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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街南风】【原创】守望【F/F母女】子女对于父母而言是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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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街南风】【原创】守望【F/F母女】
子女对于父母而言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父母应该如何参与子女的成长?我想,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父母不应是引路人,而当是守望者。
过去失去的,无法在未来弥补;即使拔出了钉子,樱桃树上的洞也不会消失。但不美好的过去也请不要忘却,因为,只有明来路,才能知去路。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8-17 10:19回复
    “你若有所需,我定当倾力相助。”
    这句话再一次在雪鹰脑海中响起,当她走进自己漆黑的房间,看见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的时候。
    小小的雪鹰站在母亲门口踟蹰不前,几天里发生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闪现,她怎么也忘不掉数学林老师震耳欲聋的咆哮:“你就是个垃圾!连这么简单的计算题都会丢分!会做难题有什么用,错这么简单的东西你学的什么狗屁!”以及紧随其后的冷哼和班上突然爆发的狂笑。讲台上的林老师咆哮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要立刻令天下人知晓,讲台下坐着一群八九岁的小学生,不安分的心一触即发,学舌此起彼伏:“你就是个垃圾”“垃圾”“垃圾”……
    “雪鹰,有什么事吗?”熟悉的声音将雪鹰从回忆的深渊中拉起,深吸一口气,雪鹰走了进去。
    “妈妈,可以帮帮我吗?我计算老是出错,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雪鹰努力抑制住哭腔,但声音里的颤抖无法掩饰。
    杨琳有些惊讶,女儿自幼儿园起就对数学有浓厚的兴趣。其他孩子还在学数数时,她已经能推算出移动七层汉诺塔所需的最少步数,尽管她并不会乘法和乘方;学校学十以内加减法时,她已经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出九连环的移动规律。杨琳自知在同龄人中女儿的数学水平不算差,更是从未见女儿会在数学方面流露出这般神情。
    “让我先看看你平时的作业吧。”翻开女儿的练习册,杨琳心下了然,能力提升和附加题上都是漂亮的红勾,基础训练却每每因计算而出错,杨琳心中苦笑,这孩子和当年的自己真像。
    “英雄难过计算关,要想计算不错,重点在于专注,我今天看着你写数学作业。”家长陪写作业这种在其他家庭稀松平常的事在雪鹰家却是第一次。一方面,杨琳从雪鹰踏进小学起就告诉她:“学习是为了收获知识,培养能力,提升自我,变得更强,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为自己负责。”意在从小培养孩子的自主学习意识;另一方面,杨琳工作繁忙常常加班,客观上不可能每天盯着孩子,只能选择早早放手。
    初次被陪着写作业的新鲜感略微缓解了些心中的不安,但短暂的专注很快被突然撞入眼帘的红叉打破,林老师不堪入耳的骂声和同学们肆意的嘲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此刻雪鹰手中的笔仿佛有千钧之重,她再也无法看进一个字,索性把笔扔掉,放任泪水决堤而下。
    杨琳一手替雪鹰顺气,一手拿起写了大半的作业,一眼扫去基本没什么错误,她仔细检查一遍,用铅笔将仅有的两个错处圈出,递给雪鹰。雪鹰一怔,迅速改正,看着几个出错的地方愣了一会,又向前翻了几面,看着醒目的红叉出神。她知道自己容易犯低级错误,尤其是计算错误。从林老师第一次在课堂上公然骂她起她便暗自提醒自己计算小心,读题仔细。为了不看错数据,她将题干中重要的数据圈起来,在关键条件下划横线,在草稿纸上把竖式列得整齐防止错位,她自认为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但计算错误依然不断,于是她想到了妈妈。深吸一口气,雪鹰看向身旁的妈妈:“妈妈,我想变强,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想做垃圾。”
    垃圾?杨琳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不欲此时言此事。她注意到女儿在向她求助。女儿的求助向来少,大概是杨琳从小教育她自立自强,自己完成分内事,杨琳一直反对事事包办的宝妈式育儿,但也不赞成当不闻不问的甩手掌柜,所以她采取的办法是守望。什么是守望呢?用杨琳的话来说就是,不求不助,有求必助。
    如此以来,雪鹰得以比同龄人更早地迎来许多第一次:她两岁时第一次使用剪刀和胶水,把床单被套沙发套剪得七零八落,然后杨琳再来耐心地教她什么不能剪什么可以剪可以怎样剪,两人忙了一晚上剪出一只不像兔子的兔子;她三岁时第一次尝试滑冰,摔了无数跤也不让妈妈扶,一段时间后成了广场中自由的小鸟;她四岁时第一次独自洗澡,跳进浴缸后才发现沐浴露被可恶的妈妈提前拿走,于是重新擦干身体裹着浴巾四处寻觅沐浴露的踪迹……
    有的第一次很美好,有的第一次很尴尬,有的第一次很笨拙,有的第一次很拱火,但不管如何,杨琳总是放手让女儿去试,多数时候在给出底线后便静静守望在女儿身边。她常说:“你若无所求,我决不过分干涉;你若有所需,我定当倾力相助。”杨琳在当她最坚强的后盾的同时,给她更多选择与决定的自由,把本属于她的权利还给她。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8-17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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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这一次,在向母亲求助之前,雪鹰显然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杨琳不是没看见题目关键信息上的圈点勾划,不是没留意草稿纸明显排版过的痕迹——比之前的乱写乱画有序多了。杨琳很欣慰,当这个年龄的其他孩子还在暗地里抱怨老师时,雪鹰已经开始尝试寻找办法解决问题了。只是,如果女儿在努力尝试之后仍未果,那么来自母亲的帮助就犹为必要。
      其实杨琳在翻阅女儿的作业时就已经想出了一套方案,却迟迟不愿提出,因为她太清楚这套方案如果操作不当会带来怎样的副作用。只是现在对上女儿焦虑而不甘的眼神,杨琳有些动摇了,她了解,这是对优秀的渴望和无能为力的痛苦。杨琳最终开了口。
      “在给出我的方案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你可以接受确保身体健康前提下的生理疼痛换取记忆的深刻吗?”
      雪鹰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略一思索便开口:“我可以接受。”平静得就像在回答“今天想吃什么”。
      “好的。计算能力可以通过可以训练来获得提升,也就是民间说的刷题。我的方案也是基于此。明天放学路过书店,就去买两本练习册,一本专门练习速算,一本练习与学校进度相同的应用题,每天做一面速算和三道大题,错一处五下藤条。这就是我的方案,你考虑一下吧。”
      似乎是输入的信息量过大,雪鹰一阵沉默,慢慢地消化所有的信息,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我同意。”说罢便兀自回房休息。
      望着女儿的背影,杨琳神色复杂。她未曾担心女儿会拒绝,她担心的是,她的方案究竟有没有预想中的效果。如果这套方案需要女儿付出一百五十才能得到九十的话,她宁可女儿付出八十收获八十。
      夜凉如水,一缕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悄然洒下,不偏不倚落在杨琳的脸庞上。杨琳静静地躺着,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索性下床,来到女儿的房间门口,轻扣女儿开着的房门。
      “雪鹰。”
      “恩,妈妈有事吗?” 一样的清醒,一样的难眠。
      “我今天给出的方案,你可以随时无条件退出。”言罢,也不待女儿回答,杨琳便径自回房。
      说来也怪,还未上床,杨琳就听见女儿的卧房中传来匀称的呼吸声,躺在床上,那一缕月光似也不见踪影,想来是睡去了。这一夜,杨琳睡得格外安详。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8-17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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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翌日晚,雪鹰拿回了两本练习册,杨琳取出了一根藤(teng)条。为确保公(gong)正(zheng),答(da)案(an)由杨琳撕下装订并保存。
        雪鹰看到藤(teng)条,浑身没有来由地一抖,杨琳看在眼里,仿佛看到多年以前那个小小的自己,站在墙边,瑟瑟发(fa)抖(dou)。
        为何而战(zhan)栗(li)呢?杨琳清清楚楚地记得绝对不是疼痛,虽然疼痛从来不曾少过。
        此刻她仿佛站在二十几年(nian)前的外太空,冷眼看着一个面目不清的中年妇女手执藤条胡乱地抽(chou)打(da)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瘦瘦的、小小的,肿(zhong)起的楞子凌(ling)乱(luan)地散落在肩、臂、腕上,带着风声的藤条毫无规则地在有衣服或没有衣服、有肉或没肉的地方随机降落,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藤(teng)条一次又一次被弹起。
        她注意到藤(teng)条的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女孩的一次抽(chou)搐(chu),但她也知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女孩的表情决计不会是痛苦的,而是痛苦过后绝望的平静,这绝不是简单的生理疼痛所能带来的。
        杨琳努力的回想,想在记忆的碎片里找到那几乎要遏住她的咽喉的东西。
        片刻后,她想到了,眼前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她看到此时此刻中年妇女脸上狰(zheng)狞(ning)的恨意,以及那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两瓣红肉,她看到墙边的女孩往墙角缩了又缩,以及她身上各种颜色的皮肤——红色、紫色、青色、黑色……纷纷涌(yong)入(ru)的各种声音使她有些措手不及,最难以忽略的是整间房里唯一属于人类的声音:
        “你个贱(jian)鸡(ji)巴(ba)婊(biao)子(zi)!你读书读到屁(pi)眼(yan)里去了!
        “你脑壳进水了吧!连这点逼(bi)事都做不好,你活着做什么!
        “你敢不听我的?翅膀硬了?你个养不教的贱(jian)婊(biao)子(zi)……”
        以及藤条破空而过的风声,藤条与肉接(触所产生的撞击声,人类所独有的喘息声……
        她想到了。
        比生理疼痛更令人痛苦的,是那歇斯底里背后狂(kuang)热(re)的控(kong)制(zhi)欲,以及狂(kuang)热(re)之下对个人意志的终极冷漠。那个小小的她当年在口不择言的唾骂与劈头盖脸的棍(gun)棒(bang)中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许在那个被她称作妈妈(ma)的人的心目中,她只是一只用来实现自己夙愿的傀儡,一个使自己获得精神满足的工具,一件可以用来炫耀的作品,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
        无论如何,是一个东西。
        而不是一个人。
        杨琳心底苦笑,人们谈到物(wu)化(hua),往往联想到性别歧(qi)视(shi),却不曾知女性也可以物化女性,或者说,无关性别,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伟大的母亲就把自己存在的意义与私有财产划上了等号。
        轻叹一声,杨琳试着尘封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却不愿将之抛入遗忘的长河,因为她懂得,只有明来路,才能知去路。
        “妈妈,我做完了。”熟悉的声音将杨琳拉回现实,杨琳努力回避女儿的目光,将视线牢牢锁在练习册上。批阅时杨琳暗暗心惊,三十道速算错了四个,大题则有两个错误,不曾想女儿的计算能力竟能弱到这种程度。
        “先订正吧。”拿回练习册雪鹰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演算,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可以错得这么离谱。订正完,雪鹰重新把所有错误浏览一遍,然后神色复杂地看向杨琳。
        “按照我给的方案,六处错误,共计三十藤,”杨琳一边说一边顺手带上窗帘,“褪(tun)下(xia)裤子,手撑桌子。”
        “我……我可以不脱吗?”雪鹰吞吞吐吐道。
        “不行,打在肉上才能记忆深刻。”杨琳道,几乎不带一丝感情。
        自从四岁起便独自料理自己的雪鹰已许久未在任何人前赤身裸(luo)体(ti),此刻即使是面对妈妈,内心仍乱如麻,对如此暴(bao)露(lu)身(shen)体(ti)没有丝毫准备。
        “不急,你慢慢纠结。”说罢,杨琳便静静地看着雪鹰,也不催促,给她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建设。
        雪鹰见妈妈一脸悠闲,心道怎么比自己还能耗,眼见着这么耗下去定然不是办法,便心一横,猛地把所有裤子一并扯下,然后双手撑在桌上。
        杨琳把藤条抵在雪鹰臀峰上:“可以哭可以喊,不许躲不许挡,挨打姿(zi)势(shi)不许变,躲一次加十藤,挡则单独罚手。”声音平静,不辨喜怒,却不容置疑。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8-17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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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雪鹰听到藤条在空中带起的风声,身后的炸裂感猝不及防。雪鹰此前从未经受过这般疼痛,因而这前几下格外难挨,身(shen)体(ti)总是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膝盖不住地(de)下弯,可有姿(zi)势(shi)不许变的规定在前,每度膝弯后雪鹰又强撑着将腿伸直。杨琳不是不知雪鹰的挣扎,却只作不见,仍是力度均一地往下抽,十下过后,从臀峰到臀(tun)腿(tui)平行地散落着十道楞子。
          六七下过后,似是适应了疼痛,雪鹰好像感觉没有那么疼了,甫一松气,哪知十下过后藤条俱是斜着下来,每一藤都至少压上四五条旧棱。雪鹰身(shen)体(ti)不住地颤(chan)抖(dou),就要喊出声,却生生将声音扼(e)杀(sha)在咽喉中,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来不及收回的闷(men)哼(heng)。 杨琳对女儿的忍耐力感到惊异,不动声色道:“疼得紧了就喊吧。”
          雪鹰一愣,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杨琳暗暗叹息,不再多言。
          又十下过后,杨琳再一次改变方向,雪鹰的肩膀猛地一抖,该是藤条又落到了旧伤上,才几下,泪珠便不可遏制地决堤而下,杨琳逼(bi)迫(po)自己不去看,强作平静地开口道:“记住这疼痛,这是犯低级错误所应付出的代价。下次做题,当好好考虑这种代价你能否付得起。”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8-17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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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杨琳看着雪鹰一瘸一拐走出房间的背影欲言又止。知女莫如母,她知道雪鹰虽然平日里少言,心中却有深深地骄傲:不甘居于人后,不愿弱小无能,于是努力地使自己变得更强;不肯暴露自己的脆弱,不敢直面他人的同情,于是尽量拒绝他人的帮助,努力撑起坚强的外表。
            这些,杨琳都懂,这也曾是她的模样。经历伤害后,人往往会努力建起心灵之墙,用坚强包裹心灵,使心免于再度受伤。每每看到女儿远超同龄人的懂事和隐忍,杨琳都有些不忍。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午后,三岁的女儿拿着有录音功能的mp3放出那几段录音时她的痛苦与愤怒。
            “杨雪鹰,你为什么要打他们?”这好像是幼儿园的王老师。
            “他们说我没有爸爸”
            “难道你有吗?”稚嫩的童音传出。
            “杨雪鹰没有爸—爸——杨雪鹰没有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
            “杨雪鹰,他们没有诬赖你,你却打他们,现在立刻向他们道歉!”
            “……对不起,我……我不该打你们……”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杨琳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会出现在孩子们口中,可事实就是如此,还伴随着刻意的拖音和清脆的笑声。
            杨琳的手一直在抖,雪鹰两手绞在一起头微低,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只是在听到“没有爸爸”时眉头微皱。录音放完了,两人似是没有觉察,依旧静默地坐着。杨琳慢慢意识到这或许就是雪鹰几个月来越来越沉默的原因。半晌,杨琳左手搭上女儿的肩,右手握住女儿的手,红着眼眶开口道:“雪鹰,没有爸爸不是你的问题,老师和同学不应该这样对待你,他们不应该用上辈人的恩怨来绑架这辈人……
            “是的,你没有爸爸,但你有妈妈,妈妈给予你的爱不会比其它家庭少一丝半毫。
            “离婚不是过错,它只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普天之下有的夫妻情投意合,相敬如宾,有的夫妻矛盾重重,争吵不断,对于不幸福的婚姻而言,结束这段婚姻于双方都是解脱。
            “但是,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不管我们有多大的矛盾,我们都不会让你受牵连,更不会抛却我们应尽得责任和义务。
            “我和你爸爸离婚时,我曾对自己承诺,一定好好抚养你,守护你,伴你成长。
            “无论发生什么,妈妈永远在你身边。你若有所需,我定当倾力相助。”
            雪鹰抬头,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定定地注视着母亲的眼睛,心中有无尽的言语,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将手与母亲紧紧交握。
            杨琳给女儿办理了转园手续。此后,雪鹰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多了起来,她又变回曾经那个上窜下跳的小猴子。只不过,杨琳也注意到,从那以后,女儿很少接受自己的帮助,连摔倒了都坚持自己爬起来,“谢谢,我自己可以”、“我没事”成了女儿的口头禅。
            很久以后杨琳才知道,新的幼儿园老师很善良,同情雪鹰的遭遇,于是在班上公开了这件事,并号召全班小朋友关心新同学,在新朋友们单纯而关切的目光中,雪鹰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复述之前的经历,然后一遍又一遍接受同学们的安慰与同情,她觉得自己就像妈妈床前故事里的祥林嫂,被一次次的问询撕开伤口,再缓慢愈合。她当然知道同学们大多并无恶意,但那一双双清澈眸子里饱含的同情与怜悯让她深深厌恶,她恨极了自己曾经的脆弱不堪,于是从此努力维持活泼开朗的外表,尽量拒绝外界的帮助,用坚强与乐观的标签隔绝他人的同情。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8-17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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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嘀嗒、嘀嗒……”钟声把杨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杨琳突然发现书房安静的可怕。她轻而快地走进雪鹰的房间,只见一片漆黑,待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注意到侧卧在被子里的小小人儿,身上的被子裹得紧紧的。杨琳越发放慢脚步,移至床边,却见雪鹰并未睡去,只是望着窗外,凝神远视。窗帘半掩,月华将雪白的帘子照得晶莹,透过窗子,依稀可见星光闪烁。
              杨琳心中一动,迅速伸手覆上女儿额头,感觉已经有些烫的迹象。“打完后别这么捂着,会发烧的。”言讫,将厚实的空调被掀开,换上单薄的毛巾被。 “上药了吗?”也不等回答,杨琳自顾自地去储物柜翻出伤药,“打伤后先冷敷再上药,伤处会好得快些。”雪鹰一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感觉裤子被褪下,身后的一阵冰凉带来些微不适 ,不过片刻后雪鹰发现之前疼得火辣的感觉竟减轻了不少。
              一番折腾下来,雪鹰沉沉地睡去了。听着女儿匀细的鼾声,杨琳不禁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从拿起藤条开始,杨琳就感到无法抑制的心悸,最恐慌的一刻,莫过于打开落满灰尘的柜子,看到整捆藤条的一刹那……
              雪鹰睡得并不好,甫一睡着便噩梦连连,不多时翻身压上了伤口便醒了,再也难以入梦,便索性爬上飘窗,拣一个靠枕垫在大腿侧面,靠在窗边看月色朦胧,看夜阑人静,看四周高楼中的寥寥灯火……
              杨琳似是听见了什么声响,立马惊醒,原地不动努力试图听清声音的来源,手悄悄伸向枕下取出一根细而结实的木棍。单身已多年,对来自夜晚的声音,杨琳多半是警觉的。手执木棍,一声不响地走下床,藏在门边反复观望,听声音似乎没了踪迹才继续向前,准确按下客厅灯电源,环视一周,无人,杨琳松了口气,那约摸是女儿了,便径直走向女儿房间。
              杨琳进入女儿的房间,看到女儿的姿势感到有些别扭,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笑容转眼变为凝重,又在瞬间恢复平静。她不发一言地走到女儿身旁,捡了个靠枕靠坐在飘窗的另一边。
              “雪鹰,想聊聊吗?”
              雪鹰点头
              “垃圾的定义是什么?”
              “嗯……失去价值无法利用的废弃物品,这是科学书上的解释”
              “那你认为,如果一定要用垃圾来指代人,那么垃圾指代的会是哪种人?”
              “无法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对社会无用的人。”
              “还有吗?”
              “……”
              [以下为杨琳视角]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说,你不想做垃圾,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不想做哪类垃圾?是不想做干垃圾还是不想做湿垃圾?再或者,有毒有害垃圾?”我看到女儿的表情过于凝重,看来她可能和垃圾这个词杠上了,这还怎么聊下去嘛,我决定活跃一下气氛。
              果然,话音刚落,雪鹰一扫颓劲,一脸震惊地瞪着我,瞠目而结舌。
              “所以你看啊,拿垃圾来形容人本来就是个伪命题。有用还是没用,衡量的是工具,不是人。人,不应作为一种工具而存在。”
              “但我们的价值,不是往往会体现在我们在家庭、在社会中所发挥的作用吗?发挥的作用越大,往往获得的社会资源也越多,得到的认可越多,于是我们自己的价值感越强。一个社会,能发挥作用的人多一些,不能发挥作用,也就是没用的人少一些,社会才能取得进步。
              “而在学校取得的成绩,则表明了我们现在甚至将来能发挥这些作用的潜能!如果我因为计算错误、审题错误这种我本可以避免的问题而丢失了分数,使成绩下降,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拖了班级的后腿?现在我拖了班级后腿,那么将来,我会不会拖社会后腿,成为人人厌恶的垃圾!”女儿越说越激动,差点真的把我也带进了沟里。
              “宝贝儿,平静一下。没错,人属于社会,属于家庭,所以我们需要为社会和家庭做出自己的贡献。但我们的价值,不局限于我们所能做出的看得见的贡献。我们对社会的认知,对秩序的遵守,对生命的解读,对生活的热爱,以及我们存在本身给世界带来的影响和改变——也许很微小,但决不可轻易忽视——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也属于我们的价值。
              “所以说,我们的价值,不只是我们所能发挥的作用,这是我想说的第一件事。”
              啊——我的内心长吁一口气——终于跳出来了,和女儿打逻辑战,真不是闹着玩的。
              “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是,你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抛开分数,你知道你有多少优于同龄人之处吗?你性格坚韧,有一股不服输的闯劲,这,远超了多少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小少爷”?你处事果断,独当一面,有很强的独立意识,这,超越了多少整天把“我妈说”挂在嘴边的妈宝?你自理能力强,生活有规划,这,超过了多少离开妈妈生活就一团糟的“啃老青年”?那再看看分数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90+这个段位的选手吧?即使因为各种非智力因素导致失分,再不济也高于80,那么,如果你都成了垃圾,那些在你后面的人又是什么呢?沫沫吗?”
              我仿佛找到了感觉,我大概能猜到雪鹰的“垃圾论”来自何方,毕竟我很清楚她们班数学老师的尿性,但为了严谨,我还是有必要跟她确认一下“垃圾论”的来源。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8-17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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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文的同志们,出来顶贴!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8-17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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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看到你们的大拇指!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8-17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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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0-08-17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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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8-17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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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8-17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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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0-08-18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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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08-18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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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0-08-18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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