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诚然这是洛冰河醒的第一个夜。
彼时窗棂外蝉鸣悠悠,夏季湿濡的熏风从窗口吹至他的面颊。
尚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他神色晦暗不明,低头凝视着身上细细密密的伤痕,惨不忍睹的竟还在渗血。
心头一阵烦躁,头脑也不甚清明。
大抵是真的迷糊,他又草草略过幽静的柴房,心下暗自有了计较。
梦境也。
起身,推门而望,那处竟伫立一人。
洛冰河嘴角噙了点戏谑的笑,漫不经心的远望悬崖边翩翩风流的人。
夜光凉如水,那人恍惚般伫立在清净峰的崖边,借清冽的月光看他,竟端生出几分仙风道骨。
那人并未注意到身后炙热的目光,仍是一动不动的眺望远方,负手而立。
“师尊。”一道轻柔且泛着阴冷的声音响起。
那人清瘦的身形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正要回首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洛冰河从身后抱住那人,自觉他似是清瘦了不少,身子骨凉的有些不似人体温。
“冰河,你先放开为师。”仙风道骨般的人在他怀里转了个圈,白皙细嫩的手指弹了弹洛冰河的脑袋瓜子,颇有几分惩戒味道。
洛冰河不依,有力的臂弯又紧了紧,将首埋在沈九白皙的颈内,闷哼道,“师尊,甚是想念。”
沈九也随他胡闹,软软的被禁锢在怀里,竟是生生被折了几分傲骨。
记忆里的沈九从未有乖顺的那刻模样,如今却安静乖巧的蛰伏在怀,洛冰河登时起了调戏的心思,开口道,“师尊,弟子不想睡柴房。”
饶有趣味的撒娇模样,倒是令人心软。
“那你就搬到偏殿。”
记忆里的沈九不是那么温软如玉又好说话的性子,洛冰河嘴角笑意更甚,委屈道,“我想和师尊睡一张床。”
梦境中的沈九乖巧异常,只要是洛冰河的话都一一应承下来,竟是软的一塌糊涂。
一同卧在绵软的床榻,沈九乖乖躺在洛冰河的臂弯正酣眠,熟不知身旁人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盯着沈九轮廓柔和的侧颜,洛冰河了无睡意。
倒不知自欺欺人的事他也会做。
梦境里还是仙风道骨的人,却不再遥不可及,沈九彼时安静软糯的躺在自己怀里酣眠,洛冰河突然间记不清沈九到底是个什么人。
印象中,道貌岸然,卑鄙可耻,用来形容沈九都是恰好不过的词。
可那折扇摇摇,眉眼清冷的人是沈九。且不论他如何善妒卑劣,那一身青衣不染纤尘,初次见他时那派清高自傲,那是洛冰河数年不敢想的人。
那人仿佛眉目如画,眸光清凉,仙人也。
可洛冰河心悦他,心悦,他,沈九。
最亲密时的接触是洛冰河将他囚禁在地牢,他指腹有意无意般略过沈九的颈间。
是了。
那天微凉的触感记忆犹新,是他指间划过他柔软细腻的肌肤,他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倒也未必是第一次,年少时在清净峰不是没有垂涎过沈九,毕竟那般仙姿绰约,只一眼便管教他心动。沈九待他的不好,都不过是洛冰河记忆里的寥寥几笔。
沈九再不济也是他洛冰河的心上人,偶尔沈九也会眉眼弯弯的笑,那般模样真真是叫洛冰河好生难忘。
一动不动盯着面前酣眠中的人,洛冰河小心翼翼的给他捻好被角,右手抚上他的额边,直至眼角。
是对熟睡中的人才露出的温柔。
沈九啊沈九,既是要生生世世纠缠,那便生死不放,你也遑论从我手中逃走。
这清净峰一片幽静寂寥,你有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