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诗
多年后有人会看到
一个从没有人注意过，甚至
连烂大街的广告都不愿
与之结缘的人，用一生的心血
在这么一个犄角旮旯
留下这么一些散乱的文字。这样的文字
并不能让他成为什么，他也无意
成为什么。就好比一只鸟
飞行，就是全部的动机和目标
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式
在他的座椅上，有一个窟窿
无法填平的窟窿，让他深陷
但他并没感到不安
一个时代，不能没有他这么一个人
有他，就是多余
人类史上有过很多他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都用沉默渡过一生
时间可以追溯到三十万年前
一个名叫雪莱的英国人
在他的诗剧中留下确证
盗火的人，承受的是凡人不能忍受的苦痛
而对他们自己来说，却显得微不足道
因为他们从未把自己
当成自己。他们扎根于大地
他们与大地连成一个整体
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与大地脱离
这样的人，他们的寿命
远远超过三十万年
而他现在却面临着死亡。不是
身体意义上的死，而是
那种最深刻的死。他已习惯了这样的死
他忧郁的目光，掠过远处的丛林
这里，那里。不管这里还是那里
都能安身。死是不需要被看见的
而他看见了
这些文字将伴随他
他被这些文字撕扯，精疲力尽
人们眼里看到的，是他
分裂的文字，若有若无的思想
抬不起的臂膀，而他只用脚印说话
他坚强的内心，说不上伟大
只不过是一种生存的立场
正是这种立场，让他的文字
具有一种意义。这意义只有他自己知道
人类永恒精神，看上去是那么苍白
他无力地靠在自己的墓碑上
三十万年啊，三十万年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在他的文字中却仅是一个标点符号
耗干他的生命也难以完成
留在这里的，都算不上什么
他还要逼迫自己，挖掘更多的文字
这些文字是用来纪念
纪念这人世间曾有过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