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以为,表兄是个直性子的人,直至官家问曰'三不足'时,他大骇,言从未听过,我这才晓得,他亦很能藏。”摇一摇头,“可惜功夫不到家,官家这样问了,他息声暂退为好,却仍解释一通。此事为旁人转述,你我难以得见彼时天颜,难以胡乱揣度。”
今岁重雪,呼出的气都与银装素裹交相辉映。
“人的信念太容易被摧折蚕食了。或许像,”转为低声,“同程先生这般消磨殆尽,又或许,会在日复一日的不是中动摇。”
我想起表兄启程去广州市舶司的前一晚,倘若不是知道月下成影,我要以为,那一片晦涩的阴影是他全然的悲观。
“祖制二字,实在并非我等奉若圭臬之词。连年灾祸,涝、旱、雪,几乎要将大宋轮个遍。天象不可胡诌,傅相借势打压,我们得认栽——却不可为流言生恐惧、一蹶不振。三不足畏虽不可宣之于口,倘若因此为掣肘,求新路难。”我这样安慰方才彻底被打入新派阵营中的子藏,却从心底,几不可见地升起一丝退却。
深吸一口气,“子藏,我盼百姓安稳,国朝空前繁盛,官家去旧鼎新。你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