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黑暗中醒来，而目所及之处是更沉重的黑暗。
有电流相碰的嘶声。轻微的扰动将浓厚的寂静分割成几块，那尾音像是隐在暗角伺机的怪物，令她毛骨悚然。
她想逃开了。这一切对于才苏生的她未免过于可怖，然而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上前去。
那是她的“任务”，或者说“使命”，那有一个怎样语言的概称于她而言不重要也实际上不可感，她生之缘由仅在于此了，对黑暗和野兽的恐惧鼓动她转身逃离，而更深处的声音却鼓动她向前。
然而她看见那莹蓝色的微光的时候，终于脱离黑暗的欣喜疯狂涌入脑海，她扑向前去，即使光芒浅浅。
那是一个女孩。面容称不上出色但是精致，也许是悬浮在半空的缘故，身形纤巧的女孩却有一分居高临下的气势。女孩的长发乖顺地散落，可能真的在微微晃动也可能仅是她的错觉。那刚刚盖过膝盖的裙子，模拟的不知是丝质还是棉质。她觉得有寒意漫上来，不由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粗亚麻布料边缘划过她的指尖，皮肤微微刺痛。
她没有资本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停留过久。时间本是抽象的概念，但又在此处确实可以清晰计数。她能感觉到时间一粒一粒地流向远方，时间界限的门槛正在迫近，似乎相距长远，但也绝不容挥霍。
她的一生为此铸造，当然要把所有失败的可能性掐灭在摇篮里。
她闭眼开始思考，即使她不明白自己要思考的是什么。
“576”。她犹疑着报出一个数字，声音颤抖而不自知。
那是她依仗本能处理出的，她所认知的当下最正确的数字，那代表一个位置。不存在任何前因也不去考虑后果，她以那个数字向女孩提问，像是勇者首次提起手中的剑，勇敢直视巨龙。然而那声音刚发出似乎就被黑暗吞没了，在广远的空间中散的无声无息。
但是回答很快传来。“9 303”，声音空灵好听，与她的怯懦对比鲜明。但她无端觉得这音色锐利，像是要刺破一切。
这是她每次询问仅能得到的信息。左边有9个数字小于576位置上的数字而右侧有303个。她面前极长的一列数，应该是20万个数字吧，正以她不能理解的方式相互纠葛。在有限次询问的机会中，她要找到其中唯一的“1”。如果想要做到完美，那么要在5000次询问内定位到那个1，那个唯一不同的数据，犹如在沙中筛出一粒闪着微光的星尘。
她知道这困难，然而她不仅别无选择，而且也无能为力。她对得出这个数字的内部理论一窍不通，她只能依托直觉，看着一切向既定的方向奔流。
“1152”。也许是女孩迅速的回答给了她信心，她自己都为语气中莫名多出的底气惊愕。
“11 301”。回答依旧迅速且毋庸置疑的准确，这让她心安许多。毕竟无论如何，只要她发问，就不会石沉大海。
还有4998次机会。
“153792”。第289次询问。她百无聊赖的审阅着自身。她承载着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但也仅仅是承载。那方法于她甚至是不可视的，更没有参阅与理解一谈。
她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载体了。这世界之外的思想灵魂透过她同面前的女孩对峙，她在中间做跑腿的小吏，不可或缺但也无关紧要，换任何人来做结果都是同样的。
“198 114”。也许沉溺在数据中会轻松一些。她闭上眼，任由内部结构操控，将她卷入数据的海底。
“45873”。第708次询问。她感受着自己的声音在远处慢慢消散。
那么不被理解，永远没有回应这件事情，是可怕的吗？
“68 243”。幸好我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她这么想着。
“69120”。第1542次询问。在发问回答再发问的间隙，她偶得空闲思索，即使那思索难以深刻。
那镌刻于身体之中的本能就会带着她走向设置好的终点，那么这意识诞生大概是无意义的了。
那么什么又是意义？仅因为这意识会拖慢程序运行的速度，就可以说是无意义的吗？
意义之塔底端的食水对她而言是无意义的，而意义之塔的顶端也因过于崇高而意义尽失。
“82 225”。回答传来的比她想象的要快。于是难得的空闲终止了。她必须放下一切去处理那件优先级高到难以想象的事。
“137654”。第2046次询问。女孩身上的光芒闪烁，也许是在思索。
她莫名感到有些熟悉。沉睡的数据被调用，空气中有些腥咸的味道，应该是海风。阳光把女孩的头发渲染成淡淡的栗色。因为逆光，只能看见女孩的轮廓，可是女孩黑色的眸子却像光源一样明亮，满满承载无言的许诺。海鸥的叫声渺远，和海浪与风声混在一起。
“186 126”。她的面前还是那个人工智能标准配色的女孩，身边光线也远不如阳光的温度。那景色倏忽不见，快的像是幻觉，一场白日大梦，与眼前真实交织。
她再无瑕深究刚才场景的来源了。时间过去三分之一还多，答案还全无头绪。她闭目，等待自己再次处理出一个数字。
“95671”。第2853次询问。她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问答，虽然单调也有些无趣，但令人心安的回答一定会来。她偷瞄女孩一眼，女孩轻轻闭着眼，无论自己给出的数字何如，她都一定会回答，这么想着，忽然有点旖旎的意味了。
有电流相碰的嘶声。轻微的扰动将浓厚的寂静分割成几块，那尾音像是隐在暗角伺机的怪物，令她毛骨悚然。
她想逃开了。这一切对于才苏生的她未免过于可怖，然而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上前去。
那是她的“任务”，或者说“使命”，那有一个怎样语言的概称于她而言不重要也实际上不可感，她生之缘由仅在于此了，对黑暗和野兽的恐惧鼓动她转身逃离，而更深处的声音却鼓动她向前。
然而她看见那莹蓝色的微光的时候，终于脱离黑暗的欣喜疯狂涌入脑海，她扑向前去，即使光芒浅浅。
那是一个女孩。面容称不上出色但是精致，也许是悬浮在半空的缘故，身形纤巧的女孩却有一分居高临下的气势。女孩的长发乖顺地散落，可能真的在微微晃动也可能仅是她的错觉。那刚刚盖过膝盖的裙子，模拟的不知是丝质还是棉质。她觉得有寒意漫上来，不由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粗亚麻布料边缘划过她的指尖，皮肤微微刺痛。
她没有资本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停留过久。时间本是抽象的概念，但又在此处确实可以清晰计数。她能感觉到时间一粒一粒地流向远方，时间界限的门槛正在迫近，似乎相距长远，但也绝不容挥霍。
她的一生为此铸造，当然要把所有失败的可能性掐灭在摇篮里。
她闭眼开始思考，即使她不明白自己要思考的是什么。
“576”。她犹疑着报出一个数字，声音颤抖而不自知。
那是她依仗本能处理出的，她所认知的当下最正确的数字，那代表一个位置。不存在任何前因也不去考虑后果，她以那个数字向女孩提问，像是勇者首次提起手中的剑，勇敢直视巨龙。然而那声音刚发出似乎就被黑暗吞没了，在广远的空间中散的无声无息。
但是回答很快传来。“9 303”，声音空灵好听，与她的怯懦对比鲜明。但她无端觉得这音色锐利，像是要刺破一切。
这是她每次询问仅能得到的信息。左边有9个数字小于576位置上的数字而右侧有303个。她面前极长的一列数，应该是20万个数字吧，正以她不能理解的方式相互纠葛。在有限次询问的机会中，她要找到其中唯一的“1”。如果想要做到完美，那么要在5000次询问内定位到那个1，那个唯一不同的数据，犹如在沙中筛出一粒闪着微光的星尘。
她知道这困难，然而她不仅别无选择，而且也无能为力。她对得出这个数字的内部理论一窍不通，她只能依托直觉，看着一切向既定的方向奔流。
“1152”。也许是女孩迅速的回答给了她信心，她自己都为语气中莫名多出的底气惊愕。
“11 301”。回答依旧迅速且毋庸置疑的准确，这让她心安许多。毕竟无论如何，只要她发问，就不会石沉大海。
还有4998次机会。
“153792”。第289次询问。她百无聊赖的审阅着自身。她承载着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但也仅仅是承载。那方法于她甚至是不可视的，更没有参阅与理解一谈。
她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载体了。这世界之外的思想灵魂透过她同面前的女孩对峙，她在中间做跑腿的小吏，不可或缺但也无关紧要，换任何人来做结果都是同样的。
“198 114”。也许沉溺在数据中会轻松一些。她闭上眼，任由内部结构操控，将她卷入数据的海底。
“45873”。第708次询问。她感受着自己的声音在远处慢慢消散。
那么不被理解，永远没有回应这件事情，是可怕的吗？
“68 243”。幸好我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她这么想着。
“69120”。第1542次询问。在发问回答再发问的间隙，她偶得空闲思索，即使那思索难以深刻。
那镌刻于身体之中的本能就会带着她走向设置好的终点，那么这意识诞生大概是无意义的了。
那么什么又是意义？仅因为这意识会拖慢程序运行的速度，就可以说是无意义的吗？
意义之塔底端的食水对她而言是无意义的，而意义之塔的顶端也因过于崇高而意义尽失。
“82 225”。回答传来的比她想象的要快。于是难得的空闲终止了。她必须放下一切去处理那件优先级高到难以想象的事。
“137654”。第2046次询问。女孩身上的光芒闪烁，也许是在思索。
她莫名感到有些熟悉。沉睡的数据被调用，空气中有些腥咸的味道，应该是海风。阳光把女孩的头发渲染成淡淡的栗色。因为逆光，只能看见女孩的轮廓，可是女孩黑色的眸子却像光源一样明亮，满满承载无言的许诺。海鸥的叫声渺远，和海浪与风声混在一起。
“186 126”。她的面前还是那个人工智能标准配色的女孩，身边光线也远不如阳光的温度。那景色倏忽不见，快的像是幻觉，一场白日大梦，与眼前真实交织。
她再无瑕深究刚才场景的来源了。时间过去三分之一还多，答案还全无头绪。她闭目，等待自己再次处理出一个数字。
“95671”。第2853次询问。她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问答，虽然单调也有些无趣，但令人心安的回答一定会来。她偷瞄女孩一眼，女孩轻轻闭着眼，无论自己给出的数字何如，她都一定会回答，这么想着，忽然有点旖旎的意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