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寻隐者不遇》
若问何为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那当今世道便只余云深不知处了罢。
琴瑟远于幽谷,鸟鸣近于窗前,红花止于润雨,绿叶动于晨曦,乃,云深不知处是也。晨昏定省,蝉鸣悠悠,春日绵延,秋收月桂。
花好月圆,只道是,恩爱合欢。
池边锦鲤戏水莲,桥头人家顾相思。姑苏云深不知处的蓝夫人孟瑶抱着怀中肥硕健康的锦鲤,唇角攒了点俏皮的笑意,眉眼弯了又弯。
近来云深不知处赶上秋季凉爽气高,早早盛庭开放的红枫落了满地。踏着深秋时节铺了满地的红叶,孟瑶抱着尚且在乱窜的锦鲤走进膳房。
红烧锦鲤是孟瑶近几日在云深不知处最是拿得出手的上佳菜肴,连蓝家古板的教书先生蓝启仁吃了也神色松动略显满意。蓝家平日里的规矩饭菜难以下咽,孟瑶这是开了小灶上赶着给蓝曦臣送去。
已是深秋的时节,天气逐渐转凉。孟瑶烧了两条肥嫩鲜美的锦鲤后便开始熬煮素汤,打算给蓝曦臣驱驱寒。
将做好的菜肴端放在木盒内,孟瑶提着木盒便去了雅室。
孟瑶悠哉悠哉的走,看着栅栏外的秋景。
只叹是,时光荏苒而过,如斯夫不舍昼夜。
还未走到雅室门口,魏无羡便跌跌撞撞的从雅室内跑出来,嬉皮笑脸的直勾勾盯着孟瑶提着的木盒。
早晓得蓝家上下个个都是嘴馋的主,孟瑶便是多做了些羹汤端来,见魏无羡那般馋鬼模样,孟瑶心生好笑,开口道,“魏公子喜辣菜,今日做了你的份。”
耳畔都是魏无羡赞不绝口的声音,孟瑶笑盈盈的将木盒端进了雅室,瞬间一屋子的子弟都恭敬的围在孟瑶身边。
将温热的饭菜都端了出来,孟瑶眉眼弯似月,看向雅室上方坐着的那人,开口,“二哥,吃饭了。”
那人素衣白襟,谦逊有礼,正情意绵延的看着孟瑶。见孟瑶开口唤他吃菜,蓝曦臣拂袖起身,原本围着孟瑶的子弟们瞬间绕出一条路来。
大家正尝着孟瑶的手艺,门窗外秋叶潋滟过。
孟瑶并不经常做菜给蓝曦臣送来,只是偶尔实在无聊时便做了羹汤。想着蓝家那些滋苦的饭菜同家规一般古板,每次都听蓝景仪在他耳边抱怨这次又要抄几遍家规,逗的孟瑶直是合不拢嘴。
“夫人做菜还真是好吃啊。”
“是啊是啊。”
“以前夫人当仙督……”
话还未完,便看到蓝曦臣凛冽刺骨的目光。如坠入冰窖,那子弟再是不敢言语半分。
意识到失了平日里待人温和的风貌,蓝曦臣又温了笑意看向未曾听到谈话的孟瑶,道,“阿瑶,过来。”
乖巧伶俐的孟瑶点了点头,走到蓝曦臣身边。
蓝曦臣声音温和,如流淌的潺潺溪流划过温润的玉石般,他道,“阿瑶是蓝家夫人,我的道侣,做菜送饭多少有些失了身份,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见孟瑶疑惑异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蓝曦臣又云了几句牵强的理由,最后还是孟瑶愣愣的点头才算好。
自打蓝曦臣不让做饭菜送去雅室,平日里本就烦闷的日子更是无聊至极。虽说蓝曦臣每日里会托人送些山下来的有趣玩意儿,但孟瑶并非孩提,对那些耍货拨浪鼓儿提不起丝毫兴趣。
日子一天一天过,秋日落叶纷飞。
孟瑶只在平日里看些戏本解闷,也算惬意。
却说这日秋高气爽,前几日下了几日连绵的阴雨,雨后的第一天深秋是最潮湿微凉的。
昨日蓝景仪从山下同魏无羡吃酒时带了香甜软糯的桂花糕给孟瑶,想也不必想定是蓝曦臣的意思。彼时孟瑶见难得的好天气,他端了桂花糕和戏本坐在寒室外头的石桌上,边吃甜腻腻的糕点边看书。
蓝曦臣是刚来不久的,他看见抱着本子正在石桌上酣眠的孟瑶出了神。踱步走到孟瑶身边,贪恋的目光盯着安睡的人,蓝曦臣嘴角一弯。
深秋是最临近初冬的日子,孟瑶衣料单薄。
蓝曦臣稍稍蹙眉,该给夫人置办冬衣了。心疼的抚摸上孟瑶冰凉的额头,缓缓向下,直至眼角。孟瑶的眼睫是细长的,在蓝曦臣伸手抚他额角时轻微扑腾了几下,弄的蓝曦臣心里痒痒的。
食指轻微戳了戳孟瑶细密的眼睫,不料正酣眠的人却睁开了水雾蒙蒙的眼。
许是刚睡醒眉眼正惺忪,孟瑶湿漉漉的眼睛正懵懵懂懂的盯着自己睫毛前的手看。开口温软的喊了声二哥,那人便酥到骨子里去了。
蓝曦臣笑着应了句阿瑶,从袖口中拿出一对木偶人。
那木偶人雕刻的轮廓分明,一人娇小温和,一人雅正有礼,正是,蓝宗主与其夫人。
孟瑶接过蓝曦臣手中的一对玲珑璧人,笑靥如水般柔和。透过蓝曦臣呆滞的眼眸可以看到,孟瑶笑的眉眼弯弯,眸间尽是潋滟水波。
最是烈焰的枫红,也抵不过此刻他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