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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在公主府,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身边,有他陪同。粥粥说,那是他的哥哥今天来与我们一同玩耍。那个时候我就想——
有姐姐很好,但我也想有一个哥哥。
有一个哥哥,他就可以更好的照顾我,可以代我去做很多,我不是很想做的事情。虽然有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我去做。那个时候,就开始与他走得很近。我想,表哥也算是哥哥呢!之后的日子,也就那样过过来了。
后来有很多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说着说着,又变成了青梅竹马,好像我们两个人这样子长大就很好,就可以和阿玛额涅一样,地久天长。再后来,好像我自己也可以这样觉得。
因为,我们在一起很舒服,就像亲人一样。
阿洲常常打趣我,说我什么时候才和他哥哥在一起,什么时候可以唤一声嫂嫂。但真正谈及婚嫁,又似乎每一次都在回避,我尝试着想过这些事情,但是每一次我都发现,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想想我们以后要像阿玛和额涅一样,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每一次都逃避、都沉默,将所有的事情一拖再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
但不可否认,我曾经想过,如果不曾遇见致律,不管拖多久,一定会和他携手一生。过着平淡的生活,一个闹着脾气一个哄着,就像过去的无数年一样。去想不到的地方,做想不到的事情。
就像那年他搞来了郁金香的种子,非要拉着我上八景上去种,一边嫌弃着,却还是陪着。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因为熟悉着,熟悉着他,也熟悉他家中的一切——
知道他父母的故事,知道他的兄弟姊妹,也知道契舅舅娶了新的妾室。我也知道他为了这些事情,是不是有欢乐,是不是有愁苦,虽然帮不到他,但是还可以陪伴。
有所感,是阿玛走的那一天,我看见额涅并没有哭,不像姐姐和我,我们两个人哭得伤心极了。后来去问,额涅才说“有很多时候难过到了极致,人就不会哭了”。
我不懂,但是也大概明白,其实她很难过。
我也意识到,夫妻并不是天长地久,那我们呢?这是第一次质疑,大约仅仅是怀疑了一下子,我有所动摇,却很快就忘记了。
一直到我碰到致律,忽然间就明白了。
对于闻征,是那种平淡如水。与其说我们像是向着未婚夫妻的方向发展,倒不如说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依赖。虽然有娇羞、有懊恼,但是并没有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于是我去求,求姐姐、求额涅,我看着额涅变了脸色,她话说到一半停止了。只是扬着手想要打我,却迟迟未曾落下。我想,是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伤心到她已经疲累到不愿意说任何一个字。于是她走了,留我一个人跪在那儿许久,我承受着来源于她无声的责罚。
可说到底,我是她的女儿。
终于还是求来了来自太皇太后的懿旨,以及一座没有他的郡主府。筹备的过程几乎是一个人的忙碌,额涅几乎没有插手,就连姐姐也顾忌额涅的感受,不敢太明显的帮我。而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一切,却也清楚的知道,我的这段婚姻,不会得到很多人的祝福。
他也一定会怨我,但我,已经顾不得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郡主府,新房之外。
“什么新娘不得见外宾?我是外宾?”
面对他的质问,脑海中所回旋的千言万语,到此刻都吞咽在唇齿之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心我怎不知?只可惜,我也从未料定我自己的心。长袖之下,手已然成拳,紧紧的扣着掌心,留下一排小月牙。
先前以为,我早已经准备好,不会再觉恐慌。可真真正正面对他,又是另一番滋味。
那句你与他不同,怎么都说不出口。
后来,他走了;再后来,他再也没回来。
如果还有下辈子,闻征,你就不要再遇到我,大概就不会再难过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