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苗与龟同池，谁更快乐。神佛忙着施舍信众，自然不会分神眷顾鱼与龟的以命相搏。好一个王八快乐池。伸手从神鹿臂弯里掏出几颗温热的栗子，信口说道】你知道兜售鱼苗和乌龟的老翁今日能挣多少银子吗？你知道今日一天能耗多少豆子吗？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在乎你自己。
【栗子是甜的，壳没有用。剥好的栗子咬在齿列，边角碎壳扔给神鹿，温热的炒栗子归我，几颗铜板归他，打发他去给嫡母买放生用的小鱼。且对他不屑又生气的神情视若无睹，甚至于苦口婆心道】
不够自己添点，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事还要哥……【大抵随我未谋面的亲娘，生来一副好脾气，被人踩了一脚也不会生气，甚至递过去两颗栗子，好声好气的与人商议】扬佳大人，劳驾，高抬贵脚。

【只要我看的开，尴尬的就不会是我。眼神在鞋面与掌中栗子间游移不定，叹了口气】
那太可惜了。
【前门大街的糖炒栗子最好吃，火候掌握的也好，圆滚滚的一颗顶着十字的裂口，两指稍一使力，便能捏出颗干净澄黄的栗子肉。往嘴里送了颗，无声的笑了笑】
我最好往人群里扎堆，不怕人踩。
【 不穿官服，谁都是金玉堆成的好儿郎。不肯受他一声大人】
千步廊里大人听的多了，一声叠着一声，耳根子都累。我名麟德，字时英，亲近的又喊我吉勒章阿。【随着人群走，慢悠悠的】咱们都松快些，您觉得哪个念着舒坦，就喊哪个吧。

【百姓爱守民俗旧约，祖祖辈辈都在浴佛节这天点莲花灯，于是他们也燃莲灯。一城四门，火光绕城一个圈，而我们恰好都站在圈子里。】身边这位，是令弟？
【我略去那句“亲近的吉勒章阿”，改口叫他时英。生来宽厚惯了，他欲往人群中去，我只好立人外侧，容他在内。】我母亲在天觉寺上香，嫌我碍手碍脚，不让我跟。
大人【一顿，看向他。】时英若无要事在身，不如陪我走走？

叫神鹿，我父亲很疼他，前些日子得了荫庇，如今也在户部当职。
【业因那句母亲云云，怔怔有一瞬的愣神。寺中烟火最盛，隔着这样一段距离也能闻到檀香的味道。我不喜欢，也不许神鹿喜欢，当即肃了面色端着长兄的姿态，捋平他的袖口】
鱼不必放生，龟不必入池，要积功德。对了，莲灯好看，记得替我放一盏。【细细的叮嘱，等着神鹿走远，连背影都拥簇在人群里。这厢转过身来，他比我高些，看他要抬眼】寺里人多，便罢了。大人要是想说话，咱们不妨往外边走走。

【他兄弟二人有默契，举止间犹如行云流水，我在旁看着，而后发问。】寺庙里放生池的功德最重，而你偏偏不肯放生。
【正好似旁人拼了命得往庙里来，我只想走出去。放生都是做戏的，在朝为官，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不曾沾过两滴血。我牵起嘉瞻麟德一只手，目光钉在手背。】
其实时英这双手，漂亮也干净【还蘸着栗子与桂花的气味】最适宜放生。

【我从来不会动怒，哪怕他在佛前讲生杀大事，也哪怕他一句并不能引我发笑的玩笑。佛教里修来世不修今生，任他是传胪的状元，百年后也要为他这句不经意的戏言赎罪。】
六祖慧能有半辈子都在逃亡，而欲要取他性命的，正是他的师兄神秀。
对于佛祖而言，放与杀没有区别【可对于我信奉的朝堂不一样。我似笑非笑得看着他，将他那只手右牵改握，掌中用力。】嘉瞻时英，你不能。

【元年恩科，他为一甲头名，我站在他的身后拜谢皇恩，仅仅能看到他清瘦的背影。偶尔也会想，少时偶尔能见面的扬佳氏公子，蟾宫折桂后大抵不同以往。果真四目相对时，像藏匿于黑暗中的硕鼠见了太阳，贸然直视，眼睛都是疼的。】
【手指缓缓收拢，想反问，凭什么偏我不能？】
于我而言，放与杀也没什么不同。【别过眼去，入目是尘世，烟火气是绝佳的遮掩，轻而易举的避了他的目光】我心中有慈悲，但我不信来世，佛家的箴言更不必多讲。只问大人一句，若果真有一日，大人肯不肯搭把手。

【元年恩科，他为一甲头名，我站在他的身后拜谢皇恩，仅仅能看到他清瘦的背影。偶尔也会想，少时偶尔能见面的扬佳氏公子，蟾宫折桂后大抵不同以往。果真四目相对时，像藏匿于黑暗中的硕鼠见了太阳，贸然直视，眼睛都是疼的。】
【手指缓缓收拢，想反问，凭什么偏我不能？】
于我而言，放与杀也没什么不同。【别过眼去，入目是尘世，烟火气是绝佳的遮掩，轻而易举的避了他的目光】我心中有慈悲，但我不信来世，佛家的箴言更不必多讲。只问大人一句，若果真有一日，大人肯不肯搭把手。
【不必等他开口，自己先笑】我开玩笑，大人不必当真。【一顿，添道】但是……劳大人留情，明日这只手还要握笔批表，你把我捏疼了。

嘉瞻大人，所以我只肯喊你一声时英，而非吉勒章阿。
【太亲昵的名字叫久了，连我都要忍不住讲人情，而官场上又最忌讳讲人情。我与他皆被涌动的人//流推着走，有趣的是，哪怕与众人逆行，也依旧走得顺畅。】我在江宁鸡鸣寺跟和尚学过几年面相，你心中有慈悲，你也信来世。
他年你要行善积德，我可以搭把手，如若不是【我也能自深渊拉你一把，而我话至嘴边时，只说。】大人便好自为之。

嘉瞻大人，所以我只肯喊你一声时英，而非吉勒章阿。
【太亲昵的名字叫久了，连我都要忍不住讲人情，而官场上又最忌讳讲人情。我与他皆被涌动的人//流推着走，有趣的是，哪怕与众人逆行，也依旧走得顺畅。】我在江宁鸡鸣寺跟和尚学过几年面相，你心中有慈悲，你也信来世。
【松开手，知他心思，不禁发笑。】大人这双手确实金贵，那你可得好好保全，离杀人的刀剑远些，切莫有任何闪失。