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女孩的状况时好时坏。
心情平静的时候,她会和以往一样认真工作,拉着少年指给他看那些日常不易察觉的小细节;一旦感受到压力的存在,她便又会陷入永无休止的狂躁与自我厌弃,如同一辆失去控制的车子般摇摇晃晃。
少年对她,一直没有失去耐心。她平静的时候,他便笑着点头,顺着她的话轻声回应那些平凡普通的日常见闻;她暴躁到几乎失去自我的时刻,他便一言不发守在她身边,只在她需要时动作轻柔地递上纸巾。
但女孩并不想他这么做。
或许对少年而言,留在死气沉沉的她身边不过是受她所制,无法向前迈出一步罢了。
他的世界,远不该被她局限在这一方天地里。
周末的午后,柔和的阳光依旧温柔地洒满房间,女孩抿紧嘴唇空洞地盯着膝上摊开的书页,仿佛正努力集中精神思考着什么事情。
流动的光晕跳跃在肩头,但她只如雕塑般静坐在原地,好似什么都感受不到。
“Sei,”少年最终听见她轻轻开口,“离开我,到更远的地方去吧。”
“……我不会走的。”不等女孩继续说下去,少年便急促地开口打断了她,“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就算你之后一直拒绝我也好,直到你好起来之前,我都要留在这。”
他坚定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丝毫没有移动半分。
女孩的眉头蹙得更紧,垂落的眼角间藏着的满是无奈。
“留在丧气的我身边只会空耗时间,你应该属于比这里更加广阔的地方。”
“我并不希望你前行的道路为我所绊。”
“但是……”少年还想张口解释些什么,但女孩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再听他多言。
她没有抬头,只听到耳畔传来少年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与门把手轻轻转动的声音。
他关门的动作很轻,似乎担忧过大的响声也会惊扰到她,随后房间内重归于一片寂静。
纸页上黑白交错的字迹开始模糊起来。
女孩曾以为,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少年会过的更加快乐。
就算留她一人沉浸于痛苦也无妨,这本就是女孩自己的事情,只要能看到他一直笑着,她便也得到了些许安慰。
但她今日分明感受到,离开房间的时候,少年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轻松。
他的心中仿佛装上了和她内心一样沉重的东西,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甚至比她独自成承担时要更加痛苦。
女孩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少年早已成了她心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没有他陪在身边的时刻,她甚至连独自对抗痛苦的勇气也没有。
但她又做了什么呢。
女孩苦笑着。
房间内包围着她的,只剩下无限的孤独。
日光西斜的时候,房间内再次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女孩赤着双脚打开门,看到捧着花束与蛋糕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他望向她的目光依旧温柔,甚至多了几分坚毅。
“那个……”少年犹豫着,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个下午,我像你说的一样去了很多地方。”
“我几乎走遍了整个城市,看到了公园,看到了广场,看到了可爱的小孩子和温顺的猫咪……”
“但那都不是我最后的归属地。”
“直到路过那家花店的时候,我才想到,我最终该回到的地方还是你身边。”
“我们的心,本就是一体的。”
“所以我买了你喜欢的花和蛋糕,回到这里了。”
“虽然我没办法让你立刻快乐起来……但是我希望可以这样一直陪着你,然后两个人一起努力寻找驱散悲伤的方法。”
“所以……可以继续让我留在这吗?”
女孩的双眸惊讶地震颤着,甚至连眼角什么时候变得湿乎乎的都不曾察觉。
她张口想努力发出声音,但喉咙似是被什么涩涩堵住,半晌,她张开双臂颤抖着扑进他怀里。
胸前突然一沉,少年未来得及看清什么,花束摇动的浅紫色和扑鼻而来的香气已挡住了她的脸。
“Sei,”温柔地环绕着两人的清香中,他只听见女孩无比清晰的声音,“欢迎回来。”
谢谢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