竖眼发上半天火。到了自己手里怎么就敢这么来？她一个站不稳你一个没抓牢，摔出个好歹来，你可别怨别人！’
　　他这情急之下，一巴掌拍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
无论怎么说，叛 王朱宸濠被囚于此。武功未废，总是隐患。影卫暗卫一般都是躲在暗处随时保护皇帝安危的，就是两人交 颈时候，也有人在屋顶墙角藏着，随时预备护 驾。如今日子过的久了，朱宸濠也不是轻易显山露水会伸爪挠人的性子。难免会有些松懈，觉得他不会公然动手挟 持弑 君。以至于为着孩子的安危，因这种看似家长里短的事情 动了手。
　　包括朱厚照在内，谁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
朱厚照挨了这一巴 掌，只愣了一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他既有些欢喜，高兴朱宸濠真正关心紧张女儿。更多的还是后怕:
　　如果方才那一掌，朱宸濠真是起了杀 心。必然能轻 松毙自己于掌下了。
皇帝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却已经做了爹。和女儿在一起时，难免有些不父不女，不伦不类。他摸 着后 颈，傻笑着打哈哈。朱宸濠也只淡漠了脸，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仿佛完全没有什么特异之事发生：
　　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当然也没有现身。他们，也从来没有在朱宸濠面前现身过。
‘我这不是，想要锻炼一下婷儿嘛……她都半岁多了，眨眼就快周岁了。都会叫父 皇了，却还根本站不直身 子，我能不急嘛……’
　　说话的档口，他把女儿从这‘昏 君’手里抢了过去，整理整理衣物，帮她擦擦口水。只当一旁忙着解释的皇帝形同空气。
‘你带着孩子，在这住了也有半年多了。算上之前，皇叔你也在这里呆了时近三年了
　　朕，也知道。你闷得慌……’
　　这话，往下说，若说得不小心，便十分危险。
　　朱宸濠既不看他，也不接话。仿佛全副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他轻轻拧了拧女儿的小鼻子，查看一下有没有暗藏鼻水。又翻起孩子的耳朵背，看看有否泥垢。甚至以指代梳，理了理朱娉婷稀绵柔 软的头发：
　　‘这都半岁多了，怎么头发还是稀稀拉拉的？这吃的喝的也没亏着你啊，怎么还是长不好呢？’
　　朱厚照看看女儿的小脑袋：头发在婴儿中，确实不算多。
皇帝蹭蹭到了茶几边，捏了只鸭梨过来：
　　‘知道这梨，有个什么来路说法吗？’
　　朱宸濠把女儿放在大 腿上坐好，轻轻摇着她：
　　‘贡 梨往年不都是山东贡的吗？难道今年新鲜了，是爪哇国进贡的不成？’
朱厚照捏着梨子，眉飞色舞道：‘大 官，观自在书院黄班那个成大 官。没有参加乡 试，中途回家去种田那个？皇叔来梅陇镇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书院了。可是，皇叔，该是认识他的吧？’
　　朱宸濠摸 着女儿的后脑勺，暂不言语：他嗅到了一些危险的气味儿。可是，朱厚照，并没有继续追击：
　　‘可惜了，这贡梨，对于养胎可是顶好的东西了。只是现在啊’
　　他瞅了瞅朱宸濠平坦的肚子，唉声叹气道：
　　‘可惜现在吃了，怕也进不了补……’
　　朱宸濠轻阖眼皮的模样，倒像是想啐他一口。朱厚照嘿嘿笑道：
　　‘虽然，这梨不是爪哇国贡的，是大 官送的，作为老同学的一番心意。眼下，倒真有稀罕物，从西洋贡来’
　　他绕到朱宸濠身后，贴着耳朵笑道：
　　‘西洋玻璃镜，皇叔一定见过吧？可是一人多高，丈来宽的西洋镜，皇叔肯定没有亲眼见过。’
　　朱厚照的唇尖挨上了他的耳廓：
　　‘今儿朕让人把这面镜子抬了来。晚上，点起蜡烛来，咱俩，一块儿来看看……’
　　见他似乎真的只是又起了这些花花肠子的心思，朱宸濠也暂时放下心来。

中篇
朱宸濠拿起茶几上的一只梨，掂了一掂。便一口咬进嘴里：
　　的确又甜又脆又多 汁水。娉婷那丫头最近已经开始有些挑嘴了，该是爱吃这个的。
取了白玉汤碗，把挖下来的梨肉捣碎成浆，颇花了些功夫。
　　挖梨子用的小勺儿非金非银非铁，和那玻璃镜一样，是西洋贡物。朱宸濠用勺子挖梨榨汁的功夫，脚夫们小心翼翼把那镜子抬进了屋里：
　　蒙了匹粗缎，看着确实分量不小
朱娉婷也是个天生的吃货。朱宸濠递了勺子到她嘴边，她也毫不抗拒。张 开小 嘴，露 出三三两两几粒小白牙，啊呜一口，尽数吞下。
　　喂了小半个梨子，约是饱了，孩子有些犯困了。朱宸濠也不再喂她乃吃，待把她哄着了，便小心地交到小丫鬟蓟月怀里，带去乃娘房里了。
掀了缎子来看，镜子确实高大。将他整个人都照了进去，还绰绰有余。
　　镜子的四边，镶嵌的是蜿蜒曲折的花草图样的铜铁架子，抚手摸 了：做工极是细巧，又极是少见
　　这不是朱宸濠第一次照玻璃镜子，这却是他第一次清晰完整地看到整个的自己：
　　如此陌生，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天擦黑了，蜡烛点了起来。这次送来的番邦玩意儿不少，除了这大镜子，还有银烛台，地上还铺了波斯羊毛毯子：
　　看来，皇帝为今夜，可是大作准备的
洗漱完毕，沐浴更 衣。皇帝光着精壮的上 身，走到镜前，站到朱宸濠身后之时。那蜡烛已经按上了银烛架，点了起来：
　　洋人的烛架，同时能亮上三根蜡烛
　　不同于烛 火映在黄铜镜上，显出的恍惚影子。玻璃镜子里的烛 光，格外清晰。愈发显得镜子里的朱宸濠苍面如雪，朱 唇如殷了。
　　朱厚照站在他身后，揉 弄着他的红 唇。又伸手，把他皇叔的寝 衣，面对着镜子，剥落了下来：
　　这是朱宸濠头一次如此赤城地面对自己
　　他的体魄依然雄健，却已经不再完美
　　他的四肢仍然修 长强韧，身 体的线条却已经遭到破 坏
　　清晰的腰线，水蛇一般的腰身。下 腹的肌肉，却已不再紧绷，甚至萎靡……
　　拉断了肌肉的纹理，没有留下不能睹难消退的痕迹，已是万幸。
看着镜中自己那松绵的腹部，他微微叹了口气。那人却在他身后，不合时宜地赞美道：
　　‘皇叔真美……’
　　这话夸的粗浅，这情也调得笨拙。朱宸濠也不开口骂他，又听皇帝慢悠悠道：
　　‘少时，只觉得皇叔身姿挺拔，风度翩然。皇叔的脸，也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他忍怒笑道：
　　‘那么，现在呢？’
　　朱厚照从烛台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子，咬了一口：
　　‘现在，我还是觉得皇叔的脸好看。
　　但是，比起脸来，皇叔的肚子现在才是最好看的～’
　　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梨子来，朱宸濠嗔笑道：
　　‘你还真是想儿子想疯了！’
　　他将那梨子咬了一口，略嚼了：
　　‘别的我是不知，咱们的陛下，嘴上必是抹了蜜涂了油的，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说罢，将那自己咬过的那边梨子递到皇帝嘴边。朱厚照毫不嫌弃，一口咬下。
　　‘你皇叔我再过上十几 二 十 年，等这脸上肚子上添上数不清的褶子，再等这肚皮完全塌下来。也不知，你还会不会说这话了？’
　　他本是微叹略讽的无心之语，哪知朱厚照嘴里含 着梨，便一口擒住他的唇，把接下来的丧气话堵在了他嘴里：
　　‘哪怕皇叔头发却白了，牙齿也掉光了。我还是觉得皇叔美……大不了到时候，我嚼碎了梨子，喂进你这没牙的嘴里也就是了……’
梨子清甜的汁水，从二人火 热紧 贴的唇隙边淌下。朱宸濠也仿佛相信了他这失心疯一般的情话，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吻……

小皇叔：想儿子想疯了
小猪：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还是‘中’篇）
供来的羊毛织毯材质手工都是极好的。他二人吻着啃着，早把那只蜜梨丢到了旁处，只翻滚在羊毛毯上，打滚压覆，也丝毫不觉得扎人。
　　烛火明亮，将二人映在玻璃镜子里的荒唐样子照得一清二楚：肌肉挤 压垒在一起，看着就觉得络人
　　朱宸濠伸指点着那镜面，仿佛就和镜中的自己指脉相接，真正连通了一般：
　　‘洋人真是聪明，能做出这么精巧稀罕的东西。’
　　他赞的时候，朱厚照一般都顺嘴夸，有时也会争论：
　　‘嗐，他们就是整些迎巧的东西罢了。那玻璃碗盘杯子，又轻又脆，一碰就碎。装装放放，远不如瓷瓦实用’
　　‘可他们把这玻璃抹上一道漆，便成了玻璃镜子。照得一模一样，可比黄铜镜子好使多了。’
　　他说着话，收回了手指。眼睛却还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朱厚照还是不同意：
　　‘这玻璃镜子照得清楚些，可这黄铜镜子一样能用啊。他们地方小，缺这缺那，缺金少银的。那这个玻璃镜子又能换几个金银使呢？’
　　朱宸濠却笑着长了他人威风：
　　‘但是他们这点迎巧玩意儿，还用到了火 药火器上啊。这些铁东西招呼起来，可是来真格的。’
　　朱厚照挑眉做出半副鬼脸来：
　　‘这些个，朕还是懂一点儿的。大 炮火器笨重，不好使也不好抬。他们真要漂洋过海过来，海上那点风雨早就把那些铁东西锈了个遍，把火 药浇透了’
　　朱宸濠不想和他再争了，本也不是要紧事：
　　‘好好好，你说的对。咱们的陛下，英明智高。希望永远没有这些毛 子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来撒野的那一天……唉唉唉，你怎么和狗似的，又啃上了？’
　　朱厚照来了兴致，又想往他身上折腾牙印子。他应合着轻笑了几声，却是双耳微动，听到了黑黝黝房梁里的一点动静：
　　那是白日里他那随手一掌，把平时隐伏的暗卫们，又给提吊起了一把心和胆
想到这灯火通明如同白日，他和朱厚照这精光的身 子还映在镜里让人看的更通透了。他心里便有些不快
　　镜子里他那身皮肉，倒是比前两年又白静了些：毕竟成日里关着，风吹不透，雨淋不着。周 身的疤痕，也统统淡去了几分。因为他不仅成日里无所事事，更因为他已由宁王沦为禁 脔。他所要做的功课，便是日日敷粉，时时调养。养的柔 滑健韧，以侍君欢。调得气血通旺，利于子嗣连绵。
　　‘陛下，你看你皇叔这肚子，你虽口里不承认，却也瞧得出是略有些走形了吧？可你却没见过民间的寻常妇 人吧？’
　　听他忽然提起女人，皇帝虽懵，却暗觉多半未有好事。
　　‘这民间的普通民户，多是耕种为主。若是匠人商户，或是男人有些本事的。倒能把女人终日养在家里。做些缝补洗衣，做饭织布的轻活儿。倒还能把老婆养的娇 嫩 嫩，苗条条的。’
　　他说着话，略推开朱厚照，单手枕到脑后。
　　‘若是男人 体弱些，又是长年在外讨生活。这几亩田地的重活，就只能由女人包下。不出几天，再纤秀的身段，也能变得粗 壮得像头牛一样。她们的男人若不熄灯，这晚上，怕是摸不得炕办不得事的。’
　　朱厚照眉头一皱，略倒胃口：
　　‘这事儿皇叔不可能经得，是听谁说的吧。’
　　朱宸濠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接着隔应他：
　　‘如果家里的男人得的病，害了祸，根本下不得地。那么，即使他们的女人没跑，他们的老婆，也不再是他们一个人的老婆了……’
　　朱厚照知道他这般说的用意，也知道他皇叔的这番话多半不是假的。他皇叔便是现在，也多有和他细论指点。他自然也是高兴他皇叔指导他的
　　只是，若他皇叔在床 上和他说此类的‘哀民生之多艰’，多半是想倒他的胃口，败他的兴。
　　所以，这会儿，他不想哀了。他就想快 活，就想当一回昏 君。

把（中）篇给拖拉搞定……

更了，太太真是小天使

祝太太，小皇叔小猪七夕节快乐

到了‘下（篇）’， 依然不知几刻能收尾。依然截成几段吧
下（篇）
‘江 山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
　　朱厚照挥汗如雨，侵 城略地。兴到浓时，有时，渲的不是爱，染的不是情
　　而是欲 求为多
朱宸濠皱了皱眉，对着把这事了之后，还吁吁猛喘死趴着不肯离开身的东西，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若是可以
　　他还恨不能补上他一脚
皇 帝一回尽兴了，也全不在意他皇叔举止不敬之处。待喘够了，便下床摸去桌旁，也不倒水入杯，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了起来。
　　朱宸濠在床 上支着胳膊瞧着他，不发一语。朱厚照喝得横猛，仰头大灌。喉结在吞水的时候上下起伏，略远地望去，也能看到龙颈上水 痕汗 迹一片：
　　方行过事，便大喝凉水，用冷水沐浴，最是痛快，也最易伤身。这茶水初呈时，是烫的，到了此时，也成了凉水。皇 帝贪图逸乐痛快，宫人们自然不敢阻他。这本是后妃娘娘们该管的事，可是，朱厚照的后妃只是摆设，她们自然管不到
　　而他这个能管的到的‘后妃’，却是对此不便管更不想管：
　　他才不管朱厚照身 体是好是歹，是康是灾。等到时机合适时，他若能一命呜呼了
　　反倒更好……
朱宸濠俯趴在塌上，慵懒疲倦，而又淡漠厌足，从脸上，可是半分想要弑 君杀 夫的念头
　　都看不出来

依然下（篇）……

还是下（篇）……
他苦笑道，似是自嘲：
　　‘拜永乐帝所赐，天生反 骨。如今大事不成，做了败冦。天不与我，也没什么可怨’
　　他仰面闭了闭眼：
　　‘可若能再来一次，哪怕此次再无可退，有粉 身 碎 骨之险，我还是要选这条路！’
　　‘能不能妻妾成群，簇拥如潮如织，那不过是面上最轻巧不过的排场’
　　他面上春 意未褪，绯红如醉含痴：
　　‘有了这江山的排场体面，有什么短处缺憾是补不齐抵不过的？’
他早知道他这不死不灭的反 心，也不想斥他，只俯下头吻了那唇，小心地轻声劝他：
　　‘朕知道，皇叔你不甘心……朕也不想拦着你去想’
　　‘只是，我俩一道时，能不能别说这些？……’
心跳入窦，几欲跃出喉 咙。朱厚照面色苍如纸，这一回，不过三五口茶的功夫。他便如泄闸一般丢 了，许久才止住。
　　若换了普通妃嫔女子，大约会尖 叫惊哭，不知所措。朱宸濠顾不得塌上身上一片狼藉，掐了皇帝人中看他脸色：
　　虽然有些痴懵，却没有昏 厥
点了他几处要血。又翻开他眼皮细查，惊觉出一些苗头以后，又查看了他耳后鼓 起的经脉，低声怒道：
　　‘荒唐！你才多大年纪，便使上了这个？还是哪个狗奴 才教 唆了你？’
　　这明宫中，常使的玩意儿。历朝历代都有，并不新鲜。可是，他觉得，以朱厚照青春盛年，又不仅女 色，是不该如此的
　　‘皇叔别急，朕不碍事……’
　　口齿清晰，该是没有大碍。他知暗卫在侧，也不必有什么心思。隧向外吩咐道：
　　‘召太医！快！’
　　‘再赶紧煮一碗萝卜水儿来……’

依然是（下）
终于快写完了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